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灵-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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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也有了生气。
“有‘人’要找我?!
眨动灵活明媚的大眼,只记得自己名字的曲淼淼正用价值千万美元的黄金手
洗涤衣物,美玉一般的双脚踩著发黄棉被套。
她不知道自己是鬼还是人,迷迷糊糊的不了解自身的变化为何和其他活死人
不同。
时而虚无,时而实体,上一秒钟飘浮在半空与屋檐间的梁燕玩耍,无预警的
身体会忽然变沉往下掉,十次有八次跌得鼻青脸肿。
次数一多她也学乖了,尽量不住高处飘,离地超过三尺就小心谨慎的注意身
体变化,一有异样马上落地,绝下贪懒,心存侥幸。
不清楚自己的智商有多高,她来到活死人村後一切都改变了,没有岁月可言
的活死人村有了时间计时器,时间不再静止停滞。
巨大的沙漏柱立在村子中央,分分秒秒确实无误的恪尽职守,提醒每一个活
死人时间的重要性,晨昏分明不得颠倒。
她甚至计算出活死人村的地底能量含量多寡,利用南北极的磁性扭曲日与月
并存的现象。
以木柱上的刻痕来算,她已经待在活死人村二十九日,日渐西沉月东升,黑
夜与白日的分野逐渐明显,即使日月共存於天空之上。明暗分明光线照耀使活死
人村的作息趋向正常。
他们开始习惯於日间走动,一入夜便各自回家,四处晃动的迹象日渐减少,
无神的眼多了光彩。
而且多了交谈声。
在曲淼淼的穿针引线下,活死人的生活步向规律化,一本记录活死人到来的
时辰、姓名及特徵的村民簿因此诞生,不怕时间一久遗忘了自己。
活跃的生命力在她身上层露无遗。
“是活的‘人’吗?不会和我一样变来变去吧!”害她难以适应地得拜托老
大哥、老大姊向上头借衣借粮。
活死人村里只有她一个需要人的食物和衣服,实在非常不方便。
“没错,是活生生的人,而且是男人。”压低的声音十分暧昧,像怕人听见
似。
“男人?”谁会来找她?真是太奇怪了。
“俊帅的小夥子哦!呵呵呵!看得我春心大动好想扑上前咬一口。”不带恶
意的笑声听来阴沉,鬼气十足。
差点噗哧一笑的曲淼淼连忙掩住嘴。“张婆婆你七、八十有了吧!还学少女
怀春呀!”
就算不是鬼也会吓死人。
“哎呀!你让张婆婆害臊了,想当年我那口子……嗯,那口子……怎么想不
起来了。”依稀记得有个男人对她呵宠有加,可是这会儿却什么也记不得。
满头白发,犹可见年轻时风华的张婆婆抓著耳朵发愁,表情困惑地少了一魂
二魄,无法聚精会神地怀想过往,只记得自个姓张,潮洲人氏,生有七子一女婚
姻美满。
活死人村的活死人都大同小异,不是少魂丢魄的怎么会走失呢!带著残缺不
全的魂魄四处流浪,最後才落脚此地,无一例外。
如今来了个三魂七魄俱在的活人怎不雀跃,一村子的活死人包括鬼夫子都前
往村口“关心”,挤得水泄不通,挤不进去的张婆婆才赶来向曲淼淼通风报讯,
看能不能沾沾她的福气走近些瞧。
“想不起来就算了,不要勉强自己去伤神,免得白头发越生越多。”没有过
去就没有包袱,人要活在当下……
喔!她不算是人,是有自主意识的活死人。
“真的吗?我又长出几根白头发?”真想找面镜子来瞧瞧。
曲淼淼故做正经的数了数。“比昨天多一二根,张婆婆要保重了。”
“三根呀!真不知道昨天的煤渣还有没有剩。”她自言自语地烦恼道。
笑在心底的曲淼淼恶作剧的说:“人家说多吃铁能让白发变乌丝,你不妨试
试。”
她一听真信了十成十,急忙的问哪里有铁,浑然忘却身为鬼不能进食,铁山
在前也啃不了半分,倏地一飘动作敏捷,不像七、八十岁的老太婆。
张婆婆一离开,曲淼淼收起笑脸的拧乾衣服,面露惶然的甩乾水渍掠上,心
中的不安逐渐扩大,不知道如何面对未来。
刚由沉睡中清醒之际,她为身处陌生的环境而惶恐,害怕每一张毫无表情的
冷脸,急欲逃开却无处可去,她忘了自己从何而来。
虽然她表面装得很镇定,极力融入这个三不管的边缘地区,可是她的内心仍
然惶恐不安。
口中安慰著张婆婆别想太多,但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有机会,她愿不
计一切代价找回失落的一部分。
她不想当个茫然无知的活死人。
“到底是谁要找我呢?”她的心中有了期待。
擦乾沾湿的双手,眉问带著抹思索地朝村口走去,传入耳中的嘈杂声越来越
宏亮,几乎每一张嘴同时开启、闭阖。
很慌很乱的走近,鬼声鬼气混浊了与阳间交接的缺口,她无法听见来自人的
声音。
或者说他自始至终没开过口说一句话,以至於被忽略了。
思绪有说不上来的迷乱,她想上前又怕是个失落,过去的她是什么样的人并
不知情,她不晓得是否要回到以前而犹豫,有点想打退堂鼓。
也许她有著不快乐的过去,也许她饱受凌虐,也许她不是期待千出生的孩子,
也许活著的她身有残疾……
无数的也许快速的闪过她深蓝脑海,忧郁的画面让她越想越畏惧,不自觉的
往後退了两步,两手环胸仍觉得有股寒意,心,缩了起来。
蓦地,一道高大阴影遮住缺口的阳光。
她低著的眼,瞧见一双大鞋立在面前。
“你是曲淼淼?”
好好听的声音,充满温暖的磁性,她被迷惑了。“我是曲淼淼,你找我有事
吗?”
背光的他瞧不出长相,她只隐约看见一张感觉非常男性化的脸。
“带你回家。”看来她过得不错,没被这群活死人给食下肚。
“带……带我回家?!”感觉不出是喜是乐,心口酸酸涩涩的。
家,好遥远的名词。
“是的,带你回家……”嗯?不对!她为何有实体?
刚没瞧清楚的绿易水再度审视他的“货品”,不太高兴心中微漾异样情愫,
她不该是个有温度的活人,让他无法视她为货的交差。
“你知道我是谁?”没有欣然的出声问,她有的只是满满的困惑和黯然。
必须藉由他人的口才确认自己是谁岂不可悲。
而且她又如何判断他所言是真是假,她的记忆让她缺乏敌我认知。
“你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科学家,十九岁即获得双博士学位进入国家科技馆
负责一组研究,研究内容不详,现今二十一岁。”他照本宣科地宣读资料上的简
介。
“我是科学家?!”她非常惊讶的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从事乏味的科
学研究。
她应该是个诗人或艺术家,从事与美有关的工作,而非刻板的与数据共处。
“你是,但是你用不著太意外,因为你一点也不像科学家。”倒像由露珠中
诞生的晨光仙子,澄净无垢地带著无邪。
她的表情看来有点受伤,像是遭人蔑视。
“你最好准备一下,我们该离开了。”此处非能久留之地。
虎视眈眈的活死人闻著生人气息露出贪婪,这些将死未死的迷失灵太久没接
触过活人,身上已染著死亡味道,即使回魂还阳也活不久,垂涎他的肉体有何用。
可是她不同,她还活著。
这一点著实令人费疑猜,一个活人怎能生存在一堆活死人当中呢?
“离开?”她迟疑了。
好不容易习惯活死人村的生活,一下子要她脱离再去适应新的环境,她不知
道调不调适得过来?
“难道你还眷恋这个不生不死的鬼地方?”他没好气的横睇一眼,不懂她在
温吞什么。
“什么叫不生不死的鬼地方,你以为我们愿意当个活死人吗?”没规矩的
“人”
“谁知道你是好人、坏人,瞧见淼淼可爱就想来诱拐,人心险恶不可不防。”
谁晓得他安什么心。
“说不定是鬼王派来的亲信,见著咱们活死人村里有生人想来抢,真是不知
羞呀!”
脸皮抽动的绿易水额际微浮青筋,有股冲动想毁了这群迷失灵,他们实在吵
得他无法集中精神思考,一句接一句地轻侮他的人格。
要不是同情他们魂魄不全他早出手了,哪容鬼口张张阖阖的叫嚣。
“安静点,你们想让淼淼和我们一样不死也不活的当个活死人吗?”
中气十足的鬼夫子一喊,嘈杂的鬼声顿时一呐,人形白影幻化为绿火表示不
满和难舍。
“我也舍不得她离开,可是为了她重生的机会,我们不得不放手让她回家。”
家,是所有活死人渴望的归处。
他们宁可死在亲人身边也不愿孤独的活著,生不如死的岁月最难捱,永无终
点。
曲淼淼一唤,“干爹。”局促不安的眼神是对未知的旁徨、举棋不定。
神情一柔,鬼夫子不舍的拍拍她肩膀。“勇敢点,别放弃我们所没有的机会,
你跟我们不一样。”
相处久了也是有感情的,哪能不难过呢!他心里真当她是女儿来疼。
“可是……”真要跟他走吗?
好难决定。
“普通人是到不了我们活死人村,真要害你也不用多此一举,你安心的跟著
他吧!”总有一线希望再世为人。
像他们都已经绝望了,以活死人姿态继续苟活於世。
“干爹,我……”
十八相送都没那么麻烦。
见不惯曲淼淼的拖拖拉拉、不乾不脆,等得冒火的绿易水拦腰抱起她,单手
朝快闭阖的出口射出一道白光,行为张狂的将人带走。
他的时间也有受到限制,再晚他也脱不了身,清晨时分的第一道曙光若破云
而出而他犹末归位,他的肉体将会毁灭太阿之颠,重入混沌。
“鬼夫子,他太过分了,好歹让我们和淼淼道别。”他们的活人朋友。
“就是嘛!简直是个土匪,人抢了就跑……”
不语的鬼夫子默默献上祝福,拄著拐杖轻抚长须,眼眶泛泪的注视慢慢消失
的出口,心变得和他年纪一般苍老。
日子又要枯燥无味了。他想。
第三章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你最好给我说个明白。”
气急败坏的吼声一起,早早缩到天花板蜷曲成人球的曲淼淼直摇头,十分害
怕地表示她不知情,人鬼的界线她比他还胡涂。
可是看在底下脸色比鬼还难看的绿易水眼中,她的摇头等於是一种挑衅,无
视他的怒气坚不吐实,故意装傻挑战他的底线。
哪有人会突然由实质存在的肉体转为透明的鬼样,大白天只剩下一套衣服在
街上飘,整个人融化似地缩成一个光球往他怀里钻。
要不是他随机应变的一把捉下,趁人眼花撩乱之际往垃圾桶一塞,这会儿不
是被人当成疯子便是变态,抱著女人的衣服上街晃,其中还有贴身衣物。
早说过不与当事人有任何不当的牵扯,一找著人便往国际刑警组织设立於台
湾的分部送,谁知半途发生了这件乌龙。
活生生的人怎么会一下子蒸发为无形,叫他送不出去的暗自咬牙,只好将她
带回居住的大楼再作打算。
是谁摆了他一道?
是她还是毫无信用可言的方老头?
“你不要那么凶嘛!我会伯的。”他的眼神好像要吃人,她的魂都快被他吓
跑了。
“怕你的大……”好,他不气愤,和颜悦色的和她沟通。“你先下来。”
“不要。”上头比较安全。
下面有老虎。
“不要?!”压下去的火苗再度复燃,他两眼喷火的瞪视胆敢反抗他的女鬼
……女孩。
曲淼淼将身子藏得更角边,没有下来的意愿。“你会活活的打死我。”
“你、说、什、么——”他看起来非常暴力吗?
他不自觉的双手握拳,眼露凶光像要将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毫无平时尔
雅的冷静,只因她不慎一起的鬼风扫落他收集的水晶娃娃。
“我……我是说你在气什么?是人是鬼你比我还清楚,何必费事的来问我。”
她很无辜的。
“你……”
“是你说我的一魂一魄压在他处不算完整,所以不记得曾发生过的事实属正
常,你一直凶我也没用。”她也很想找回遗失的记忆,知道自己是谁。
如雷灌顶,恍然灵清的绿易水无力的垂下双肩,低咒一句不雅之词将自己往
後一抛埋入沙发,神情沮丧的嘲笑自己失了立场。
的确是他的疏忽,急於将烫手山芋脱手,而没想到她的问题,少魂缺魄的灵
体会有部分记忆丧失,他没注意到她茫然的神色里有著迷惘。
她给他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