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别墅区 作者:陈玉福-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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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环球感动极了,钢丝厂黄了,班子中间,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过一句不是,现在要上制管厂,我干不出个样子来,就不是衣环球!卖掉了旧机器,收回了三十万元,村民们集资了三万多元,衣环球又借了两万多,在县委马副书记的关照下,到银行贷款五十多万元,还是不够。
大家眼望着衣环球:怎么办?
衣环球挥了一下手说有办法!
什么办法呢?到设备厂家去磨:先交一半钱,另一半产品出来挣钱了再交清。
厂家很热情,生产副厂长说你带了多少钱?衣环球说:“五十八万。”
“才五十八万?还差整三十万元呢!”副厂长说:“差个一万两万的还好说,这差这么多,弄不成!弄不成!”
磨了三天没有结果,衣环球没有灰心。他这人做事历来这样,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既然来了,就不空手回去。那时的国营厂是大锅饭,别说你个三十万二十万的,欠个百十万,也是常有的事,为什么偏偏对我们这么严?
第四天晚上,衣环球敲开了这家企业副厂长的家门。副厂长被衣环球这种执著得近乎玩命的精神感动了、佩服了、相信了,他说:“支援农民兄弟办厂是我们应尽的责任,这事,咱们定了!”
第二天和这家厂家签了合同,先交五十八万块钱把设备拉走,欠款半年内还上。就这样衣环球把机器拉进了厂门。
机器是安好了,可这管子咋个造法,谁也不懂。请退休工人来,人家不放心,一个翻过船的村办工厂,谁能保证不再第二次出事呢?请不来技术人员就送工人出去培训,可求爷爷告奶奶,没有一家愿意培训你,卖挂面的见不得挑白灰的,教会了你,抢了我们生意咋办?跑了十几家厂,终于联系好了一家厂,衣环球亲自带队学习,可你只能隔着窗户看,此外就是让你打扫院子、搞卫生。这样下去,说啥也学不到技术,衣环球就去找厂长交涉。厂长说:“不让你们进厂是为了你们的安全,到里面让电打了怎么办?”结果是给人家打扫了几天卫生,连车间的门都没有进去过。
通过关系找到了河西一家厂,人家提了三个苛刻的条件:一是你们的原料要无条件地低价供应我们;二是我们的销路不好时,你们要负责;三是你们厂的产品售价不能高过我们。第一条第三条还能勉强答应,可第二条能答应吗?不答应,那好,你请便。
回到厂里衣环球发话了,哪里都不去学了,我们自己在实践中学。有没有把握?他不知道。他想,不管有没有,先开机再说。在“诸葛亮会”上,衣环球说:“钢丝厂办砸了,对不起父老乡亲们,这第二次又这么艰难,到处学技术学不来,我宣布,谁愿意回家里去我负责送回去,愿意跟我干的留下来!我本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有信心、有决心。”
大家纷纷说:“厂长我们跟上你干到底了!”
“那好,”衣环球说:“你们能这样,也给了我信心。给大家一小时时间,到家里拿干粮、铺盖来!”
一小时不到,大家全来了。衣环球说:“我们豁出去了,三天内吃住在这。不拿出合格产品来不罢休。渴了就喝凉水,饿了就啃烙锅盔,困了就去睡觉。每个机器边的墙上挂一个水桶,哪台机器出问题就敲水桶,听到水桶响,拉掉电闸:鬼子来了!我们要找毛病。”
衣环球的话音刚落,大家就各就各位,开动了机器。……
一天一夜过去了,铁桶响过了多少次也记不清了,铁桶一响大家就停车围住了“鬼子”,共同找毛病,毛病找到了:定尺不齐、焊缝不直、断续焊接。为什么会出现焊接不牢的现象呢?是因为高频离设备太远,感应力达不到,把设备拉近后毛病解决了。
为什么会出现断续焊接呢?衣环球和工人们仔细研究,分析可能是齿轮牙有问题,卸开齿轮,果然问题就出在齿轮上,有两三个齿掉了,转到没齿的地方就咯噔响一下,这个地方就焊不上。把牙补上,打磨好,这问题也解决了。
高频焊管应是圆的,可出来的产品是椭圆形的。怎么办?衣环球想起十公里外有家车磨铣刨厂,就派人去借来了卡尺、量具等仪器,一试整整差四微米,绝对的不合格产品。合格产品的差错允许在一点五微米以内。
经过认真分析,才知道是轧辊本身有问题。衣环球和几个身强力壮的工人扛着一百斤重的轧辊去厂家退掉货,又去冶金机械厂买回了合格的轧辊,安装好一试,合格产品终于出来了,这已经是第三天的晚上十点多钟了。
衣环球和工人们高兴得停下机器拥抱着、跳着,就像一群小孩子一样。
蹦够了,衣环球说:“回家休息!好好休息一天再干。”
工人们说:“不休息,接着干。”
衣环球说:“不行,先休息一晚上,明早接着干。”
冬天的长春市,气温降到了零下三十度,钱虎和两名业务员下车没顾上休息一下,就背着几十公斤的样品走进了一家大企业。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吼道:“你们是干啥的?快走开!快走开!”推推搡搡地把他们推出来。没过几分钟,他们又闯了进去,这回是打定主意了,你推咱也不出来。可是,又让人家轰了出来。
在寒冷的马路牙子上,钱虎给业务员们鼓气说:“这次一定要记住,他不听我们介绍完产品就是不出来!”
业务员都说:“要去,你去,我们不去了。”
“去就去!”钱虎第三次闯进了办公室。
人家还是板着面孔:“你这人咋搞的,赶也赶不走?还让不让我们办公了?”
和前两次不同的是没有推推搡搡。
钱虎诚恳地说:“我就是来请你们看样订货的,合格了算你的,不合格算我的,先用后给钱。”
钱虎不屈不挠、忍辱负重、锲而不舍的劲头把国营“老大哥”打动了。他们认真查验了管料,订了五十吨的货。
从此,钱虎彻底打通了这家大企业。五十吨之后是一百吨、三百吨……三千吨。从此吕九庄的制管厂彻底打开了销路,当年实现产值一百七十万元,利润三十五万元。1986年,衣环球以制管厂为起点发展起来的环球集团产值达到了五十多个亿,利税达到了八亿元。在全国乡镇企业排行榜中,环球名列前茅。
为了表彰钱虎为制管厂做出的贡献,衣环球把他任命为吕九庄第十一家厂的厂长。
钱虎也确实是个能人,在他的协助下,衣环球领导的村办企业滚雪球一样迅速发展起来。
第二十一章
今天,他请来了公安部这方面的专家,让高精尖的仪器在这里发挥作用。专家测试的结果是,地底下绝对有机器在运转。这么说,假烟工厂确实在这里?在省委领导们的住宅区底下?
一
从上午九点开始,1号别墅区东、北、西三面的凉州路、杭州路、甘州路全面戒严,一切行人、车辆禁止通行。其实,便衣警察在这之前半小时就已经全面控制住了这些门脸房里的老板和职员,只许进入不许出门。等到三十分钟后大批的武警部队、公安人员突然开到这里时,这三条路已经被全面封锁住了,用“里三层外三层”、“天罗地网”等词语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搜查开始前,环球“九龙”公司的经理马军亲自带着一帮全副武装的保安人员想“修理”一下这帮“不讲理”的公安人员。可是,马军还没有来得及摆一下环球“九龙”总经理的派,警笛声就像千军万马的号角声,从四面八方向这里压过来。马军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时,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已经冲了过来。他急忙溜进了总经理办公室,用脚踩下了通往底下烟厂的警铃。
这一切,让随后跟进的金州市公安局长宿伟撞了个正着。宿伟用对讲电话提醒各个位置的人员:“注意!地下已经接到了信息,别让任何人溜走!”
马军恶狠狠地转身看宿伟时,几名公安人员已经站在了他的周围。同时拥进的特侦人员手握检测仪器在马军的里外间办公室、休息室进行检查。马军无可奈何地坐在了老板台前的软椅上。这是怎么回事?地下烟厂的情况让他们掌握了?怎么可能呢?
“你们究竟要干什么?”马军仍然恶狠狠地盯着宿伟说道:“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
“违法?”宿伟冷笑了一声说:“如果你想舒舒服服在这个世界上活几天的话,你就把地下烟厂的进口说出来!”
一丝惊慌出现在了马军脸上,有一点很清楚,地下烟厂的事儿真让他们知道了!
马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马上假意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装出了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样子:“什么?你说什么?什么地下烟厂?在哪里?我怎么不知道?”
马军语无伦次地说话时,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已经是暴露无遗了。宿伟知道,在这个时候,你要想从马军身上得到点什么,那简直比登天还难。如果马军那么容易突破的话,那他就绝不是什么马军了,而是另外一个人。这个马军据说是原省委副书记马玉炳的亲弟弟,如果没有猜测错的话,他就是衣环球这个地下烟厂的老板。他能在省城1号别墅区的底下、在省上最高领导的眼皮子底下、在公安烟草等执法部门的省级机关所在地,让假“九龙”烟和假外烟的烟叶、成品从这里运往陇原省的各个角落、省外的大小烟草市场。能做如此“大事”的人,能让衣环球如此看重的人,也必定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对于这样一个人,你还想指望三下两下从他嘴里掏出有价值的问题来?
公安部的特侦人员,已经从马军的老板台下发现了问题。用脚踩踩最里边一个黑色的按钮,桌下的纯毛地毯自动卷到了最里边,紧接着,一个洞口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与此同时,在大型二号地下车库里,特侦人员也查出了升降式的大型货车通道。整个车库的地是活的,电钮一摁,装满烟丝的货车就被送到了几十米以下的地下工厂里。卸下原料后,再把成品香烟装上车,尔后再按电钮,货车就被升到了车库的原来位置上。在这个地下车库里,类似的升降车库就有六个。
公安人员押着马军走进了地下室。同时,六个升降车库已经送下去了三百多名武警战士和公安人员。
从八个进口进入地下工厂的公安武警战士,没有遭遇到任何抵抗。出乎宿伟他们意料的是,一个约七千平方米的大厅里别说是机器,连一个人影也没有。机器哪里去了?生产工人哪里去了?
在地下室里,检测仪器也失灵了,特侦人员通过省公安厅向部里求援,请求支持防干扰检测器。几个小时后,这种防干扰检测器才能从飞机上运来。
宿伟发现了一个新问题,地板是用钢板焊接成的。钢板地面被一排排柱子割成一块块长方形。钢板上一层尘土,脚踩上去,一个个脚印清晰、逼真。如果不是事先探测得清楚,你根本想像不到这个落满尘土的地板上会有什么问题。
东边库房的一扇扇厚重的铁门打开了,里面全是烟丝、包装箱、封口等烟厂用的原料、材料。除此之外,机器、人的影子还是找不到。紧接着,四面搜索的人员前来向宿伟报告,除了已发现的八个进入口,再没有发现任何进入口。宿伟听完汇报后,跑进库房里蹲下来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在地上蹭了一下,库房地基本上是干净的。再看看大厅里,尘土足有三毫米厚。正在这时,一侦察员报告说:“报告宿指挥,那边发现动力电的电源和配电柜!”
宿伟他们大踏步到西边的一角,两间布置得很讲究的配电室门已被切割机割开,里面一尘不染,配电柜边上的一杯茶水还是热的。热水瓶里的水也是满的。地上拖得很干净,没有一丁点儿灰尘。宿伟忙跑出来观察西边地板的边缘,问题发现了,西墙和钢板地板之间有约十厘米的缝子。很显然,这钢板地板是从西墙下面用电机送过来的。
宿伟让电气工程师到配电室找控制钢板地板的机关。他肯定地说:“机器和人员很可能在钢板底下!”
电气工程师终于把墙上锁死的小柜子打开了,上面有红、黑、红三个钮。他轻轻地把第一个钮摁了一下。马上,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果然如宿伟下的结论一样,几分钟后,钢板地板全进了西墙下的缝里,一个现代化的烟厂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
下面的工人在惊讶地瞧着上边,他们没有来得及脱下工作服,有些甚至还在工作台上没有站起来。电气工程师手指又轻轻在电钮上摁了一下,整个工厂徐徐升了上来。制烟车间、加工车间、包装车间,质检车间……
在制烟车间里,大家看到了成品“九龙”烟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