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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白鲸 作者:赫尔曼·麦尔维尔-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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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我们绕过了可怖的好望角。

  再向东南方,就是一个捕获露脊鲸的大渔场,我们已经渐渐地驶近了。

  就在这时,我们遇到了一艘捕鲸船,它的名字很有意思,叫“信天翁号”。

  “信天翁号”慢慢地驶近了,我站在桅顶,看到了一番永世难忘的景象。

  “信天翁号”被海水冲得雪白,活像是一头漂着的大海象,它的四周,划着一圈儿长长的锈红色,所有的桅杆都像是冬天里结了霜的橘树干。

  它扯着低低的帆,再看它的桅顶,三个瞭望者的打扮更加令人惊异:

  他们胡子长长,都穿着兽皮,并且破旧不堪,满是补丁,一看就是在海上已经漂流了将近四年了。

  我们靠得很近了,甚至从两边的桅杆上可以跳来跳去。

  那三个桅顶守望者愁眉苦脸,目光暗淡地看着我们,什么都没有说。

  亚哈船长在后甲板上说话了:

  “嗨,那船呀,你们看见白鲸了吗?”

  那个船长靠在舷墙上,正要拿起号筒回答,不知怎么的,号筒被风吹落到海里去了。

  风很急,虽然他大声嚷着,可是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就这么一会儿,两条船已经错开了。

  亚哈船长看出这也是一条南塔开特船,而且正准备回返,于是他对着号筒,大声地对“信天翁号”嚷着:

  “我们是‘裴廓德号’,现在去太平洋,有信可以捎到那儿去,如果我们三年回不去的话……”

  亚哈船长嚷了半天,我们觉着,要不是风这么大的话,亚哈船长肯定会放下小艇,驶过去,登上那陌生的船。

  这时,一个奇怪的现象发生了。

  几天以来,一直有一大群小鱼跟在我们的船尾,像是一群忠实的奴仆一样,前呼后拥的。

  就在我们的船和“信天翁号”错开分离的时候,那鱼群顿时冲出了我们的船迹,转而随着“信天翁号”去了。

  “怎么,你们不再跟随我们了吗?”

  亚哈船长瞪着船后的水面说,那声音里似乎充满着伤感和无奈。

  “随你们的便吧,我们还是要去干我们预定的事的,好吧,伙计们,接着做我们的环球航行吧!”

  环球航行,这名字听起来倒是很气势,可是,当它历经劫难之后,不还是要返回它的出发点吗?

  我们一直向东驶去,我们不知是否能够完成环球航行。

  
  









53.联欢会

  亚哈船长没有到我们遇见的那条捕鲸船上去。

  他没有去的理由是:天气有些变了,随时会有大的风暴到来。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他的这个理由是托辞,即使没有变化的话,他也不会过去的。

  原因很简单,他没有太高的兴致,那条船上的人对他提出的有关白鲸的问题,并没有做出在他看来是有用的答复。

  除了白鲸之外,现在几乎没有什么让亚哈船长感兴趣的事情了。

  但我们还是按照捕鲸船上的规矩,和那条捕鲸船简单地相聚了一下。

  这里要说说关于捕鲸船在海上相遇的习俗。

  其实这是太符合情理的事情了,就拿在陆地上来说,两个人在横穿一片很大的森林或者是平原时,在中途相遇了,这时,这两个人,如果他正常的话,一定觉着非常亲切,他们会停下来,互致问候,一起歇一会,聊聊天,之后友好地分别。

  对于在茫茫大海上航行,几乎要行至天涯海角,并且除了自己之外,经年累月不见旁人的捕鲸船来讲,和同行的船相遇,更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了。

  这时候,这两只船不仅要打招呼,互致问候,还要停下来,短暂但亲切地会晤一下,如果是同乡或者是彼此相识的船,甚至还要联欢一通呢。

  他们会互相交换彼此的信息,交换一些互相捎带着的信件,有时还有一些报纸,这些报纸能让他们了解到稍新一些的陆地上的消息。

  除此之外,他们之间最重要的交谈,恐怕是互通一些各个渔场的消息,互相讯问一些收获的情况和打算。

  即使是不太熟悉或者是以前从没有遇到过的船,它们也会按照规矩履行一下礼节。

  只不过,在非同乡甚至是非同国的捕鲸船之间,亲热的程度就要差一些了。

  英国人总是挺拘谨的,而且总有一股子优越的派头,好像是看不起土气的美国人,尤其是南塔开特人。

  虽然他们把自己当做是大都市人,而把南塔开特人当成是水上农民,但是,实际上他们的优越感只是在他们的感觉上,你要知道,就算是他们十年里捕的鲸,也没有南塔开特人一天捕的多呢!

  好在南塔开特人知道英国人这些影响并不大的小毛病,加上自己也有缺点,所以并不十分地计较。

  由此可以看出,在航行于海洋中的所有船只中,捕鲸船可以说是最讲交情的了。

  而那些商船就不一样了,他们在大西洋上相见,往往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像是互相没有看见一样。

  不仅如此,也许他们还会老远地看着,对对方的船型和装备做一番讽刺呢!

  军舰相遇则是虚伪得很,他们要微微地降旗,还要做出一连串类似于立正敬礼的举动来。

  贩卖奴隶的船互相遇见了,则是最不讲礼仪的了,他们的反应只有慌张和躲避,因为他们干的不是光明的勾当。

  至于海盗船见了面,通常的话是:“宰了几个了?”就像是捕鲸船的第一声问句——“嗨,几桶了?”一样。

  同上述各类船只比起来,捕鲸船可谓是又规矩又老实,好交往而又坦诚,讲情谊又不拘于礼节。

  不知你是否知道,在海上捕鲸船之间,还有一种叫做“联欢会”的活动呢!

  这是捕鲸船上所独有的一种庆祝相聚的活动,是其他各种船只所没有的,虽然他们对这种活动并不屑一顾,但在捕鲸船上,人们却津津乐道。

  那么,“联欢会”到底是什么呢?

  没有哪个字典里有这个解释,只有我们的南塔开特人心里知道。

  简单地定义一下:

  “联欢会”就是两只或者是两只以上的捕鲸船在巡游的海域相遇之后,根据互相认可的方式或风俗所进行的联谊活动。

  通常,这些活动在互致问候之后就开始了,包括互相访问、跳舞、会餐等等,甚至还会有些小节目。

  这个小节目是针对船长所说的。

  因为船长是要坐在小艇上去拜会对方的船长的,而捕鲸的小艇上根本就没有设留给船长的专座,而全小艇的人又都得去,于是那船长就只能站在小艇上去了。

  船长站在自己的水手们之间,由于是在两只大船的注视之下,所以都站得笔直,极力表现出自己的气派来。

  在这样一个局促的空间里,站在这么一个颠簸不定的船底,又要保持尊严,可见这是船长最难度过的时光了。

  前面有桨碰他的膝,后面有舵碰他的腰,而且他还要把双手插到裤兜里去,为的是显示他悠然的样子,你说难不难?

  要知道,仅仅是把他的大手放到小裤兜里去都不容易呢!

  意外的情况是会发生的,当一阵疾风吹来,小艇一阵颠簸,船长实在站立不稳,只好用手死死抓住最近的一个水手的头发。

  这是捕鲸船上仍能看到的精彩节目。

  
  









54.“大鲸出来了号”的故事

  海上的航线就和陆地上的公路一样,也有很多交叉的地方,也就是岔口,我们刚刚经过的好望角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路口是交通要道,所以最容易碰上别的船。

  我们的“裴廓德号”在刚刚碰上“信天翁号”不久,又碰上了另一只正在归途之中的捕鲸船。

  那只船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名字,叫“大鲸出来了号”。

  这“大鲸出来了”本是早先的一些捕鲸船桅顶的瞭望手在看到大鲸之后的一声叫喊,现在不知怎么的成了这条捕鲸船的船名。

  这条船上的水手,并不像其他捕鲸船一样,来自四面八方,而几乎全都是玻利尼西亚人。

  我们和他们照例举行了联欢会。

  在联欢会中,那条船上的水手告诉了我们有关莫比·迪克的消息,并且是他们亲身经历过的,当然极为可靠了。

  那故事深深地吸引了我们。

  本来,我们对白鲸的理解是很空泛的,因为我们谁都没见过白鲸,而且即使是听来的传说,也不是第一手的。

  这个故事以其情节的完整和细节的丰富使我们对白鲸的理解变得清晰多了。

  这是一个悲剧色彩很浓的故事。

  本来,这是那船上的三个白人水手在联欢会上悄悄地讲述给我们几个人听的,只有我们的几个水手知道,始终也没有传到亚哈船长和几个大副的耳朵里去。

  要知道,这个故事的核心部分,就是在“大鲸出来了号”上也都是秘密的,只是掌握在那几个讲给我们听的白人水手手里,连他们自己的船长也不知道呢!

  然而,就在我们听完了那故事之后的第三个夜里,塔斯蒂哥就在自己的梦里泄露了其中的一些内容。

  等他醒来之后,所有听到他的梦话的人都放不过他,于是,他不得不把其他的内容也一一地讲述出来。

  每一个听到故事的人都必须保守这故事的秘密,这是有言在先的,所以直到现在这故事也没有传到主桅后面去。

  可是我想在这里把它讲述给你们,让它永久地流传下去。

  让我们就像是在一个客栈里一样,围坐成一圈儿。

  好了,故事开始了:

  两年以前,从南塔开特出来的捕鲸船“大鲸出来了号”正在利马以西几天路程的海面上巡游着,他们正打算驶到赤道以北去。

  一天早晨,在按老规矩从舱底向外抽水的时候,发现抽出来的比平常要多,于是水手们怀疑,舱底是不是让剑鱼给戳破了。

  可是船长却不这样看,而是异想天开地认为,一定有什么好运在等着他。

  于是他不仅让自己的船逗留在这一海域,并且也不认为那漏洞有多么危险,只是让水手隔一阵去抽一次水。

  他们的船接着巡游着。

  可是,好些大过去了,船长的好运没有到来,船的漏洞却越来越大了。

  船长开始慌了,下令赶快驶向最近的一个港口,去那儿修船。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船上的抽水泵是好好的,而且每天都从舱底抽着水,所以即使是漏洞再大一倍,也不必担心船在中途沉下去。

  但是就在这时,由于船员之间的不和,导致了“大鲸出来了号”祸起萧墙。

  大副拉泰是这条船的股东之一,平常狂妄和傲慢得很,在水手中间人缘不太好。

  这时,他开始紧锁自己的眉头,露出焦虑的神情来。

  拉泰可不是一个胆小鬼,也不是一个瞻前顾后的人,相反,他是那种无所畏惧但没有多少头脑的人。

  他现在之所以这样不悦,全是因为他担心这条有他的股份的船的命运。

  他开始对谁都粗声粗气起来,这一来,引起了很多船员的不满。

  斯基多就是其中的一个。

  斯基多的家乡是北部五大湖附近的布法罗,但他却出生在海上,从小在南塔开特的海滩上长大。

  他的个子大,力气也大,是一帮水手的头儿,还被委任为一班水手的班长。

  他有着南塔开特人的一些仁慈心肠,但更多的却是暴躁、好斗、心胸狭窄和报复心重。

  虽然他一直还没有因为什么发作过,但是,现在在大副拉泰的脸色下,他开始忿忿起来。

  这天,斯基多和自己的几个同伴照例在抽水。

  他们一边抽着,一边说着玩笑,很是高兴。

  这时,拉泰大副满脸不高兴地走过来了。

  斯基多看见了大副,看见了他那副让人扫兴的样子,气也上来了。

  他假装没看见大副,接着和伙伴们开着有关大副的玩笑。

  “我说伙计们,瞧这洞多像一个酒漏呀,拿只杯来让我们尝上一口,再装一瓶带回去吧。”

  “我说呀,这船看样子可保不住了,真要是这样,大副的钱可就没戏啦,最多也就能把他份下的一截船壳砍下来,拖回家去呀!”

  “其实,海底的那些剑鱼们才刚刚动手,现在它们正在起劲儿地对着船底砍呢!”

  “我要是大副,早就跳下去,把那些家伙们赶跑了呢!怎么能让它们这样糟蹋我的船。”

  “看样子,那大副是个没脑子的人,虽然他很漂亮,我听说,他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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