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腐败中成长-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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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有人触犯了法律,如果他想挽救,也是有松动余地的,至少可以用组织的名义跟执法机关充分沟通。
同样的,即使你清廉自守,如果他想惩治你,那也并不是不可能。
他所依靠的就是匿名信。
匿名信可以从群众中,也可以到群众中去。
从群众中来,那是因为他经常收到匿名信。即使没有关于某个人的匿名信,那也没有关系。因为他也是群众的一员呀,他也可以匿名举报呀!亲自写匿名信,再亲自去核查,因此就可以随心所欲。
到群众中去,那是因为他可以对匿名信置之不理,但是也可以据此开展调查取证。经常的现象是,只要展开调查,没有一个被调查对象不是惊慌失措的。即使纤尘不染,调查你十天半月,再把那些莫须有的东西故意扩散开,就足以把一个人搞得声名狼藉。
他还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不作结论。
这一招最厉害。他调查了半天,最后不作结论,那就必然是疑云重重。无论多么干净的人,一旦被迷雾缠绕,谁能够说明他(她)一定清白,谁还敢对他(她)委以重任!
因此在毛光看来,腐败是老鼠,而他是猫。老鼠越是猖狂,猫就越是威风。老鼠“皮之不存”,那么猫“毛将焉附?”
现在吉离副行长来向他了解金煌的情况,他只问一句:
“弄到什么程度?”
吉离副行长说:
“这人不服从领导,还到处乱说。有必要敲敲他,但是别过份了。”
毛光立即找金煌来谈话。
瞥见金煌进来了,毛光冷冰冰地喝令他坐下,然后就不理睬他,只顾埋头看匿名信。
不知道他手中是一封什么样的匿名信,猜想一定跟自己有关,金煌渐渐就坐不住了,不时掏出手绢擦汗水。
金煌平时牛气冲天,现在却是这么沉不住气,毛光立即断定出他是做贼心虚。
面对这种现象,毛光十分清楚,不需要再多花心思。所以看看火候差不多了,毛光就说:
“年轻人,多话我就不讲了,你先回去吧!我还要考虑考虑,需要的话再找你。”
金煌突然颤抖起来,低声下气说:
“原先少有向毛处长汇报思想,今后一定改。”
毛光板起面孔说:
“改了就好。不过要提醒你一句,谨言慎行!等我找你的科长、主任核实一下情况再说吧!”
出来后金煌呆呆地想了半天,究竟是什么事暴露了?不过他是聪明人,知道监察处长不会无缘无故找他。
人一心虚就气短。
看看不仅没有告倒贵先生,反而弄得自己吓了一跳,金煌渐渐就明白了。于是他主动来找贵先生,低声下气说:
“我分管的那些客户都要请你去,看你忙不过来,就托我送点东西,你要不收下,就把他们全得罪了,我也一点没面子了。”
贵先生收下了金煌的礼物,同时立即批复了那些贷款。
出门后金煌就说:
“妈的,猫要吃人比老虎凶!”
很快其他信贷员也纷纷来靠近贵先生,把那些吞下的礼物陆续吐出来。
贵先生看送来的礼物太多,柜里橱里都堆满了,渐渐有些害怕。
他要多分点给商淇科长,商淇科长不接受。他说该谁的就谁得,给别人的不要去贪,给自己的也别客气。
贵先生担心多收了要出事,商淇科长却说:
“逢年过节人情往来上的事,谁会去追查?再说,追究下来也就是些小东西,又能怎么样?记住!大笔现金不要收,千把块钱不要紧,几次不就几千块了?但要一次就收几千块,就有可能惹大麻烦。大宗的固定资产不要收,人家指认出来想赖也赖不掉。”
不久贵先生又明白了好多道理。
他想到公孙主任说过的话,想到苏欣老师焦急地叫公孙主任点拨点拨他的情景。
明白这一层以后,另一层又不明白了。
作为科长,自有信贷员把客户的礼物送上来。公孙主任那里又是谁给他送礼去?行长那里又是谁送礼去?总不至于客户的礼只送到科长这一层就中断了呀!
贵先生猛然意识到,他当科长的可能还有一种责任,就是要负责向主任输送礼物,否则主任怎么向行长输送?行长怎么向更上面的人输送?
贵先生茅塞顿开。这里隐藏着一条暗河,暗中在运输物资。
他忽然想到红房公司卞红亮总经理对元子说过的一句话:
“一半心思搞经营,一半心思搞分配。分配搞不好,进班房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久贵先生又明白了,有的客户直接就将礼物送到主任和行长那里,但是这并不表明他可以少送。各人尽各人的责任,各人做各人的贡献。
于是他陆续将礼物带回宿舍,挑那精致的送给公孙主任。
公孙主任笑着说:
“刚刚才开始,你各方面的压力都比较大,先去应付其他方面吧。”
苏欣老师也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再次提醒他:
“要瞻前顾后,要小心,不要勉强自己去做力所不及的事。”
公孙主任接着说:
“不可不为,不可为而遗患。”
贵先生回去将这些事告诉香香,香香劝他:
“不要一心去盘算这些事。既然是规矩就照规矩去做,但是万万不可见物见情。不要因为一份礼就把自己葬送了,也不要因为一份礼就去损害别人。”
元子过来,看见贵先生收受了这么多礼物,笑骂贵先生是贪官。贵先生说:
“不弄点酒,喝什么?”
元子说:
“以后我喝得心安理得了,反正不是你花钱买的。”
香香说:
“那就赶紧喝了吧。”
贵先生有一种扬眉吐气的舒畅。他去买了些菜回来,三个人就在宿舍里尽兴喝酒。
迷迷糊糊中贵先生发现自己躺在塑料地贴上,元子头枕在他的肚子上,香香一头趴在桌上,满桌满地一遍狼藉。
贵先生努力回忆怎么醉成这个样子的?
记得元子哭过,哭着说贵先生是个冷血动物,是个没有勇气的人,哪怕吼叫两声也会增添她不少的信心。
说她不喜欢刘冠英。当初哥哥高点介绍刘冠英跟她认识,她只是不反感。但是跟刘冠英在一起没有激情,不见他也不思念,跟个不相干的人似的。
刘冠英还想来崦嵫,元子警告他,如果再来将当众令他蒙羞。
香香说很难想象跟个不相干的男人单独在一起会是多么尴尬,会是多么难受。
她的全部感情需要只从贵先生一个人身上就得到满足了,她想象不出别的人怎么可能钻得进她的心头来,就是敞开了心扉谁又能够进得来呢?
她俩借着酒兴肆无忌惮地吐露少女的隐秘。
贵先生只是闷头喝酒,后来就记不得是怎么回事了。
元子怎么会头枕在他的肚子上?贵先生想叫醒她,但是感到很温馨,就任由她这么躺着。
看元子睡得香甜,贵先生禁不住想去亲吻一口。这一冲动,双腿间那玩意儿就鼓凸起来,硬梆梆顶着元子的头。
大约触动了元子,她翻了个身,侧脸朝着贵先生小腹,贵先生愈是冲动。心头就想,这么个美丽可爱的人,得什么样的一个人才配消受?
见到刘冠英与元子在一起,贵先生心头酸涩,有些绝望而悲凉。
不过他十分清楚,元子与他只是同事邻居,至多是个朋友。他决不敢奢望元子会排斥其他人而钟情于他。
她是山顶城堡洞开的窗户中伸头向下俯视的少女,她是豪门大宅中一闪即失的倩影。尽管她十分专注地凝视过贵先生,尽管她满含深情地低声叫过贵先生,尽管她从不掩饰跟贵先生在一起的快乐,但是贵先生明白这仅仅是一种遗憾的表示,注定只是一段伤痛的记忆。
交往越多,接触越深,贵先生越是强烈地感受到元子如花美貌下深藏着的是一颗在太虚幻境中飘忽不定的心,不是他所能捕捉的。
他想远离她,免使自己深陷于绝望中难以自拔。他努力使自己挣扎出来,希望能够平静地看着元子扑入别人的怀抱。
前些日子,在元子同样地冷淡贵先生后,贵先生就忧伤地低下了头。
他将全部热情投入了工作,寄望通过工作的强烈刺激来摧毁心头萌动的渴望。
现在见元子如此安静而甜蜜地枕在他肚子上,贵先生心头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不断地强烈撞击他的情感。
他忽然意识到元子会着凉,轻声呼唤她,她却沉睡不醒。
贵先生将她抱上床去,扯一条薄薄的被子给她盖上。回头再将香香抱上床去盖好。
这时他已完全清醒了,看时间已是凌晨五点,便收拾了桌子,出门去练习戳人眼睛的功夫。
元子受凉发烧。诊断为重感冒,医生建议她住院退烧。
香香也是气虚乏力,就在宿舍静养。
贵先生说要上医院照顾元子,元子不让他照顾,对香香说外人见了要误会的。
可是人一生病就很脆弱,渴望关心。
头一天输液吃药都是元子自己照顾自己,吃饭上医院的食堂。
晚上躺在床上却有流不尽的眼泪。她莫名的伤感,心头是无尽的孤独。
第二天早晨醒来胃口不好,她就不去食堂买饭,一个人躺在床上想家。
她想给维坤市长打电话。在崦嵫维坤市长是最关心她的人,对她百般疼爱呵护备至。
但是又怕惊天动地。她不喜欢被人束之高阁。从小到大学毕业,她都感到自己没有自由,无论在哪里她都被特殊对待,有时感到很优越,有时又感到很寂寞。
到崦嵫后,她的背景被维坤市长严格保密,直至今日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这样一来她感觉到很自由,无拘无束,我行我素。
现在如果惊动维坤市长,必然惊动医院,医院一定要将她特殊对待。
然而缺乏照顾她又感到自己很可怜,看邻床的人亲情融融,一批人看过另一批人来,她感到自己像是个孤儿。
临床的人不时关切地问她:
“怎会没有家里人来看看你呢?”
他们满含同情要帮助她,感动得她又流下眼泪。
正在输液的时候,她的顶头上司,计划处长吴蒙带着几个人来探视,说是昨天没有抽出空来。
说过几句话他们就走了。
他们走后元子感到厌烦,“虚情假义不如不来看呢!”
她暗暗决定,谁来看都不给好脸色。横竖就是吃一回苦,不要人同情,不要人关心。
她气乎乎闭上眼睛。
感觉到有人坐在她的旁边,以为是来探视邻床病人的,她不胜厌恶,“怎么坐到我旁边了?”
她想睁开眼睛驱赶,又意识到自己太蛮横,“人家坐坐有什么关系!”
床头柜上的东西被人移动,这下她生气了,“怎会动我的东西?”
睁眼要说话,猛然见是贵先生。元子忽然红了脸,心头有股难以名状的滋味。
贵先生神情忧郁,轻声问:
“好些了吗?眼睛怎么红的?”
元子鼻孔一酸,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贵先生说:
“我已经请假了。”
元子转开脸:
“你来算什么!”
贵先生低着头喃喃说:
“念书的时候同学病了,也是只有同学去照看。”
元子不再说话。贵先生剥了只桔子问:
“这是美国产的,能保鲜到这个季节真是希奇!尝一瓣吗?”
元子转回头看看,贵先生塞一瓣在她嘴里。
元子问:
“核吐哪儿?”
贵先生伸出巴掌:
“吐这儿。”
元子“呸”一声将核吐在他掌心,止不住格格欢笑起来。
贵先生也笑了,从一只大袋子里掏出个枕头:
“香香叫带来的,说垫高点舒服些。”
元子挣扎着要坐起来,贵先生伸手轻轻托她后背。这一托令元子感到这只手非常有力,根本不用自己使劲这只手就将她上身托起来。
背靠上大枕头确实舒服多了。元子说她还没有吃早饭,贵先生就拿了饭盒出去。
贵先生回来,叫元子猜饭盒里是什么东西。元子猜是面条,结果是蔬菜、肉末、赤豆熬的八宝粥。元子欢叫一声:
“不知道有多喜欢吃八宝粥,哪儿买的?”
贵先生逗她说是自己熬的。元子明知他是在哄人,但是愿意被他哄,说等出院后每天要吃他熬的八宝粥。
输完液,元子吃了八宝粥,两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