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时书话-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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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金热情地支持了这个刊物,尽管那时候他已经到了大后方,还是不断
地写稿。他在创刊号上发表了《做一个战士》,指出战士并不是超人,而是
一个平凡的人。以后又陆续发表了《别广州》、《香港行》、《重进“罗马”
的精神》等战时通讯。作家王统照、靳以、李健吾、芦焚、萧乾等人也都分
别写了散文、政论和诗。10 月16 日出版的《少年读物》第四期,还出版了
“鲁迅纪念特辑”,刊出鲁迅先生的照片及许广平、唐彛⒗枇椅摹⒕泊ǖ
人的纪念文章。刊物注重国际反法西斯战争形势和抗战形势的介绍,恐怕这
也是不容于租界当局的原因之一。巴金在第六期的刊物上发表了《最后的消
息》,他向上海的记者报告,广州市整天都在警报中,就在他写这篇通讯时,
敌人的飞机正在他头上飞。终刊号充满了悲壮的气氛,陆蠡在写《编后》时
担心巴金的安全,他写道:“华南吃紧时,我们怀着一颗惦念他的心,把原
稿交到了印刷所去。广州沦陷后数天,我们接到了他17 日的信,知道他还在
广州忙碌地工作着。。我们竟意外地又接到了他18 日写来的信,报告我们广
州已入战时状态,到处是紧张和悲壮的场面,劝我们不必系念他个人的安全。
此后我们便没有再接得他的音讯。多少朋友在探询他的消息,有一家报纸也
登出了‘巴金失踪’的消息。。。我们怀念那高擎着火炬的八万同胞和巴金
先生,遥祝他们的平安和胜利。”陆蠡被捕后却真的“失踪”了,直到抗战
胜利后巴金回到上海,他还希望陆蠡能活着。
1946 年1 月,《少年读物》在上海复刊,印制条件反不如以前的水平了。
作为第二卷第一期的复刊号,重又刊载了当年陆蠡写的《发刊词》,并宣布
“现在我们还把主编的位子留给他。”此时由顾均正先生主编这一刊物。巴
金一如既往地支持《少年读物》的复刊,写了不少文章,更有朱冼、柯灵、
孙用、黄裳等人撰稿。刊物的版权页上永远标明刊物创办人陆蠡的名字,这
在中国现代期刊史上也许是仅有的一例,表现了人们对这位作家的最深沉的
怀念。
《现代散文集》
“现代”这含义是很宽泛的,可以有几种理解。从中国新文学来说,目
前人们仍习惯于把从“五四”到建国以前这段时间称为中国现代文学。在1949
年以前,“现代”和“当代”并无严格的区分,两者可以并用,如钱基博有
一本《现代中国文学史》,其实又是讲近代文学的。“现代”也许又可作“现
代派”来理解,这同我要讲的却不完全是一回事。这里要介绍的这本《现代
散文集》,当时可能是作为“当代散文集”来理解的。
《现代散文集》,1936 年5 月上海今代书店总经售,经济书店出版。(见
图53)三十年代出版散文选集的风气不盛,这本选集分量不大,也没有造成
过什么影响,但印制得还算精致,编辑态度也严肃,值得一谈。全书分为春、
夏、秋、冬四辑,可谓一本四季小品。每位作家只收一篇作品,共二十二题。
春辑里收有王莹的《春雨》等。王莹当时是舞台上的明星,气质上却玉洁冰
清,像一朵不染污泥的荷花。她热爱戏剧艺术,同时也显露了文学才华。她
的散文是有感而发,直抒心曲的。在《春雨》里,她述说着自己厌弃春日里
的冬天:“那些人的话,全都听得疲倦了。那些险诈的心,黑的心,冷的心,
也全都见得厌倦了!”她的心里似乎有一点排遣不尽的伤感,凡是了解这位
女演员的经历和思想的人,都会理解她所诅咒的究竟是什么。在她表面的消
沉中,正蕴藏着一颗热烈的心。人们领略王莹的两部长篇小说,还是近几年
的事,读她早年写的散文却令人感到,她的文学成就还有待我们进一步去研
究。秋辑里有许钦文写的《菊花》等,冬辑里有穆木天写的《雪的回忆》等。
篇幅比较集中的是夏辑,计收:周作人《苦雨斋之一周》、老舍《夏之一周
间》、巴金《我的夏天》、沈从文《一周间给五个人的信摘抄》、郁达夫《在
热波里喘息》、废名《今年的暑假》、茅盾《热与冷》、赵景深《书生的一
周间》。显然作家在执笔前是应编者之邀命题的,真是名手如林,怎能不引
起我们的阅读兴味。
我们并不强求在这方寸小品里,作家能反映出国家的兴亡。或涉及什么
民生大计,然而每位作家确实又各自解释着社会人生,无法脱离时代和生活,
可以说各有各的取景点和表现方式。留给我的印象较深的是巴金的《我的夏
天》。巴金的散文重在一个情字,情真意切,个性突出。在这篇散文里,他
控诉了日本帝国主义在上海闸北烧起了侵略的火焰,虽然它可以烧尽作者的
长篇小说《新生》的原稿,“却不能毁灭我的创造冲动,更不能毁灭我的精
力”。于是,他就坐在蒸笼似的房间里,日夜地赶写着,“我终于完成了我
的纪念碑,这纪念碑是帝国主义的爆炸弹所不能毁灭的,而它却会永久地存
在着来证明日本帝国主义的暴行”。巴金的散文总是向读者打开了心扉,尽
管相隔半个多世纪,我们重读它仍然为作者那强烈的爱憎而激动不已。
这本书前面无序,后面无跋,它的来龙去脉费人猜疑。幸好在最后一页
不太明显的地方有一句编者附言,全文是:“本书所集各文均系辑自《现代》
杂志。”好了,这就解开了书名之谜,原来除了包含“当代散文集”的意思,
还可双关地理解,这是《现代》杂志的散文选辑。这可能是出自施蛰存先生
的设计吧?又,本书有小字标明为“第一本”,似乎还有出第二本的计划。
但,我所见到的却仅仅是
《战时散文选》
《战时散文选》(见图54)是战时出版社刊行的“战时小丛刊”之一,
本书为第十五辑。战时,当指七七事变以后。看来,这套小丛刊编印得比较
仓促,连版权页也不正规,出版年月及编辑人均无记载,特点是篇幅不大,
发行及时,开本统一,设计一致而又朴素大方,带有浓厚的战时色彩。丛刊
包括的品种也很多,比如我还见过《战时小说选》、《鲁迅与抗日战争》等,
虽然说不上是什么珍本,却保存了事变初起后的不少史料,现在当然得之不
易了。我倒觉得中国现代文学收藏家应该保存好这套丛刊,并弄清它的来龙
去脉。赵景深先生回忆抗战生活时说过,他在抗战爆发以后,会同杨晋豪先
生一起利用剪报,曾经编辑出版了一套抗战小丛书,足有四五十种之多。不
知是否即指这套“战时小丛刊”?
《战时散文选》反映的是抗战初期各地的战时生活,共收二十四位著名
作家的战时新作,不少是选自夏衍同志主持的《救亡日报》。书中的散文有:
郭沫若《希望不要下雨》、茅盾《十月五日的上海西站》、巴金《给日本友
人》、老舍《友来话北平》、郑振铎《我空军炸敌目击记》、夏衍《日兵的
信札》、丁玲《文艺在西北新区》等。编选者所收作家的作品颇广,足可证
明大敌当前,不同观点的作家是可以在抗战的旗帜下团结起来的。林语堂的
《四城记》,记述了正在经历着战火洗劫的北平、上海、南京、广州四大城
市。一向被认为是闺秀作家的凌叔华女士,却写了《慰劳汉阳伤兵》这样充
满战时气氛的文字。周作人的《北平通信》,是写给《宇宙风》杂志编者陶
亢德的几封信。大部分是解释他何以不能南下而滞留沦陷区的原因,如周的
名言,南行同人“请勿视留北诸人为李陵,却当作苏武看为宜”便出自此篇。
事实证明,他到底说了空话。
此外,本书还收有丰子恺、曹聚仁、田汉、沙汀、冰莹、赵景深、靳以、
黎烈文等人的散文,篇篇都保留着战时的风雨,以及人们奋起的情绪,从中
不仅可见作家们的行迹,其实也是一页活的历史。它的历史价值也许会超过
它的欣赏价值,这对中国现代散文史和作家个人来说,都是非常有意义的。
抗战八年是我们民族历史上一个不朽的纪念日,我不记得有没有人编辑过一
本全面反映这八年抗战生活的散文选集,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太遗憾了。这
样的一本书还不同于事后组织作家们写的回忆文章,因为不管怎么说,事后
的补记,那种现场感、真实感,以及当时的激情,无论如何是很难淋漓尽致
地再现了。
两本抗战小说选
反映伟大的抗日战争的小说选集,在全国解放以前出版的书中几乎很少
见到。这是旧中国出版界的一件憾事。当时腐败的政府不肯、也根本没有条
件进行这一工作,进步的出版家又无力实现这一计划。抗战胜利后,作家茅
盾曾与上海晨光出版公司商定,由他编选一册抗战小说选集,主要是短篇小
说。结果因形势的变化,以及当时的经济条件而终于落空。现在仅仅留下一
纸三十五篇的选目,即使编成,规模也不大,不足以反映那个伟大时代的全
貌。
寒斋仅仅收藏了两本抗战小说选,一本是抗战初期出版的《战时小说选》
(见图55),作为“战时小丛刊之十六”,由战时出版社出版,巴金等著。
另一本是抗战结束不久,由上海文艺书屋出版的《抗战小说选》(见图56),
张天翼等著,出版时间是1945 年11 月。两本书都是薄薄的小册子,前者收
作品十一篇,后者收作品八篇,加在一起也不足二十篇,还赶不上茅盾的计
划。
这本“战时小丛刊”,我曾经怀疑是赵景深、杨晋豪两位所编,至今未
能证实。这本《战时小说选》,仍是从夏衍主持的《救亡日报》、柯灵编的
《民族呼声》,以及茅盾、巴金合编的《呐喊》、《烽火》等刊物中选来。
今录其详目如后——
一二八的炮手郭沫若
摩那里莎巴金
失去爹妈的根子靳以
一个明朗的故事郑伯奇
大炮主义者王任叔
一段速写艾芜
慰劳周文
俘虏黄源
虹口在火烧白兮
大鹏柯灵
姚莹黄大白
《抗战小说选》的封面,由钱君匋先生设计。不知编者何人,也不知文
艺书屋的背景。有版权页,却无序跋和编选说明,篇目也无出处,不能说是
很严肃的一本选集。今录详目如后——
新生张天翼
某夫妇巴金
白魔沈从文
别人的故事靳以
千家村鲁彦
两钱黄金王西彦
鬼影罗洪
野外艾芜
从两书的目录可以看出,这里仅仅选收了国统区的以抗战为内容的小
说,而解放区的作品则是空白。这当然不能苛求在国统区的编者和出版家。
至于沦陷区作家所写的、反映抗战内容或与抗战有关的作品,就更无人顾及
了。时代所限,看来这项任务只有在今天才有可能来加以弥补。
柯灵的《掠影集》
见过柯灵先生的人,都会为他那温文尔雅的风度所倾服。他的衣着总是
那么整齐雅洁,待人总是那么庄重谦和,人们都爱戴这位以诚待人的长者。
前两年他北上开会,适逢他八十虚岁寿辰,北京的几位朋友为他办了一次生
日小宴,地点选在西城的一座古寺庙,大家围着寿星吃了一桌素席。佛门圣
地讲求宁静,满院只有古木参天,这氛围很适合性格恬淡的柯灵先生。记得
在座的黄宗江、董乐山二兄都即席敬酒,说了些感激当年先生引领入门的话。
我当时想到,若是沪上作家何为、徐开垒诸兄在座,大概也会说出同样的话。
柯灵先生的文风亦如其人,文字简约有力,喜欢用短句,意境很美,可
以说是细语娓娓。但是,也不尽如此,有时他的文字又锋利逼人,甚至有愤
慨和呐喊。不论是委婉和激愤,都溶进了他对人民的深爱。他的小说也不脱
这种风格。1939 年7 月,在上海孤岛时期出版的《掠影集》(见图57)是他
的第一部小说集。这是世界书局出版的“大时代文艺丛书”中的一种,由郑
振铎、王任叔、孔另境主编。正因为利用了租界的特殊环境,书中的抗日等
字样还能出现,但不久亦遭查禁,流传世上的这本书并不多。
关于《掠影集》的由来,作者在序中说——
这些年来,困扰着我的是所谓“生活”。它使我有所失,却也使我有所得。许多人世
间可悲可喜可笑可歌的事情,更亲切地看到了,有时自己还在里面串演了一角。“徘徊斗
室,俯仰天地”之余,不免有些感慨,那结果就委屈了若干纸张和笔墨;而这也就是我的
一些“作品”的由来。。
叫做《掠影集》,是表明这无非是一些浅薄凡庸,浮光掠影之作。
书中共收小说七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