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和风儿的绝唱-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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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先生说:“不敢,帮主请讲。”
小草说:“一个人如果得了病,应该想办法去掉这病才是——对不对,韩先生?”
韩先生说:“这是自然。”
小草说:“但去掉这病之后,他却感到失落和遗憾,这又是何故?”
韩先生说:“那只能是这病对他也有好处。”
小草说:“典帮主刚刚说过‘魔由心生’,这话对极了。从病中求好处,无异于与虎谋皮,与魔争利啊!”
韩先生不再吭声。
小草说:“你真的奉我做你们的帮主吗?”
韩先生说:“是的,但首先你必须为本帮找到基督山宝窟……”
看着一直面无表情的韩先生,小草突然想开个玩笑,看这韩先生会不会笑。他说:“这个来日方长,咱们从长计议。我先问你,咱们伤寒帮,包括伤寒菌、甲型副伤寒菌、乙型副伤寒菌,属于哪一菌属?”
韩先生说:“属沙门菌属。”
小草说:“你们要是真让我当帮主,我会叫你们放下屠刀,皈依佛门。你们是沙门菌,削发为僧、循入沙门是你们命定的道路,就像其余几千种沙门菌一样——他们的名声可比你们好多了!你信不信?”
韩先生说:“帮主说笑了。”
望着表情依然淡漠的韩先生,小草不由得摇摇头,说:“我捡了你的帮主之位,这个便宜捡得太大了!我还应该捡起你吃的大亏,这样我才能心安呀。”
韩先生说:“此话怎讲?”
小草说:“看在你这般诚心的份上,我就满足你——我传你基督山宝窟的秘密吧!”然后他大声喝道:“韩先生下跪听令!”
韩先生一听,心中又惊又喜。这件他殚精竭虑费尽心机的事,今日终得实现!他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小草面前。这时他又是一阵咳嗽,咳得他连气都喘不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小草见韩先生跪倒地自己面前,埋着头剧烈咳嗽,将后心全然暴露出来,便一掌朝这背心拍去。这一掌小草出得无可奈何,因为他只会一路崩拳,但这时崩拳却全然用不上,情急之下只有这样拍去。事实上却是歪打正着,因为小草久习形意三体式和崩拳,这一掌与形意五行拳——劈、崩、钻、横、炮——的第一拳劈拳心意暗通,这一掌拍得韩先生口中先是一团淤血呕出,接着一个小人儿也随之呕出。这时小草再次全身弓起,肚脐洞开,将这个小人儿一吸而入。
韩先生又咳出了几口淤血,他觉得胸中一空,顿时全身轻松了不少。他抬起头来,小草对他说:“我已捡过你吃的大亏,把你胸中的病祛除了!”
韩先生明白小草所言不虚,他心中空明,如释重负。但随之却生出了一种失去目标和方向的空虚与迷惘。他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失落,百感交集。
小草说:“现在你还认我这个帮主吗?”
韩先生口唇嗫嚅,却没说出话来。
小草说:“不管你们愿意不愿意,我这个帮主当定了!”说罢他转过身来,对被眼前这一系列变故惊呆了的风儿说:“你再喝点醋,少等片刻。”然后他对韩先生说:“前面带路,咱们出去。”
小草随韩先生走出礁石小道,对山上山下的伤寒帮众们大声喊道:“本帮主有令——本帮人马即刻回家!如有违抗的,本帮主先给他削发为僧,甚至将他的鞭毛全都剃光,叫他一辈子吃斋念经!”小草口令一出,伤寒帮上下一片大乱。小草转身疾步走到铁先生跟前,“扑嗵”一声跪倒在地,叫道:“师父!”
铁先生面色如铁,看也不看小草。小草又拜了下去,喊道:“师父!”他已声音哽咽。
师兄们都已心中不忍,小铁走出来想扶小草起来,铁先生瞪了他一眼,小铁惶恐退回。铁先生这才说:“好徒儿,好弟子!你还知道叫我师父?”
小草再次哽咽喊道:“师父!”
铁先生说:“你如果还是我的弟子,你知道你犯下什么罪了?”
小草说:“弟子犯下的是欺师之罪啊!”
铁先生说:“亏你还明白!其实你一直明白着,只是装疯卖傻罢了,是不是小草兄?”
小草再次拜道:“不是这样的,师父!”
铁先生说:“我自以为阅人无数,没想到竟被你骗了!我原以为你混沌未开,那知你竟是个巨奸大恶!”
小草说:“不是这样的,师父!”
铁先生说:“那是怎样的?你说!”
小草说:“因为小李一刀大哥将他的心血内功输入弟子心中,又说体内世界可能暴发新病毒感染,嘱弟子一定要为这个体内世界出力。所以凡与病毒有关的事,弟子事事留心。弟子也时时感到小李一刀大哥、甚至长胜大哥就在弟子心中,更不敢有丝毫懈怠。又因为弟子甚感肺脏州非典SARS紧急,才不辞而别赶往这里,未能与师父早日剖明心迹,绝非弟子有意欺骗师父!多亏师父传我形意三体式和一路崩拳,我才有今日啊!师父大恩,没齿难忘!”小草又拜了下去。
铁先生听到这里,脸色稍缓,沉吟片刻说:“小李一刀的心血内功输入到你的体内,是吗?”
小草说:“是的,还有长胜大哥的心血也输入到弟子心中。”
铁先生点点头,喃喃地说:“这就对了。”他号过小草的脉,他对小草的内功曾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才明白其中缘由。
小草见铁先生沉吟不语,便双手捧起宝刀说:“师父,那个基督山宝窟我的确不知,这刀上也没什么藏宝图呀,师父您亲自过目……”
铁先生摆摆手,他张开眼睛,看着小草,心里涌出了几分感动。
小草说:“师父当世武学大师,其实那点金银财宝未必能给师父更多的帮助……”
铁先生又摆了摆手,止住小草的话,说:“魔由心生啊,一失足则成千古恨!”然后他苦笑着对小草说:“其实正是你所说的——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
小草忙说:“师父,不是样的!师父,古人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古人还说:君子之过,如日月之蚀,其过人皆见之,其改人亦仰之!”
铁先生微微叹息一声说:“我现在已被此‘过’所制,动辄气喘不上来,呼吸窘迫,如同废人。”说到这里,铁先生神情悲哀,想他一世英名,一身武功,却要断绝在英年,他不禁心中痛楚,万念俱灰。
小草说:“师父没看见我刚才已将典帮主和韩先生的两个‘心病’取出?我愿再帮师父取出!”
铁先生说:“万万不可!你那两个可能问题不大,但我心中这个却非同小可,”铁先生压低声音对小草耳语道:“这位是外来客,来自宇宙太空,以我的内功却都被其所制,你如果弄险,必为其所害!”
小草说:“师父忘了我是红细胞出身吗?我本无心,他们在我心中也无处着力,我却定能将他制服!师父,我必须这样作,小李一刀大哥也在等着我这样作!请师父明鉴!”
铁先生还在沉吟着。
小草说:“师父!我能感觉到我小李一刀大哥体内已钻满了SARS病毒,他虽内功尽失,却无怨无悔!师父来自肺脏州,应该知道抗击非典到了关键时刻,师父是中医国手,应早回肺脏州,与我小李一刀大哥中西医结合,共抗SARS!”
听到这里,铁先生终于点了头,他端坐着,露出肚腹,说:“来吧!”
小草一记崩拳打去,但这拳只出了一半,就被铁先生浑大的内力生生逼了回去。
铁先生见状,沉声吟道:“崩拳起意在大敦,拧目竖项肝气伸,左右连珠轮番进,消息一动定乾坤!”歌诀中小草的崩拳再次出手,这一拳以雷霆之势打在铁先生的肚脐上,铁先生几乎动也没动,小草却被震得后跳起来。这时只见一个小人儿从铁先生口中吐出,小草弓起身子,肚脐洞开,将这个小人儿吸入腹中。铁先生一跃而起,一把抓住小草,他如电的双目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小草,他见小草并无异样,便放下心来,说:“好徒儿,好孩子!”他百感交集,一时说不出话来。小草点头说:“师父!”铁先生望了望身后满山遍野的细菌病毒,问小草道:“怎么样,你能走出去吗?”小草点头说:“没问题,不劳师父挂怀。师父当急回肺脏,我小李一刀大哥危在旦夕,请师父关照我小李一刀大哥!”铁先生点头说:“好,为师当急回肺脏,助小李一刀一臂之力。你多多保重,千万要当心画皮美女的反噬!待天下重见太平,你再来找我,咱们好好研习形意拳术!”
小草躬身说:“弟子谨记,师父保重!”说完他转身向苦海边奔去,到了风儿那里,他一把背起风儿,毫不停留,沿着海边一条礁石林立的荒凉小道,疾奔而去。
下篇
小草背着风儿大步奔着。一路上他看见满山遍野的细菌病毒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大小头领们的口令声咒骂声。小草看见前面仍然是黑压压的细菌病毒,他抽出宝刀,刀光四射,清啸一声,虎啸龙吟!他厉声喝道:“长胜将军在此,避吾者生,当吾者死!”
细菌病毒们再次惊呼道:“长胜,长胜将军!”他们纷纷向后溃逃,小草剩机奔出了包围圈,沿一条荒山小道大步奔去。
这时小草背上的风儿突然挣扎起来,她拍着小草的头和肩膀,喊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这个骗子,你这个大骗子!”小草并不理她,只顾奔走。风儿再次喊道:“你这个大骗子,你骗得我好苦!快把我放下来!”小草继续走着。风儿挣扎累了,渐渐地安静下来。小草心掉头看去,只见风儿面色苍白,瘫倒在他的背上。他放下风儿,喂风儿几口醋,又背起风儿,继续前行。这时他听见在他背后,有了细菌人马追赶的声音,他还听见有人大声吆喝道:“弟兄们,不用怕,他不是长胜,他只是一个傻小子!”
背上的风儿渐渐好了些,她低声说:“傻小子,傻小子,你是个纯粹的不折不扣的傻小子!”然后她提高声音说:“大骗子,大骗子,你是个纯粹的不折不扣的大骗子!”
这时小草走在一条十分险要的小道上,一边是嶙峋的怪石,一边是深不见底的山涧。突然从前面转弯处跳出了五六个劲装汉子,他们手挥刀剑,向小草杀来。
小草并不退让,他以左右崩拳进击,一拳一个,打得这几个杀手跳了起来,全都落入山涧,他们长长的惨叫声,在山涧里回荡,经久不绝。
小草突然转身,向回大踏步走去。没几步,就与从拐弯处奔出来的六七个杀手相遇。这几个杀手手握链子枪三节棍九节鞭流星锤之类的兵器,跑得正急,突然见小草迎面奔来,都吃了一惊,收脚不住,小草左右崩拳连珠进击,一拳一个,将这六七个杀手也打入了山涧,他们的惨叫声再次在山涧中激荡回响。
小草转过身来,继续奔走。他从怪石中进入了一条更加隐秘而艰难的小道。背上的风儿摸着小草汗水涔涔的项背,听着小草粗重的呼吸,低声说:“傻子呀,傻子!没见过你这样的傻子!人家一见SARS病毒,唯恐躲得不远,而你却要把他们吸入自己体内!你替人家吸出的SARS病毒有什么好处?人家照样追杀你!以前追杀你是受SARS病毒的控制,现在追杀你是完全为了他们自己!现在他们得到宝窟图就成了他们自己的了!傻子啊,咱俩现在可是同病相怜,犯病时谁也照顾不了谁,只好干瞪眼,看着对方咽气!”小草说:“醋酸山庄少庄主给的醋还有少半瓶,咱得仔细着用!”风儿说:“啊,你赶紧喝一点吧!”小草说:“不用,给你留着。”风儿大声说:“不,你马上喝!”她一使劲就又感到全身无力,便老老实实伏在小草背上,不再吭声。
小草为了转移让他喝醋这个话题,便问风儿道:“你知道韩先生体内的SARS病毒是哪儿来的?”一听这话,风儿又恼怒起来,她捶打着小草的肩膀说:“什么韩先生体内,现在是在你的体内!真恨死我了!我知道这个SARS病毒是这个人体世界吃野生动物感染上的!”“野生动物?”小草问。“是啊,咱这个人体世界可讨厌了,果子狸、蛇、穿山甲这些动物,哪样他没吃过!”小草说:“原来是这样。典帮主的SARS病毒来处肺脏州本土,韩先生的来自胃肠州食入的野生动物,我师父铁先生说他的来自宇宙太空。”风儿说:“是这样的,这一批来自海拔四万多米的太空,从喜马拉雅山东部平流层最薄的区域进入了大气,然后落入人间的。”小草说:“我真不明白,我师父一身浩然正气,怎能被这种病毒感染上呢?”风儿说:“你刚才不是什么‘人非圣贤’啦什么‘君子之过’啦说得一套一套的,现在怎么问起我了?”小草说:“我也不知道,我一到你跟前,就习惯事事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