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五号 作者:[美] 罗伯特·谢克里-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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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该杀谁呢?
星际电台发出另一个人声:“喂,是移民地吗?你们的首都在哪儿?”
“就是这里。”村长说。
“那你们的机场呢?”
“我们只有一个牧场,”村长说,“书上说从前那里就是机场……”
“那我们的大船只能停泊在空中了,你把人们召集起来,我乘微型飞船降落下来。”
村民们都集合在牧场周围,准备迎接,汤姆则躲在树后观察。
一艘小飞船脱离了大船,很快朝地面冲下。正当村民以为它将四分五裂时,它却在最后一刻喷射出火焰,平稳降落在地面上。
村长挤上前去,漆匠比利跟在身后。飞船里走出四个手执枪支的卫兵,后面是一个高胖的红脸人,身穿一套黑衣,胸前有四枚闪亮的奖章。他身旁有个满脸皱纹的小个子,后面还有四个卫兵。
“欢迎你们到新吉拉维星来。”村长说。
“谢谢,将军。”红脸胖子说,他有力地摇晃村长的手,“我是特派员季鲁曼,这一位是格莱特先生,是我的政治顾问。”
格莱特朝村长点点头,假装没有注意到对方伸来的手,傲慢而厌恶地扫了一眼聚集的人群。
汤姆始终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外,当他们进入村子后,就转移到屋后继续监视。
村长自豪地介绍了监狱、邮局、教堂及小小的红色学校等建筑,特派员有点不知所措,而格莱特先生则厌恶地摸着下巴。
“和我预料的一样,”他对特派员说,“这里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们只是在白白浪费时间和燃料。”
“我并不完全同意,”特派员转向村长问,“你们为什么要造这些建筑呢,将军?”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成为真正的地球人呀,”村长说,“您亲眼看到我们已全力以赴了。”
格莱特先生在特派员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告诉我,”特派员转向村长,“你们村里有多少壮丁?”
“对不起,您说什么?”村长茫然问。
“就是说你们有多少年龄在15岁至60岁之间的男人。”格莱特先生解释说,“地球母星帝国现在正处于战争状态,杰贝克IV星及某些移民地在反抗地球的合法统治,他们发起了暴动,以反抗地球不容争辩的领导地位。”
“我对所有这些感到非常遗憾。”村长同情地说。
“所以我们需要组织宇宙远征,”特派员说,“要有强壮健康,有战斗经验的士兵,但目前我们的人力资源不足……”
“我们想,”格莱特补充说,“所有忠于地球的移民地都愿意为地球母星帝国而战的。我相信在您这里不会听到拒绝的回答吧!”
“当然不会,”村长说,“不会的。我们的年轻人都很乐于……尽管他们不会打仗,但却都很机灵,他们学习起来很快。”
“听见了吗?”特派员对格莱特先生说,“能有60个,70个,或许100个新兵呢!我们不会空手而归。”
后来特派员和顾问一起去村长家吃饭,四名卫兵陪着他们,还有四名留在村子里。
汤姆一直在观察村子里的动静,他看见卫兵们喝得酩酊大醉,目中无人。一个士兵朝空中开了枪,特派员和格莱特先生不知在哪里。
深夜时汤姆潜入到两幢房子之间的狭巷里,他拔出刀子等候猎物。
有个人影过来了。
“啊,是你,汤姆!”村长说,他看到了那把利刃,“你在这里干什么?”
“您不是说过要杀掉个把人吗?所以……”
“我可没说要杀我呀,”村长朝后缩了一步说,“你不能杀掉我。”
“为什么不能?”汤姆问。
“喏,得有人去接待特派员……”
“这件事比利也干得了,”汤姆一把抓住村长的衣领,把刀尖对准他的喉咙,“其实我自己并不敌视你。”
“等等!”村长嚷道,“如果你我没有私人恩怨,那就说明你没有杀人动机!”
汤姆把刀搁下,但还是揪住村长不放说:“那又怎样?我可以编造一个动机,比如说当你任命我为罪犯时我就非常恨你等等。”
“你好好瞧瞧我!”村长竭力把汤姆拖到星光照耀的街上。
汤姆惊奇地发现村长穿的是一条笔挺的裤子,一身挂满奖章的将军服,还有排满五角星的肩章,帽子上绣着金绶。
“看见了吗,汤姆?我现在是将军了!”
“那有什么关系?你还不照旧是你吗?”
“饭后举行过仪式,特派员已宣布我被正式授与将军的军衔!”
汤姆挥动一下刀子,就像他平时准备把鱼开膛破肚那样。
“我向您祝贺,”他真诚地说,“不过你任命我为罪犯时还只是村长,所以我的杀人动机依然有效。”
“可你现在杀的不是村长而是将军了!你干的已经不是谋杀。”
“不是谋杀?”汤姆问,“那是什么?”
“知道吗?如果你谋害了将军,那就是暴动了!”
“呵,”汤姆放下刀子,接着又松开衬衫衣领,“那我还得请您原谅呢。”
“没关系,”村长说,“完全情有可原。不过是我从书中读过这一点而你没有而已,别耿耿于怀。”他深深吸了口气,“噢,我得快走,特派员还等着我给他新兵名单呢。”
汤姆在身后冲他喊道:“您还肯定我必须杀人吗?”
“我肯定!”村长答,这时他的身影已远,“只要不是我就行!”
汤姆把刀重新插回腰间。
不要是我,不要是我!每个人都这么说,同时还要求去杀掉别人。那么杀谁呢?他又不能杀自己,因为自杀是不作数的。
又有一个人过来了,那人越走越近。
汤姆全身紧张,准备扑击。
但来的是磨坊主的老婆。汤姆无法忘记她是母亲的好友,他决不能杀她。
又走过好几个人,由于种种原因汤姆都没法动手。他最后才懂得自己从小生长在这些人中间,同甘共苦,他有什么动机非得去杀死其中的任何一个呢?
但是他必须杀人,这是大家对他的委托与信任。
他突然想到:“我可以去杀特派员!”
只有这样才能向地球显示新吉拉维星的犯罪是骇人听闻的,罪犯居然在第一天就取了特派员的性命!于是汤姆急忙朝村长家跑去,并且听到里面谈话的片断。
“……这里的人很胆怯,没有多少进取心。”格莱特先生说。
“真让人泄气,”特派员也说,“我只望多少能招到一些新兵。卫兵,我们回去吧。”
卫兵!汤姆把卫兵给忘了,他望望自己的那把刀,如果他准备刺杀特派员,那么毫无疑问卫兵就会阻拦他,因为他们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
他得具有卫兵手中那样的枪支才行……
于是汤姆迅速离开这里,沿着街道走到远处,他在集市附近看到一个士兵坐在台阶上,脚下是喝得光光的两个酒瓶,枪支随随便便挂在肩上。
汤姆潜到附近,掏出木棍挥舞过去……
他的黑影引起那士兵的注意,但汤姆已经扫中对方的双腿,在他设法爬起前,又狠狠揍了他一下子。
汤姆满意地取下枪支,检查一下后就去寻找特派员了。
当他在半路追上那一行人时,特派员和格莱特先生正走在前面,后面跟随着懒散的卫兵。
于是汤姆朝前紧跑几步拦住去路,他举枪直接瞄准特派员。
“怎么回事?”特派员大声喝问。
“站住!”汤姆命令道,“其他人一律放下武器到旁边去。”
士兵们乖乖地服从了,他们一个接一个扔掉枪支,退到道边树丛附近,只有格莱特先生还站在原处。
“你要干什么,小伙子?”他问。
“我是本村的罪犯,”汤姆自豪地说,“我得杀掉特派员。对不起,请站到一边去。”
格莱特怔怔地盯住他:“罪犯?你们村长说的是真话吗?”
“我们这里两百年来没有过谋杀,”汤姆解释说,“但现在我将改写这个历史。马上给我从路上滚开!”
格莱特慌忙避开瞄准他的枪口,只剩下特派员木然地站在路上。
汤姆努力瞄准,他在想像这次谋杀产生的后果和它的社会意义,他仿佛看到特派员倒在地上,大张双眼,目光呆滞,扭曲的嘴和僵硬的四肢。
他极力迫使手指扣动扳机,他的大脑相信社会是需要他这样干的,但是他的手指似乎并不懂得这一点。
“我办不到啊!”汤姆痛苦地高喊。
他抛下武器跳进了树丛深处。
特派员命令手下去搜索汤姆并吊死他,而格莱特先生没有同意。新吉拉维星球是颗森林行星,哪怕有上万人也无法在茂密的森林中捕获到一个逃亡者。
村长和许多村民都赶来了,卫兵们脸色阴沉,手执武器,把特派员和格莱特先生紧紧围在中间。
村长努力解释一切:他阐明村庄在犯罪方面的落后,阐明对渔夫汤姆的委托,也阐明汤姆如何没能尽到他的职责。
“为什么您单单要把这个任务交给他呢?”格莱特先生还在问。
“您看,”村长说,“如果我们有人能杀人的话,那么就只有汤姆干得了。他是渔夫,懂吗?这是唯一带有血腥味的职业。”
“就是说你们其他的人都不会杀人吗?”
“我们中间谁也不能在杀戮方面及得上汤姆。”村长伤心地承认。
特派员和格莱特先生交换一下眼色,又扭头望望士兵们,卫兵们十分惊愕地望着村民,村民们都在低声交谈。
“立——正!”特派员大吼一声后,压低声音对特莱特说,“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不会杀人的人在我们队伍中会引起……”
“引起士气低落……”格莱特的声音颤抖,“这是非常危险的感染……如果一个人不会开枪射击,他就可能在紧要关头使整个飞船蒙受损失……不,我们决不能冒这个危险!”
他们命令士兵马上返回飞船,而士兵们疲疲塌塌地走着,不时回顾村庄,也不顾特派员的责骂而窃窃私语。
微型飞船向上腾升,喷出大股气流,几分钟后就与大船对接,接着大船消失在视野之外。
“现在你可以出来了,汤姆!”村长嚷道,汤姆很快就从树丛中爬出来,原来他躲在那里注视着所发生的一切。
“我没能完成你的委托。”汤姆悲哀地说。
“别难过,”漆匠比利安慰他,“这本是一件无法执行的任务。”
“其实你干得不错,”当他们回去时,村长说,“我们没人能干得有你一半那么好。”
“现在我们拿这些建筑怎么办?”漆匠比利问,他指的是监狱、邮局、教堂,还有那座小小的红色学校建筑。
村长起码考虑了有一分钟。
“有了,”他说,“我们把它们改造成儿童游乐场,安上秋千,堆起小山,再放上沙箱之类的东西。”
“我不再需要这证件了。”汤姆把杀人证递还给村长。
“好的,”村长把证件撕成碎片时大家都松了口气,“我们已做了能做的一切,只是没有成功而已。”
“其实我是有可能完成的,”汤姆还在喃喃说,“我让你失望了。”
漆匠比利友好地把手搁在汤姆肩上:“你没有责任,汤姆,我们谁也没有责任。地球需要上千年才能成为文明星球,而我们却妄想在两星期内完成。”
“好吧,我们只好重新回到非文明的生活方式去了。”村长用开个玩笑的口吻说。
汤姆打个呵欠,伸个懒腰走回家去,他得好好补上一觉。
黑云密集,秋雨迫近,很快就又可以开始捕鱼了。
他太疲倦了,地球可能不会再承认他们,谁也不知道他们落后于其它星球有多少个世纪。
这天晚上他睡得很糟很糟。
我的密探
我从没想到人的一生能碰上那么多麻烦和折腾,而要说清这一切更非轻而易举,所以最好让我慢慢从头讲起为好。
打从职业学校一毕业,我就在飞船公司厂里当了个装配工,专门负责安装一种叫“斯芬克司阀门”的关键零件。我最爱欣赏飞船腾空而起直上云霄的情景,它们直飞天鹅星座和半人马座,飞往无线电或报纸经常提起的那些星球.对工作我很心满意足,如果没有那几台秘密摄像机,我会更加高兴,闵为它们的镜头总是在暗中盯住我,发出的噪音总在妨碍我集中注意力。
我曾去安全部发过牢骚:“嘿,为什么你们给别人安装的是新式无噪音的摄像机,而为我装的却是这种老式机呢?”可他们对此根本置之不理——因为据说他们实在太忙了。
当然,烦人的事情还不止于此,例如还有人把窃听器安放在我房内,它整夜发出的啸声使人通宵难眠。我上百次地投诉说:“有准的窃听器是这种样子的?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