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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行走在宋代的城市-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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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宋和南宋的婚俗还有相同之处,女家往男家送彩缎、油蜜、蒸饼,北宋叫“蜜和油蒸饼”,南宋叫“三朝礼”。北宋时,新婚三天之后,女家到婿家致酒作会,叫做“暖女”。到南宋此礼并不太严格了,只要九天之内举行即可。这中间还可以取女子回家,送给她彩匹、冠花、盒食等物,这叫“洗头”。新婚满一个月后,女家送“满月”礼盒,女婿家摆下酒席,招待亲家及亲眷,这叫“贺满月会亲”。至此,整个婚礼仪式圆满完成。    
  虽然其中不乏成婚男女的愉悦,不乏欢乐甚至调侃的色调,但是这样的聘娶婚俗,还是由幕后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策划操纵而演成的,任何成婚的男女都不能违背,也不可能违背这个规律。因为许许多多的男女,有的尚在母腹中,就定了“指腹婚”,在襁褓中定婚的更屡见不鲜,男女长大成人后,更是双方父母包办。有的父母为所谓“天下之义”,可自作主张任意为女求婿,或为子配女。即使年当嫁娶未婚而死者,也要体现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精神,完成“冥婚”。那是由专做这种媒的“鬼媒人”,选通帖子,男女双方父母以其帖子命祷而卜,卜后再制冥衣,即双方各备男冠带、女裙帔等衣物。这些物品交给“鬼媒人”后,在男墓地举行“合婚”仪式,墓前放置果酒,设两个相并的座位,两座后各立一长一尺有余的小幡,以此二幡,举行合卺,判定标准是二幡微动,就可以“相合”了,若一幡不动,也算可以相合。    
  对死去的男女,都要让他们恪守着规定好的婚俗行事,那阳间的男女结合更是要一丝不苟。在某些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的统治者手里,任何青年男女的婚配都是不允许僭越他们能够允许的范围,否则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临安咸安郡王府内的绣作璩秀秀,与碾玉待诏崔宁,曾由郡王当着众人之面,将璩秀秀许给崔宁,两人彼此也都满意。一次,郡王府失火,他们偶遇廊下,一并逃出,直奔两千多里外的潭州结为夫妻,开店度日。谁知被王府军兵发现,报知郡王,郡王因他们未经自己同意私自成婚,就一反初意,勃然大怒,将他俩抓回,把崔宁问成大罪,杀死了璩秀秀,后来崔宁也为此死去。    
  但是随着风气的开化,越来越多的青年男女,大胆地走上自择配偶的道路。一对从不相识的青年男女,只因在东京的一个茶坊逢面,四目相视,俱各有情,那女孩心里暗暗喜欢那男子,便以买糖水为由说道:“我是不曾嫁的女孩儿。”那男孩儿也有爱慕女孩之意,也以买糖水回应:“我不曾娶浑家……”    
  话本作者借一盏甜蜜蜜的糖水,传递出男女双方一见钟情、互相求爱若渴的心意,真可谓匠心独运,而且背景是选在人烟繁阜、拥挤不堪的市井中间,也是那么勇敢,那么热烈,这在宋代以前的城市婚俗中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在宋代以后的城市婚俗中也从未见过,甚至要远胜现代青年的求爱方式,它不愧是中国古代城市中一支石破天惊的青春爱情之歌!    
  还据《南烬纪闻》等宋代笔记佐证:尤其是在节日当中,男女青年毫无顾忌,南宋某地的男女“合婚”,都是自己去选择,往往是“男自负女而归,不烦父母媒妁引也”。    
  可是,一点稚嫩的婚俗胚芽,它只能像初绽的蓓蕾,在茂盛的封建思想园圃中,很难长成为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婚姻之树。尽管在沧州小市镇上也有招男子入门“做女婿”的“入赘婚”,还有令人感到意外的弟弟因姊姊而娶到妻子,妹妹因哥哥而得到夫婿的自由恋爱婚,寡妇的再婚等各式与传统不一的婚姻……    
  但,从根本上,婚俗园圃的格局是不容改动的。就像北宋皇室宗女很多,一开始为之议婚不限门第,有钱的人家为了将来求得一官,以庇门户,便贿赂宗室求婚。这样,连络互引,东京有名的富族“大桶张家”,最多的时候竟和皇帝的三十多个近亲攀上亲家。    
  然而,元佑年间,娶宗女而官至左班殿直的广州藩坊刘姓人死了,他们娶的宗女膝下无子,所以刘家就要争分财产,一直闹到朝廷。这时,朝廷方才醒悟,自此下令:“宗女嫁夷部,因禁止三代。须一代有官,乃得取宗女。”    
  是的,婚俗的园圃虽有新风吹来,可只不过是偶尔的,微微的,是为点缀升平而出现的一朵朵悦目但没有长久生命的纸花。作为封建文化的婚俗,必然由制造它的社会给予制约,而且从不留情面,极其冷酷。东京枣槊巷里的官人皇甫松,因中了一位和尚使用的奸计,就可以扭住自己“花枝也似的浑家”,到开封府便把她“休了”。    
  而女子,在婚姻中是没有自由平等权利的。东京李吉员外的女儿翠莲,自小口快,嫁到张员外家,多言多语,惹得一家之主张员外大怒说道:“女人家须要温柔稳重,说话安详,方是做媳妇的道理。那见过这样长舌妇人!”终以久后必败坏门风、玷辱上祖为由,执意让儿子把她“休了”。这样被休回家的女子,爸爸妈妈也是不欢迎的。李翠莲虽然挑描刺绣,大裁小剪,浆洗缝联,劈柴挑水,样样精通,可是她因不被两家见容,只好凄凄凉凉、孤孤单单到明音寺出家当个小尼姑去了……         
 生育 
  洪迈《夷坚志》曾记述:婺源严田农民江四,生活很富裕,行迹却无赖,妻子初产是个女孩,江四便将其投入水盆,逾时尚活,江痛掐其女两耳,皆落,如刀割似的,遂死。第二年,江妻又生一两耳缺断女,像上次被掐痕迹。里巷居民认为这是报应,都说若再溺杀,必有殃祸,劝江四存育,江四这才将这个女孩留下来。    
  这种溺女现象不止安徽一地,福建农村生男至第四子,再多就不养了;女子则不至第三,若再多,临产时用器贮水,生下来即溺死。北宋朝廷针对这种现象立下了禁赏,可是愚昧的乡民却习以为常,邻保亲族皆与隐瞒……    
  好像是为了回应这种野蛮、落后的农村生子不育溺杀的风俗似的,宋代政府在各主要城市里建立起了“慈幼局”。海内外史学家们对宋代生子不育溺杀的风俗曾作过不少的研究,未知是否对出现在宋代城市中的幼儿慈善机构作过深入的探讨?    
  慈幼局的宗旨是:如果贫穷市民无力养育子女,许其抱至局,写上出生年月日,局里设有专职的乳娘抚育。他人家若无子女,可到局来领养。每年灾荒发生,贫穷市民的子女多抱入慈幼局,故道上无抛弃子女。这种幼儿慈善机构,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家,宋代灭亡之后,元明两代均未再建,只是到了清代才重新设置起慈幼机构,其间中断有三四百年之久,这恰恰证明了在宋代城市中对儿童生育的重视。这种重视不光是在儿童的慈善方面,而且在儿童生育的所有方面,已形成了一整套相当严细的规矩——    
  每当孕妇怀孕月份快满之时,她的父母亲、舅舅、姑姑,用银盆或彩画盆,盛着一束粟秆,用绵绣巾或生色帕袱盖着,上面放着花朵,并用有五男二女花样的草帖子送去,以示吉祥庆贺。还用盆、盒装馒头、彩画鸭蛋120个、生枣并送,这叫“分痛”,以示娘家亲属对产妇分娩痛疼分承之意。又做成卧鹿、眠羊动物模样的果子,小孩的彩衣,当成“催生礼”,表明欢迎婴儿早日平安降生的美好愿望。又有“催生符”,想是必挂或必烧。“催生歌”确有助于孕妇——    
  一乌梅三巴豆七胡椒,细研烂捣取成膏。    
  酒醋调和脐下贴,便令子母见分胞。    
  为了使孕妇的生产顺利,宋代医学家还从专业角度规定了孕妇生产时的必备用品。在陈自明的《妇人大全良方》中基本分为两类。一类是药:    
  保气散佛手散枳壳散榆白皮散    
  黑圣散大圣散神寝元花药石散    
  保生元催生丹黑龙丹雌雄石燕    
  理中元生地黄羌活葵子    
  黄莲竹茹乌梅甘草    
  海马陈皮姜钱黑豆    
  一类是物:    
  催生符马衔铁煎药炉滤药帛    
  醋炭盆铫子软硬炭煮粥沙瓶    
  乾蓐草汤瓶干柴茅小石一二十颗    
  暖水釜灯笼灯心火把    
  油烛发烛缴巾软厚    
  洗儿肥皂头发断脐线及剪刀    
  还有一类是为孕妇准备用的而不是吃的食品:枣子、白蜜、无灰酒、好醋、白米。另备童子小便,纯属荒诞,但也堂而皇之写入《妇人大全良方》,显然是当时盛行宋代城市中的一种迷信陋习。    
  如果以这些物品与城市高层即皇家孕妇物品相比,则差距立见。《妇人大全良方》中孕妇所备之物主要是为一般市民之家,皇家孕妇所备“分痛”、“催生”物品,种类和市民之家相差无几,可量大、齐全,尽显富贵。如同是小石子,市民为一二十颗,皇家为50颗;同是食物,皇家一次备十盒“吃食”,包括一口蒸羊、八节生羊剪花、羊六色子、枣大包子、枣浮图儿、豌豆枣塔儿、炊饼、糕、糖饼、髓饼。至于果子,要饰以金银,达500个,影金贴罗散花儿则为2500朵,金银罗缎则备200匹罗,4674匹绢,24两8钱7分4厘金,4440两银,三贯足银钱。袋要装画,铁要涂漆,剃头的刀要檀香匣盛……    
  虽然物品上可以折射出“平常风光”和“富贵气象”,但在实际习俗当中,应该说差距并不大,因为不管何方神圣都要一律遵从大自然的规律,像妇女生下小孩,市民、皇家都是要在三天之后给小孩落脐带炙囟脑门儿。    
  此后,孕妇亲属都要为孕妇送些膳物。至满月,则外面亲家都要用金彩缎珠翠、杂果食物等送给孕妇,以开“洗儿会”。在宋代城市中,洗儿已成为最重要的生育习俗,这可从宋代的《小儿卫生总微论方》中体现出来。     
  其书对初生婴儿这样说道:“须先洗浴,以荡涤污秽,然后乃可断脐。”婴儿洗浴,其步骤首先是:须将预先煎好用瓶存贮的煎药暖好倒入水中,或用猪胆汁汤洗儿,使之不患疮癣,保持皮肤滑泽。或用金虎骨丹砂煎汤,以辟邪去惊。或用二两白芷、三两苦参挫碎煎汤,以去诸风。或用蒴、葱白、胡麻叶、白芷、藁本、蛇床子煎汤,以退热。或用苦参、黄连、猪胆、白芨杉叶、柏叶、枫叶煎汤,以去风。或用大麻、茯苓、陵香、丁香、桑葚、藁本煎汤,以治诸疮……    
  洗浴对初生婴儿的重要性是显而易见的,故从唐代始,名画家周昉就专画《麟趾图》,细致入微地描绘了宫中一盆洗三儿的景象。宋代也有类似的洗儿图,不过是在芳茵上、芭蕉下、栏槛前、大盆中洗一小儿的。明代画家仇英则精心临摹了这幅洗儿图,几可乱真。于此得知洗儿传统悠久,为世人所崇奉,在宋代城市中尤为市民所看重。    
  每逢洗儿,好友亲朋聚会一堂,在银盆内煎香汤,下洗儿果、彩钱、葱蒜,用数丈色彩绕住银盆,这叫“围盆红”。请来宾中尊长,用金银钗搅水,这叫“搅盆钗”。来宾将钱撒入盆中,这叫“添盆”。盆内有枣儿,少妇纷纷争着拿来吃,因为枣儿是生子的象征。这时,已用清水洗过的婴儿,家人把他(她)的胎发剪下来,装入一个小盒,并用彩色线编织成绦带子络上。由母亲抱着小孩,向诸亲客人一一道谢,再抱入姆婶房里,这叫“移窠”。洗儿时,要作诗祝贺,北宋苏轼曾戏作道: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南宋王以宁《浣溪沙·洗儿词》则一派庄重:    
  招福宫中第几真,餐花辟谷小夫人,天翁新与玉麒麟。    
  我识外家西府相,玉壶冰雪照青春,小郎风骨已凌云。    
  从北宋、南宋一诗一词可见,盼子成龙,一脉相承,虽然诗词作者均为士大夫,但他们的文字之作也间接地反映了一般市民的这样的心声。事实上,即使贫穷的市民,也把育子仪式看得非常隆重。如普遍在生子100天后举行“百晬”仪式,不能开筵作庆的市民人家,则把盘、碟、碗放在地上,里面盛着果木彩缎、花朵针线等日用物件,让孩子过去拿,看小孩先拿什么物品,以此来预定小孩将来乾什么,这叫“试晬”。贵富之家更是要这样。需特别指出的是,据《东京梦华录》记述,市民家庭已普遍为孩子摆上了最为时髦的官诰、笔研、算秤等物品。《东京梦华录》所说的“算秤”是算盘和秤提的简称。秤提,宋代《名公书判清明集》第十一卷《秤提官会》中有其明确指称。“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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