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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娃噜嫂-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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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几个小山头上。采石工具除了营里有一台凿岩机外,连里均为人工打炮眼。打眼时,女战士扶着钎子,男战士则抡
起八磅大锤。钎子要打一锤转动一下位置,如此往复。打一会儿后,再用小铁丝勺将里面的石末掏出。打好的炮眼在临
收工之前装上炸药,待人完全撤离后司炮员再点炮。次日,再把崩下来的石头抬到大坝下面,码好石方,等候检尺验收。
    一到工地现场,老大就发现连里所辖三个排的石方,尤数二排最小,看上去,足足要比别人少一半还拐弯。回头再
看看二排的采石场,也是被炸得乱七八遭,呈正三角型。对于采石这等活计,老大在阿哈伙络干过几天,不说是行家里
手,倒也略知一二。
    老大十分清楚,采石场的作业面弄成如此形状,行话叫跑皮,即作业面顺着山跑,根本就不出产量。看罢眼前这一
切,一天老大一声都没有吭,只是严令记工员将这几天的出勤记好,不得有误!然后,老大就这里瞅瞅那里瞧瞧。作业
面上打炮眼的男女战士们却和以往一样嘻嘻哈哈地打闹着,一如老大这个排长不存在似的。一把钎子一天也没打进半米
深,待炮声一响,全排总共也没崩下两马车石头……
    当天收工后,刘连长亲自跑到老大宿舍,让他利用晚上时间挨个宿舍走走,了解一下战士们不出工之原因,然后再
耐心做做他们的政治思想工作,可老大未按刘连长吩咐的去做吃过晚饭,跟没事人似的,竟和朴恒哲兴致勃勃钻进后山
玩去了。
    当傍晚滴血残阳留下最后一抹余辉的时候,老大和朴恒哲登临堡子后山的顶峰。站在山顶上,老大放眼环视着叠翠
的群山所怀抱着的堡子。薄而白的炊烟笼罩着整个堡子,炊烟的外层又被涂抹了一层红霞,如此所幻射出的奇异光芒,
便十分醉人啦!被那奇异光芒罩下的堡子,越发显示出它那种原始的神秘来。老大完全沉浸在这毫无矫揉造作大自然的
景色中。

(36)
    转而,当老大将目光向沟里推进时发现,水库的位置恰好被两座山头锁着。那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关门砬子吧,老
大想。
    就在这时,老大忽然想象着将来水库一旦落成,会有一泓碧绿的水面蜿蜒在群山峻岭之中,那该是多么美丽的景致!
日后想想,自己年轻时的血汗曾经在这个神秘的地方流淌过,将来一定是件引以为自豪的事情。如此一想,老大甚觉自
己浑身都在激动,似乎每个细胞都在亢奋。就在老大无限遐想之际,夜色已悄然而至……
    第二天清晨,老大从炕上起来匆匆洗过脸后,腋下夹一饭盒朝食堂奔去。朴恒哲屁颠颠地跟在老大身后。食堂里吃
饭的人不多,老大择一处用脚勾过一把凳子落坐。
    守着一饭盒盖血红血红的高粱米干饭,和半饭盒稀汤,老大漫不经心地吃着。高粱米饭好像未煮熟,如同枪砂一般。
饭粒落到木板桌面尚发出啪啪的声响。看过眼前的饭,老大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打饭的窗口。当老大的目光落在窗口时,
发现打饭窗口探出两个女人的小脑瓜,正在向自己张望。可就在老大的目光一过去,那两个小脑瓜又蓦然缩将回去。吃
了几口,当老大再度向窗口望去,两个窗口均有人在望着自己。窗口里的人,如同在欣赏动物园里新来的动物似的,觉
得新奇。
    见状,老大心下顿生几分恼火,心说,有什么好看的!接着老大就猝然立起,一脚将腿下的凳子踢开,便一只手端
着饭盒,另一只手端着饭盒盖朝窗口走去。窗口里窥视的人等见老大虎急急奔来,立刻全缩了回去。走至窗口老大停顿
一下,然后猛地将自己的脑袋插入窗口。心下老大在想,“如果你们愿意看的话,那就让你们瞅个够吧。”插进去后,
老大把脑袋在里面停留片刻后,又转了半个圈,方将脑袋拔出,回手将剩下的饭咣地一下扣到窗口台上,踢开门走人啦!
    上工的哨声复又骤起,战士们的脸上依旧一副慵懒的样子,迈着拖拖沓沓的步子,缓缓而至。等全连集合完毕,他
们排出工的人数依然最少;可稍有起色的是,较之昨日多出几位。看到眼前的情景,一脸焦急的刘连长凑到老大跟前,
在后面用手直拽他的衣襟问道,
    “昨晚挨着宿舍都走了吗?去做工作了吗?你!”
    看过跟前这个小老头,老大没有理会他只是用眼睛盯着远处的某个地方,然后不动声色地说,
    “我没走!”
    “唉……你呀……你!”
    把刘连长急得在老大身旁唰拉唰拉直搓手,嘴里还连连叹息着。看他那样子,就好像面对自己极不省心的儿子似的,
无可奈何。
    当天晚上,刘连长特意将老大唤至连部。刚欲苦口婆心教老大如何如何调动人的积极性,如何如何去做政治思想工
作,又如何如何与群众打成一片时,老大揶揄说,
    “这个排,是你管还是我管……”
    说完此话老大抬腿走了,硬是把刘连长撂在那。望着老大出去的背影,刘连长在原地愣怔半天,一边摇头一边嘴里
磨叨,
    “不行啊!这人……”
    正当刘连长在屋里转咒时,佟副连长和张指导员也分别进了屋。当他们听过刘连长叙述后,佟副连长气急败坏地说,
    “永陵大队这不是胡闹吗?啊!本身这小子就是个阶级敌人的崽子,政治上明显有问题;再加上这个人不能很好地
改造自己,与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打架斗殴什么都干;还有,他也不懂什么叫政治思想工作。我看,不行就送回去
吧,让永陵大队再派好人来,或者咱们内部出……”
    “哎……送回去也不是不行,可也不能刚来两天就往回打发,你说?”
    刘连长无奈地说。这时张指导员来回瞅了瞅两位连长,略显着急地说,
    “不能现在就送回去!还是再观察一段吧!我瞅着外表还行,怕是泠不叮摸不着门路吧。”
    ……
    在以后的几天里,刘连长一直对老大气咻咻地青着一副脸,不搭咕他。对此老大在心里发笑,心说,小老头你瞧好
吧!不仅二排要洗心革面,也定会带动其他排转变,到那时睡觉去吧,你!

(37)
    第三天,第四天上工的战士又有所增加,但仍有近二十来人在泡蘑菇。第四天早晨在食堂门前集合时,李文书偷偷
蹭到老大跟前小声对他说,
    “老大,连领导都在议论你,注点意,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多按他们的意思办!”
    说完李文书留一个笑脸,欢欢实实走了。对于李文书的提醒,老大并不觉得突然,心里业已有数。以老大看来,此
事决不能按着连里的思路走,如若那样的话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满盘皆输。另外老大认为,决不能再迁就这帮家伙,否则
自己也要一败涂地。
    几天来老大一直绷着脸,来一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由于老大的不露声色,至使排里的一些战士或多或少瞧出
点门道来,料知此人未必好惹,甚至一些敏感的人,还嗅出点火药味来,故而在干活时大都有所收敛,不敢太放肆。过
去的嘻嘻哈哈的打闹声,被窃窃私语所代替。于是,排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给人以好像箭均搭在弦上的感觉。
    面对眼下排里的状况,老大不可能高枕无忧。私下里,老大通过各种渠道将排里问题如此这般摸了个十有八九。经
过了解老大得知,原来的排长“根红苗壮”乃大队团支部副书记。大队党支部有意培养他,让他到基层去锻炼锻炼,将
来好扛大旗。听说此人没等干上几天,硬是被那大胡子这帮家伙给熊住,根本就开展不了工作。更有甚者,那大胡子还
攉落下面的人,还打过他两次。还有一次,不知何人所为竟然弄他一被窝稀粑粑。可怜的他,尚未干两月就乘兴而来,
哭唧唧而归!
    除此之外,那大胡子人等还经常在背地里散布,不是今天卸掉连里某某领导的腿,就是明天要给谁谁谁放血等诸如
此类的狠话。如此一来,连里的大小领导均不太敢惹他,甚至放任自流。话说穿了,那大胡子如此这般折腾,其目的无
非是想当这个排长罢了。可无论从营里、连里以至于到大队均知道,他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假如果真将这副担子交给他,
恐怕那可就有热闹看啦!这个排定会让他整飞了不可。
    又经过进一步了解老大得知,问题的芥蒂并不在那大胡子。那大胡子不过是个彪X ,是被人利用的一条狗而已。症
结是一个外号叫“北京”的人。北京是多木伙洛小队派出的民工。该人看上去已近三十岁,个头不高,鼻梁上架着的那
副眼镜至少有四五百度。他家是从北京来的下放户,本人自是北京知青。由于他一张口吐出的是标准京腔,故众人皆称
其为北京。北京大名叫王克,乃68届老高三之毕业生,全连惟属他文化水平高,因此偶尔作几首小诗啥的念给众人听,
唬的大家一愣一愣的。听说,这人特喜欢诗歌,即使是蹲着大便,只要诗兴一来,一准动情地吟。一天在茅房里吟诗,
房东听见以为他精神出了问题,立刻将茅房锁上,跑连部找人!将北京困在茅房里长达两个小时之多。北京聪明且见多
识广,经常天南海北地给大家白话一通,于是就有一帮人等,愿围在他身边,其中不乏有几个沈阳知青,也是他的忠实
信徒。听说该人也谙熟跤道,闲暇时亦在众人面前露一手。那大胡子十分佩服他,总是俯首帖耳如此这般地为之所用。
    听说老大未到之前,就好像老大杀了他们父亲似的,这帮家伙满腔仇恨地议论他,
    “鸡吧操的,黑五类分子的狗崽子,还跑这来扎呼。废掉他——”
    此话乃一名沈阳知青所云。听过沈阳知青的话,北京也跟着扇了一句说,
    “听说这家伙可挺厉害,不好斗,是个大茬子!”
    “他算个鸡吧毛茬子!我还不了解他才怪?有一年我去抄他家时,他蹲在炕上吓得直筛糠,尿都洒裤兜里。操——”
    是那大胡子撇着嘴不屑地说。
    “我说咱不要怕他,事情就看你们哥们的啦!实在不行就……”
    北京顺势又添了一把火。
    “北京,你给咱哥们支个招,哥们和他干啦!”
    ……

(38)
    这帮家伙在北京宿舍讲此狠话的经过,早已有人偷偷泄露给了老大。
    一些跟风撂屁意志尚不坚定的人,终于熬不住了。第五天出工的人数明显又多出不少。看着列队的战士,他在心里
码愣一下,大概也就差十来位未到场。双方劲叫到这个粪堆上,幕后的北京和那大胡子等人大为恼火。一方面骂那些不
坚定的人,“不够哥们意思”;另一方面他们也觉得自己的阵营越来越小。如此下去,非但赶不走他,自己最后也要被
孤立,将来不好收场,因此,北京和那大胡子觉得应快刀斩乱麻。另外,对于老大几天来如此横草不进,装傻充愣,那
大胡子心里早已沉不住气,故而一反常态,站在工地上整整骂了一天大街,
    “妈了X 的,想管我,休想!现在这世道要变,连黑五类都他妈的反了。我操他个血祖奶奶的……”
    虽然那大胡子没有指名道姓,但老大心里非常清楚,骂的就是自己……
    ……
    为了证实排里的一件事情,晚上老大又来到了李文书宿舍。在李文书宿舍里,他们谈了很久,后来老大见天色不早
便起身告辞。
    出来后老大发现,夜犹如锅底一般的漆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老大小心翼翼顺原路朝自己住的地方摸
去。摸了一会,待老大走到通往自己住的路口时,突然觉得身后有响动,于是老大立刻警觉地转过身。就在老大转过身
的那一刻,只见两个黑影子在自己眼前一闪,老大顿觉不妙!便本能地抬起双臂护着自己的头。接下来,老大直觉有重
重的东西,雨点般落在自己的胳膊和头上……
    当老大清醒过来时,首先发现自己抱着脑袋爬在地上,然后就听见开锅一般的狗吠声,夹杂着跑步声。瞬间,老大
便明白刚才所发生的事情。这时老大甚觉自己的脑袋闷痛,脸上好像还有虫子一般的东西在爬。老大下意识摸了一把脸,
当他摸到黏糊糊的东西时,知道自己已受伤。为了弄清自己的伤势,老大顺着血流摸到头顶的伤口,试探着按了一下,
不觉心里一抖!老大直觉自己脑袋好像哈了一块!此刻,老大本能的求生欲望就是想去医院。然后老大又想到,自己应
迅速离开此地,绝不能让人瞧见自己受伤的样子。
    如此一想,老大便捂着脑袋一头扎进黑暗处,顺原路又返至李文书宿舍。刚刚洗漱完毕欲睡的李文书,一见血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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