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仙外史-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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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寻你父亲,一家儿好相见哩。”鲍师想,这个门是敲不开的,不免径自进去,站向床前,朗朗的说道:“南海大士
令送仙丹在此,救小姐的玻”谢夫人吓了一跳,便道:“我母子今夜该毕命,鬼也来了,咳,正是早一日好一日。”鲍
师道:“夫人休苦,看我手内的灵丹,可是个鬼呢?”夫人道:“是鬼不是鬼,我也不怕,只是我母子要同死的。你好
不晓事,难道这个所在,是有志气女人活着的么?”鲍师道:“夫人未知贫道的来意,救好了小姐的病,原要连夫人并
狱中的公子总救出去,一家母子团聚。到建文皇帝复位之日,御史相公尚有追赠,公子拜了官爵,夫人别有封诰。若说
救活在教坊司,倒是坑陷夫人了,那有此理。”夫人听说公子在狱,心上愈加悲酸,吞声问道:“你如何知我的家事?”
答道:“我是观世音的弟子,凭是吉凶生死都晓得。”夫人又问道:“那建文皇帝真个还复位么?”答道:“近日山东
有位女真人兴起义师,大败燕兵,只在来年迎立旧君,多少忠臣的怨恨皆泄了。”夫人见他说话明爽,不是鬼怪,遂下
床来谢道:“我是女流,纵能救我,也不能勾出去。若还再被拿住,不如不走为妙。”鲍姑就将灵符的话细细说了,把
手中丹药递与夫人道:“明晨以姜汤凋服,小姐病可立愈,稍等几日,我来接取各坊的夫人小姐们,一齐隐形而去。”
说毕,拔开门闩,走向房檐,腾身半空而去。谢夫人始信为真仙,静心等候。
从此各忠臣家眷处,鲍师一一随机应变,都说得信服了。
乃密谕王异道:“今夜四更月上时候,你可开观门等着,救的夫人小姐,都要到此。”王昪允诺。有顷,鲍师飞人
教坊。众人刚刚睡觉,就送了个魇禁的咒,都像死一般睡去了。然后到各房去,看这些夫人小姐,皆在妆束等候。除铁
兵部的夫人与牛景先的妻妾、黄子澄的妻女及妹,并郭侍郎的一位小姐,数不该救去,先已死了。现在四位夫人、六位
小姐,鲍师各与安置灵符,引出大院子内。院门是落锁的,鲍师喝声“开”,锁即脱落,就一齐出去。鲍师又喝声“锁”,
那大院门竞像有人关锁好了。领着各眷属竟走,一路上的狗跟着乱吠。可笑仙家隐形之法,瞒不得狗眼,鲍师以咒禁之,
寂然无声。又见栅门口有巡更打锣的,鲍师遥向他吹口气,便一个个体软筋麻,浑如醉倒。将到观门,王昪正出来迎,
见鲍师问道:“没曾救得么?”鲍师道:“都在此。”正昪想,莫要是鬼魂,且掩了门,随到卧房。鲍师教将灵符去了,
整整齐齐,共是十位。王昪大骇。鲍师向着众夫人道:“这位是住持王道兄,当日建文皇帝是他救去的。如今有此一番,
观中不可住,也要同行的,夫人们不妨相见。”王昪心中正要随去,以应梦中富贵的话,便恭恭敬向上作揖,各小姐都
背立,只四位夫人还礼。鲍师向王昪道:“你救建文皇帝的船只,如今要取来救夫人小姐了。明日这个时候下船,放到
水关口,黎明便可渡江。”随向卧榻里取出碎银五十两,递给道:“这是前路的盘费。”王昪道:“盘费该我备,也要
不得这许多。”鲍师道:“自有用处,你且收着。
再有一根青竹送你,临起身时将来盖在被内,这是壶公授费长房的替死法,岂不去得干净。“王昪心喜,自去暗暗
收拾行装。
夫人们正要拜谢鲍师,忽一阵风响,曼尼落在庭中,便道:“道兄事早完了,我还有一日,然只怕倒是我先回去哩!”
鲍师对着众夫人道:“这位仙师,是往狱中救公子的。”张夫人道:“两位仙师请上,受贱妾们一拜。”礼毕,引到后
房坐定。鲍师问曼师是怎样救了狱中诸公子,曼师道:“我还未问你是怎样救这些夫人。”鲍师遂细述一遍,曼师大笑
道:“这是我容易了。我生平不会与女人做事,道兄实有干材。”鲍师道:“休得谬赞,且把狱中如何救取公子说来,
夫人们也好宽心。”曼师道:“我第一夜先去探探,见这些公子个个身盘铁链,手有铐子,脚有镣子,逼立直押在柙床
上,就是鼠子来挖眼珠,只得由他,动不得一动儿的。也没有一点灯,黑珮珮地,竟是阿鼻地狱。我就回到无门洞天,
取了那五颗夜明珠来,乘他合眼时,各处挂着一颗,并托个好梦与他。将近五更,有一个说道:”那悬挂明珠照我们的,
定是个大慈大悲菩萨。我才得一梦,是要救众人出狱的话,不知可有这样造化?‘我便应声道:“有造化,有造化,大
家出狱骑天马。骑天马,走到青州卸石下。列位公子休害怕,我是南海大土差来救拔你们的。’即教他诵句宝号,那镣
铐锁链登时尽脱,共有九个,都跪在地上?哀哀说道:”若菩萨不救我等,尽愿就死,把个冤魂带出去,强似沈于牢狱。
总是求死不得,所以活着,我们父母想在黄泉路上眼睁睁的盼望呢。‘我说:“若不是救拔你们,到这里做恁么?独是
京城严固,关了九门,千军万马也杀不出。须要学我的道法,便可遁去。你们日里照旧锁铐,二更以后,我来传授,尽
心演习,只消九日功成。若有学不会的,也是各人的命。’从此每夜去教导,今已第七日了。我用个你们仙家壶中天的
法儿,这样小法术,只好在这个地方用着哩。”鲍姥道:“胡说,此乃壶公的妙法。只隔堵墙,就在里面厮杀,外面也
听不见。不知被你几时盗去的,如今救出公子来,将功折罪罢。”
二仙师正好笑谑,王昪早进来说:“船已在后门口,就此下去甚便。”众夫人们出教坊时,只走得个身子,一些行
李没有,心下迟疑。鲍姥宽慰道:“一切应用物件都已备下,不消虑得。”夫人们见鲍姥洞鉴衷曲,不胜欣感,就一齐
下船。王昪棹出水关,天已黎明,急急转到江口。鲍师就呼阵顺风,轻轻渡到北岸,袖中取一帐,付与王昪道:“雇车
雇骡,以及置买被褥梳抿等物,只要吃亏,不要便宜。”王昪问是何故,鲍师道:“与彼争价,就担阁工夫。我在二十
里以外蜡神庙等着,务于午刻必到。慎勿有误!”王昪去后,鲍师各给了夫人们隐形灵符,作起神行法,倏忽已到古庙。
等不多时,王昪押着车辆来了。夫人们相扶相搀,上了车儿,即向大路进发,中途无话。
却说月君在卸石寨中,日与军师及诸将佐操演兵马,练习阵法,并令制造盔甲枪刀旗帜等物,豫备出师。远近豪杰
闻风来归者,已有十余人,总委周缙先登册籍,然后引见,量材擢用。设有女将来投,则系满释奴接待。一切大小诸事,
各有掌司,虽小小山寨,纲矩严束,胜似管子治国。一日,忽报有位道姑来谒,叫做聂隐娘,月君知是剑仙,疾忙请进,
自起迎之。
隐娘趋上露台,打个稽首,说:“小仙特来效半臂之力。”随命跟着的一个少年,向上叩首,真好相貌:皎皎乎颜
如烂银,似方而实圆;炯炯然睛如流电,虽露而能藏。广额修眉,有冲汉凌云之气;重颏方口,具餐霞辟谷之心。燕王
杀不得,聚宝门前神威奋迅;道姥救将来,卸石寨中英概飞扬。但看今日的剖露出义胆忠肝,谁识得前生锻炼就仙风道
骨。
聂隐娘就将刘超的始末,并法场上救的缘由备说了。月君道:“如此英勇,真虎儿也。”于是军中号为“刘虎儿”。
又一日,赳然有阵大风从东南来,刮得山谷震动。曼师与九位公子,皆跨着天马,从空而下。那马到地,现却原形,
悉系青竹。请问这九位公子,是何名姓?一为诚意伯刘青田之元子名璟,一是铁兵部的次子名康安,一佥都御史周讳璿
之子小名蛮儿,一谢御史讳异之公子乳名小咬住,一郭侍郎讳任之少子号金山保,一大理寺卿胡公讳闰之公子名传福,
一博土黄彦清之犹子小名贵池,一茅都御史大方公之长孙乳名添生;原只有得八位,其第九个,乃是典史金兰。月君见
渚公子皆鹑衣跣足,蓬头垢面。令沐浴衣冠而后行礼。
就是当夜二更,飞报鲍仙师也到了。月君亟起相迎,见二辆大车,载着十来个妇女。鲍师逐一引进,说:“这位是
侯尚书之曾夫人,次是茅都御史之张夫人,次谢御史之韩夫人并小姐,次陈太守彦回之夫人屠氏,次铁兵部之两位小姐,
长名炼娘、次名柔娘,次郭公任之二女,次董御史镛之少女。”都向月君拜谢。其铁公子认着姊妹,谢咬住认着母亲韩
夫人,金山保认着两个姐姐,茅添生认着祖母张夫人,自然哀恸伤感,皆不必叙及。诘旦,月君大设筵宴,与诸夫人等
洗尘,传令军师暨一班旧文武:“共陪诸公子并新来各位义士,畅饮一宵。来日霜降,汇集演武厅,候孤家点将兴师,
进讨逆贼。”只须一旅下齐东,先诛他卖国的元凶;三军临济北,再讨平助纣的余党。胜负如何,且听敷衍。
第二十四回 女无师延揽英雄 诸少年比试武艺
建文四年秋九月越有九日,庚申霜降。月君赴演武场,祭旗纛,考校新
旧文武诸将士。那些众夫人小姐,死里得生,到了山寨,见有多少女将,也就不避人了,随着鲍师、素英、寒簧,同到
耳房内观看。见月君素绫披风,鹅黄衫子,翠叶云冠,鲛丝鸾带,略似道家装束,端坐在沈香九盘龙交椅上;左首曼陀
尼、右手聂隐娘,皆带斜坐着;厅前站着两员女将,满释奴与柳烟儿;阶下两行列着武士健卒。队队的五方旗帜,灿烂
鲜明,尽是雀蛇龙虎;林林的十八样军器,闪烁精华,半是戈矛剑戟。各将军皆铠甲兜鍪,或带束发金冠,穿绣花战袄,
众谋士皆袍服儒冠,或披鹤氅衣,纶巾羽扇,整整齐齐,都到演武场内向上参谒。满释奴朗声传说:“圣后有令:各文
武免礼,旧将士都站在西边,新将士都站在东边,听候将令。”
忽门上传鼓,有探子飞报紧急军情。月君传令唤进,那探子喘吁吁的跪禀道:“探得燕王密敕青州高指挥与茹太守,
起兵扫荡卸石寨,定于今日霜降点集将士,杀向前来了。”月君令赏银两,再去探听。随传令与董彦呆、周缙道:“我
立的五军,原要每军是五员大将。前者起义不过数人。是以一军只有一将,今日各营都要增人,可令新到豪杰,善武者
来试武艺,善文者前陈方略。”
彦杲宣令毕,东边队内早有一儒生,修躯劲骨,白皙微髭,双眸四射,有若春星芒焰,昂然直到檐下,打一恭道:
“小可是济南高咸宁,向者参赞铁大司马。燕逆兵临之日,妄言法周公以辅成王,小可遂作《周公辅成王论》以折之,
逆贼气沮,不知所对。堰水来灌我城子,小可又献计于铁公,诱令燕逆入城,先悬铁板于门闺,从上压下,不意仅碎其
马首,未能成功,至今愤恨。平生熟习周、孔经书与孙、吴韬略,颇识兴亡治乱之机,今投元帅,敢献CK荛,幸采葑菲。”
月君问道:“孤今前讨燕逆,先生试陈方略。”咸宁曰:“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随机应变,临期自有应
敌之方。但论全局大势,先取青州,以轻骑直捣北平,定鼎于燕,然后南伐,此反客为主之妙着也。”
西班一武将,向前躬身禀道:“职乃燕山百户倪谅。当日燕藩未反之先,曾密奏于建文帝,帝止诛其官校数人,以
致养成大祸。今彼擅自登基,人心未服,诚如高儒生之言,直取北平,为根本不易之论也。”吕御阳晋言道:“直捣北
平之论,似是而难行。晋之王氵睿直取石头城,此势之使然也。魏之邓艾直袭成都府,时之使然也。魏延欲从子午谷直
取咸阳,而武侯不许,时与势皆确。所不可也。北平为辽、金、元之旧都,城郭坚峻,胜于金陵,我悬军于千里之外,
中间皆是贼党,岂能挽运兵糈?则我之饷道先绝,而坚城难下,若再以一旅之师乘我之后,岂不进退无据?此势不可也。
北平东接永平,西邻保定,燕王于此二郡皆屯重兵以为肘腋。张家、喜峰诸口,密迩胡元,诸种部落,岁岁侵扰,又为
门庭之寇。无论不能拔取北平,纵使得之,燕王返据济南,则我四面受敌,虽有良、平,不能善后。此时不可也。当日
高皇帝封藩,以燕王智勇兼备,故使独当北面,折冲塞外。若我据其故巢,则反为彼御侮,又安保他不输情献币,连结
诸部落,以为我患乎?”月君道:“两先生意见不同,且到临期,孤家自有调度。”
只见东班内一少年疾趋至前,深深打一恭道:“小子铁康安,当日随先父守济南时,与儒生高咸宁同参帷幄,又与
大将瞿雕儿同捣燕军,再战再捷。目今两人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