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之月-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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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您这样激动,对事件也不会有任何帮助。”迈克拖了把椅子坐到一边,继续说道,“如果您真的是无辜的,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还您清白。”
“什么叫”如果“?我本来就是无辜的!”埃特大声辩解道。
“这些是需要证据的。”洛特回答。对于和这个嫌犯进行对话,他已经有些厌烦了。毫无意义的大声强辩与吼叫,只会被认为是做贼心虚的表现。如果态度过分恶劣,还会有侮辱警察的嫌疑。
“证据?”埃特重新坐了下来,瞪着洛特警官,口气极差地说道,“既然提到证据,那么你们就拿出来给我看看啊,说我杀人的证据!”
“这么说,您承认自己杀了人?”洛特反问。
“我什么时候承认了!?”埃特怒气冲冲地叫道,“只不过既然你们警方要讲证据,就应该拿出我杀人的证据,否则我将拒绝再回答你们的问题。”
负隅顽抗——这个字眼在瞬间从迈克警官脑海中掠过。他站了起来,走到埃特面前,居高临下地对他说:“史密斯先生,即使您沉默不语,我们警方一样可以控告您,法庭也一样可以宣告您有罪。您难道没有听过这样的话——您有权利保持沉默,您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说完,不等埃特反应过来,迈克警官又坐到了埃特面前的桌子上,继续说道,“学习紧闭着的河蚌对警方是没有用的,我们有一千种方法可以让你开口。”
听了迈克的话,埃特把头转头一边,仍然拒绝开口,可他的脸上却出现了犹豫的神色。
看了看疑犯的表情,洛特警官抓紧时机进行劝说:“史密斯先生,请您好好考虑一下。正如迈克所说,我们有很多方法可以让您开口,但是,请您相信,一旦我们不得不采取这些方法来获得您的口供,都一定会出现对您不利的局面。因为,从任何角度看来,会隐藏实情的——只有犯罪者或者与犯罪者有关系的人。”说完,洛特停了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埃特的表情,又继续说道,“同您所知道的一样,您已经被列为嫌疑人。在这种情况下,再进行隐瞒对您是不会有任何好处的。”
“好,我……”沉默了几分钟,埃特有些迟疑地开口。
迈克警官一脸严肃地盯着他,洛特更是随时准备记录下埃特所说的话。
“等下!”刹那间,埃特又清醒了过来,他加快语速说道,“虽然你们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可是那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有杀人!你们让我说什么!?”
失败了——这个字眼同时出现在两名警员脑中。
“在案发前,您与麦琪…布朗,也就是被害人发生过激烈的争吵,请问你们争吵的原因?”在心中轻叹了口气,洛特继续问道。
“就是平常的男女朋友吵架而已。”迟疑一下之后,埃特回答。
“平常的男女朋友吵架?”洛特停下手中的笔,咄咄逼人地反问,“如果平常的吵架,你为什么会打了被害人,并且叫嚣要杀了她?据我们所知,你一直都对被害人非常好。如果不是发生了特殊的事情,你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好啦,我说就是了。”埃特自暴自弃地说,“案发前一个星期是麦琪的生日,我没有买她所喜欢的项链给她,那个太贵了。所以,我就买了一个很相似的仿冒品。本来她没有发现,非常高兴地戴了上去。可是那天她和朋友出去玩的时候,被别人拆穿那个是假的。所以,她非常生气地跑到我的住处质问我,说我让她丢脸,还有一些很难听的话。甚至……她还威胁说如果我不买真的项链给她,她就要和我分手……后来,我火气来了,就打了她两巴掌。没想到她开始大声哭起来,然后在那里撒泼,说了很多侮辱我的话。所以我又给了她一巴掌。”
“然后她就跑了出去?”洛特问了一个看上去无关紧要的问题。
“是的,然后她就哭着跑了出去。我非常生气,就在里面大叫说要杀了她。”埃特回答。
“她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你的合租人?”洛特继续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她一跑出去,我就回到自己房间摔东西发泄怒气去了。”埃特毫不迟疑地回答。
“那么后来你为什么又要去她的学校叫嚣要杀了她?”洛特进一步问道。
“因为事情发生之后我打电话给她,向她道歉。可她先是不接我的电话,后来就坚持说要跟我分手。我已经答应买那条该死的项链给她了!可是她却始终摆出一副女王的样子,就是要跟我分手!”说道后来,埃特几乎是在大叫。
“于是你气不过,就到她的学校找她,然后再一次发生争吵,你就叫嚣要杀了她?”洛特说出自己的推测。
“是的,就像你说的一样。”埃特头也不抬地说。
“发生了争吵之后,你的心情更差了,于是你决定回家睡觉?”洛特继续说道。
“是的。”
“但是,你怎么都无法平静下来。所以,你开始寻找别的途径放松情绪,比如说——看看旅行情报什么的?”洛特继续着自己的猜测。
“是的,只不过我是选择了玩游戏来发泄。”埃特回答。
“这样过了几天,你的心情始终无法回到常态?”
“是的,正如你所说。”
“你始终不满意被害人的态度与做法?”
“是的,我非常不满。”
“你觉得自己被伤害了,你们的感情受到了侮辱?”
“是的。”
“于是,你想过再找她好好谈一次,如果她知道错了,你并不介意原谅她。”
“是的。”
“可是,你来到校园的时候,碰到的却是游玩归来的,你一时怒从中来,就杀了她?”洛特问到了重点。
“是……不是!”及时反应过来的埃特抬起头大叫道。
“你杀了她!?”洛特逼问。
“不,我没有!”埃特大声反驳。
“看来您还需要时间再好好想一想,希望下次见面时,您能做出对自己最好的选择。”说完,洛特合上了记录簿,宣告今天的问讯到此结束。
虽然到目前为止,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埃特…史密斯与麦琪…布朗被杀一案有关,但是,所有的证据都证明他是最大的嫌疑人。最重要的一点是,目前虽然无法证明埃特杀了人,但是,也没有办法证明他没有杀人。所以,埃特…史密斯依然将被列为重要嫌疑人,并且有必要在日后对他进行进一步的审讯。
第四章1
春天的康奈尔大学是什么样的?只要你去过一次,就不会忘记那充满绿意的梦境。栗树都开了花,钟声清晰的飘过尖尖的屋顶与高高的树枝。在这样生机盎然的春日,有多少人沉溺于美丽的幻梦。
特雷西医生正坐在草坪上看书,一群闹哄哄地女学生经过他身边,人数多达几十,她们嘁嘁喳喳,花枝招展地走在卵石路上,登上许多级台阶,前往不同的目的地。这批学生的喧闹声响遍了每个角落,也让特雷西深深地皱起了眉。
特雷西合上手中的书,将它放在一旁的草地上——《过于喧嚣的孤独》,还真是够应景的名字。已经三年了,却好像过了三十年。三年中,特雷西的身上蹭满了消毒药水,俨然成了一个手术机器——镊子、手术刀、纱布……手术刀、纱布、镊子……在此期间,他用自己的技术割掉了一个又一个位于器官内的溃烂肿块,然后在之后的某一日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肿瘤。他成了一个装满死水的罐子,只有在用力摇晃的时候,才会跳跃出两滴活水。平静如斯的生活,就如同长在原野上的一棵桦树。
特雷西并不打算抱怨,也没想过改变。只不过在某些时候,在某些地点,比如在这样的春天,在这个积累了无数青春的柔和气息的校园里,他会发现,那些消毒药水已经像酒精一样溶解在他的身体里,渗透了他的大脑与心灵,并且在顺着他的血管流动,直到确保冲击到每一根血管的末梢。
在女学生的喧闹声中,厌倦了把自己想象成一大瓶消毒药水或是恶性肿瘤的特雷西睡着了,在几分钟后,他就进入了梦境。
他梦见了他的母亲,在十一年前,他的母亲因为胃癌而去世。特雷西为母亲选了火葬,并且把她的大部分骨灰撒进了大海。
五年前的某一天,那时候特雷西还是医学院的一名学生。那一天他心血来潮去称了称母亲剩下的骨灰,连同骨灰罐一共重85克。特雷西微笑着想起了桑德堡的诗句:人最终留下的不过是够做一匣火柴的那点儿磷和充其量也只够造一枚成年人可以用来上吊的蚂蝗钉的那点铁。在把骨灰罐放回原处的时候,特雷西突然想起了他所喜欢的花——玫瑰。于是他兴冲冲地拿着骨灰罐去了庭院,他用罐头刀把骨灰罐撬开,撒了一大把母亲的骨灰在种玫瑰的土壤里。这一下,罐子是真的几乎空了。特雷西心满意足地把罐子封好,重新放回了它该在的地方。后来,那些玫瑰在开放的时候被特雷西摘了下来,一部分以玫瑰馅饼的形式进了他的肚子,另一部分则被用来泡茶喝掉了。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每当看见玫瑰,特雷西的耳边总会响起人的骨头被碾碎的声音,他饶有兴致地去分辨哪些头盖骨的声音,哪些又是手骨。那一年的玫瑰长得特别的好,特雷西总是在它们欲开未开的时候,高高兴兴地将它们摘下,然后物尽其用地做成各种食物或者茶点,然后吃下去。忘了说,他的厨艺还是非常不错的。
玫瑰的清香在嘴里泛开,特雷西醒了过来。他觉得头痛欲裂,就好像在宿醉的第二天醒来时那样。那种疼痛,只有当他前一天晚上如同妓女一样喝得烂醉的时候才会出现。可是这种事情,在他二十六年的人生中从未出现。酒醉是医生的天敌,那会使他的双手逐渐变得颤抖。所以他永远只在睡觉以前喝一点点威士忌,而不是像他的母亲,仿佛不抱着酒瓶就无法生活。特雷西一直有一种好奇,母亲究竟是因为无法忍受伍德先生的花心滥情而跟他分手,还是因为她终于发现酒精才是她最好的恋人。不管怎么样,那女人死了,在十一年以前就已经去见了哈迪斯。到现在,特雷西唯一不明白的只是,是否因为他吃了母亲的骨灰,所以,在极少的情况下,他会感到崩溃般的头痛。
他是如此快乐,快乐的如同最纯洁无暇的石膏像。特雷西站了起来,弯腰捡起地上的书本,转身离开了这里。他要去吃晚饭了,当一切安睡的时候,他会再次来到这里的。他是如此喜爱这里,如同喜爱那些吸收了他母亲骨灰的玫瑰花。
特雷西花了很多时间选择晚餐的地点,今天他的心情很好,所以他愿意去一些他平时不肯屈就的地方用餐——比如红灯区边上的肮脏小酒馆。
那里有很多女人,她们都是最下等的流莺,只要给她们5美元,她们就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如果你肯出到10美元,你可以带走她们中最漂亮的一个;或者说,同时带走她们中的两个或三个。她们靠在墙边,把裙子撩到大腿根(甚至有的拉到肚脐眼),叼着烟同行人搭话。
特雷西经过这里的时候,立刻被一群这样的低等娼妓所包围。在刺鼻的劣等脂粉味中,特雷西厌恶地皱起眉,鄙夷的目光从那些女人袒露的胸部扫过。从人群的缝隙中,他看见墙角有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她的裙子撩到了腰部,一双光裸的大腿很漂亮,白皙的肚子也很漂亮,从特雷西的角度,甚至可以看到她半透明内裤中露出的黑色阴毛。
娼妓,哈,所谓的漂亮娼妓,可再漂亮也只是娼妓。特雷西收回目光,转而用冰冷的眼神盯着这些女人,使她们不得不退开,为他让出一条前往小酒馆的道路。在进入小酒馆的时候,特雷西听见了那些女人的嘟囔声,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娼妓永远只能是娼妓,就好像医生只是医生。
坐在小酒馆油腻腻的桌子前,特雷西叫了面包、香肠还有啤酒——这里没有威士忌,不过就算有,他也不想尝试这种地方售出的酒。
特雷西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那些油腻腻的满是肥肉的香肠以及干瘪僵硬的面包,他实在无法受用。只有啤酒,只要你闭上眼,还是可以照样灌下去,反正再怎么样也不致于产生火烧喉咙的感觉。
晚上十点过一刻的时候,特雷西离开小酒馆。他倒不介意再呆个十分钟,但是他的肚子里全是啤酒,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如果不动弹一下,他怀疑自己随时都会吐出来。
特雷西从小酒馆走出来,还不忘拿上自己的书(那上面也沾上了不少桌子上的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