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战争中的美英战俘纪事-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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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品悄悄地搬出家中,迳直送往火车站,他自己空手一人,东拐西转,摆脱父亲的
追踪; 到了火车站,又在伙伴们的藏匿下,躲过父亲的视线,顺利地踏上了征途。
临行前,他同弟弟作过深谈,表示同情爸爸妈妈的困难,并相信爸爸妈妈也一
定会理解他的崇高选择。他恳托弟弟多多照顾爸爸妈妈,为他多尽一份孝心,好让
他排除后顾之忧,全身心地投入战地工作。
与白国良,罗锡昌同时入朝的,还有三位上海姑娘: 钱美得,郝展君和符文琪
也都是大学生。
钱美得的姐姐慕容,婉儿与姐夫舒适是著名电影明星,钱美得的外貌与慕容婉
儿长得很相像,毕竟是亲姐妹。他们刚从香港回到上海定居不久。在香港,钱美得
曾跟随姐姐姐夫拍过电影,虽然担任的是不太重要的角色,但总算有过令人激动的
创作体验,本想寻找适当机会在银幕上再试身手,相比之下,觉得参军上前线更神
圣更诱人,鱼和熊掌不可得兼,便只好舍弃从影的志愿而走上从军之路。
18岁的符文琪坚信参加志愿军是当时年轻人责无旁贷的使命。她的父母也都通
情达理,并没有用世俗的观点干涉女儿的行动,还对女儿的抱负表示理解和支持;
不料,符文琪得寸进尺,干脆也说服自己的妹妹参加了解放军。
郝展君才17岁,看上去还完全像个孩子,圆圆的脸,胖乎乎的,显得天真无邪。
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中学教师,不但支持她参加志愿军,还把另一个男孩
子也送进了解放军。
郝展君爱她的爸爸妈妈,为爸爸妈妈的开明通达而感到骄傲。到了朝鲜后,她
将爸爸妈妈的每一封信都编号保存起来,作为自己最珍贵的纪念品。她每次给家中
写信,也都写得长长的,把战俘营各种有趣的故事都告诉爸爸妈妈,让他们共享胜
利者的欢乐。
另有一批志愿入朝的英语人才,是解放军南京外国语学校(今南京国际关系学
院)的优等生。其中有五个姑娘,平均年龄才19岁,在当时,他们的家庭都有着比
较好的经济条件,生不用为稻粱谋,一心只想着爱国、爱国、爱国。陈莉明才16岁,
不让她上前线就是不依; 周仪凤19岁,身材娇小而志气宏大,原来想为祖国的航空
事业一层才华,报考了南京航空大学,读了一年,为了参军考进解放军南京外国语
学校,一有去朝鲜战地的机会,又紧抓不放。她剪了男孩子式的短发,人称假小子,
是女子篮球队的出色中锋。要上战场了,她并没有沉重感,抖擞精神,又嘻嘻哈哈,
犹如出国去参加一场球赛。卢江与周仪凤同庚,长大于上海,原先就读于著名的教
会学校———启秀女子中学,会一口发音标准的英语,以一个娇小姐的身分一跃而
变成了一个女战士。20岁的方中也是上海小姐,原来醉心于艺术,考进了金陵大学
艺术系,读了一年,也为了参军报国而放弃了自己心爱的专业。五个姑娘中,周元
敏的入朝过程,也许更带有某种典型意义。南京外国语学校的所有同学中,不管哪
一位被批准去朝鲜,人们都不会觉得奇怪,唯独批准周元敏去朝鲜,曾使许多人感
到不可思议。原因在于: 周元敏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她是著名爱国民主人士张治
中先生的外孙女、国民党起义将领周嘉彬的女儿。且不说她有“复杂的社会关系”,
即便作为重要统战对象的眷属,也必须给予照顾啊!何况周元敏从小娇生惯养,是
名副其实的“金枝玉叶”,到朝鲜战场,她能吃得了苦经得起战火考验吗? 在同西
方战俘接触中能坚持革命立场执行好党的政策吗? 各种疑虑是否应验,首先取决于
周元敏本人的精神素质,同时也取决于亲人们给予她的影响。 孙女、国民党起义
将领周嘉彬的女儿。且不说她有“复杂的社会关系”,即便作为重要统战对象的眷
属,也必须给予照顾啊!何况周元敏从小娇生惯养,是名副其实的“金枝玉叶”,
到朝鲜战场,她能吃得了苦经得起战火考验吗? 在同西方战俘接触中能坚持革命立
场执行好党的政策吗? 各种疑虑是否应验,首先取决于周元敏本人的精神素质,同
时也取决于亲人们给予她的影响。
第22节
天生丽质的周元敏,自幼接受的是良好的家庭教育。她的母亲,就是如今成为
民革中央常委、全国政协常委、全国妇联副主席、欧美同学会副会长的张素我教授。
张教授原是英国留学生,专攻教育学,自然对女儿施予必要的基础教育,女儿的英
语根底就是妈妈帮她打下的。’周元敏具有音乐天赋,很小的时候家里就为她买了
钢琴,特聘一位俄罗斯女音乐家为她教授声乐。她的原定理想,是长大了成为一名
歌唱家。可是,人总是受环境支配的。自从她稍稍懂事开始,家里的长辈们总是谆
谆告诫她要爱自己的祖国,爱自己的民族,爱自己的 同胞。外祖父张治中从黄埔
军校创办时起,就同周恩来在一起工作,一个任校务委员,一个任政治部主任,两
人朝夕相处,结成了莫逆之交; 在国共交恶期间,在国民党众多的高级将领中,唯
有张治中将军拒绝同室操戈,坚持不与共产党打仗。正是这样一片赤诚的爱国之心,
感染了周元敏的父亲周嘉彬将军,于1949年领导了新疆国民党部队的起义,同时,
也在周元敏纯洁的心灵中,划出了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有两件事情,在周元敏的
脑海里永远留有不可磨灭的记忆。1945年日本投降后,重庆将要举行国共两党领袖
的谈判。那时候,她一家人都和外祖父一起住在重庆桂园宅邸。有一天,她放学回
家,家中恰好来了一位客人,正在客厅中同外祖父愉快地交谈,笑声朗朗。外祖父
特意把她叫进客厅,让她这个14岁的小姑娘也见一见这位从远方来的贵宾。
客人身材魁梧,面容慈祥,笑着站起来,握住她的手,向她问好。外祖父在一
旁提醒元敏: “快叫毛爷爷! ”
哦! 原来这位贵宾正是伟大人物毛泽东。毛爷爷给她第一个印象是不大像原来
猜想中的伟大人物,穿长衫,着布鞋,说话文文气气,一口湖南乡音,紧握她的小
手时,那只大手又厚又热又软,除了和蔼可亲外,并没有威严的感觉。事后想想,
又参事屋伟大人物之所以伟大,也许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当天,外祖父又令全家人暂时搬到城里旧宅去住,将桂园宅邸让给毛主席下榻。
在整个重庆谈判期间,毛主席都在这里办公和会客。从这个时候起,在周元敏的心
中,就开始明白了外祖父对共产党的信任之坚,情谊之深,预感到共产党将代表中
华民族的未来。
1949年秋,周元敏的父亲周嘉彬将军安排好新疆国民党部队的起义事项之后,
听从友人劝告,为避国民党特务暗算,带着全家人一同飞抵香港。才过了几个月,
张治中将军便写信敦促女儿女婿从速回北京参加新中国的建设工作; 信中的措辞相
当激烈,其中有一句话,使19岁的周元敏终生难忘: “你们迟迟不归,难道想当‘
白华’吗? ”谁都知道,十月革命后流亡国外的俄国人被称为“白俄”,由此引伸
出的“白华”,也就成为中国流亡者的代名词了。
周嘉彬夫妇完全理解长辈的心情,其实全家人也早已归心如箭,便立刻收拾好
东西,举家回到北京,夫妇二人都参加了工作。周元敏便赴南京考取金陵女子大学
艺术系,跨入了她梦寐以求的音乐殿堂。
她的声乐长进很快,在比赛中两次获奖,老师视她为奇才,寄予她极高的期望。
随着美帝国主义的侵略战火烧近祖国边境,全国各地都掀起了抗美援朝的汹涌浪潮,
有一支扣人心弦的歌,唱出了年轻人的心声: 当祖国需要的时候我们马上拿起枪,
跨过鸭绿江,卫国保家乡……
周元敏爱唱这支歌。每每唱起这支歌,就会热血沸腾。当祖国的安全受到威胁
的时候,对艺术的追求只好让位于保卫祖国的责任了。如果青春是一部华丽的乐章,
那末,在烽火烛天的特殊年代,最崇高的主题,便是敢用热血来捍卫自己的祖国。
在激昂的歌声中,周元敏坚毅地将无私的动机付诸于英雄的行为,她告别精心
培育她的老师,告别热恋中的情侣,又告别了温馨的家。妈妈虽然因为爱女放弃音
乐突然远征而伤感垂泪,但终究没有说一句拖后腿的话。军人出身的外祖父和父亲
更为家中出了一名巾帼英雄而引为自豪。外祖父张治中将军还含笑庆幸道: “好啊
!我们家总算也有了一个抗美援朝的战士!”
第23节
周元敏和她的年轻战友们,一起跨过鸭绿江,经过长途跋涉,乘上一条小船,
经水路前往碧潼俘管处所在地。这时候,她的心头有着一种十分神圣的感觉,实实
在在地感觉到自己终于成了一名真正的战士,并且开始踏上真正的战斗路程。那天
晚上,四野黑黝黝,敌机在头顶轰鸣,船舱里大家亲密地挤坐在一起,带队的老同
志开玩笑说: “别讲话,美国飞机听到了要扔炸弹的。”大家明知这是开玩笑,也
真的不说不笑,静悄悄的,充满着和衷共济的气氛。到了俘管处,教育科的负责人
陪着他们参观战俘营区,美英战俘们见到五个姑娘都穿着 和男性战士一样的军装,
都将头发罩在军帽里,以为都是男孩子,好奇地大叫大嚷: “Boys!boys!”望着战
俘们无拘无束的快乐神色,周元敏又有一种非常新奇的感觉,感觉到自己将面临一
种极为有趣的工作。这工作的意义,就在于减少我们的敌人,增加我们的朋友……
周元敏的一切行动,证明了人们的疑虑是多余的。从踏进朝鲜战场的第一步起,
她的所有表现,比起其他男女战士来说,并无逊色之处,干英语翻译工作,她是能
手,行军、放哨、打柴、扛粮、挖防空洞,出各样勤务,还有唱歌、跳舞、打球,
几乎样样不落后于别人,不仅获得上级和战友们的赞扬,连西方战俘们也为之钦佩。
先后入朝参加外俘管理工作的,还有一些身分比较特殊的人,有原国民党中央
委员、政府部长、大学校长的亲属; 有原国民党政府常驻联合国大使的随身翻译官
等。还有一些英语翻译人员,或是大资本家的公子小姐,或是虔诚的宗教信徒,或
是高级科技部门的专家; 还有的甚至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当过美军的翻译,一当
美军由反侵略者变成了侵略者,这些曾与美军并肩战斗过的翻译人才,便毅然决然
地转身,来到了与美军对抗的阵线中……
在中华民族的革命史上,中国的知识分子总是这样富于献身精神,犹如飞蛾扑
火地扑向光明,扑向真理,扑向战场,一往直前,无所畏惧。正是这些知识分子的
知识专长和献身精神,才使朝鲜战争中的大批西方战俘,同中国人建立了感情和心
灵上的交流与沟通,才让他们理解中国人热爱和平的真情,实现化干戈为玉帛的目
标。
抗美援朝时期,所有前往朝鲜战地执行收容管理西方战俘这一特殊使命的中国
人,包括每一名后勤人员和警卫战士,都具有一颗同样透明的爱国心。
第24节
战俘营中,战俘的死亡事件频频发生。
战俘死得太奇怪了! 有的夜半死在炕上; 静悄悄的,直到天亮才被同伴们发现
;有的早晨参加跑步,跑累了,往地上一坐就瘫倒不再起来;有的刚刚还在与伙伴们
抽烟谈笑,忽然间低下了头,停止了呼吸。有一名美俘坐在炕上参加学习讨论会,
因为思念亲人,掏出妻子与儿女的照片独自欣赏,突然间歪向墙角,也默默地死去
了,脸上还留着笑意……
可怕! 在连续二十余天时间中,差不多天天要从战俘营区抬出几具尸体。
除一些明显的病伤死亡者以外,这些死者都具有一些共同的死亡特点: 没有预
兆,没有呻吟,没有挣扎,没有痉挛,甚至没有任何疾病的症状。唯一可以告慰于
人的是,他们的死亡过程中没有一丝痛苦,不知不觉间离开了人世。
战俘营的战地医院没有病理学专家,没有高级的尸检与化验设备,一时弄不清
死亡的原因,更找不出任何传染性的病菌或食物中毒的迹象。更加使人纳闷的是,
与西方战俘共同生活的中国人民志愿军俘管工作人员们,个个平安无事。
西方战俘们一片惶恐,谣言四起,纷纷传说中国人运用特殊手段蓄意谋害西方
战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