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谁辩护-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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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谁辩护》 作者:川妮
一
一进门;杜翰就把李可抱住了;杜翰的手很有力量;像绳子一样勒在李可的腰上;李可觉得有一点儿透不过气来;她张开嘴;喘了一口气;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杜翰的吻就重重地盖在她的唇上。杜翰一边亲吻着李可;一边剥葱一样剥掉了李可身上的职业套装;他蛮横地把李可放到地板上。实木地板的硬度;给了李可一种坚实的感觉。
房子是陌生的新房子;房间里没有一件家具;显得很空旷;像个舞台一样。
杜翰的动作里面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劲头;杜翰的吻落在李可的皮肤上;让李可有一种火花飞溅的感觉;她的血在全身的血管里奔跑着变得越来越滚烫;她的身体;像节日的夜晚一样;烟花飞舞。
房间的窗户没有装窗帘;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户照了进来;李可睁开眼睛;阳光在她的眼睛里绽放成花朵。在杜翰的怀抱里;李可的身体轻飘飘地飞翔着;像阳光中的尘埃;彻底地晕头转向了。李可放心地闭上了眼睛;她在一种烧伤般的快感中;紧紧咬住了杜翰的肩膀。李可听见杜翰轻轻地叫了一声。事后;李可发现;她把杜翰的肩膀咬出了血。
平静之后;李可和杜翰并排躺在地板上。他们像两条心满意足的鱼;懒懒地浮在水面上。李可觉得流淌在自己身体里面的血;经过燃烧;已经不再是血;而是蓝盈盈的水了。
杜翰疯狂的表现;让李可觉得陌生而欣喜;在李可的记忆中;杜翰不是一个热烈的人;他一直很拘谨;两个人做爱的时候;他总是小心翼翼的;好像李可是玻璃制品一样;稍不留神就会碰碎了。李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体验到登上顶峰的感觉。
“可可;好不好?”杜翰的声音;像从遥远的水面飘过来的一团雾;湿润而柔软地包裹着李可。
“我飞起来了;头晕!”李可说话的时候;舌头上甜甜的;好像她的声音是一大团蜜;一张嘴就在舌头上融化了。
杜翰用手撑着头;从侧面看着李可。李可的脸;红扑扑的;像一只熟透了还挂在枝头的苹果;在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杜翰对着李可的脸轻轻吹了一口气;然后沉沉地躺在了李可身边。
李可伸手拉住了杜翰的手;杜翰的手又宽又厚;手心热乎乎的;杜翰合上手掌;把李可的手合在手心里;李可觉得自己的手没有了;化在杜翰的手心里了。
午后的房间里;静得只有李可和杜翰的呼吸声;浓浓的睡意像阳光一样温暖地覆盖着他们;他们一起跌落在厚厚的云朵上;在一种失重的感觉中;他们的身体;影子一样;飞翔在云端。
李可和杜翰带着心满意足的疲惫;睡在舞台一样空旷的地板上。他们甚至忘记了;他们到新房子来的目的是量尺寸;然后去给新房子买家具的。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了一阵小雨;淋在李可阳光明媚的梦中;李可的梦一下子黑了。李可醒了过来;满屋子灿烂的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低了一下头;她的目光;落在杜翰的脚头上;杜翰的脚边;放着李可的提包。愣了几秒钟;李可突然明白过来;是她的手机在响。李可把手从杜翰的手里抽了出来;她的手越过杜翰的脚;把包里的手机拿了出来。
电话是主任打来的;主任说;城南中学发生了杀人案。是学生。一起校园血案。主任的话;简简单单;但是;每一个字;都像子弹一样飞进了李可的耳朵;李可的耳朵里;一片轰鸣。李可没有说话;主任已经坚决地挂断了电话;主任的简洁是出了名的;他从来没有多说一个字的习惯。李可从地上跳了起来;她的身体;一下子恢复了原来的重量。
杜翰只眨了一下眼睛;李可已经穿戴整齐了。李可穿上职业装;脸上立马有了一种威严感;李可的脸;总给杜翰一种直线条的感觉。杜翰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透过指头的缝隙;他看到李可像个影子一样在快速地移动。
“家具买不成了;我得去城南中学;那儿发生了杀人案。”李可说话的节奏变得快了;但声音仍然像蜜汁在流淌。
“我送你吧!”杜翰边说边从地板上坐了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去;那儿肯定正乱着。”李可穿上鞋;又从门口跑过来;她把杜翰的头抱在怀里;把一个热乎乎的吻印在了杜翰的眼睛上;然后放开杜翰;向门口跑去。
李可的快乐;从脚步声里都可以感觉到;李可的脚步声;音符一样跳跃着远去了。
杜翰懒洋洋地坐在地板上;浑身舒适得就像膨胀的面包一样;他对自己满意极了!长期笼罩在他心上的那朵失败的乌云;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洒满了灿烂的阳光。杜翰摸着肩膀上被李可咬疼了的地方;心里升腾起越来越多快乐的气体。“噢!噢!噢!”杜翰对着窗户;大叫了三声;心里那些快乐的气体;像五彩的气球一样;飞到了空气中。
二
杜翰和李可是一对非常相爱的夫妻;对他们的爱情;杜翰是坚定不移的;但他们的爱情没有在身体上获得成功;他们的婚姻生活;长期被失败的乌云笼罩着。随着结婚时间的增长;这朵失败的乌云;在杜翰的心里变得越来越厚;如果再这样下去;杜翰就要被它压垮了。
李可的身体没有问题;水流丰沛;土质柔软。杜翰的身体也没有问题;武器精良;装备到位。但他们之间确实存在问题;每一次面对李可;杜翰都会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心跳加快;手心冒汗。每一次抱着李可;杜翰都觉得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把李可抱紧;李可在他的怀里;总给他一种庞大壮实的压力。杜翰总是很慌乱;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慌乱;他们两个从来没有在白天做过;即使是晚上;也从来没有开过灯;不是因为李可羞涩;是杜翰不敢看李可。李可的脸;长得棱角分明;李可的美;不是圆润柔和的;它很坚硬;有一种让杜翰自惭形秽的力量。
问题出在杜翰的心里。杜翰在李可面前;缺少自信。没有自信武装的男人;就像拍电视电影用的道具枪一样;是没有杀伤力的。
三
李可在杜翰的眼里;一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女人;杜翰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女人;居然会爱上自己。
见到李可之前;杜翰的生活已经陷入了绝境。他没有任何出路了;他怀着一颗绝望的心等在茶馆里;后悔的感觉像虫子一样咬着他的血和肉。杜翰觉得自己的血肉都被咬光了;他仿佛听见自己的一副骨头架子在风中摇摆;还发出风铃一样的丁当声。那一刻;杜翰骨头缝里都塞满了对家乡的仇恨。他的家乡;是一个典型的穷乡僻壤;自从他离开家乡之后;每一次只要有家乡的人出现;一定是给他的生活带来烦恼和麻烦;家乡已经成了他倒霉的记忆了。杜翰已经发过无数回誓;再也不管家乡的破事了;可他根本办不到;家乡像一个善变的魔鬼一样;变成各种各样的人形追逐着他;把他一次又一次追得无路可走。这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妞妞;更是将他的生活带入了绝境。妞妞是一个好女孩;从小就知道努力学习;努力的结果是考上了大学。可是家里穷;凑不齐大学的学费;眼看开学在即;妞妞和家人都非常着急。这个时候;村里最有钱的砖厂厂长主动提出为妞妞提供四年的大学费用;妞妞的父母自然感激不尽。砖厂厂长可不是一般人;平时连村长乡长都不放在眼里的;妞妞一家和砖厂厂长根本接触不上。砖厂厂长让妞妞到砖厂去取钱;就在妞妞去砖厂取钱的时候;砖厂厂长强奸了妞妞。事后;厂长把钱给了妞妞;妞妞没要;哭着跑了。可妞妞还没有到家;砖长厂长就把钱送到了妞妞的家里;并让妞妞的父母打下了收条。等到妞妞回家后;妞妞的父母知道了发生的事情;他们跑到砖厂大闹了一场;想让厂长拿出更多的钱;厂长不拿;妞妞的父母气不过;就到县城里找到了杜翰。
杜翰刚刚取得了律师资格;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当助理;还从来没有独自代理过任何案子。但杜翰是村里唯一出息的孩子;他们不找杜翰找谁?他们让杜翰帮他们打官司;告砖厂厂长。听完妞妞父亲的陈述;杜翰陷入了深思。妞妞的父母眼巴巴地望着杜翰;他们脸上的表情;是那种躲闪着卑怯和张扬着讨好结合在一起的表情;他们的脸笼罩在这种表情里;面目反而模糊了。他们的样子;让杜翰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父母;父母脸上的这种表情像一把刀;早已经在杜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割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这道口子在离开家乡的日子已经长好了;可只要再一次从家乡人的脸上见到这种表情;杜翰就感觉那道口子裂开了;重新变得血淋淋的。杜翰明白了;那是他心里一道永远流血的伤口。杜翰受不了妞妞父母脸上的表情;他安慰了妞妞的父母几句;马上在心里决定了代理这个案子。
杜翰还没有独立打过官司;律师事务所的所长听取了杜翰的汇报后;劝杜翰不要接手这个官司;他语重心长地对杜翰说;当律师;打第一个官司很重要;一定要选择一个能打赢的官司;眼前这个官司;难度比较大;输的可能性很大。杜翰没有听所长的话;所长的理由再正确一千倍;杜翰还是不能听;他无法让所长明白;妞妞父母的眼光割开了他心里的伤口;他们走后;那个伤口一直在流血;他必须把那个伤口的血止住。
妞妞的父母刚刚离开;那个砖厂厂长就找到了杜翰。砖厂厂长脸上的表情跟妞妞的父母很不相同;他微笑着;他的微笑不是为了将自己的面目笼罩起来;相反的;他充满自信的面目从微笑中浮现出来;非常清晰地展示在杜翰的眼前。砖厂厂长的声音很大;他的声音即使减小一半;杜翰照样能够把他的意思听得明明白白。砖厂厂长说;老弟;你是个聪明人;不要干糊涂事;我好心好意帮助他们;他们却来陷害我;哎;好人做不得啊。你想想;那个什么妞妞;根本没熟嘛;青果子一个。到了我这个份儿上;啥样的女人没有?我还用得着强奸谁?不是吹牛;女人排队让我干我还干不过来呢。啥东西嘛;也想来黑我的钱;分明是敲诈。老弟;不说他们了;你就别跟着起哄了。家里父母有什么事情;包在大哥身上了。以前也怪大哥想得不周到;对老弟照顾不够。老弟工作这么忙;以后家里的事情就交给大哥了。我也不说没用的话;以实际行动说话。老弟啊;你家里的房子早该修了;让父母住那样的房子;简直是不孝!放心吧;半年以后;让父母搬进新楼;两层带小院的。你干的是大事;就让大哥替你尽尽孝。杜翰看着砖厂厂长的嘴巴;砖厂厂长说话的时候;烤瓷牙像一道白光一样在杜翰的眼前闪动;把杜翰的眼睛都闪花了;杜翰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眼睛的光聚集起来;对准了砖厂厂长的眉心。等到砖厂厂长停下来喘气的空隙;杜翰赶紧站起来说;我替我的父母谢谢你了;你没有必要为他们费心;我怕他们住不惯楼房。砖厂厂长大笑起来;哈哈的笑声像鸟一样从他白色的烤瓷牙里飞出来;在杜翰的身体上乱撞;撞得杜翰摇晃起来。杜翰用手撑住面前的桌子;把自己的身体固定住;然后问;你笑什么?砖厂厂长把手伸过来拍在杜翰的肩膀上说;兄弟;你太客气了!在江湖上混;像你这么客气可不行!杜翰坐回到椅子上;让肩膀摆脱了砖厂厂长的大手;椅子让杜翰的身体找到了支点;杜翰坐下以后感觉很稳当;他仰头看着砖厂厂长说;我不是客气;是拒绝!作为妞妞的代理人;我拒绝你的贿赂。砖厂厂长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站在那儿;看了杜翰足足有一分钟;似乎想给杜翰留出解释的时间;但杜翰一言不发。杜翰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起来;看着砖厂厂长肥厚的下巴。砖厂厂长确定杜翰没有话说之后;再一次笑了起来;这一次笑得很短促很干脆;笑完之后从白色烤瓷牙的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你等着!砖厂厂长离开之后;杜翰又在椅子上坐了很久;直到力气重新回到了身上;他才站起来走了。
砖厂厂长回头就从省城请了大名鼎鼎的杨威律师代理官司;杨威律师代理了砖厂厂长的案子后;马上反诉妞妞卖淫。杨威律师很有能量;他乘着大奔到县城来了一趟;就把县里的领导摆平了;县里的领导都买他的账。他坐的大奔刚刚离开县城;开上回省城的高速公路;杜翰所在的律师事务所就劝杜翰放弃代理妞妞的案子。
杜翰的父母在村子里;被砖厂厂长逼得没有办法;跑来城里求杜翰不要管别人的事情;杜翰父母脸上惶恐与悲凄的表情;让杜翰的心;掉入冰河里一样;冷得发痛。杜翰晚上回出租屋的时候;被小流氓威胁殴打……杜翰承受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案子还没有开庭审理;杜翰已经陷入了绝境。来自各个方面的信息都在提示杜翰;他不仅不能帮助妞妞;而且还会搭上自己的前途。但是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