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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娃噜嫂-第44节

小说: 娃噜嫂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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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晚饭,家里人就像为自家格格(满语,女孩)远嫁蒙古漠北草原一般,为老大答对行装。就在家里人忙得热火
朝天时,老大悄然推开了自己家门,准备上山与娃噜哥和娃噜嫂辞行。
    迈出家门的那一刻,黑暗迅疾从四面八方一层一层地向老大挤来,而且一层浓似一层。粘稠的黑夜,仿佛作茧自缚
一般裹缠着老大。黑夜粘稠得几乎让人连步子都难以趟开。此时此刻,老大的心也如同这无尽黑夜一样,在一步一步收
紧。“就要与朝夕相伴的心上人离别啦!”老大在心里默念着,不觉一阵阵酸楚在他心底泛起。虽说阿哈活络距阿布达
里水库仅三四十多里之遥,可那绝不同于朝夕相依相伴的日子。自与娃噜嫂相识以来,尚未分开过。老大心里明白,自
己走后充其量一年能回来那么一两次,日后留给自己的必将是绵绵不断的思念。
    “再见了……我亲爱的嫂子……”
    想到这老大的鼻子顿时一酸。
    不知是咋啦!当老大推开小草屋门的那一刻,抑制不住的泪水哗地涌出,人也早已泣不成声了。娃噜哥和娃噜嫂被
老大的泪水给弄懵了,双双惊异地视着他。如同孩子般的老大抽泣着,最后他坐在地下的木凳上和着泪水说,
    “娃噜哥、娃噜嫂……我要走了……要离开你们啦!”
    “你要去哪?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娃噜哥吃惊地问。紧接着,娃噜哥突然想起老大要去黑龙江的事。
    “不是的,娃噜哥你想错了!是这样,大队领导让我带队去阿布达里修水库,一去至少三年!今后我就不能常在你
们身边了啦!娃噜哥你身体底子不好,不要太恨活。另外这山里实在是太背啦,早晚别把娃噜嫂扔得太久。家里有什么
大事和不好办的事,就给我捎个信。好吗……”

(30)
    听罢老大的话,娃噜嫂扭过脸涕里秃噜便哭起。坐在炕沿边上的娃噜哥,将老大拉到自己身边也哽咽了。过了一会
娃噜哥问老大,
    “怎么……这么,突然?”
    老大没有回答娃噜哥的问话,接着对娃噜哥说,
    “娃噜哥,明天上午你到大队去,他们给你们落临时户口。”
    “真的?”
    “是真的!你就去吧,这是我答应他们去水库带队的唯一条件。另外,我和关爷也说好了,让他批给你们一点好松
木。秋天由他负责召集社员,帮你们在堡子里盖三间草房。地点也定了是在堡子东面靠刘四家。下山吧!结束这里的一
切,这个地方不能再住下去啦……”
    ……
    浓浓的夜色中,娃噜哥和娃噜嫂一直把老大送到路口。娃噜哥依依不舍抓住老大的手说,
    “要常回来,看看我们!”
    娃噜哥呜咽了。黑暗中的娃噜嫂不管不顾地扑到老大身上痛哭不止。那会老大知道,她早已说不出话了。娃噜哥伫
立在他们旁边,也在默默地流泪。
    “娃噜哥……娃噜嫂,你们要保重……我会常回来看你们的……”
    老大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后,一把推开怀里的娃噜嫂转身就跑开。老大的身影迅疾便消失在黑漆漆的夜里……
    是爸爸、妈妈、关爷、高高、半天、杨佳佳等人在次日清晨时送老大上路。背着行李老大回头望了一眼堡子,立刻
有一丝丝悲凉从他心头掠过。因为老大没能见到何平,自打上次何平出事回沈阳后,就一直未回来。
    当天大队派出一挂马车,将老大送往阿布达里水库……
    第三章
    阿布达里树下
    神情暗然的老大,靠着装有草料的麻袋坐在马车上,木然地视着山道旁的青草和山溪里面的石头,缓缓向后移去。
此时老大觉得自己的思维是前所未有的空泛,仿佛自己是从天而降,压根就不曾有过昨天也不会有明天,就连今天马上
要面对的事情,也好像与己无关似的。
    马车走得格外慢,慢得让人怀疑车伙子(赶车人)是否睡着了,对此老大却毫无怨言,反而觉得走得越慢越好。呼
拦哈达山下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一样,在牵扯着老大的心绪,因为那里有自己的娃噜嫂!走了一程,恍惚中老大忽然觉
得,自己仿佛即将要走出这个世界,行将要去往宇宙间的某一个地方……
    一路上,老大很想和送自己的车伙子说上几句话,以示谢意,可他又实在打不起精神,只是一个人沉默着。
    马车足足逛荡三个多小时,终于在下午一点钟左右时到达了连部所在地——腰堡。腰堡是个有三十几户人家的生产
小队,地处水库工地下面,距离工地不过两里路之遥。
    连部设在堡子东侧的三间低矮的草房里,与之毗邻的乃是连队的食堂。老大跳下马车,谢过车伙子。看上去,今天
老大特精神,因为救火把头发燎了,所以他剔一球头,显得极干练。拎上行李,老大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裤兜里的介绍信,
然后推开连部的房门。
    进屋后,老大略感屋里有些压抑,故抬头望了一眼头上的房梁。老大发现房子的举架实在太低,低到几乎伸手就能
摸到房梁的程度。由于房子低矮,室内光线自是显得有些黯淡。
    三间屋子是打通的,没有间壁墙。北面是一铺贯通东西的大炕。靠炕的西侧,在炕墙处直接挖出一个长方型的灶脸。
灶脸周围已被烟火熏得黢黑。灶脸上面的炕沿也被燎焦一大块。
    四张破旧的办公桌分两组摆放在东墙和南面靠近窗户的地方。看上去,窗前的那一组明显要比东面的两张桌子利落
许多。除了桌上的东西略微整齐外,好像还有几样女人的物件。看得出来,那一组桌子定是与女人有关啦!
    老大的目光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踅了一圈后,便停落在北炕上。因为老大瞧见,北炕上有一个人,正背对着脸,佝偻
在行李卷下睡觉。拎着行李,老大站在地中间重重咳嗽了一声。大概是由于自己咳嗽的声音重了一点,那人被惊得一骨
碌(满语,翻身)便坐起,然后顺势出溜到炕沿边上,揉起眼睛来。

(31)
    眼前的人,看上去大约是个五十几岁的小老头。小老头身上着一皱皱巴巴的黑色便服夹袄。小老头脑袋长得活像老
榆树上鼓起的榆木疙瘩一样,细小的眼睛枯陷在榆木疙瘩里。看样子小老头的个子矮小,因为他两脚短得只能悬于炕墙
中间。人似乎还有些驼背。
    老大将行李撂到炕上,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介绍信,递给那个小老头。小老头接过介绍信,放至鼻子上闻了半天后,
又把眼睛挪到老大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后,咧着嘴嘿嘿嘿不停地发笑,同时嘴里还不住地得咕(满语,自言自语)着,
    “不赖,真不赖!好小伙子!!”
    见过眼前这位奇貌不扬的小老头,老大在心里纳闷,不知此人是否为自己要找的人。小老头得咕完后,向老大挪近
一步,实实惠惠抓住老大的手。当老大的手被小老头抓住之时,他立刻感到自己的手仿佛被满是结子的木棍夹住一样的
难受。老大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小老头的手,老大发现那手指奇短,骨节就跟大个的算盘珠似的;尤其是他那站到地上的
短腿还有点罗圈腿的意思。
    看罢老大便明白,这乃是吉林柳河一带的地方病。那一带不论男女老幼,均跟眼前这位小老头一摸一样,走起路来,
且都一崴一崴的,据说是因为当地的水质太硬所至。小老头握住老大的手,兴奋得就像拉着自己远归的儿子一般说,
    “小肇同志,盼你好苦哇,我们!累了吧?你!”
    小老头除了模样长得有些滑稽,笑起来有点像寿星老外,说话还特别逗,竟说些倒装句的话。小老头把老大拉到办
公桌前坐下,接着说,
    “刘贵有,我叫……”
    临行前,大队革委会的人曾向老大介绍过二连(就是永陵大队所在连队),连长叫刘贵有,副连长叫佟凤武(满姓,
佟佳氏。),指导员是位女的叫张桂芝。看起来,坐在自己面前这个猥琐不堪而又滑稽的小老头就是连长啦!打死老大,
他也联想不出,这个拥有近二百号人的连队与眼前的这个小老头有何关系。
    “刘连长,我叫肇希杰,是来报到的。”
    老大对刘连长说。
    “今天来,你。我们都知道,欢迎你!来了个硬手,二排(永陵大队的排)有救啦!有救喽……
    就在老大和刘连长寒暄之际,忽然有轻轻的歌声由远及近飘了进来,
    “长白山上果树成行,海蓝江畔稻花香,劈开高山大地闹革命,拦河筑坝引水上山岗,哎嘿……”
    歌声走近,房门哗啦一下被打开,随着欢乐的歌声一个年轻的女人也飘了进来。女人看上去有二十四、五岁的光景,
皮肤白皙,腿显得很长。女人发现屋里有生人,自嘲地飞快吐了一下舌头,便低头向窗户下面的办公桌走去。这时刘连
长用话将女人拦住说,
    “小李,我给你介绍一下,来!这是咱新来的二排排长肇希杰同志。”
    叫小李的那个女人目光在老大身上飞快地一闪,然后抿着嘴冲老大笑了一下。女人笑起来的样子挺好看,于是老大
也仔细瞅了女人一眼。女人鼻眼长得不赖!老大在心下想。这时刘连长调过脸又冲老大说,
    “这丫头,是咱连里的文书,小肇同志!她名叫李正姬,是朝鲜族人,是代表后堡大队出来的。你俩都是少数民族。
嘿,嘿……”
    刘连长眯起眼睛笑时,那榆木疙瘩就像刚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即坷碜又可爱。
    ……
    当天,是李文书为老大安排的住宿。眼下连里没有房子,暂时只能住在当地的社员家里。听说水库上面的堡子正在
移民,等那里的房子倒出,全营都要转移到上面去。
    出了连部的房门,不容分说,李文书一把就夺过老大手中的行李,带着老大去住的地方。几句话过后,老大便发觉
李文书人热情开朗,不大像他心目中的朝鲜族女人。一般来说,朝鲜族女人在公众场合或男人面前总是显得温顺而又矜
持,矜持得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发酸。然而,身边的这个朝鲜族女人的做派,倒有点满族丫头那股茬拉(满语,泼辣)劲。

(32)
    在房与房之间狭窄的过道里,李文书拎着行李走在前面,不时回头与老大搭讪着说话,
    “哎!你很出名是吧,叫老大对吗?”
    老大笑而不响。
    “今后我是叫你肇排长哪,还是叫你老大?”
    老大仍旧不响。
    “不管别人叫啥,我就叫你老大!怎么样?”
    说罢她居然调皮地叫了一声,然后就转过身来,冲着老大咯咯地笑开了。笑了一会,她接着又说,
    “老大,我听说你人不错,给你介绍点情况。告诉你,今天接待你的是咱们的刘连长。刘连长属土改干部那类,是
一个大字都不识的大老粗。没来水库之前,他是西堡大队的支部书记。水库开工不久,公社就把他抽上来当连长。别看
他人长的不起眼,可人特别好,毛病就是有点窝囊,凡事都拿不起个,至于工作能力更谈不上啦!全连干部战士谁都耍
他溜嘻。有一次他到宿舍去督促战士出工。战士们非但不出工不说,还上来几个知青当着大家面,竟然把他裤子给扒下
来,然后众人皆喊小。被人捉弄了,他也不急眼,提着裤子到处躲,嘴里还一个劲说‘别闹,别闹,别闹。’时间久了,
连里的战士忽然觉得,欺负这样个老面瓜都下不去眼。所以,有时他在连队里说谁几句话,还真的有人听。如此一来,
数他在水库呆得稳当,否则早被人打跑啦。可有一宗,二连的生产、生活、军训啥啥都搞不上去……”
    李文书边走边说,语速不快不慢。
    “你的汉话说得不错。”
    老大不动声色地说。
    “哎……老大同志!我以为你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呢!”
    说完她白了他一眼,又笑了起来……
    在后来的言谈过程中,老大得知眼前这位活泼可爱的朝鲜姑娘,原来是个参过军的退伍战士。她的未婚夫是个汉人,
仍在部队服役,业已提干。退伍后,她被安排到公社农机厂当工人。可是没上几天班,她就听说公社正在阿布达里修水
库,便脑子一热,要求到水库第一线去锻练锻练。至于为什么锻炼,锻炼完又干啥,只有她自己知道。恰好她未婚夫的
叔叔,在水库担任主管后勤的副营长,就这样,她就带着工资来到水库工地,让她未婚夫的叔叔给安排这个即不干活又
能上下走动的美差。
    在堡子里他们走了一会,最后老大被安排住在一个袁姓的社员家里。袁家男人看上去三十刚出头,女人也晃上晃下。
两口子带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女孩过日子。一听口音便知,他们亦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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