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之月-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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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西从小酒馆走出来，还不忘拿上自己的书（那上面也沾上了不少桌子上的污渍）。经过小巷的时候，特雷西向墙角看了一眼，那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娼妓依然靠在墙边抽烟，她的裙子已经放了下来，而相比几个小时之前，她的手臂上多了几块淤血。那几块暗红的痕迹，在明亮的月色下异常明显。
这就是生活——一句极有哲理性的话从特雷西的脑中掠过，然后他大步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这个与他完全不相符的世界。
特雷西先回了酒店，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休息了大约十分钟之后，他再次出了门。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康奈尔大学。
第四章2
在去康奈尔大学的路上，特雷西在街边的便利商店买了一本绘本。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那个葡萄牙的作者，也没有觉得那短短的几句话有多么深奥的哲理；绘本的插图也只能说是一般，捷克绘者的画风也与特雷西的古典主义审美观有着很大的不同。但是——封面上的蓝色月亮很漂亮，所以特雷西买下了这本绘本。
大约三十分钟后，特雷西来到了康奈尔大学。
在银色的月光下，特雷西在大学校园内漫步。漫无目的地逛了大约半小时，他感到了一丝无趣。于是他在教学楼旁坐了下来，借助路灯的光，开始看那本画册。
“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有一座普通又不普通的城市。”
“这个城市看不到太阳，他们所有的光线都来自月亮。在这个城市可以看到世界上最明亮最美丽的月光，所以在那里，月亮出现的时候被称为白天，没有月亮的时候就是黑夜。”
“有时候城市会下雨，有时候云彩会遮挡月亮。这个时候，城市会亮起灯，人们会用灯光代替月光。”
“灯光很明亮，当许多的灯光聚集在一起的时候，甚至比月光还要亮。”
……
看到这里的时候，特雷西听见了脚步声。他抬起头，看见一位女学生正穿过拐角处的小路。
特雷西并不希望被打扰，于是他站起来，向反方向走去。
在女学生毫无感觉地经过这里的时候，特雷西早已经走远，他正穿过小树林，走向校园的另一边。
走出小树林，特雷西本打算走到前方的草坪上坐下。可抬头看了眼明亮的月色，他又改变了主意。这里的光线也不错，足够他看清楚那本画册了。于是，特雷西坐在树前，再次翻开了手中的绘本。
“大人们渐渐觉得灯比月亮好，灯不会受到天气的影响，也不会因为形状的改变而削弱光辉。”
“在任何时候，他们都可以让灯亮起来。”
“于是大人们造了很多发电厂，用来保证这个城市的电力供应。灯泡的制造商也竭尽脑汁研究出各种形状、各种颜色、各种光线的灯泡，以满足不同人的需求。”
“刚开始的时候，孩子们还是更喜欢月亮的。”
“”月亮多么漂亮啊！“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姑娘会睁大圆圆的眼睛，望着天空这样说。”
“”总觉得好像很好吃的样子。“留着口水的胖男孩这样说。”
“可是后来，他们也对月亮失去了兴趣，课本上说了，月亮是个不会发光的坑坑洼洼的星球。而且，商店已经可以买到会散发出银白色的光芒的灯泡了。想要什么时候亮都可以哦！”
“于是，这个城市逐渐亮起来了，城市的各个角落都挂着灯泡，这甚至成为了这个城市的标志。”
“灯之城市——在这样的名头下，这个城市开始引来了无数的旅行者。”
……
“在一切的变故之后，这个城市没有了电，人们重新开始寻找月亮。”
“月亮、月亮，你在哪里？”
“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向四面八方这样大叫着。”
“这时，怪物出现了。”
“在大家不知道的时候，月亮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底的怪物。”
“看啊看啊，我已经变成怪物了……”
“月亮笑着走近人们。”
……
这时，特雷西再一次听到了脚步声。又要换个地方？他厌烦地抬起头，看向打断了他阅读的人。
一位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子，正朝着特雷西的方向走来。眯起眼，远远地看过去，特雷西发现那女孩似乎在听着什么，她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时还跳到台阶上，然后挥动一下手臂。
世界就是舞台——这句话掠过特雷西的脑海。
不知道为什么，特雷西突然想起了那个站在墙角，穿着红色衣裙的——妓女。在想到那个妓女的同时，特雷西突然有了微笑的欲望。
特雷西放下手中的书，推了下眼镜，戴上手套，然后站起来，走向那位正听着什么的小姐。
“您好。”特雷西用一种严谨的声音向那位红衣小姐打着招呼。
似乎没有料想到这种时候还会有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位小姐显然吃了一惊。在平静下来之后，她摘掉耳机，微笑着问：“请问您是？”
“我是被邀请来这里演讲的特雷西医生，如果您是医学院的学生的话，在明天下午可以来听我的讲座。”特雷西微笑着说。
“那么医生，您叫住我有什么事？”红衣小姐不解地问。
“抱歉，我出来散步的时候忘了带行动电话。如果可能的话，您能不能帮我打一个电话叫一辆TAXI？在这里叫车似乎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呢。”特雷西脸上出现了名为“无奈”的表情。
“没问题，让TAXI到校门口接您可以吗？”红衣小姐问道，一面拿出了行动电话开始拨号。
“可以，实在是太…感…谢…了。”在红衣小姐拨号的同时，特雷西悄悄走到了她的背后。
“呜……”咽喉被掐住，突来的窒息感使红衣小姐丢掉了手中的电话，她刚刚按下了两个数字而已。
“月色很漂亮吧。”抬头看了眼天空正中的月亮，特雷西凑近红衣小姐的耳边，轻声说道。
“呜……”女孩用力挣扎着。
“我刚刚看了一本书，上面说月亮会变成怪物。”特雷西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笑意。
“月亮怎么可能会变成怪物？”特雷西一面问着，一面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女孩子挣扎的力度逐渐变小，特雷西似乎也没有了说话的兴趣，他抬起头，望着那轮明月，好像想找出那么美丽的星球与怪物之间的联系。
大约十五分钟之后，特雷西离开了这里，当然，他没有忘记那本绘本。
走了不远，特雷西摘下了路边的一朵黄色小花，将它丢弃在一棵树的根部。
在回酒店的路上，特雷西经过了好几个垃圾筒，他将手中的绘本，丢进了其中的一个里面。
月亮，真漂亮……
第五章1
费城警察局
“埃特…史密斯先生，您是否考虑好与警方合作了？请您相信，隐瞒事实对您不会有任何好处。”洛特警官一脸严肃地提醒坐在他面前的嫌疑人。
“我真的没有杀人。”埃特有气无力地说。
洛特以怀疑的目光注视着嫌疑人，随后打开了审讯灯。过分强烈的光线使得埃特无法睁开眼，他侧过头，同时伸出右手试图抵挡那刺眼的光线。
洛特警官在埃特对面坐了下来，然后问道：“您依然不肯说实话？”
“我没有杀人！”放下右手，埃特叫了起来，“你们可以用测谎仪来验证我说得到底是不是真话！”
“根据我们的调查，案发当晚你去过宾夕法尼亚大学，请问你为什么要隐瞒这一事实？”说完，洛特警官将一份证词丢到了埃特面前。
“案发当日？”埃特皱着眉思考起来。
“我可以提醒你，是今年X月X日。”翻看着记录，洛特说道。
过了好几分钟，埃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道：“我想起来了！我确实去过宾夕法尼亚大学，可是我没进去！”
“请问谁可以证明你没有进去？”洛特一边记录一边问。
“既然有人看见我去过那里，那么他也应该看见我离开！”埃特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
“非常遗憾，我们的证人只是在偶然经过那里的时候看见你走进去，他并没有在那里停留，所以无法证明你立刻就离开了。”虽然口中说着遗憾，从洛特的语气中却丝毫感觉不到这样的情绪。
“我真的没有进去！我只是在门口晃了一圈，然后就折回去了！”敏感地察觉到自己的处境不妙，埃特站了起来，大声为自己辩解。
“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到达宾夕法尼亚大学，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约是晚上十一点多，我只呆了两三分钟就离开了。”埃特努力回忆着确切的时间。
“那么，你为什么要在将近午夜的时候去宾夕法尼亚大学？从任何方面来说，这都不能算是出行的好时间吧。”洛特拿着笔，继续问道。
“我本来是想再同麦琪谈一次，可是打她的行动电话她不接。然后我火大起来，就走了。”埃特重新坐了下来，低着头回答。
洛特记录下埃特所说的话，然后他继续追问：“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说，那么在之前的审讯中，你为何隐瞒了这一事实？”
“我忘了。”埃特低声回答。
“你忘了？”洛特停下记录的动作，抬起头讽刺道，“先生，这是警局，请不要把我们都当成三岁的孩子。”
“一开始我是真的没想起来。因为那天我的心情很不好，是在街上乱逛的时候突然想到去找麦琪的，可是到了她的学校门口，打她电话她又不肯接。然后我的心情变得更加恶劣，又在街上逛了一圈就回去睡觉了。我并没有在她学校门口呆很久，想不起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吧？”埃特抬起头，一脸认真地反问。
“想不起来？”洛特哼了一声，进一步逼问，“是否因为这里隐藏着对你不利的事实，所以你选择性地将它”遗忘“！？不然的话，就算是一时兴起，”找麦琪谈谈“这么重要的事情被遗忘的概率并不高吧。”
埃特叹了口气，懊丧地说：“第一次我是真的没想起来，麦琪死了对我的打击很大。第二次接受询问的时候我已经想起来了，只不过我认为这一点对案情并没有帮助，反而会给我招来更大的麻烦，所以没有说。”
“埃特先生，问句不相干的话，您在大学时候有上过与法律相关的课吗？”洛特的表情有些复杂。
“有上过一些。”虽然不知道警官这样问的理由，埃特还是如实做出了回答。
“一些？”洛特笑笑，继续问道，“请问您有没有逃课？或者说您的考试有没有通过？”
“什么意思？”埃特完全不明白警官这样说的理由。
“如果您真的有好好上过那些课，您就应该知道以下两点：第一，公民有义务配合警方的调查，说出实情，第二故意隐瞒往往是涉案人才会采取的手段。说句毫不客气的话，史密斯先生，我真的怀疑您是在美利坚合众国长大的青年，您对于某些常识的掌握匮乏到了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如果您是偷渡者、来自第三世界国家的新移民、或者您出生在贫民区，没有接受过正当的教育，我们还可以理解你因为生长环境的关系无法了解到这些知识。可您接受过高等教育，在这样的背景下，任何一个正常的青年，都不会给出这种杂乱无章颠三倒四的口供。介于您的智力没有任何问题，我们不得不认为您是因为紧张与恐惧，所以导致无法正常思考。”对于埃特在某几个问题上不断绕圈，洛特警官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他滔滔不绝地说完了上面的一大段话，然后盯着埃特，仔细观察他会出现的反应。
“警官，如果常识匮乏的我没有记错的话，诬告也是有罪的。”埃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捏紧的拳头，然后他语气平静地反问，“据我所知，我国的法律规定警方在侦破案件时采用”无罪立场“，也就是说你们的出发点应该是所有的嫌疑犯都是无罪的，然后通过举证一点一点证明他们的犯罪事实，揭开事情的真相。警官，我想问一下，您刚才的说法，包括您现在的做法，是否与警方的原则相违背？”
本打算攻心为上，通过刚才的话使埃特的防线产生动摇，没想到反而起到了反效果。现在可以证明埃特确实有听过几堂法律相关的课，可这对案情完全没有帮助。发觉到这一点，洛特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他尽可能用诚恳的声音说道：“如果我刚才的话让您感到不快，在此我向您道歉。请您理解，我们也只是希望尽快破案。”
“我相信如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