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衍电影剧作集-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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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跳起来,追出去。
二二 老通宝门口连稻场
门已经开了,月光下,稻场上有一个人影,正向溪边走去。
多多飞也似的跳过去,还没有看清那人是谁,已经将那人抓过来摔在地 上,抓起头发认面貌。
(特写)荷花的两只眼睛盯住了他说:
(字幕)“多多头!打死我也不怨你,只求你不要说出来!”
多多吃惊,放松了头发,问:
(字幕)“你偷了什么?”
荷花胆怯的站起来,突然地:
(字幕)“偷你们的宝宝!”
(特写)多多头愤然追问,重新将荷花的肩膀抓住。荷花挣扎,指着溪 水。
(字幕)“扔到溪里去了!你看!”
多多望着溪水。
在溪水中荡漾着的美丽的月亮。
隔溪柳阴下,六宝看见他俩的争执,上前一步。
多多头抓住荷花的胸脯,推着她的身体问:
(字幕)“我们和你又没有仇,为什么要冲克我们!”
(特写)荷花惨厉的脸色,愤然地争辩:
(字幕)“没有仇?我们蚕花不好,又不曾累了你们,为什么说我晦气 星?大家避开我,都不把我当人看待。”
荷花说着,上前一步,一只手捏在多多头抓住她胸脯的手上。
(特写)荷花仰面问着多多头。
(特写)多多头沉吟了一下,说:
(字幕)“我不打你,你走吧。我从来就不相信这种冲克!”
阿多放了手,头也不回跑回家去了;荷花茫然地停了一下,也掉头回去。
隔溪,六宝依旧在看。
多多头推开自家的门。
二三 老通宝家蚕房
阿多匆匆地喂叶。
(特写)蚕扁内已经没有一片残叶,蚕在等喂。
(特写)一捧捧地散下去的叶。
老通宝和四大娘来替多多。老通宝拿起一个蚕,到美孚前去照。
(特写)老通宝两手拿着蚕,在灯光中照。
老通宝愉快地放下蚕,笑着对四大娘:
(字幕)“这样好的宝宝,我活了六十多岁只遇到两次
四大娘笑,叫多多去休息。(淡出)
二四 溪边
清晨。
(淡入,特写)隔着柳树枝条上的一个蛛网而摄取的灿烂的朝云;蛛网 上,露珠点点。
微荡的溪水,在水上掠过的一对燕子。(摇)
在溪边汲水的四大娘,汲水,站起。
隔溪的六宝很快地跑过桥来,追着四大娘。
(特写)满脸严重的神色,对四大娘说:
(字幕)“昨晚三更不到,我亲眼看见那骚货从你们家里出来,多多跟 着,在这里扭扭扯扯的讲话。”
(特写)四大娘面色变了,没有回答,提了水桶就走。
二五 老通宝家蚕房
(溶入)四大娘气虎虎地和阿四讲,老通宝走近来听。四大娘指手画脚 的讲,老通宝气得两脚发跳。
(溶入)老通宝严重地问多多头,多多头不承认,摇头;老通宝忿然跑 到门外。
二六 老通宝家门口
老通宝忿然出门,想去问六宝。
二七 溪边
短短的三个镜头:
1.六宝和乡妇甲讲,讲毕就走开去。
2.六宝又和乡妇乙讲。
3.乡妇甲又和其他的人讲。
二八 老通宝家蚕房
老通宝没精打采地回进蚕房,站了一下,望扁内的蚕。
(特写)蚕,依旧个个生青滚壮。老通宝回头,偶然看见地上大蒜头, 拾起。
(特写)大蒜头,只有三四瓣叶。
(中景)老通宝叹气,垂头。
(字幕)可是,事实否定了千百年来的迷信!
老通宝一家忙着“扎缀头”。
(溶入)拾老蚕。
老通宝与阿四在“山棚”下 火,他们伛着身体慢慢地从这边蹲到那边, 忍不住想笑。可是心中又似乎在耽忧。
(字幕)这样地过了三天。
多多偷偷排开“山棚”外围着的帘子望。小宝看见,扭住多多问。多多 伸出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四大娘也忍不住来偷看了。
四大娘惊喜的表情。
(特写)山棚上一片雪白,看不见缀头了。
四大娘叫老通宝,老通宝跑来看,立刻跳起来,笑,发狂一般的合拢了 手谢天。
二九 溪边
(溶入,俯瞰)溪边的小桥,隔着溪互相谈论的妇女和小孩。
(中景)他们瘦得多了,可是他们都很兴奋。
六宝家的那条瘦狗也摇着尾巴和小孩们玩耍。
荷花的男人根生牵了一只小山羊经过。
大家不理会他,有的在背后装鬼脸,一个小孩学着大人的口吻说:
(字幕)“荷花不要脸,送上门!”
乡下妇女们哄笑,瘦狗追在根生后面吠。(淡出)
三○ 老通宝家门前稻场
(淡入,特写)一对燃着的“四两头”的蜡烛。(后退成全景)
稻场上正在谢蚕花太子;一面,男男女女正在忙着采茧子,六宝也在内。
(特写)一筐筐的雪白的茧子。
远远的张财发带了小儿子来“望山头”,四大娘很快的站起来。
(溶入)张财发带了一些礼物来;二毛钱的线粉,一尾咸鱼。
小宝快活得好象一条雪天的小狗。
老通宝扯着张财发到一棵大樟树下坐下。
财发带笑地问:
(字幕)“通宝,你卖茧子呢,还是自家作丝?”
通宝毫不迟疑的回答:
(字幕)“当然卖茧子!”
张财发拍着大腿叹了一口气,忽然站起来,指着村外的茧行。
村外那一片秃头桑林后面,耸露出来茧行的风火墙。
张财发说:
(字幕)“你的茧是采了,可是今年茧行不做生意,——十八路反王下 了凡,李世民还没出世,天下不太平,茧行不开秤。”
老通宝禁不住笑了,也站起来说:
(字幕)“你又讲说书场里的没正经话了,这样鸡蛋硬的茧,还怕没人 要吗?”
财发摇头,要说又停止。老通宝看破了他的意思,拍着胸脯说:
(字幕)“放心,你做中的两笔钱,一定本利还清!”
张财发点头,两人向前走去。
三一 农家的稻场
(字幕)可是,今年到乡下来的不是茧行的行贩,而只是逼债的债主和 催粮的差役。
(摇)农家稻场,一个农民垂头丧气地从镜头前走过。
三二 六宝家稻场
(摇)六宝家前稻场,索债人正在和陆福庆争执,福庆没办法地说:
(字幕)“茧行不开秤,哪儿来的钱?就请你收了茧子吧!”
债主不肯,扭住福庆不放;六宝上去劝解。
三三 路旁农家
(溶入)另一农民与催粮的差役们争执的场面。
老通宝经过,失望和焦急的表情,叹气,走。(摇)路上,有几家农民 已经在准备“行灶”和丝车。
三四 老通宝家门口
老通宝和阿四等正在商量,老通宝跺了一脚,忿忿地:
(字幕)“不卖茧了,自家作丝!卖茧子,本来是洋鬼子兴出来的。”
四大娘忍不住了,站起身来,挑战一般的:
(字幕)“毛五百斤茧,你有几部丝车?”
四大娘忿忿地走进屋去,在溪边洗农具的多多走进来说:
(字幕)“早依了我,扣住二十担叶,只看一张洋种多么好!根生蚕坏 了,倒卖了三洋一担的叶!”
老通宝听到根生,又气得跳起来。阿四紧了紧腰带,没办法地:
(字幕)“茧又不能当饭吃,债又逼紧了,出了蛾子怎么办?黄道士说 无锡开了秤,去卖卖看也好。”
老通宝虎起了脸,作一个要说话的姿势,可又觉得没有话可说,茫然地 望着塘路上的那些茧行。
三五 塘路上茧行连岸
那些茧行,依旧关着门。
一条柴油小轮船,很威严地从茧行后面驶出来,拖着三条大船。
岸边,满河平静的水立刻激起了波浪,一条乡下船激荡得好象在荡秋千, 船上的人指着小轮船骂。(淡出)
三六 溪口
(字幕)第二天,终于——
(淡入)赤膊船,阿四和多多将茧子一担担地搬下去;老通宝用芦席将 茧子盖好;多多撑篙。
三七 无锡茧厂内外部
(溶入)茧厂内的“烘床”。(特写)工人在烘床旁上下交换一担担的茧。 (溶入)茧厂前面,贴在柱上的通告:
今日市价:改良种每担三十五元,土种每担廿元,双宫薄皮一概不收。
拥挤不堪的卖茧人,排得密密层层的茧篰。
一隅。老通宝一行,多多拼命地挤上去。
称茧处。老通宝的茧子被拣出了许多,争执。
秤手的脸,傲然。
老通宝的脸,屈从。
多多的脸,愤怒。
三八 溪口
(溶入)赤膊船靠岸,阿四扶了带病的老通宝;阿多背了拣剩的八九十 斤的茧子。
岸上,来看热闹的人很多,看着样子就有些失望,一乡人上前问老通宝。
(特写)老通宝垂头丧气地:
(字幕)“还说什么!十二三分的蚕花,还卖不到叶本,真真天也变了!”
乡人纷纷耳语,失望,抱怨,六宝奔回去。
父子三人在人丛中慢慢地走。
三九 老通宝家蚕房
(溶入)阿四和四大娘扶着老通宝经过蚕房,到里面去;多多在屋角放 下茧子,揩汗茫然注视着地上。突然,好象看见了什么。
俯身拾起大蒜头。
(特写)长了许多叶瓣的大蒜头。
(特写)多多头苦笑。
将大蒜头捏作一团,无目的地望后面走。
四○ 溪边
多多走到杨柳树下,站定。太阳赫然地照在他的头上。他茫然地望着对 溪。
对溪,根生在地上工作,荷花采了一篮蚕豆回来。
多多用力地将大蒜头掷入溪中。
(俯瞰)镜平的溪水上,画出了一圈圈的波纹,渐渐扩大……一轮轮 的……(淡出)
上海二十四小时
一 一件小事情
下午四时,大都会的动脉跳动得最剧烈的时候。
在马路上,汽车接连着电车,电车接连着汽车,象春风里的小街,—— 雄狗嗅着雌狗的尾巴,跟着去。从摩天大楼的顶上往下望:是成两条直线相 对着爬行的蚂蚁的阵。
这时候一家外资创办的纱厂里正在忙碌。那儿是永远忙碌着的。
原动机的电流通着,大大的轮轴牵引着皮带无休无止地循环着走。
纺车底下坐着一排女工,每一个人的手都在机械地动作。紧张的脸,微 笑的脸,带着忧郁性的贫血的脸。
皮带盘底下的拾纱的孩子。——据说孩提是人生的“黄金时代”,而这 些童工的“黄金时代”就是在拾纱的工作里消磨的。
突然——
迅速旋转的皮带上出现了一件衣服,猛烈急剧地抛上空间,接着有一声 尖厉的惨叫,在沉重的机轮声中发出。
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一个童工受伤了。
全场的工人在这时候象机器煞了车,立刻拥上来,围住了那受伤倒地的 孩子。孩子面色惨白;满地的血。
“三十九号轧伤了!”
“三十九号轧伤了!”
大家慌乱地叫着。人丛里又钻进一个年轻的女工。她蓦地蹲下去,抱住 那受伤的羔羊,悲唤着:
“弟弟!弟弟!”
工厂的空气变得惨厉起来。在这骚乱中,管理员带着医生泰然地跑进来 了。医生看着那孩子的伤处。
“不要紧吧?”一个流泪的女工的脸,惴惴地看着医生。
可是医生不说话,他的头轻轻地摇着。
二 买办和太太
这是一位华贵漂亮的绅士,纱厂的买办周先生。
他正在听电话。电话筒里传过来工头的小心说话的声音,报告着工厂里 轧伤了一个童工的事情。这报告使买办的脸上掠过一阵愠怒的神色。——他 不高兴听这些。
“这也用得着报告吗?自己不小心,有什么好说的!”
这样回答了,便把听筒一搁。只顾自己悠然地翻看着报纸上的戏目广告: 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公映没有?
象想着了什么得意的事情似的,买办忽然笑了。接着就打电话。
这电话是接到买办的公馆里去的。买办太太娇慵地躺在床上,一手轻轻 抚摩着驯顺地躺在她旁边的叭儿狗,一手拿起了几上的电话听筒。
电话机里的买办的声音:“今天总该没有先约了吧,我的太太!我们去 看电影怎么样?”
太太想一想,扭动一下身体,娇媚地对着电话筒说:
“嗯,不行,今天李太太约我到她家里去打牌。”
轻轻地把电话筒搁下。女仆替她端上鸡汁来。
三 人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