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七辑)-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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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嗜好,所以除了爱情,我实在是找不出更大的乐趣。而爱情的表达,说到底还是
性的表达,所以我对床的热爱有时更超过了对鬼子的渴望。
床上的鬼子足以让我痴迷一生,我激动得无以表达的时候会发疯地叫喊,发疯
地咬他,这时的他也会难得地失去理智,任我胡作非为。我总是尽量延长我们赖在
床上的时间,如果他愿意的话,我宁肯一辈子都呆在床上。但他总是早早地醒来,
毫无温情地把我摇醒:“快去做早餐!”
我不爱吃早餐,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把一切活动都省略,我只需要床,哪怕
是什么也不做,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望着。但鬼子把床只当作一种休息,一种消遣,
为了能让他消遣的兴致浓些,我总是近乎讨好地顺从着他的命令和需要。
上楼的时候,鬼子像往常一样在前面气昂昂地爬,我希望他能扶扶我,但这个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知道太阳不会从西边出来。并不是说他不爱我,只是他从没
想过他该给予所爱的女人一些什么。
鬼子进门后直奔卫生间去冲凉,我拿起他的手机,调出了半小时前我用牙医的
手机打给他的电话,对着这个号码我用心默背了三十遍,然后将它从鬼子的手机里
删除了。没有过红杏出墙幻想的女人算不上真正的女人,不在床上的时候我曾无数
次想过找一个在床上和床下一样柔情的男人,但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我没有告诉鬼子我补牙了,躺在床上的我没有任何欲望,脑子里想的,却是那
个生动柔情又幽默风趣的牙医,这是我第一次把鬼子以外的男人“带”到床上,鬼
子对此毫无感应,他把我在床上难得的安静归功于今天的手术。“什么时候才可以
做?”他翻着一本床头杂志,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没有欲望或因我生理上的
原因不能做时他总是这样,我闭上眼睛,装着没有听懂他的话。为做而做有什么意
思呢?我需要的是不管能不能做,他都有给我温存的欲望。这才是真正的爱情。那
么一直以来,我和鬼子算什么?生理需要?
在鬼子的鼾声中,我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手机号。“喂,哪位?”天哪,他
的声音为什么这么生动悦耳?
“是我。”我像面对一个久违了的情人,很简洁又很深情地说。
“哦,你在干什么?”他依然没有惊讶,“我在床上——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肯定知道。”他似乎在笑。为了肯定,我要他说详细点,他说了,只
说了一个字,“牙。”我突然想哭,只是一面之缘,我们竟可以默契如此,而我与
鬼子三年,却不及与他的三分之一秒!
“你在干什么?”沉默之后我问他。“上网。”他毫不隐瞒地说,果然,我听
到了敲击键盘的声音。
“你的伊妹儿?”他说了,前面的字母是他名字的中文拼音,很遥远的一个名
字:苏忆尘,就像多年前我的青春朦胧诗。
四
收到忆尘发来伊妹儿的那天晚上,他走进了我的梦中,梦中我们的恩爱是如此
的真实美好,以至于我把醒来当作了梦,我发现了还有比床更美好的东西:梦。鬼
子每天睡在我身边,但他从没走进过我梦中,忆尘只是在网上与我相会,但他几乎
夜夜入梦来。
什么是精神什么是肉体?网便是我精神的载体,承载我肉体的那张床只是肉体
的一个支撑而已。
“网是我的精神之床。”我对忆尘说,每天我们都要互相发伊妹儿,医院近在
咫尺,电话伸手可触,但我们却选择了网这个虚拟的世界。“我爱你就像爱床一样。”
忆尘说,“床就是我们整个的一生。我们生于床上,相爱于床上,最后死于床上。”
“可是我们没有床。”我说。“网就是我们的床。”忆尘说。
“我们可以见面吗?”终于有一天,他想挣脱这张网了。我说:“让我再想想
好吗?”尽管每天都要在网上与忆尘谈情说爱,但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要离开鬼子,
在背叛上,我宁愿选择精神出轨而不是肉体,肉体的需要是浅层次的,而精神是无
可替代的,肉体需要近距离接触,精神却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两者完全可以井水
不犯河水。
鬼子要到北京去出差,第一次没有带上我,我想,能够大大方方地与忆尘在网
上恩爱几天,也算是上天难得的恩赐了。
“我一定要见你,一想到你和他在床上——我就难受得要死!”忆尘站在办公
室门口对我说,我什么也没说,把他带到了离办公大厦很远的一个咖啡厅里。这是
我们第二次见面,但我们似乎已经相爱了一个世纪,刚一落座他的吻就盖了上来,
这是一个与性无关的吻,这是一个只有爱情和思念的吻,我在吻中泪流满面:这样
的一个吻,我期待了多少年?
离去的时候,他搂着我说:“我要带你去买一张很大很大的床,一张可以容纳
精神和肉体的大床。”我不敢看那愈来愈暗的夜色,低头对他说:“我只想接吻,
或者搂抱与抚摸。”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为什么不彻底地解脱出来呢?”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注视着我躲闪的眼睛,我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忆尘黯然离去,独自躺在留有鬼子气息的床上,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已经习惯
了鬼子床上床下的判若两人,但我不能接受有那么一天,忆尘对我的爱趋于平淡之
后,床上床下的判若两人。男人永远也不能明白,女人的满足为什么那么幼稚和不
可思议。
三天后鬼子回来了,我在床上显得有些饥渴,鬼子则力不从心地说着累。在那
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中我想起了忆尘,他想象过我和他在床上的场景吗?
鬼子平常是很少上网的,他那个电子邮箱几乎都快生锈了。但他从北京回来之
后突然热衷起了上网,而且都是尽量避着我,想到自己背着他在网上与忆尘巫山云
雨,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网上交了什么美眉。我不能忍受他精神或肉体对我的背
叛,暗地里,我开始留心他的上网动向。
终于逮着了一个机会,我发现他居然还有两个我不知情的电子邮箱!他在网上
与美眉相交时间比我与忆尘更早了一年!我大吃一惊!他居然掩饰得这么好!而他
这次去北京,并不是什么出差,而是与网上美眉真枪实弹地销魂去了!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小器,以未婚妻的身份将鬼子大骂一顿,鬼子并无愧意,等
我骂累了,他才平平静静地反问我:“你不是也在网上找了老公么?”
他早就知道了?我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张留有我们气息的大床,太
可怕了,原来我们一直是同床异梦?!
五
哈哈大笑几声后,我当着鬼子的面拨通了忆尘的手机,在他那里,我始终都是
一只雌性高等动物,有着性感的身段和性感的声音,还有充满女性智慧的头脑。我
的声音很嗲,我想鬼子一定听得起了鸡皮疙瘩。
“尘,大床买好了吗?我的这张大床腐烂了,我需要一张新床,一张只有一个
梦的大床,一张让我们永不厌倦的大床。”
“馥,这张大床早就在我心里了,只要你出现,它就会呈现在你面前。快来吧!”
我用的是免提,忆尘的声音充满在鬼子的耳膜,他“啪”地按掉电话,狠狠地给了
我一耳光,“婊子!”他恶狠狠地咒骂着。
我找出自己的证件,然后一字一顿地对他说:“是的,我做了三年的婊子,现
在,我要从良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鬼子在我身后气急败坏地喊。
只有忆尘明白,我想要的,只不过是做个简简单单的小女人,就这么简单,但
鬼子用了三年的时间,也没能明白过来。
挡驾
王冬梅
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挡来挡去终于挡出事来了。
大猛是早晨六点来接乔楠的,当时乔楠还没有起床。她昨夜作画太晚了,有一
个刊物要一张电脑画做封面,她被推荐了。因为做封面,她就精益求精,画了近十
张还觉得没有表达好她爱护环境的主题,所以她工作到凌晨三点。
大猛是乔楠丈夫的生死兄弟,八十年代初期她丈夫在东北倒木材的时候遭到对
方暗算,大猛救过他的命。乔楠丈夫完成血淋淋的原始资本积累后回城开了自己的
工厂,给大猛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大猛就顺理成章地当上了副总经理。
大猛在楼下打手机,说求大嫂给他挡几天驾,事情紧急,他要和小李去一趟广
州。小李就是当着几乎厂办所有工作人员的面大声宣布“我爱他!”的那个女孩儿。
可是人们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没有一个人说话。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对大猛没有
她说的那样单纯。她说的“我爱他”就相当于“我嫁他”或者说“我要占有他”。
其实她爱谁是她自己的私事,大伙也并不关心。她这样说无非是为自己制造一种广
告效应,给大猛增加压力。大猛为了照顾她的面子或者说为了照顾自己的面子,不
想让她在这里丢人献丑,露出了部下很少看到的温存,低头把脸贴近她,把她拉进
了里屋。
大猛因为有钱才被女孩子想起来,他说他没钱的时候自己是苍蝇,被人赶着乱
跑。现在自己变成了一块臭肉,钱和车成了大猛这块臭肉的气味,导致他惨遭众苍
蝇的追逐,但是他因为自己曾经是苍蝇便对同类产生了同情心,同情心就表现在对
每一个投怀送抱的人持来者不拒的态度,把爱平均分配,决不厚此薄彼。
苍蝇们因为想单独得到可以享受一生的食物展开了混战,有寻死上吊的,有装
疯卖傻的,有文攻武卫的,有坐山观虎斗的……其中小李就是最凶猛的一个,她想
趁总经理没在家用猛烈的炮火拿下大猛这个山头。
小李使出了女人的撒手锏,声称怀上了大猛的孩子闹着要和他结婚,大猛却宁
可付抚养费也坚决不和她结婚,小李又要求到广州去做流产,大猛只好从命。乔楠
的丈夫恰巧到国外搞合资,他再走了厂里没人顶着,大猛怕总经理打电话他没法解
释,就把在家休养的乔楠找来给他挡驾。
乔楠下楼的时候看见大猛和小李在一个露天的摊上吃油条,大猛看见乔楠出来
就掏钱结帐,但是他的钱都是一百的,小贩子找不开零钱,大猛就边乱掏边喊小李,
小李是美发的,口袋里尽是零钱,可是小李早钻进了车里。大猛看小李因为三块钱
钻得那么快就骂她,乔楠说我这有,就拿出了十块钱递给了大猛。大猛拿钱冲车里
晃了晃,小李明白了大猛的意思就从车里钻出来,接过钱去小贩子那结帐。小李结
完帐没把找回的钱交给大猛径直回到车里去了,因为走得快,醒目的黄发在没有风
的早晨竟然飘了起来,挂在屁股处的小包也一颠一颠的。钱如果是大猛的也许他会
习以为常,对乔楠小李也这样做,大猛的脸面就有些挂不住。他比乔楠先想起了小
李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爱的表白,就自嘲地说:女人的话,纸做的花,什么爱不爱,
赚一块是一块。乔楠对小李的行动早在意料之中,根本没在意,就说,你走吧,我
替你挡几天。把她处理了再回来。
但是大猛却提出了与往常不同的要求:你别都给我挡出去,挑好的留下点。乔
楠说你给我个标准,他吭哧了半天才表达出来,没有谈买卖爽快。“……要带点文
气儿的,……嗯,不要一次让人亲个够的……就是一看很纯的那种。”
挡驾有两个使命,第一是对付总经理,如果他来电话就说大猛在车间,让他挂
手机,大猛在手机里和他周旋。另一个任务是帮大猛挑选,在来找他的女朋友之中,
按照他既定的标准,抓出值得他娶的给他留下来。
乔楠挡驾是最称职的,工作起来也轻松快乐。不但对付丈夫轻车熟路,打发大
猛的苍蝇也是游刃有余的。丈夫来电话时她就说少许温存话,而且即兴发挥得妙语
连珠,使他惊喜之余忘了盘问大猛。对待众女士她则都用一个办法——冷处理,不
知她出于什么心态,特别爱接待那一种人:开始半遮半掩,酸文夹醋,说着说着就
大吵大嚷地嚎啕大哭,最后来个以死相逼,露出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泼妇原形。她
心里看小品一样开心,脸上却秋水一样冷静。礼貌而不失威严,冷静又不失关心,
机智聪明,温和地点中要害,使她们又敬她又怕她。不但在她面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