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面具-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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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又什么事?”
王想:“明天,新来的省委书记要去看望平民英雄于海虹,请你跟你的同事白忠诚说一下,让于海虹明天不要出摊,上午10点在他的住处等候!”
王思:“你这个消息可靠吗?”
王想:“绝对可靠!我们总编刚刚接到省委办公厅的通知,要我们派记者去采访。明天除我们报社以外,省市其他所有媒体,还有中央驻地方的各大媒体也都有记者去采访!”
王思听了这个消息以后,一下子从睡梦中醒悟过来,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闪念,她脑子里急速地思忖着、酝酿着这个不同寻常的闪念。
“姐,你怎么不说话呀?”
“王想,这个事没有问题!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实际上也就是一个建议,也想请你帮助一下!”
“姐,没问题,等明天我完成这个采访报道任务以后,专门为你服务!”
“不行,姐这个事不能等明天你这个事以后再办,必须跟明天的事同时进行!”
“什么事,你说!”
尽管是夜里,又是在家里,但王思还是下意识地把话筒用手捂了起来,跟王想窃窃私语。
王思讲完以后,放下手中的话筒,她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弯弯扭扭、小心冀冀地开进了东郊的棚户区。小车里坐的是省委新来的一把手,也就是刚刚上任不久的白书记。
在棚户区的一间棚户前,停着二十几辆小车和面包车,这些车都是记者们开来的,光电视台的记者就来了十几家。电视记者现在在其他媒体面前优越感很强了,因为他们集文字、图像、音响等手段于一身。十几家电视台的记者已经把摄像机扛到了肩上,完全处于临战状态。棚户区本来地方就很局促,现在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汽车、这么多记者,便一下子把小小的棚户区挤得个水泄不通。
省委书记的小车不得不在远远的地方停下,白书记走下小车向人群走来。
人群闪开一条通道,站在棚户门前迎接省委书记的除了平民英雄于海虹以外,还有白忠诚和牵男、起来三个人。
由于于海虹是外来打工者,既没有单位,也没有领导,所以王想既负责摄影,又兼顾介绍。
王想把于海虹拉到省委书记面前介绍道:“白书记,这位就是舍身救人,而且不计名的平民英雄、无名英雄于海虹同志!”
省委书记伸出巨大的手,紧紧握住于海虹的手说:“你不仅是打工族的楷模,也是我们全省人民的楷模;你不仅是广大群众学习的榜样,也是我们广大干部学习的榜样!”
省委书记的两个楷模,两个榜样的讲话,字字千斤,句句掷地有声。
王想接着又把牵男拉过来说:“白书记,这位就是英雄的妻子!”
省委书记与英雄的妻子握手。
王想又指着起来和白忠诚对省委书记介绍说:“这两位都是英雄的老乡,这位是进城的打工妹,这位同志叫白忠诚,不仅跟他们三人是老乡,也是于海虹那天跳江救人的第一目击者。于海虹同志就是他千辛万苦才找到的!”
王想的介绍重点和特点都突出了老乡这个概念。
省委书记握住白忠诚的手亲切地说:“谢谢你为我们党和政府,找到这样一位了不起的时代英雄!”
省委书记与英雄、英雄的妻子、英雄的老乡一一握手并发表重要讲话的情景,都被在场的电视台、电台、报社的记者,拍了下来,录了下来,记了下来。
接见时间不长,但其意义却极不寻常。一个省委书记亲自走进棚户区,接见一个农民工,就这件事来说,本身就是一条重大的政治新闻。
就在省委书记与英雄、英雄的妻子、英雄的老乡再次握手准备离去的时候,王想突然问省委书记:“白书记,您是哪里人呀?”
白书记说:“我是辽宁人!”
王想顿时激动得又蹦又叫道:“白书记,这一下您脸上也有光啦!您知道,他们都是您的老乡呀!”
省委书记惊讶地问:“你们也是辽宁人?”
于海虹、牵男、起来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是啊!”
白忠诚虽然没有回答,但他是笑而不答。
正准备离去的省委书记一下又站住了,他顿时满面喜悦地向围观的群众大声说:“你们也为我们辽宁人争了光,我代表家乡父老乡亲感谢你们!”
在场的人一齐鼓掌祝贺!
王想乘机建议道:“白书记,您看要不要和您的老乡合张影?”
“要的!要的!要的!”白书记连声说了三个要的。
省委书记站在中间,于海虹、牵男列右,白忠诚、起来列左。王想跑到前面,相机一举,只听“咔嚓”一声,这张主题为省委白书记与英雄的老乡们合影,就拍摄了出来。
然而,指导拍摄这张照片的导演绝不是王想,真正的导演、幕后的导演是王想的姐姐、白忠诚的同事王思。
第二十七章 第二次握手
罗厅长昨夜失眠了。
罗厅长失眠的原因是因为他在看到省电视台新闻联播中的一条消息以后开始失眠的。这条消息就是新来的省委书记看望平民英雄于海虹。
在中国,我们很多党的领导干部,特别是那些高级领导干部,他们都会情不自禁地把自己的政治情结与电视台、电台、报纸上的一些带有非常敏感的信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他们把这些党的舆论喉舌,看成是国家、政党、社会的晴雨表、观察站、风向标。
作为一个省委书记,看望一个舍己救人的平民英雄,这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也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但是,昨天晚上的新闻却让罗厅长感到非常的不正常。其不正常的根本原因,是他们厅机关里的一个普通干部,也就是当初他想提拔他为宣教处副处长的,现在又改为温泉水的白忠诚也在看望现场,而且也受到了省委书记的亲切接见,并合影留念。亲切接见、合影留念也就罢了,配以图像的解说词,还说包括白忠诚在内的被接见的所有人,都跟新来的省委白书记是老乡,都是辽宁人。这老乡的关系,在这年头,在官场上除了金钱关系、色情关系,恐怕就要数到老乡这种人情关系了。
俗话说得好啊,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乡情!
罗厅长几乎一宿没合眼,早上连早餐都没有心思吃就来上班了。他刚走进办公室,后脚传达室值班员就把当天的报纸给他送来了。罗厅长首先翻开了省委机关报。
又是头版头条,省委白书记看望平民英雄的消息图文并茂,照片占的版面比文字还要大。现在报纸都在搞改革创新,改革创新的成果就是文章越来越短,标题越来越大,照片越来越阔。如果说昨天晚上罗厅长看到的电视画面是动感的、短暂的,那么报纸上省委书记与平民英雄等人的合影,那就是不变的、永恒的。电视画面消逝了就看不到了,可是报纸上的照片你是永远也抹煞不了的。你可以毁掉一张,但你毁不了几十万张啊!照片下面的文字说明,再一次明白无误地告诉罗厅长,不仅那个打工妹是新来的这位省委书记的老乡,白忠诚同样也是新来的省委书记的老乡。罗厅长还从照片上发现了一个细节,省委书记的一只手拉的是英雄的手,而另一只手紧紧握住的就是白忠诚的手。这个细节,使罗厅长不难看出,新来的省委书记不仅关心民情,而且注重乡情。
照片上手拉手的这个细节,使罗厅长似乎从中悟出了一个道理,一种现象,一层关系,一丝遐想。
这张照片的作者是王想,罗厅长晓得王想就是王思的妹妹。于是,他立即打电话给王思,请王思到他办公室来一下。
王思走进罗厅长的办公室,罗厅长把报纸递给她看,说:“王思,你看到今天省委机关报一版上的新闻了吗?”
王思接过报纸一边看着那张由她精心导演的照片,一边说:“没看过,罗厅长,你看省委书记跟白老师还手拉着手哩,好亲切哟!”
罗厅长问:“王思,你在办公室听忠诚说过他跟新来的省委书记是老乡吗?”
王思说:“白老师这个人很不喜欢拉拉扯扯这一套,所以,越是他跟省委书记是老乡关系,他越是不会讲出来!”
罗厅长说:“我看你妹妹在照片说明上,明明白白写着省委书记与他的4个老乡合影!”
王思说:“我听妹妹讲过,说白老师跟新来的省委书记好像他们不仅是一个省的,还是一个县的;不仅是一个县的,还是一个乡的!”
罗厅长这时恍然大悟地说:“怪不得新来的省委书记也姓白呢!”
王思见罗厅长的心思全神贯注在照片上,就说:“罗厅长,还有别的事吗?”
罗厅长说:“别的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代问你妹妹好,欢迎她到我们厅里采访指导!”
王思笑笑走出了罗厅长的办公室。
现在第一把手都非常注重宣传,都注意与新闻媒体搞好关系。实践证明,很多人和事,结果成在媒体,败也在媒体。许多单位的第一把手,他不怕群众也不怕公检法,更不怕纪委,而就怕记者。这些人把记者称为“无冕之王”这种称谓,其实非常荒唐。他们为什么怕记者?为什么把记者称为王?还不是因为他们有私心、有祸心、有野心、有居心!
王思走后,罗厅长看着报纸上的照片,足足沉思了半个小时,然后他拿起电话给人事处长肖宁拨号。
自从罗厅长从西部考察回来以后,肖宁就一直在等候罗厅长的召见。关于温泉水同志任职的文件稿也早就拟定好了,就等厅党组开会复议一下,罗厅长在文件上签个字就可以行文了。正是因为如此,肖宁接了罗厅长的电话以后,虽然罗厅长没有说找她谈什么,但她想肯定是温泉水任职的事。所以她就把拟好的任职文件给随手带上了。
肖宁在罗厅长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后,她一边把文件递给罗厅长一边说:“罗厅长,温泉水同志的任职决定因为您去西部考察,已经耽搁好长时间了,您看是不是党组抽个时间复议一下,把这个文件给发了?”
罗厅长从肖宁手里接过文稿看也没看,就顺手放到了桌子上,然后他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封信来递给肖宁。这封信就是他那天晚上从西部考察回到办公室看到的从灌水县寄来的群众来信。
罗厅长说:“肖处长,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肖宁接过信,打开一看,原来是揭发温泉水在灌水县找自由撰稿人代他捉刀,并从中截留灌水县局付给自由撰稿人报酬的事。
肖宁说:“罗厅长,现在像这种找人代写代考的事情已经早就是见怪不怪的事了。您也知道,现在有些领导干部为了混个文凭、职称,叫秘书去代考的事不是多得是吗?”
罗厅长正色道:“肖处长,温泉水这件事的性质跟那个不一样,他既沽名钓誉,又是经济犯罪,其品质非常恶劣,其手段非常卑劣!”
肖宁见罗厅长态度很严厉,就建议说:“这件事事关温泉水同志政治前途,罗厅长,是不是请厅纪委派人去调查一下?”
罗厅长说:“我已经调查过了,他们找的这位自由撰稿人,就是灌水县局办公室刘主任找的熟人,报酬也是刘主任给温泉水,请温泉水转交给那个自由撰稿人的。现在刘主任的证明材料已经寄出。这件事情已经是铁证如山了!”
肖宁用征求的口吻说:“罗厅长,那温泉水任职的事您看怎么办?”
罗厅长果断地说:“取消温泉水的竞职资格,你负责找他谈一次话,指出他错误的严重性和危害性,并责令他写出书面检查,等候处理。另外,关于他宣教处临时负责人的资格,也一并宣布取消!”
肖宁说:“那好吧,我尽快安排时间找他谈一次!”停了停,肖宁又说:“罗厅长,宣教处长期没有个领导,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呀!”
罗厅长说:“肖处长啊,其实当时我对白忠诚同志参加竞职倒是充满了信心和希望,只可惜他本人后来放弃了。不过我想,我们是不是再做做他的思想工作,请他在机关大会再补谈一次,你看怎样?”
听了罗厅长这个话,肖宁心里感到有点暗暗吃惊,今天她对罗厅长对温泉水和白忠诚两人态度的再度转变,而且转变之快,都让她没有一点思想准备。肖宁想,他对温泉水的态度转变,难道仅仅是因为这封群众来信吗?这封群众来信也可大,也可小,大小全在你第一把手。对与错,是与非,在一定时候,在特殊的情况下,有时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界限,甚至连标准都没有。今天罗厅长的态度转变,不禁又使肖宁想到第一次他对白忠诚和温泉水态度的转变。那一次转变也跟这一次一样,同样让肖宁感到思想无论如何也跟不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