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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169光明王-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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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在空中漫步,这是为了御风而生的生物……

  它从北方来——绿色和红色,黄色和棕色……它的滑翔宛如舞蹈,空气于它就是平坦的大道……

  又是一声尖叫,巨大的羽翼拍打着,将它送上云层,成为一个小小的黑点。

  接着,它一个俯冲,像颗流星般猛烈地燃烧着,一身的色彩都在闪耀,发出刺目的光芒。它的身形越来越大,任谁也无法相信,有什么生物竟如此巨大,如此迅捷,如此华美……

  半是灵、半是鸟,那是让日月黯淡无光的传奇。

  毗湿奴的坐骑,它的喙能撕裂战车。

  大鹏金翅鸟在阿兰邸上空盘旋。

  它盘旋着,随后消失在城外的那片山石之后。

  “金翅鸟!”这个词穿过小城,传遍农田、神庙和数林。

  如果金翅鸟不是独自飞行……人人都知道,只有神灵才能驾驭它。

  一片寂静。在尖利的鸣叫声、雷鸣般的羽翼声之后,人们自然而然地压低了声音。

  觉者站在林前的小路上,僧人们在他周围来来往往,眼睛都朝着山石的方向。

  善逝到他身边站定。“仅仅是在一个春天之前……”他说。

  如来点点头。

  “罹得失败了。”善逝道,“天庭会送来什么新花样呢?”

  佛陀耸了耸肩。

  “我为你担心,我的老师。”他说,“在我的一生中,你是我惟一的朋友。你的教导给了我安宁。为什么他们不能放过你?你是所有人中最无害的,你的教义最是温和。你对他们能有什么害处呢?”

  佛陀转身背对着他。

  这时,金翅鸟扇动那对巨大的翅膀,张开嘴尖啸一声,再次飞到小丘之上。这一次它没有在阿兰邸上空盘旋,而是爬升到极高处,振翅往北去了。

  它的速度快如闪电,眨眼间便不见踪影。

  “乘金翅鸟而来的那位留下了。”善逝推测道。

  佛陀走进了树林。

  他从山石背后走来。

  山石中有一条小径,他沿着这条小径前行,红色的皮靴落在石头上,悄无声息。

  前方传来潺潺的水声,一条小溪阻断他的去路。他一抬肩膀,把血红色的斗篷撩到身后,继续朝小径上的一个拐角走去,弯刀上的红宝石在深红色的腰带上闪闪发光。

  绕过这个山石形成的弯角,他突然停住脚步。

  有人正等在通往小溪对岸的圆木旁。

  他一眯眼睛,接着继续前进。

  站在那儿的是个小个子男人,一袭朝圣者常穿的黑衣,一把弯曲的钢铁短剑在腰带上闪着光。此人头上只剩下一小撮白发,其余地方都剃得很干净。在他深色的双眼上方是两道白色的眉毛,他肤色苍白,耳朵似乎尖尖的。

  旅行者抬起手问候道:“午安,朝圣者。”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站到那条架在小溪上的圆木前,阻住他的去路。

  “请原谅,亲爱的朝圣者,可我正准备过去。

  你挡在那里,我该怎么走呢?”

  “如果你以为自己能过去,阎摩大人,那你就错了。”

  红衣男人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能被人认出来总是令我心情愉快,”他承认道,“不过,除了我的身份,你的话大错特错了。”

  “我对口舌之争没有兴趣。”黑衣男人说。

  “哦?”对方抬起一条眉毛,夸张地摆出探究的表情,“那你要用什么来争呢,先生?总不会是那片弯弯的废铜烂铁吧?”

  “正是它。”

  “一开始我还以为那是某种野蛮人用的祈祷棍,因为据说这个地区到处都是稀奇古怪的邪教和原始的教派。刚才我当你也是哪种迷信的信徒呢。

  可是,假如像你所说的那样,这确实是某种武器,那么我相信你很熟悉它的用法啰?”

  “差不多。”对方答道。

  “很好,”阎摩道,“我不喜欢杀掉一个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家伙。不过我还是感到有责任提醒你,等你站在至高者面前接受审判时,你会被视为自杀。”

  对方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只要你做好准备,死神,我随时可以帮助你的灵魂脱离肉体的束缚。”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阎摩说,“然后我会很快结束这次谈话。说出你的名字,好让祭司们知道自己是在为谁举行葬礼。”

  “就在不久前,我刚刚放弃了自己最后一个名字。”对方回答道,“所以,迦梨的配偶,你只好死在一个无名之人的手上。”

  “罹得,你是个傻瓜。”阎摩说着拔出自己的弯刀。

  黑衣男人也将短剑拿在手里。

  “以无名之人的身份受死,这于你再合适不过了。你背叛了自己的女神。”阎摩道。

  “生活中充满了背叛。”攻击之前,罹得最后一次回答道,“当我以这种方式对抗你时,我就背叛了我的新主人的教诲。但我必须倾听内心的声音。因此,对我而言,过去和现在的名字都已不再适合——所以不要用任何名字称呼我!”

  话音刚落,他的短剑便开始像火焰一般各处游走,呼啸着、燃烧着。

  阎摩在这样猛烈的攻势前一步步后退,仅仅运用手腕的动作挡开四面袭来的攻击。

  第十步上,他站稳脚跟,不肯再退却半步。他防守的动作只稍稍加大了一点点,但他的还击却变得更加突然,其间还夹杂着佯攻和出乎对手意料的攻击。

  刀光剑影中,两人汗如雨下;这时,阎摩开始主导进攻,渐渐地,他逼迫自己的对手不断退却,终于一步步夺回了自己后退的那十步距离。

  两人再次回到起点,阎摩在金属的撞击声中称赞道:“学得不错,罹得!甚至比我想像的还要好!祝贺你!”

  乘他说话的机会,他的对手挥动短剑,接连做了两次佯攻,最后成功地在他肩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血从伤口中渗出来,立刻与衣服的颜色融为一体。

  中剑的阎摩向前猛地一跃,突破对方的防守,一刀砍在罹得的脖子上,这一击几乎砍下他的头颅。

  黑衣男人重新摆好防守的姿势,晃了晃头,挡住阎摩的下一击,向前一个突刺,却被对手挡开。

  “这么说,死亡之浴护住了你的喉咙。”阎摩道,“那么,我会到别处寻找入口。”说着,他往对手的下盘攻去,手中的弯刀吟唱着战歌,节奏越来越快。

  阎摩的弯刀全力施为,那是好几个世纪的积淀和多少年的修习。然而罹得挡住了所有攻击,他的防守动作越来越大,后退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他使对手无法近身,同时一面退却一面寻隙反击。

  他一路后退,直到自己背靠小溪。这时,阎摩放慢速度,评价道:“半个世纪之前,你曾是我的学生,虽然时间不长,但我对自己说,‘这个人拥有成为宗师的潜质。’我没有看错,罹得。在我所能记得的所有时代中,你也许是人类中最伟大的剑客。看到如此的技艺,我几乎可以原谅你背教的行为。真是遗憾……”

  这时,他假装攻向对方的胸口,却在最后一秒钟绕过罹得的防守,刀锋上指,切中他的手腕。

  黑衣男人往后一跃,拼命挡住阎摩的进攻,然后一剑刺向对方头部。这次反击使他得以在圆木前端站稳脚跟。现在,他的身后就是溪流。

  “你的手竟也……罹得!真的,女神的保护实在慷慨。试试这一招!”

  两人的武器相交,发出尖锐的声响,阎摩把短刀一转,划伤了对手的二头肌。

  “啊哈!这儿有一处她漏掉了!”他喊道,“让我们再试试别的地方!”

  刀剑相撞又分开,佯攻、突刺,防守、还击。

  阎摩以一次反击挡住了对方精心策划的攻势,他的弯刀比对手的短剑更长。这一次,罹得的前臂上又出现了斑斑血迹。

  黑衣男人一面朝对方的头部猛力一刺,一面退上圆木。阎摩挡开这一击,以更加凶猛的反击迫使罹得退到圆木中央,阎摩乘机踢向圆木的侧面。

  罹得往后一跃,落到对岸。他的双脚刚一着地,便像阎摩那样踢动圆木。

  阎摩还没来得及踏上圆木,它已经滚动起来,接着脱离河岸的支撑,向小溪坠落;它在水中上下晃动一番,接着随水流朝西边去了。

  “这条小溪不过七八尺而已,阎摩!跳过来啊!”

  死神笑了。“趁着还有机会,赶紧喘上几口气吧。”他说,“在神赐予的所有礼物中,空气最是乏人欣赏。无论国王还是乞丐,伟人还是猫狗,谁都离不开它,然而却没有任何人歌唱它,赞颂我们的好空气。可是,啊,想想没有它会如何吧!把每一口气都当作最后一口来享受吧,罹得——因为你的最后一口气已经为时不远了!”

  “人们说你在这类事情上充满智慧,阎摩。”

  那个被称作罹得和善逝的人说道,“人们说你是一位神灵,死亡就是你的国度,你的见地远超凡人。

  那么,在我们站着无所事事的时候,希望你回答我的问题。”

  先前,阎摩对对手的每句话都报以嘲讽的笑容,然而这次他没有笑。这句话中带着一丝宗教仪式的意味。

  “你希望知道些什么?作为死前的恩惠,我将解答你的一个问题。”

  于是,那个人称罹得和善逝的人以《羯陀奥义书》中的古老文字吟唱起来:“‘人死之后是何模样,众人争论不休。有人说他依旧存在。有人说他已然消逝。这便是我想要知道的事情,请你教给我。’”

  阎摩也以古老的文字回答道:“‘关于这个问题,诸神也同样疑惑。这的确不易理解,只因灵魂的性质太过微妙。另找一个问题,将我从这誓言中解放。’”“‘原谅我,可这便是我心中最紧要的问题,哦,死神,像你这样的老师再也没有第二个,此时此地,再无其他的恩惠更令我心动。’”

  “‘留下你的性命,速速离开,’”阎摩重新将弯刀插入腰带中,“‘我饶你不死。儿女与子孙,大象、马匹、牛群和黄金,别的恩惠任你挑选——美人、战车还有乐器,我赐予你这一切,它们将侍奉你。只是不要问我死亡。’”

  “‘哦,死神,’”罹得唱道,“‘所有这一切。明日便会消亡。留下你的女人、马匹、舞蹈和音乐。除了我所求的,什么也无法打动我——告诉我,哦,死神。生命之后究竟如何,那让人神困惑的究竟是什么。’”

  阎摩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没有继续吟唱下去。“好吧,罹得。”他直视着对方的双眼道,“但这不是语言所能表述的。我只能将它展现在你的眼前。”

  有一会儿工夫,他们就这样站着;黑衣男人的身体摇晃起采。他伸出手臂挡在脸上,遮住眼睛,一声呜咽从喉咙里不径而走。

  这时,阎摩从肩上扯下斗篷,将它像一张网般撒向小溪对岸。

  斗篷的边缘很重,正是为这样的情况专门准备的。这张网落到了对手身上。

  黑衣男人挣扎着,他听到了迅捷的脚步声,然后,“砰”的一声,阎摩血红色的靴子落在罹得所在的河岸。他甩开斗篷,摆好防御姿势,挡住了阎摩的新一轮攻击。在他身后,地面向上倾斜,他一路后退,地势越来越陡,最后,阎摩的头部几乎与他的腰带平行了。他居高临下攻击对手,但阎摩仍旧缓缓地向前逼近。

  “死神,死神。”他唱道,“原谅我无礼的问题,请告诉我,刚才的一切并非谎言。”

  “很快你就会知道。”说着,阎摩一刀砍向他的双腿。

  换了别人,阎摩的下一击会将他斩断,劈开他的心脏。然而刀锋却从罹得的胸部滑开了。

  这是一个泥土松软的地方,小个子男人开始一脚又一脚地朝地面踹去,泥土和沙砾如大雨般砸向对手。阎摩用左手遮住双眼,可大块大块的石头开始落下。石头滚落下来,有几块滚到他的脚边,一绊之下使他失去平衡,摔了一跤,顺着斜坡向下滑去。对手发力踢动那些更大更沉的石块,甚至踢下一大块岩石,然后高举短剑,跟着它冲了过来。

  阎摩知道自己不可能及时站稳脚跟、挡住对手的进攻,于是就地一滚。朝小溪滑了回去。他总算在溪边刹住,可那块大石头正向他袭来,他用双手一撑地面,竭力闪开,弯刀失手坠入下边的溪流。

  他踉踉跄跄地矮身往前一跃,同时拔出自己的匕首,以这把匕首挡住对方的凌空一击。岩石落入小溪之中。

  接着,他的左手一把抓住对方的右手腕——那是对方持剑的手。他以匕首猛地朝上一削,感到自己的手腕也被牢牢扭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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