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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软弱-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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烫热才能够沏出好茶,如果茶碗太凉,茶香就容易闷住散发不出来了。然后沏好茶
水,又往茶船里倒掉头一道茶,她边倒边说这头道茶不能够喝,茶叶经过热炒和运
输,总有一些灰尘,要先冲去。给,这第二道茶才是喝的,你先闻闻是什么味道,
然后再喝。
  王海果真先闻了闻,然后喝了浅浅的一口,忽然想到什么一样,“这个茶老于
让我喝过,闻着一股豆花香,是龙井。”
  安琪喜出望外:“太好了,你的感觉真好。”
  “我说过我喝过一次嘛。”
  “只喝过一次就能够记住,这也不容易,看起来你是有茶缘的人哪。”
  王海笑了,他一边和安琪一块儿喝着茶,一边看着安琪忙来忙去地沏茶,自己
也笑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个警察还能够过过这种老细老细的生活。
  “你再尝尝这个,看看能不能品出别的味道来?”
  王海闻闻喝喝,又想想说:“人家都说龙井是最好的茶了,怎么这个茶比龙井
喝着还嫩呢?”
  安琪笑笑说:“你的感觉不错,这是碧螺春,在茶里就是最嫩的了,还有人叫
她少女茶哩。”
  “我可不敢经常喝这种茶。”
  “为什么?”
  “你想我是一个警察,经常喝这种少女茶,心肠发软,我还怎么抓人呀?”
  安琪也笑起来:“来,咱们再尝尝这个,这个茶煞口,烈得很。”
  王海喝喝品品说:“这个茶行,味道浓烈,像是男人喝的,这是什么茶?”
  安琪说:“这是珠茶。你看这没沏的茶叶都炒成圆球球一样的小珠子了,所以
它叫珠茶。在茶类里边,我说的是在名茶里边,大多都是经过人工培养过的后代,
只有这珠茶现在还是野生的。所以,它喝起来有野味,才浓烈一点。这个茶采起来
可有意思了,天不亮茶农们就要起来敲锣打鼓地喊山,得把它叫醒起来,然后等到
天亮起来太阳快出的时候,才能够采它哩。在绿茶里边,就数它耐品,别的茶喝第
二道以后就没味儿了,它能够喝到第三第四道,还满有味道哩。”
  王海慢慢地品着喝着,安琪慢声细语地给他讲起了茶经:“虽然品茶喝茶在全
世界范围内已经形成了一种文化现象,祖宗还是在我们中国。就说炒茶吧,现在当
然都用机器了,过去全是人工炒茶时候,老茶客一口就能够品出来这茶是什么人炒
的哩。”安琪说:“炒茶用的是铁锅,火在下边烧着,茶农用双手在锅里推着搓着
搅着茶叶,人的内气就通过火气溶入到了茶叶之中了。于是,老人炒出来的茶就喝
着平和,小伙子炒出来的茶就喝着阳壮,而少女炒出来的茶就喝着稚嫩,少妇炒出
来的茶就喝着阴柔了。”
  王海边喝边说:“其实我也听人说过喝茶还有什么茶道,却不知道这里边有这
么多学问。”
  “茶道就又不同了。咱们刚才只是说的品茶,而茶道就进入了精神。日本的茶
道已经近乎于神圣,甚至都有点儿悲壮了。喝茶之前要净手,要沉默……这么说吧,
他们觉得每次一块儿喝茶的人再也不会相聚到一块儿了,就是能够相聚,甚至还是
他们这些人一个也不少,他们今天相聚的这段光阴也已经流逝,再也不会返回了。
所以他们格外珍惜时间和生命,珍惜友谊……你看就是喝茶,日本人也讲究精神的
凝聚。而朝鲜人的茶道又不同了,他们也许和我们的文化太近,特别注重形式,通
过一丝不苟的形式,突出他们对于人生的认真态度。”
  “咱中国的茶道呢?”
  “中国人的茶道最本质了,那就是忘我。也就是喝着喝着把什么都忘了,甚至
把喝茶也忘了,只剩下了愉悦,也就是乐生精神。”
  王海忽然说:“我听说英国人也喝茶。”
  安琪说:“对,英国人最爱喝茶了,英国茶在世界上比我们中国茶还流行,不
过他们是当饮料喝。他们是实用主义者,认为茶是最好的饮料。这就是东西方文化
的区别了,你看相差有多远。”
  “这哪是喝茶?”王海笑笑说:“你这不是让我来喝哲学嘛。”
  安琪笑了,端起另一杯茶说:“对不起,只顾说话了,来,尝尝这杯。”
  王海接过来喝一口,忽然摇摇头说:“这是什么茶?怎么和中药一样苦?”
  安琪乐了,说:“别着急,慢慢品。怎么?品出点味道了吧?这就是广州的苦
茶。细细品,其味无比的甘苦。这茶最烈,比白酒还烈,没量的人也只是一两碗吧,
如果多喝就会醉了,醉起来比醉酒还厉害呢。也可能甜到极就是苦吧,你说是吗?”

  王海点点头,慢慢地品着苦茶。
  “放那儿,你还是喝这个吧。”
  “这是什么茶?”
  “你尝尝,自己感觉感觉嘛。”
  王海品品尝尝,觉得说香不香,说苦不苦,直觉得清气入心,非常的舒服。
  “安琪,这是什么茶?我喝了这么多,数这个茶我喝着最对味。”
  安琪说:“我想着就是这样呀,看来我估计得不错。实对你说吧,这就是我们
河南信阳产的毛尖,也是名茶之一哪。”
  “好,比来比去,还是我们河南的茶最好呀。”
  “名茶没有什么好坏高低之分,只是喝茶人对它们的感觉不同罢了。”
  “信阳毛尖对我的味道。”
  安琪悄悄瞄他一眼说:“因为它清苦。”
  “清苦?对,清苦。回味无穷,这两个字太妙了。”
  安琪默默地看着王海,嘴角冒出来一丝苦笑,不再说话。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安琪忽然又挂起笑脸说:“怎么?没有白来吧?喝通畅了?”
  “喝通畅了,简直是喝透了。真是不虚此行。”王海高兴地站起来说:“走吧,
咱们走吧,”
  安琪笑着说:“走?上哪儿去?”
  “不知道呀。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呗。”
  “你今天来干什么来了?”
  “干什么来了?”
  “我问你哩。怎么?不问问你老婆的工作了?”
  王海这才笑起来:“对不起,喝茶喝得我什么都忘了。”
  “让我告诉你吧。”安琪调皮地看着王海说:“我的工作就在这里。”
  王海开始觉得有什么异样了,默默地看着安琪。
  安琪平静地说:“这三楼只是茶座,这整座六层的休闲山庄就是我开的,我就
是这里的老板。”
  王海傻那儿了……
  “没想到吧?”安琪站起来走到上海身边,在王海的腮边吻了一口,轻轻挽住
王海说:“看你那傻样儿。我的好老公,我的情哥哥,跟我走吧,到我办公室看看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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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海跟着安琪走出三楼的茶座大厅,坐电梯上到六楼,走进了支着老板台、摆
放着绿色植物的豪华的办公室。王海一看,比他们市公安局局长的办公室还要讲究
呢,王海看着看着自己也笑起来了。
  安琪说:“你笑什么?”
  王海坐进宽敞的真皮沙发里,久久地望着坐在老板台后边的安琪,慢慢地从面
前茶几的烟盒里取出一支烟来,划着粗大的火柴,开始抽烟。等吐出一口烟来,望
着自己吐出来的徐徐缭绕在空中的烟雾苦笑笑说:“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呀。”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是干什么的?警察。还是个在业务上满不错的警察,也着你的
道了。”
  安琪得意地笑起来:“怎么样?你老婆不笨吧?配你还行吧?”
  “不敢当呀。”王海笑着说:“我只是不明白,好男人有的是,我只是一个别
人都看不起的警察,你这么下劲找我干什么呢?”
  “王海,请原谅,对不起了。”安琪忽然认真地说:“咱们吃饭的那个家是假
的,那是我借别人的,也算借了个舞台演戏吧。我说我家不在郑州是假的,我自己
没有工作也是假的,虽然这一切全是假的,但是,你凭良心说,我对你的感情是假
的吗?一点不假,全是真的吧?”
  王海点点头:“我知道。”想了想又说:“你这么做,也可能你有自己的想法,
或者说你也可能有你自己的苦衷……只是现在回想起来,你那么认真地为我做饭,
真是难为你了。”
  “你错了,那是我愿意。”安琪说:“那是一个女人必备的生活能力。我为什
么不能够做?只要是我爱的男人,我什么都会为他做的。我以前怎么做,我以后仍
然会怎么做。你相信吗?”安琪靠着老板台,也不看王海,自言自语一样说:“这
一点,我是从小跟着妈妈学的。我妈妈有学问,曾经是闻名全国的大学教授,但是
一回到家里,对我爸爸侍候得那个周到呀,简直到了使你想象不到的程度。特别是
我爸爸倒霉以后,更是关心得事无巨细。我一直觉得我妈妈是累死的……”
  看到安琪眼里涌出来泪花,王海连忙说:“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你妈妈已经过
世……”
  安琪眼里噙着泪花却笑着说:“你对不起我什么?是我自己想说的。”安琪说:
“我妈妈为什么那样对待我爸爸?我小时候不明白,等到长大一点了,有一天我曾
经背着爸爸,悄悄地问我妈妈,现在是新社会男女都一样嘛,你为什么这么侍候爸
爸,像侍候老爷一样。你就不觉得累吗?我妈妈看看我笑着骂了一句傻孩子!我哪
是在侍候他?我爱他,我把他当孩子带,我是在享受做女人的幸福生活哩。你懂吗?
小姐,你现在不懂,等你长大有了男人就懂了。这句话,我一下子就记在心里了。
所以我给你包饺子给你做春饼,甚至和你上床做爱的时候,就想到了我的妈妈,也
体验到了我妈妈当年的生活感受。到这时候,我才真正理解她了。当然我也有让你
了解我生活能力的意思,但更多的是我自己喜欢。你没注意到我看着你吃的时候,
比你还要快乐吗?”
  听安琪这么一说,王海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安琪离开老板台,走来走去地说:“当我看出来你喜欢我,我也找到了婚姻的
感觉以后,我就等着这一天,你就是不问我也会说的,我为什么会这么骗你?既然
我已经和你同居,最终又决定嫁给你,把你当我的老公看,我一定要给你一个交待。”

  “我想你会的。”王海说:“所以,我什么也不问。”
  安琪说:“我爸爸过去是高干,我出身高干家庭,生活条件够好的吧?但是,
从我记事我很少穿新衣裳,大都是穿我姐姐剩下的。在学校里,小朋友们很少能看
出来我们家是高干。从我记事起,我爸爸就有专车,但是,我们家人很少坐他的车。
这是妈妈给我们家里人定的规矩,妈妈从小就教育我们,小汽车是国家配给爸爸的
工作车,与我们家里没任何关系。我们家里一直请保姆,我们姐妹两个都是保姆带
大的。虽然有保姆,爸爸妈妈也同样得让我们干家务活。我小时候个子矮,我是踩
着小凳子跟着保姆学会和面擀面和蒸馍的。上小学三年级时候,我就开始跟着保姆
学习做针线活。什么纳鞋底呀,缝被子呀,补衣裳呀,爸爸妈妈都让我们自己做。
上中学二年级时候,我和姐姐都能够剪裁布料,在缝纫机上给自己做衣裳穿了。爸
爸妈妈都说这是一个人的基本生活能力,只有这样,长大了才能够离开父母单独去
生活。后来爸爸在文化革命后期站队站错了,虽然从来也没有见过‘四人帮’的人,
人家却把他挂在了四人帮线上,成了后来定性的什么三种人。先是住学习班,接下
来是监狱,由于没有具体的罪恶事实,住了两年就放出来了。但是由于住过监狱,
党员和工作是双开除,出来以后连工资也没有了。我妈妈就是在我爸爸出来之前得
病死了,我一直觉得她是想我爸爸想死的。但是,爸爸从来不悲观,从监狱里出来
时候平静得很,政治斗争嘛就是这么回事儿。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又乐哈哈的了。
后来闷在家里想透了,就走向了生意场。等到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时候,爸爸已经
是拥有一个多亿的大老板了。但是,我分配到什么单位,做什么工作,他从来不管
不问。他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解决。我爸爸有钱以后,多少女
人追我爸爸呀!有的小姐年轻得我看着都害怕,我和姐姐也劝他找一个,他却一直
不肯续弦。你以后走进他的卧室就发现了,他的卧室里永远挂着我妈妈的遗像,爸
爸一直生活在对妈妈的思念之中。我有时候也劝他,妈妈再好,她已经去世了,你
还是再找一个吧。爸爸后来才对我说,我思想并不传统,并不是为了害怕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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