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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最后诊断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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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什么麻烦了,今后他准备多加点小心。不管怎么样,皮尔逊大夫已经亲自作了敏感试验(用盐水介质和蛋白介质),并旦说两种试验结果都是阴性反应。他还说:“单就你妻子的血来说,用不着担什么心。”
  事实上,他甚至象是对这件事有些好感了——至少和原先发那通脾气对比起来,显得有点象。
  还有,不能忘记皮尔逊大夫是病理医师,他约翰自己却不是。也许皮尔逊大夫是对的,他自己把技师学校教的那套东西看得太重了。学校总爱教你一大套理论,一到实际工作中就没什么用处,这不是谁都知道的事实吗?他想,中学和大学有许多课程一考试完就不会再用它,这会不会也是一样的呢?
  会不会是他把学校里教给他要进行第三种敏感试验的理论看得过于严重,而经验丰富的皮尔逊大夫知道根本没有必要呢?
  今天早晨皮尔逊大夫作这个试验的时候说什么来着?“如果每当有点新东西出来,我们就改变我们的化验方法,那就没个完了。医学上每天都有新东西。可是在医院里,你们在开始用这些新东西以前,要确实知道它们是经过验证具有临床价值的。我们这里是和病人生命打交道的地方,不能瞎碰。”
  约翰当时并没弄懂多作一个血敏试验怎么会危及病人的生命,可是,不管怎么样,皮尔逊大夫对新东西的看法是有他的道理的。约翰从阅读中也了解,目前的确有许多新东西并不都是好的。固然柯尔门大夫对必须进行第三种敏感试验是相当肯定的。可是他比皮尔逊大夫年青多了;肯定他没有那么多经验……
  “你的汤都凉了。”伊丽莎白打断了他的思路。“你在想些什么呢?”
  “没什么,亲爱的。”他决定把这件事置诸脑后。伊丽莎白有时候有把他的思想引逗出来的习惯。“我上星期就想问问你,”他说,“你的体重怎么样?”“大致差不多。”伊丽莎白愉快地答道。“可是,窦恩伯格大夫说我得吃好。”她喝完了汤,正在象很饿的样子在那里猛吃烤羊肉。
  约翰·亚历山大一抬眼看见柯尔门大夫走过来。这位新来的病理医师正在向主治大夫们吃饭的桌子那边走去。亚历山大一下子站了起来。“柯尔门大夫!”
  戴维·柯尔门往他这边一看。“啊?”
  “大夫,我想请您和我的妻子见见面。”在柯尔门向他们走过来的时候,约翰说:“伊丽莎白,亲爱的。这是柯尔门大夫。”
  “你好,亚历山大太太?”柯尔门手里拿着从柜台上拿的餐盘,停下脚步。
  约翰·亚历山大稍微有点发窘地说:“你还记得吗,亲爱的?我和你说过,这位大夫也是新里士满人。”
  “当然啦,”伊丽莎白说。她马上对柯尔门笑着说:“哈罗,柯尔门大夫——我记得很清楚。您不是常到我父亲开的店里“对了。”他现在想起来了:她那时是个愉快的姑娘,有一双长长的腿。
  店里的东西摆得很乱,这位姑娘总是高高兴兴地在那个老式的店铺里爬上爬下寻找一些顾客需要的东西。她好象没有怎么变。他说:“我记得你曾经卖给我一些挂衣服的铅丝绳。”
  她笑嘻嘻地说:“我也想起来了。那铅丝绳好用吗?”
  他看来象想了一下。“现在是你提起来了。我记得刚挂上就断了。”
  伊丽莎白咯咯地笑了。“你如果把它拿回去,我母亲肯定会给你换一条的。她现在还在那里开店,店里比以前更乱了。”她的开朗和幽默的性格很感染人。柯尔门也笑了。
  约翰·亚历山大拉开了一把椅子。“您和我们一起吃吧,大夫?”
  柯尔门犹豫了一下,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拒绝不大好。“好吧,”他说。他放下餐盘(盘里只有一小客“水果色拉”和一杯牛奶),坐了下来。
  他看着伊丽莎白说:“如果我记得不错,咱们认识的时候,你不是梳着小辫子吗?”
  “是啊,”她立即回答道:“那时候我的牙上还带着矫形箍呢。现在我长大了嘛。”
  戴维·柯尔门觉得这个姑娘很可爱。今天在这儿看见她就象一下子回到了过去似的。她使他想起了幼年时代。印第安那是个好地方。他记得每年夏天从学校回到家里,常和他父亲一起坐着一辆破旧的老式雪佛兰去出诊。他一边回忆着往事,一边说道:“我离开新里士满已经很久了。我父亲故世了,你知道。我母亲已经搬到西海岸去住。没有什么能够再吸引我回到那里去的事情了。”为了把思想岔开,他把话题一转,对伊丽莎白说:“你觉得嫁给一个医务人员怎么样?”
  约翰·亚历山大很快插话说:“不是医务人员,我只不过是个技师。”
  他说出口以后,又想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呢?可能是今天早晨发生那件事的反射作用。几分钟以前,当柯尔门刚坐下来的时候,他曾想要把化验室发生的事告诉他,但又改变了主意。和柯尔门大夫随便说话已经使他惹了一场麻烦,他决定不再这样干了。
  “不要轻视技术,”柯尔门说道,“那是很重要的。”
  伊丽莎白说,“他倒并不是轻视技师这个工作。但是,有时候他希望当个医生。”
  柯尔门问他:“是这样吗?”
  亚历山大本来不愿意伊丽莎白提这个问题的。他勉强地说:“我倒是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
  柯尔门用叉子叉了些“水果色拉”。“你为什么没有上医学院呢?”
  “还不是那些老问题,主要是没钱。我想早点挣钱。”
  柯尔门一边吃着,一边说:“你还是可以上学的。你多大岁数了?”
  伊丽莎白替他回答说:“约翰快二十三了。还差两个月。”
  “那可够老的了。”他们大家都笑了。柯尔门又说:“你还有时间呢。”
  “嗯,我知道。”约翰说得很慢,语调根深沉,似乎事先就知道自己的理由是不太充足的。“问题是,那将意味着在我们刚刚安顿下来的时候又得为经济问题挣扎。而且,马上要添一个孩子了……”他没说完就不说了。
  柯尔门拿起牛奶喝了一大口。然后说,“很多人有了孩子还照样上完了医学院,而且也有经济困难。”
  “这正是我一直说的话!”伊丽莎白靠在桌子上带着感情说。“我非常高兴听见别人也这样讲。”
  柯尔门用餐巾擦了擦嘴,放下来,凝视了一下亚历山大。他觉得他对这个青年技师的最初印象是对的。他象是一个聪明而用心的人;肯定对自己的工作是热心的,那天见面时就看出来了。柯尔门说:“你知道我怎么想吗,约翰?我想,如果你有上医学院的想法,而在有机会时却不去上,可能这将成为你终身的遗憾。”
  亚历山大低垂着双眼,心不在焉地摆弄着面前的刀叉。
  伊丽莎白问道:“病理方面还需要许多医师,对吗?”
  “嗯,是的。”柯尔门肯定地点着头。“可能病理方面比别的科更需要。”
  “为什么呢?”
  “原因之一是研究工作的需要——使医学得以前进;把留下的空白点填上。”
  她问道:“你说的留下的空白点是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戴维·柯尔门觉得自己比平常话说多了。他在把平常积存在脑子里的东西表露了出来。和他俩在一起似乎挺提精神的,可能因为整天伴着皮尔逊大夫,一旦和年青人接触有点新鲜吧。他回答伊丽莎白的问题说:
  “医学有点象打仗。象打仗一样,有时要大踏步前进。这时,人们、医生们,蜂拥向前,于是留下了许多空白,要后来的人填补。”
  伊丽莎白说:“那就是病理医师的工作,填补空白点,对吗?”
  “医学各科都要填补空白。可是病理方面的机会有时会更多一些。”
  柯尔门想了一想,接着说,“还有一点。医学研究工作很象砌一道墙。一个人贡献出一点知识,等于放上一块砖;另一个人又贡献一点,又放上一块,慢慢这堵墙就立起来了。后来,总会有一个人放上最后一块砖的。”他笑了笑。“不是很多人都能做出轰动一时的事——成为一个象弗莱明或索尔克那样的名人的。一般讲,一个病理医师所能做到的是在他工作的一生中尽他力所能及的对医学做一些小小的贡献。至少应该做到这一点。”
  约翰·亚历山大注意地倾听着。然后,他急切地问道:“你准备在这里做些研究工作吗?”
  “我希望能做些。”
  “研究什么呢?”
  柯尔门犹豫了一下。这是他过去没有说过的。可是已经说了这么多了,说出来也没什么。“一个课题是脂肪瘤——脂肪组织的良性肿瘤。我们对这种病知道得很少。”一提到这个研究课题,他的兴致来了,不知不觉把平时的冷漠、含蓄的习惯忘掉了。“你听说过吗?有的人饿死了,可是他体内的瘤子却愈长愈大。我打算做的是……”他突然停庄了。“亚历山大太太,你怎么了?”
  伊丽莎白突然呕了一下,用手捂住了脸,然后又把手放下来,摇摇头,象是想让这阵子难受赶快过去似的。
  “伊丽莎白!怎么回事?”约翰·亚历山大吓了一跳,从椅子上跳起来,要转到桌子那边去。
  “现在……好了,”伊丽莎白作手势让他回去。她闭了一下眼,然后睁开说,“一阵子——疼了一下,头有点晕。现在过去了。”
  她喝了点水。不错,是过去了。可是刚才就象针扎一样疼——就在孩子动弹那地方——头上一阵子发晕,整个屋子都直转。
  “过去这样疼过吗?”柯尔门问。
  她摇摇头。“没有。”
  “真的吗,亲爱的?”约翰焦虑地问道。
  伊丽莎白把手伸过去放在他手上。“不要这就着急了。生孩子还早,至少还有两个月呢。”
  “还是要注意。”柯尔门认真地说:“我建议你打电话给你的产科大夫谈谈。他可能要你会看他呐。”
  “好吧,”她冲他热情地一笑。“一定。”
  当时伊丽莎白是打算打电话的。可是离开医院以后,她觉得为这么点事——疼了一下很快就过去了——去麻烦窦恩伯格大夫有点小题大作。如果再疼就马上告诉他,现在还不用。她决定等等再说。

十五
  “有消息吗?”露西·葛兰杰大夫刚一走进病房,费雯便在轮椅上抬起头来问她。这是作活检之后的第四天,皮尔逊把切片寄往纽约和波士顿之后第三天。
  露西摇摇头。“我一听到消息就会马上告诉你的,费雯。”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能听到准确消息呢?”
  “可能今天,”露西平淡地回答。她不愿意流露自己也等得很着急的心情。昨天晚上她又和皮尔逊谈了一次,当时皮尔逊说如果到今天中午外边的意见还役有到,他就再给这两位大夫打个电话催一下。等待对所有的人来说,都是很难受的事——包括昨天从俄勒冈来到伯林顿的费雯的父母。
  露西把费雯膝上的包扎打开,活检的疤痕愈合良好。换了纱布药品之后,她说:“我知道要求你这样做是很困难的,可是我希望你尽量把思想岔开,多想点别的事情。”
  费雯微笑一下说:“不那么容易呀。”
  露西走到门口,说:“也许有个人来看看你就好了。这么早就有人等着看你呢。”她开开门,招了招手。迈克·塞登斯进来,露西就走了。
  塞登斯穿着医院的白大衣。他说:“我偷着出来十分钟。这十分钟都是属于你的。”
  他走到轮椅跟前吻了她。有一会儿,她闭上眼睛紧紧地搂着他。他用手捋了一下她的头发,轻声在她耳边说:“很难受,对不对?——这么干等着。”
  “■,迈克,如果我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那我就不会这么着急了。现在难受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会怎么样。”
  他略微离开她一点,凝视着她的脸。“费雯,亲爱的,我真希望我能做点什么,什么都行。”
  “你已经做得很多了。”费雯现在笑了。“就要你,待在这儿。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没有……”迈克用一个手指堵住她的嘴唇,她没说完。
  “别这么说!我就应该在这儿。这是天意——都是姻缘巧合的功劳。”
  他咧开嘴露出他那爽朗的笑容。在这笑容背后的那种空虚之感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迈克·塞登斯是大夫,他和露西一样知道病理科报告的迟延意味着什么。
  但是他却成功地把费雯逗笑了。“瞎说!”她说,“如果我没有看那次大体解剖,如果别的小护士先把你勾引去了……”
  “喏,喏!”他摇着头说:“看起来象是那样的,其实一切都是命定的,半点不由人嘛。打从我们的老祖宗在树上悠来悠去、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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