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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娃噜嫂-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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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轰然笑起。
    “不行——他那嘴又老又松!”
    另一个女人声在炕里响起,又引来一阵哄笑。
    “你的嫩!你咋不让人碰,天天自己夹着!”
    伊瘸子反击着。大家笑得更响了。
    “让你用,怕你掉进去………”
    “都还,有完没完……不嫌坷碜!”
    是关队长极不耐烦的吼声。听到关队长呵斥,大家立刻断了笑声。于是关队长就丧丧着脸冲全体社员喊道,
    “全体起立!向伟大领袖三鞠躬……”
    听到关队长那极其肃然的喊声,全体社员冲着毛主席像唰地站起三鞠躬。然后贫协主任(贾老二)又带领大家背诵
了一通“老三篇”……
    这会的伊瘸子早已不敢再闹了,遂将身子往炕里偎了偎,一拱嘴吱地把一口痰甩到地当腰;然后将烟袋使牙床咬着,
眯起眼笑不语;不时把手插进裤裆,一把一把地摸虱子,往嘴里送……
    说来也怪,女人那疙瘩地方,对于广大社员来说是个永不疲倦的话题,一年四季无时不挂在嘴上。别说!有时骂到
细微之处,倒也令人心发乱,且想入非非!
    不知何时,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 。细腻的雨滴落在窗户的玻璃上,泪一般流淌。跟条狗似的,老大偎在锅台旁
边,茫茫然地将下巴搭在膝盖上,发呆。此时此刻,老大无意品味“民间口头文学”精妙之处,却望着黑糊糊的窗外,
想起了他们。
    “下雨啦!你们到哪里避雨呀……”
    在心底,老大缓缓地舒出一口叹息。转而,老大仿佛见到在那漆黑阴冷的山谷间,是阴冷的雨把他们浇得精光;是
野兽如钟如宏的嚎叫,使他们瑟瑟抱在一起……老大不敢再想下去,因为一股寒气早已爬上他的后背。
    细想想,自己家虽有份口粮,可也经常是上顿不接下顿。“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如此一想,老大禁不住暗暗告诉
自己,要尽可能去帮助他们。
    “但绝不是为了那双漂亮的小脚丫哦!”在心里说这话时,老大觉得自己的脸似乎热了一下。
    ……
    广播喇叭里滋滋啦啦说些啥,老大全然不知。而就在饲养员张老歪喂完牲口钻进屋的那一刻,一个念头在老大脑里
闪起,紧接着心跳就随之加快。为了屏住心跳,老大狠狠地吸进一口气,然后慢慢抬起头使眼来回扫了一遍东倒西歪的
社员,接着便伸手从身后的墙上拽下一绺麻坯。用麻坯,老大飞快地搓好两条麻绳后,将自己的两个裤脚扎死。在扎裤
脚时,老大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一切准备完毕,老大蹑手蹑脚溜出会场。
    外面天不是太黑,却很凉。雨滴很稀,不会很快打湿衣裳。出了队部,老大猫腰一溜小跑一头就扎进马棚。马棚没
人,只有咯噔咯噔咀嚼草料的骡马和微弱的马灯。

(7 )
    只见老大迅速解开裤带,而后一只手拎着裤子,另一只手抄起簸萁里的马勺。用马勺,老大从地下的麻袋里舀起喂
马的苞米糠,就往自己裤裆里倒。太紧张啦!苞米糠倒进裤裆里是啥滋味老大已无法知道。倒了一会,估计差不多了,
老大提了提裤子然后将裤带勒紧,悄悄溜出马棚。
    闪出马棚,当老大经过院子里的马车时,伸手又抓起苫马车的塑料布,一扯两半,将一半折起双层披到身上。这时
老大开始在心里窃喜着,诶呀,如此顺利呀……
    可万没想到,就在老大一转身时,就觉得自己脑袋仿佛被人凿一闷棍,嗡地一下就失去了知觉,双腿也顿时一软,
整个人几乎堆倒地上。接着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在老大耳边响起,
    “妈的,臭小子!你捣什么鬼!操——”
    当老大完全醒过神使了好大劲才弄明白,原来是关队长一大巴掌落到自己肩上。
    “起来!站好——”
    可能是关队长发现老大身子直往下堆,所以薅着老大的后衣领,像扬子荣拎小炉匠似的将老大拎起。
    “我问你,深更半夜你弄苞米糠干什么?你装裤兜里就看不出来吗?啊!”
    “不干什么,你别拽着我。我有事!”
    “不行!今天你不说清,就别想走。”
    “明天,我明天告诉你,肯定!你快松手哇……你……”
    “操……”
    使劲一扭身,老大从关队长手中挣脱出,然后就跟只小兔子似的,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可没等老大跑出多远,就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再愚蠢不过的错误。原来,苞米糠越走越往下坠,眼下已全部坠到腿的
下半部。尽管像带脚镣的罪犯一样劈开双腿走路,可还是举步维艰。
    在万般无奈之际,老大不得不钻到人家新夹的障子下面,解下两条绳子,然后垮哧一屁股坐到地上,把一半苞米糠
撸到膝盖以上,接下来在膝盖处用绳子扎牢。这样一来,一个裤腿的苞米糠被上下隔成两段。
    如此这般,最后老大总算来到了山下。黑暗中,老大把身上的塑料布攥在手里。因为他知道,若披着白亮亮的塑料
布在黑夜里来回跳动,定会把活人吓死的。老大使眼在吃力地搜寻着他们。
    正当老大搜寻无果欲呼喊之际,突然发现在不远处站起两个黑影。老大心里顿时一亮,知道那一准是他们。为了避
免惊着他们,老大向前紧走了几步,然后压低嗓音喊道,
    “哥们别怕……是我……借你们铁锹的那个……”
    边喊老大边盯着前面黑影的变化。当发现黑影立着不动时,老大愈发加快了脚步,很快便来到他们面前。黑暗中,
老大发现一堆黑糊糊的树枝横在他们脚下。汉子手里攥着镰刀,搂着战战兢兢的女人。听到喊声,汉子探出脑袋瞅了一
会后,惊奇地问道,
    “这么晚,你咋来啦?”
    “下雨了,给你们送块塑料布,还有……”
    说着老大就把手中的塑料布铺到地上,然后脱掉鞋子站到塑料布上,解开裤脚和膝盖上的绳子,就不停地“抖搂”
两个裤腿。
    “这……这是什么?”
    汉子惊诧地问。
    “苞米糠可以吃,里面有一多半是苞米面。”
    一边回答老大一边用手啪啪拍打自己的裤腿。
    这时汉子显得有些激动,拖着女人向他身边挪动一步,颤着嗓子说,
    “这……这,可让我说啥好哇!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您贵姓啊……”
    “姓啥不重要!别说了,赶紧把它收拾起来。另外春天到了,越冬饥饿的野兽大多晚上出没。注意点!准备些柴火,
不行就拢篝火,所有的野兽都怕火。”
    说罢老大向汉子告辞了。在回家的路上,老大发现头顶上的雨滴已变得密集起来……
    雨是在天亮之前停的。整个世界仿佛在水里浸过似的,到处都湿淋淋的。
    天已大亮老大快活地出了家门。一场绵绵春雨把小阳春弄得十分清冷,似乎平添几分寒意,这也许是人们所说的倒
春寒吧!

(8 )
    今天,老大除了肩上的铁锹,腰间还别了一把刀锯。远远看去老大一呲一滑匆匆赶路的样子,定是想急于知道他们
是否被雨淋着!
    很远老大便望见,房场下面的小坡上有两个人在蠕动。当老大气喘吁吁赶到他们跟前时发现,他们仍旧打着赤脚,
在用侉车推石头。只见眼前的汉子大势拉开双臂撑着车把,剧烈扭动不见屁股的那个位置,竭力控制着侉车的平衡。汉
子扎在地上铁柱一般的小腿,暴出蚯蚓般的筋。看小腿绷起的样子,让人觉得随时都有爆裂的可能。忽然间,老大联想
到汉子的人生,与眼前艰难行进的侉车是何等的相似!甚至感到,汉子时刻都有撑不住的危险。然而,侉车轮却顽强向
前滚动。
    勾首拉纤的是女人。她那双一前一后蹬着泥泞地面的小脚丫,又一次闯进老大的视线。只要她一用力,脚丫便会向
后滑动,立刻在地面上留下一排纤巧的指沟;同时一条泥巴从她大脚趾和二脚趾间挤出。
    看罢,一个寒颤从老大心头打起,仿佛那双冰凉的小脚丫就踩在自己滚烫的心尖上。老大赶忙跑上去,伸手帮女人
拉纤绳……
    当一侉车石头被推到地方,老大见到已有不少砌墙的石头堆放在那里。
    撂下纤绳,老大发现较之昨日这里多出许多带叶新柴。一捆捆新柴搭成A 字型,这便是通常被满族人称为“马架子”
的临时栖身处。有塑料布披在马架子外面,自是不会漏雨。
    看来,在那个凄风苦雨的夜里是马架子帮了他们大忙。包裹孩子的旧麻花被,放在马架子下面。探寻半天,老大也
没见到孩子的脸,因为孩子被旧麻花被裹得实在太严。
    老大把兜里揣的食物悄然放到孩子身边。汉子讪笑着过来陪他说话。柔弱的女人仍旧埋头搬着石头。
    凭心而论,老大实在不愿在此久留,因为眼前的一切令他难以目睹。如果童话故事里的一切能变成现实的话,老大
多么希望用手指轻轻一划,一幢崭新的房子便从宝葫芦里冒出;再挥一挥手,一囤金灿灿的粮食呈现在眼前……
    把锯递给汉子后,老大吩咐汉子进山伐些檩椽,伐完后将木料放在山口,待午后一块去扛。交代任务时,老大的语
气显得有些沉重,俨然一副傲慢的主人在支配一个忠驯奴仆的派头。
    女人无语,仍旧默默地码着石头。她那忧郁的样子,是老大转身上山后感觉到的。
    天晴了,转眼春风就把大地抽干。远远眺望,被春雨洗礼过的山峦又绿了一层。眼前的树木越发显得苍翠欲滴。昨
日枝桠间刚刚抽出的嫩芽,仿佛一夜便被捻展开,变成片片绿叶。
    晌午一过,老大准时来到呼拦哈达山口。一眼就瞧见汉子坐在一堆粗细合适的木材上,喜不自禁冲他发笑。左右看
了一遍整齐合适的木料,老大一下子就领略到这家伙的精明能干。
    当天下午,老大和汉子一口气跑了六七来趟,才将木料搬到房场。最后累得老大是嗓子冒烟裤裆里抓蛤蟆!可奇怪
的是,汉子偏偏不见一滴汗,估计这家伙和木乃伊差不多,体内没多少水分,老大在想。
    冲汉子老大打了个响指,示意到沟塘里去喝水。老大和汉子双双跳进沟塘里,撅起屁股痛痛快快喝一顿清凉甘甜的
山泉,特爽!那会,老大由衷地叹到,“世界上,还有如此美妙的饮品啊!”喝罢,老大一边用衣襟檫着脸上的汗水,
一边迎着西方的晚霞坐下……
    坐着坐着,不知何时女人披着金灿灿的晚霞,走进老大的眼帘。
    女人白净而面目清秀,看上去体态柔弱,有一米六三左右的个头。那淡而长,眉梢微微向下的眉毛,犹显低眉善目。
她梳一款“江姐式”比短发长些的短发。
    女人上身着一半新不旧的学生蓝翻领上衣,腰束一短围裙,使胸隆起。与汉子一样,女人下身也裹条更生布裤子;
不同的是,她裤子的补丁不像汉子那么多,仅膝盖处有两块。大概是总蹲着干活的缘故吧,站立时裤管呈型。

(9 )
    冷眼一视,女人似乎淡如清水,若瞅上一会,你会发现她长得哪都像哪呢!
    令人作呕、肮脏、丑陋、没皮没脸的形象,总是和逃荒要饭人粘在一起。他们给当地满族山民的印象不是很好。有
的已在山里住了一两年,可满族山民仍然不愿走近他们。不愿走近不是因为别的,是源于质朴善良的满族山民,看不下
去他们那种近似于原始野人的生活。比如,他们住的窝棚里冬夏恶臭;炕上一堆孩子乱爬;没饭吃没衣穿;就连女人生
孩子,也要像动物似的自己去分离。
    每逢他们上门讨饭,满族人家均会慷慨送些食物或旧衣物给他们。当他们问及山里的一些事情,或借用农具啥的,
满族山民二话不说一准行。汉子他们也和那些人也一样吗?老大在沉思着。
    是汉子爽朗的笑声将老大从沉思中拉回。看来汉子不再戒备呵然坐到老大身旁,好像要急着与老大瓜分眼前这一切
似的。当汉子坐到老大身边的那一刻起,老大似乎觉得不该再为身边的男人悲哀,反而觉得他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男人
呢!
    “嘿,嘿!兄弟,把你累坏啦!这里可真好,山里到处都是森林,林子里什么都有……”
    汉子搭讪着对老大说。老大扭过头极其友善地瞅了汉子一眼,然后用手拍拍汉子的大腿说道,
    “老兄,不是和你吹呀,这地方是中国难找,世界难寻哪!这叫龙兴之地,是出皇帝的地方。你瞧瞧周围山的走势,
多磅礴!这山里四处都有灵气。我爷爷的坟冢就在赫图阿拉对面,地气你懂吗!”
    一提到自己的家乡老大就激动,直到现在。
    “懂!那你将来一定能成大事!”
    汉子高兴地说。“还成大事!现在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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