大上海深情年代2-第3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邵晓星也责备:阿海,你今天过分了,人家阿满只是表演,你何必拆穿他。
一时间,吴浩海变成众矢之的,他辩道:教训弄虚作假有什么错?你们这些老大连这都不顺眼,还谈什么肚量!再说,我的功夫也是白叔叔教的。
白冬虎正大步走过来,陈阿水大声道:嘿,小白,有人叫你师傅呢!恭喜你得了好徒儿,将来有人罩了!
白冬虎看见吴浩海,劈头就骂:臭小子怎么还在这里搞三搞四!
吴浩海终于受不住了,脖子一梗:白叔,我当警察你没面子吗?你胆太小了!
白冬虎比他还冲:吴浩海,今天是天哥的好日子,我给你个面子!你不用披了身黑皮就牛皮到这里,惹了我,废了你!
师徒两个怒目相向。
常小健在一边暗暗惊讶,五年不见,阿海居然当上了警察,可倔强的脾气却一点没变。看来叔伯们对他都极不待见。他打圆场道:冬虎叔算了。阿海当了警察也是自家兄弟吗,是吧!
吴浩海眨眨眼,他当然明白小健是在解围,虽然并不赞同,也不再说什么。正在这时,第一颗焰火腾空而起。阿三领上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后生,在隆隆的炮声中大声道:阿健,这是小宇。你刚回来,身边缺人,就叫小宇跟你吧。他做事还用心,就是有些贪玩,你要好好管教他!小宇,叫常爷、健哥!
常爷,健哥!升空的礼花把小宇映得心花怒放,他给常啸天、常小健各鞠一躬。
常小健指着他道:我认出你来了,你的枪法不错,刚才得了第三名。
小宇红着脸道:哪里,和健哥比差远了!
那就跟着你的小老大好好学吗!阿三道。
常小健笑道:谢谢三叔!
邵晓星突然感慨:这两天和小健在一起,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老了!
常啸天点头:抗战八年,把人头发都催白了。大家在孤岛守业,这五年受尽恶气,辛苦了你们了!
天哥!阿三道:你几年来在香港和重庆间颠沛流离,也吃了不少苦。胜利了,我们该重振旗鼓了。
对,让他们看看忠义社的威风!
豪言壮语间,一门门礼花腾空而起,火光映亮了老大们的脸。一时间,过去的好时光又似乎回到身边,大家都被一股豪情激动着。常啸天望着下面黑压压的徒众,面无表情。耳边邵晓星道:天哥,大家盼这一天很久了!只要有你回来,上海滩就还会有我们一席之地!
常啸天无语,继而颌首。白冬虎又亮开嗓门:一天里把全上海的上好焰火全弄来了。今天的规模可以和市政府庆祝胜利的焰火比一比。
阿水啧啧道:真不错!早知搞得这样大,不如搭他一个观礼台,发贴子多请些人来,好显显咱的派头和实力,妈的,多少年没这样扬眉吐气了。
邵晓星道:来不及了。
常啸天一直没说话,只是不忍拂了兄弟们的兴头,他没大家这样乐观,他想胜利了,各种势力都回到上海,谁不想重头再来。还不知还有多少人要趁乱在这十里洋场分一杯羹呢。现在需要的是稳扎稳打,绝对不能张扬显赫。焰火将近尾声,下面有人喊:大嫂来了!
三辆轿车缓缓驶入人群停下,前后车上跳下的随从急忙打开中间那辆车的后门,众人先看见一只高跟鞋轻轻落地,然后款款走下了常夫人惠若雪,肩扛一袭名贵的紫貂披肩,手携一十六七岁的男孩,男孩要高上她一头,也是皮裘满领满袖,眯了眼睛向上看,在人群中找到了常小健,沉静忧郁的表情才为之焕然,大叫一声:哥!挤开众人向上跑去。
明知多余,惠若雪还是顿足嗔道:别急别急!看摔着!
又向身边人笑道:这阿康就和他大哥亲!
常小健下来迎弟弟,搂住他的肩膀向上走,兄弟俩亲热地说话。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半年前,一家人在重庆团聚的时候。几个月不见,弟弟又长高了许多,现在已经是圣约翰大学的学生了。就是为了他上大学,惠若雪才带着儿子提前回上海。
惠若雪领了一众随从保镖,仪态万方地走上去,向丈夫笑道:这爷俩,回来了人影都不见一个,整整两天没着家。
邵晓星几个齐向大嫂打招呼,常啸天只微微点点头,继续观看焰火。大学生常小康看了一会儿,转头道:大哥,上海就是好,比重庆那种破烂地方不知要强上多少倍。明天,我们去白相!
常小健笑着说好,忽然想起来:阿康你猜我今天还见到谁了?
回身去拉吴浩海:还记不记得阿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吴妈的侄子!
常小康扫了一眼并不招呼,傲慢道:记得,怎么不记得!
他还是只和哥哥一个人说话:大哥,圣约翰挨着苏州河,校园好大好大,里边好多要人的子弟。人家说这才是一流的学府,西南联大也比不上它。你在港大才两年不到,西南联大也只读了几天,让爸爸也给你送进来吧,我要你教我英文!
常小健听弟弟讲得天真,眼神和焰火一同暗淡下来。他随父亲回上海可不是为了念书。常啸天急于让他接手忠义社事务,已不打算让他再读书。他心里对学校生活正有些不舍,就道:大哥恐怕是没空陪你念书了。圣约翰着重培养外经人才,你要用功争气,将来考个硕士博士出国留学,好给常家光宗耀祖。
焰火结束了,黑暗中,常小健再找吴浩海,已不见踪影,
南京路燕云楼,忠义社大开流水筵席,三个堂口一齐给常啸天祝寿。酒席上,常啸天显得很兴奋,每敬必喝,杯杯见底。邵晓星、黄省三、陈阿水、雷彪等人,与老大久别重逢,也激动万分,个个挽袖扎臂,推杯换盏,大有一醉方休的架式。
常小健兄弟和白冬虎、唐轩唐辕这些小辈中的头面人物坐在一张桌上。本来,邵晓星把他安排在主桌上,可常小健见姆妈惠若雪回家,只有弟弟跟了来,便换到弟弟这张桌来。常小康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社团的人,真是三教九流,五花八门,什么人都有。他还惊奇地发现,大哥简直成了明星,不时有人过来敬酒。听了那些恭维词,他才知道今天有个比武大会,大哥出尽了风头。慢慢地他觉得受了冷落,这些人只认识大哥,没人向他说上半句受听的话,他又不擅酒,便越发显得清高孤傲。白冬虎和唐家兄弟都已年过三十,其余大都不过二十来岁,大家见他年纪最小,却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和常小健迥然不同,也就不大理他。菜未上全,小康便推说有功课离席,常小健怎么留也留不住,只得叫了人用汽车送他回学校。
闹到夜里九点多,常小健见父亲那边越喝越多,有些坐不住了。他这五年一直跟在父亲身边,深知父亲辗转飘泊,心绪不畅,随着年纪增大,身体大不如前,最近更是时时胸闷、气管不好。虽然抗战胜利,可以回到上海,阴霾扫尽,心境舒畅,可毕竟只是一股不服老的豪气顶着,喝太多的酒只会更加伤身。那张桌上,只剩下邵叔叔还算清醒,能帮父亲抵挡一阵,其他人都借了酒意推波助澜,摩拳擦掌。雷彪和阿水一胖一瘦,直了脖子已经开始划拳起事。楼下开的是流水席,敬酒的人还是络绎不断,常小健实在担心,便起身走过去。
阿三眯起眼睛斜在椅上,带了醉意高声招呼:小……健,过来让三叔好好看看你!三叔想你呀!五年了,你长得比阿三叔还高了半个头,成大小伙子了,有……出息!
邵晓星正发愁,见常小健如见救星:阿健来得正好,快帮你爸爸敬大家几杯!
常啸天已近十分醉意,笑眯眯只是看着儿子不说话。常小健知道不用自我介绍,现在是人人认识他,他却不认识大家,自己动手斟了两杯酒,先把一杯平举,笑向眼前一群人:常小健敬各位叔伯、兄长一杯。
一饮而尽,又拿起第二杯,恳切道:爸爸最近身体欠佳,酒不好喝得太多,这一杯我代他老人家和大家干了,好不好?
话音刚落,敬酒人中突然爆出一声:不好!我们敬常爷,喝不喝可要他说了才做数!
常小健听出这声音火辣辣的,循声看去,心中也叫了一声不好。原来这一拔敬酒的,全是乘云堂的人,里面站了一个他的手下败将。
杨勇今天输了拳,更输了面子。晚上借酒浇愁,不免多喝了几杯,下巴还肿着,外带眼睛喝了个通红,样子便甚是吓人。这会儿酒壮英雄胆,甩开拉扯他的兄弟,越众而出,指着常小健叫道:我不管谁是少当家的,天王老子我也不放在眼里。今个我只服常爷,常爷说句话,我才信!
桌上东倒西歪的人被他喊醒了一半,常啸天醉得太厉害了,只是翻弄一只空杯,半合双目仰在椅上,什么也没听见。目光集中过来,邵晓星怕小健尴尬,便拿出压服的气派:这老弟醉了,扶下去。几位兄弟的心意,常爷领了。阿健替常爷先干了这杯。这杯酒大家都要给大少爷面子!
雷彪见手下犯混,一向脾气甚好的邵晓星都带了愠色,忙起身圆场:好好好,大家都干了这一杯,祝老爷子健康长寿!说罢,向手下一使眼色,示意他们快点拉杨勇走开。
常小健依言将酒一饮而尽,亮开杯底,大家也都觉得没趣儿,机械地干掉这一杯。杨勇迷迷糊糊觉出有人拽他下去,双臂一展,挣开去,竟是意犹未尽,大着舌头道:常爷刚才有话,说今天在座的都是自家兄弟,不论辈份,不分大小。你们一个个不用拿大哥的名头来压我杨勇,维护大少爷!我杨勇没别的,今天败在少当家的手下,松几颗牙不要紧,不给我面子,可是欺人太甚!
说罢,将酒杯往桌上一放,一只脚往空椅上一踏,扯开了怀,通红的眼睛直视常小健:别人敬酒你不来,偏偏我敬酒你来,是不是吃定我怕了你个小毛孩子?!
满场都叫他一张嗓门喊静了,大家全愣愣地看向这边。远远有几桌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全站起来拥了过来。雷彪气炸了肺,和阿三齐齐拍桌子跳起来,苦于坐得太远,否则嘴巴早抡过去了。常小健伸臂一拦,稳稳问道:请教这位杨大哥,你想小健怎么样?
怎么样?我就是要敬老爷子酒,不行啊?杨勇喝上酒,天不怕地不怕,嗓门越来越高。
手下洋相越出越大,已然不可收拾,雷彪叫小健用手拦着,脸胀得猪肝一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阿三坐下去讽刺:教得好徒弟!
常小健已明白这是一个酒鬼。喝到这份上的人,和他是纠缠不清的,僵持下去只会扫了大家的兴致,略一思索,就近取过一瓶尚未开封的花雕:好!敬酒没关系,不过我敬酒在前,你要先和我喝!
杨勇乜斜了双眼:和我喝酒?你说,怎么喝?
常小健见他肯上套,心中高兴:当然是喝个痛快,喝个尽兴!说罢,拇指弹开瓶盖,仰头就是一大口:酒逢知已千杯少!怎么样,敢不敢和小弟比比酒量?
杨勇一拍大腿:好小子,爽快!拿酒来!拳头输给你,酒可不怕你!
有人递给他同样一瓶酒。阿三见两个人拼上了,怕小健喝坏了,阻止道:阿健!
常小健笑着一摆手,咕嘟咕嘟喝了下去。这绍兴花雕足足一斤,常小健一气喝完,面不改色,手臂笔直地向前一伸,腕一转,叫大家见了个底儿。杨勇这边半瓶还未喝完,已近酩酊,见众人已经喝起采来,心一急,酒水洒了一头一脸,胸腹间热辣辣地难受之至,一歪身,栽了下去。常小健目的达到,笑道:杨大哥不和我比了,快扶他回去休息吧!
又向全场道:大家继续尽兴,都要象杨大哥这样,不醉不归呀!
他寥寥数语,把一场火药味极浓的拼酒,化为锦上添花的祝酒。阿三等互相赞许地点着头,邵晓星吩咐为常小健重设碗箸,拉他坐在常啸天身边。常小健坐下来望向父亲。常啸天早已睁开眼睛,仍倚在椅上,也正含笑看着他。常小健醒悟过来:爹,您没醉!
常啸天拍拍他的肩膀:不错,应对得好!
又问众人:还过得去吧?象我常啸天的儿子!
筵散回到常公馆,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常小健扶了父亲下车进门,向迎上来的阿芳摇摇手,一言不发,先行大步跑进去,扶了餐厅的洗手池大吐特吐。阿芳一路跟过来,心疼地给他揉着后背。常小健直起身来,在镜子里看到了爸爸的眼睛。有些害羞,赶紧漱了口,又冲了头,接过毛巾边擦边转身:爸,您还好吧,刚才看您喝那么多酒,我真急了!
常啸天拨拨他的湿发,吩咐弄些东西醒酒,接着道:爸爸年轻的时候第一次和人拼酒,是为了得到一只好枪,那次喝的不比你这次少,过后几乎把胃全吐出来。不过,喝的当口,可是一点没丢脸。这一点,你和爸爸很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