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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幻象大限 作者:林可行-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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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炕上摸她的那对仙桃。
    那仙桃一天天大起来,像香瓜一样,我问她是怎么回事,“你真的想知道吗?我想
生孩子,给你生个小弟弟怎么样?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你又不是我娘,怎会给我生小弟妹?”她丢下针线活按住我咯咯地笑,“你说要
不要?”非等我说要,她才摆手。
    她果真生了个小妹妹,娘替她接的生。
    满月后王婆才准我去屋看,村里来了许多看热闹的婆婆妈妈。王婆知足了,声称她
三年前就知道儿媳会生个孙女,很多人都记得有这说法。
    炕上抱着婴儿的媳妇,当着大家的面托着奶子取笑我:“小玉想不想吃?你要叫一
声妹妹,就让你吃个够。”
    满屋的人都纵容我:“去,叫就叫一声,嘴上吃亏,嘴上补回来。”
    我是个有奶就是娘的孩子,可人太多。
    大神的“娘娘会”,声势越来越大,讲堂会时院里都挤满了人,人多要喝水,咱家
院里的那口窖井竟然断了水。
    大神宣布末日已经到了,大家赶快逃命。
    恐怖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更多的人则不以为然。王婆按大神的旨意请人打了两口
大棺材,一家人住在大棺材里。
    大神已不进食等着开天,她有些舍不下我,拿出一只小金龟系在我腰上。“这王八
识水性,可救你一命,万万不可让别人知道。大神未修到家,不然可以带你一起走,想
到以后我们各自奔命,我好痛心。”
    娘和太迎都不愿理睬她,她一会说乐,一会说苦,预报了几次灭顶之灾,全是谎信。
    不过,太迎对大神给我的金龟非常感兴趣,大神的事瞒不过她的眼,她和我闹别扭,
向娘提抗议,要我给她玩一阵。我不允,大神明确吩咐过。
    在灶边吃饭时,她又说,“那你拿出来看看,你信不过我难道连咱娘也信不过,娘
想见识见识。”
    娘用不名的眼光看着我,我不忍心让她失望,放下碗解开腰间系龟的绳。
    “是个吉物。”太迎快嘴快舌,娘看后握在手心沉思良久。
    入夜,屋里死气沉沉,大神头扎红布坐在床上,仿佛沉浸在烟波浩渺的幻境中,她
的面目变幻莫测,时而露出童稚的笑靥,时而换上一副死人的面孔。
    她的喜悦之情,暴露了女人的心机,她的凝重凝结了一个不平凡的人,一生的沧桑
与悲歌,这一切都是那么真切自然,那么合乎情理。她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大自然的指导,
走进了人性的密室,生命的解放之路。她的示范作用动摇了我不稳定的生活基石。
    我自然而然地向娘靠拢,她对我的举动是相当敏感的。
    “怕吗?”她伸出膀子,用手揉着我的眉毛颧骨,我不敢承认,不安份的太迎,竖
起了耳朵,探听着我和娘的动静,娘不忍心撇开她,揭开被子,压低声音呼唤她的名字,
有着强烈宠爱界线的大迎,一跃而起,跨过我的被子,拱进娘的怀抱。
    她手里拿着金龟,半张脸露在外面,用朦胧的眼光看着我。
    夜深沉漫长,大神的身影在灯光里跳动着,她那拉长的背,变形的头,驶进了一个
没有光明、没有黑暗、没有远近、没有高低、没有时间和方位的世界,在屋内形成了强
大的旋流。
    感应着太迎的直觉,这种不可名状的势力,使她摇摇欲坠。
    娘进入了梦乡,太迎在痴迷中露出那双充满幻想热情的眼睛,一眨一眨,那宁静的
眼波流出了南国的童话,异乡的风情。她点燃了我的心,撕碎了我的心。
    她的生命融进了灯光里,她的秀发飘撒在星空。我所能做到的就是满足她的自尊自
爱,把她想得到的东西无偿地献出来。她收下了我的心意,还给我一个微笑,投进了娘
的臂弯里。
    过了一会,她睁开眼见我未睡,瞥了一眼大神,伸出手蒙上了我的眼。这只手的作
用是不能低估的,有了她,我的梦才这么安怡,在她的保护下,才会有梦里平静的港湾。
    淼淼的大水升起了雾气,弯弯的月亮爬上了岸。她是游思的边缘,是回忆消失的地
方,她是许多再也不能相见的人,相同的方向,用生的精华,雾的信笺,书写了永远收
不到的水雾签名的文字。
 
    
   九     
 我想念你们,娘、太迎、外婆,为何我找不到你们的地址,抛下孤孤单单的我。
    当我醒来时,我首先是闻一闻摸在我脸上的手。
    “万主任,这男孩醒了。”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我睁开眼看到白灰的壁墙,一排
排病床。几分钟我就反应过来,这是医院。
    女护士圆圆的脸上写着激动。
    “等一会你把他的情况登记一下。”万主任说:“这是第几个?”
    “第十七个。”
    “那就这样。”
    大水过后,这个村庄已被淼淼的湖泽代替。
    一个月后,我离开了医院,民政部门答应为我们寻找家人。
    有亲友可投靠的,可投靠亲友,民政厅负责办理全部的关系手续;没有亲友投靠的,
就地安排工作,该读书的,安置到大教堂的和平寄宿学校。
    考虑到文化年龄等各种因素,我直接读初中二年级。一个叫四军的男孩读一年级,
另一个叫李春生的女孩读初三。
    在医务人员的护送下,我们三人来到了这个有半个多世纪历史的中小学混合学校,
我们穿着一样的蓝裤白上衣,背着军人的被包、书包、茶杯、白毛巾。
    校方安排了一个小型的欢迎会,介绍了各人的主管老师兼代母亲。在这个学校读书
的大多是孤儿,外加少数教育系统的子弟,和父母双亲在外地工作的孩子。
    同样是孤儿有不同的心灵,我们的眼中,永远都褪不掉幽蓝蓝的月光闪跃的湖水,
她们以为我们很快就会和别的孩子打成一片的,她们太自信自己工作的成绩,当她们发
现问题时,事实已经形成了。
    我们从心理上结成了顽固的三角形,各人从不同的角度获得了满足,一个姐姐,一
个弟弟。
    一个姐姐,一个哥哥。
    二个弟弟。
    我们像个三角架,相距越远中间的空地越大,不准他人迈入的空间就越大。
    当我们聚在一起,就像一柄挫刀,从早到晚,我们做的每一件事都使她们头疼,田
军不准下铺的孩子动,春生不准上铺的女孩讲话。
    有同学打报告给老师,查过夜哨后我就失踪了,第二天早上又冒出来。
    老师来找我谈心,问怎样做才能算得上是个好母亲?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想知道
的是,娘要是看见我今天的样子会怎样想。
    我们在校取得的第一个胜利,就是我们住到了一间屋子
    里,像一个小家庭。春生像母亲那样爱护田军,他是我的小弟又是我的孩子,我和
春生是这个特殊家庭的主人。
    老师查夜发现最爱摇床的是田军,最爱讲话的是春生,唠唠叨叨的。最少不了的是
我,我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我们讲的是家乡话,没有人能听懂这种方言。我们用自己
的方式表达友爱,没有人能理解,我们发誓永不分离。
    校长不准我们讲上话,不准我们用左手握筷子,不准我们不穿睡衣入寝,校医说我
们都有色盲,都是皮肤病患秆,对我们另眼相看。
    卫生检查员说我们的房间有臭虫,她还未—一检查充,手就忍不住伸进裙子下面去
抓捞,虫子从腿上爬到肩上,又从肩上爬到背后,又爬到袜筒里。她竖起了汗毛,甩下
了白边的布鞋,摄着袜子前后抖,扳脚丫子找那可恶的家伙。
    暑假,发现上下铺的春生和田军赤身过夜,严厉地训斥厂他俩:“你们知不知道,
这种事传到社会上会败坏我们学校的声誉,明天罚你们俩做办公室卫生,下午闭门思过,
不得出校门”两个肥胖的女人,不灵活的身体一摆一摆的走了。
    第二天大早,我们推开了值班室的门,惊醒了二个惊慌失措的女人。
    她们坐起来才发现身上的衣服不见了,两人床里床外地找,最后教导主任在床下看
到了短裤,校长趴在地板上扒出了衣服,她抢先穿上了衣服长裤。
    下午,她单独找我,向我解释她们并不是有意暴露的,臃肿的脸上翻起了红潮,看
来是有人故意捣乱,这事情以后再说,希望我们能守口如瓶,绝不对人提起早上发生的
丑闻,她们对此感到羞于启齿,也说明工作上的严重失职。
    整个夏天,校园空荡荡的,水土不服,引起我们皮肤骚痒,生出了一团团的红肿块,
田军的脸部,病情严重到眼睛只留下一条缝,校医给他注射了两天葡萄糖、青霉素,才
缓解病情。
    起床后光着屁股到处跑,医生抓到他后,就帮他穿上衣服,洗手剪了指甲,禁止用
手在身上乱抓,她的背影一出现在楼下操场上,他就活了。
    春生警告他别乱跑,楼下还有两位低年级的女生,他回答说,一点都不怕她们。
    全身过敏惹得我心烦意乱,春生却傻笑个不停:“你别一本正经的,男孩没那么多
可讲究的,我要是你,关上门打赤膊,痛痛快快地抠个够。”
    “那你干吗还不脱?”
    “你没看到,这个曾医生对女生特别严厉。”
    中午,烈日炎炎,田军照旧到教学楼前面的水沟边捉蜻蜓。
    为了捕知了,学校院墙一转的梧桐树,都被他爬遍了。教导主任去厕所,抬头居然
看到一个裸体的男孩爬上了对面的树丫,正在捕捉知了,她的心立刻空悬起来。
    稍有一点闪失,男孩就有掉下的可能有,她不顾尊严拎起裤腰就喊:“快下来!听
见没有!”
    田军就是不下来。
    午休的同学老师都从窗口探出了头观望。
    春生跳下铺:“小玉,快下楼去把他叫下来,别又惹得全校人议论我们,校长近来
在寻我们的碴呢!”
    春生和我一起跑下楼到厕所前的树下,唤下了田军。
    一向爱管闲事的教导主任一改以往揪住辫子就惩罚的做法,语重心长地说:“孩子,
以后别再玩这种游戏,那么高的地方多危险,万一掉下来怎么办?再说你们两个应该负
起责任来,应该懂事些,同乡同难,跟你们又这么亲密。”她扶着田军的头,左右端祥
两边的红块说:“请曾医生打针了没有?”
    “打过了。”春生见她还扶着田军的肩膀,推了他一把,说:“快,上楼去。华主
任要休息。”
    “没关系,你们去吧,好好照顾他。”她走了。
    我走了几步后,回头看着她摆着鸭子屁股的行走姿式,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回到宿舍,春生端着脸盆毛巾领他到水池边洗澡,监督他睡午觉。
    他睡了以后,春生因活动过时,在床上一时不能入睡,她见我为抠痒弄得五心烦燥
不能入睡,下铺为我挠痒。
    她坐到床边问道:“你说哪痒,我帮你抓。”
    望见她脸上红红的肿块,于心何忍?
    她安抚道:“不用为我担心,我很快就会好的。”
    几天后,病情不但没有好转,相反越来越严重,特别是田军抓烂的地方都化了脓,
引起高烧。
    曾医生不得不决定送他住院。
    我和春生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校长亲自察看来了。
    通知总务处为我们安排病号伙食,把我们托付给华主任。
    她要带学生去化纤厂学工,除一二年级的学生都去。
    化纤厂离这里有五里路,各班老师都要去安排学生的吃住、陪宿,校医也要去。
    鉴于我们的情况,校医每天晚上要回校。
    学生一走,宿舍二楼三楼就空空无人,这栋老式的砖木结构的房子,外表很雄伟,
内部光线不好,没了人就有点阴森恐怖的气氛,平时学生的吵闹声并不因无人而消失得
干干净净,好像总有余音在楼角、走道、天花板上回响。
    这儿不像乡下,视野容易被挡住,站在走道口平原上的墓群、水荒地,远远就能看
得一清:二楚。身后的木缝破裂的墙板,还有面前的拐角都是那么近,感觉是每一个地
方都可能藏人。
    华主任整天呆在楼下,和孩子们在一起,很少上楼,偶尔上楼,那脚步声由远及近,
由近及远是那样清晰。好在第三天就有两个孩子发烧,华主任只好去工厂换回了曾医生。
    下午,曾医生给孩子看病又上楼来招呼我们,这三天,她还要去医院看田军的情况
如何,所以她讲起话来很急躁:“瞧我一人顾几头,要不是工厂的医务条件好,我根本
就顾不上你们,今天跑了四个地方,一口气都没歇,明天还要去医院,我又不会骑自行
车,跑了一身臭汗。”
    她把我化脓的伤口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又去检查春生:“让你们别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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