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十五辑)-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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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同事。刘备站在女孩身边看她剪花插花的样子，刘备就想找一句话来打破沉默。
但是刘备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刘备只好叹了一口气。女孩朝刘备
看了看，女孩的眼睛很大也很妩媚。刘备以为女孩想说什么，但是女孩只是朝他看
了看，并没有说什么。刘备就很失望。刘备后来付了钱，刘备说的一句话只有两个
字，刘备说，走了。女孩点了点头，还是没说话，但是她的脸上浮起了微笑。女孩
的微笑让刘备很满足。
刘备以后就常找借口去女孩的店里，刘备不能老买花篮，那样的话刘备的经济
支出就太大了。刘备改为买花。女孩说，你送给谁的，刘备说，送给谁都行。刘备
想了想又说，我把它插在花瓶里放在洗脸台上，早上起来洗脸的时候，心情就开始
好起来。刘备没有说自己有女朋友了，更没说自己的女朋友是省城外企的白领。
刘备知道女孩的名字叫叶青，叶青高中毕业后就没上过大学。叶青开花店并没
多长时间，叶青店里有一只小的收音机，收音机会告诉刘备已经在这里坐了多长时
间。刘备和叶青其实很少说话，因为叶青不喜欢说话。有一次刘备忍不住了，就说
叶青，你对每个顾客都这么冷淡，会影响你的生意。叶青愣了一愣，后来笑了，说，
我很冷淡吗？
叶青后来知道刘备是警察，这让叶青很吃惊。叶青说，你怎么看也不像警察。
刘备就说，不像警察那就更是好警察了。刘备告诉叶青自己是网络警察，计算机很
在行，还会网上追逃和侦查电脑黑客攻击案。叶青对计算机不怎么懂，但是叶青对
刘备的警察行业很有兴趣。
白虹又来了，做事的时候，白虹说，我在省城替你找工作吧，你计算机水平这
么好，省城许多部门想请都还请不到呢。刘备说，做警察也挺好的。白虹说，可是
我很不方便，老是要跑到小县城来。刘备说，那以后就隔一个月来一次吧。白虹很
不高兴，刘备从白虹的反应上看出白虹是不高兴了。刘备就说，让我想想吧，你想
把我调到哪儿去？后来刘备又说，让我想想吧。
秋天来临的时候，刘备碰到了他当警察以来的第一件大事。刘备经过一百商店
门口的时候，看到商店门口搭了一个台，几个露着肚脐眼的小姑娘在跳舞。这是商
店搞的促销活动，台下就聚了许多人。刘备看到一个人朝这边跑过来，刘备看到后
面一个女人披头散发追上来，大声喊着捉牢伊促牢伊。刘备看到这么多人也没有一
个去拦一拦的，后来刘备忽然想到自己其实是警察，应该自己出手才对。瘦弱的刘
备伸出了手臂，完成了成语“螳臂挡车”的全过程。那人轻轻一挥手，刘备就一个
趔趄。后来刘备抱住了那人的腿，刘备认准了一个理，就是不管怎么样，也要抱住
那个人的腿。那人又踢又打也无济于事。那人就拖着刘备跑，又跑不快。最后那人
手中亮出了一把亮晃晃的刀子，扎在了刘备的手上。刘备的手麻了一麻，他看到许
多红色的液体浸湿了衣服。但是他抱住那人大腿的念头没有改变。
刘备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边有许多鲜花。领导也来了，领导和他握手，一
拨又一拨，有局里的，有县政府的，也有市局的，有工会的，有团委的。甚到还有
妇联的，妇联主任亲切地握住他的手说，刘备同志，你替我们白虹同志争了一口气。
刘备苦笑了一下，怎么把白虹也搬出来了。白虹也来了，白虹是刘备的女朋友，白
虹不管多忙她也得来照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友。白虹的眼泪都下来了，白虹说，你别
呆在县城了，你还是跟我去省城吧。
刘备没有想到叶青也来了，叶青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小束鲜花，搭配很好，
黄玫瑰、太阳花配了许多星星草。刘备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原野上的星星草一样，
不想有轰轰烈烈，只求平平淡淡地生活在阳光下雨露中。叶青笑了一下，又冲白虹
笑了一下，两个女人的眼神就有了瞬间的闪流。后来叶青坐了一会儿，白虹给她倒
了一点水。叶青坐着却没什么话，坐不了多久就走了。
叶青一走，白虹就看着刘备说，那个女孩喜欢上你了。刘备吃了一惊说，不会
吧，她喜欢我我怎么不知道。白虹就冷笑了一下，白虹说，你就别装傻了吧，当我
二百五吗。刘备大笑起来，刘备说，要真看上我，我可就高兴了。白虹白了刘备一
眼说，你给我管住自己的零件。刘备愣了愣，没说话。
领导说要向上级给刘备请功，刘备很腼腆地笑了笑说，不用请功吧。领导喝了
一口茶，吐出一口烟，笑眯着眼看了刘备很久，说，年轻人，别不好意思嘛。
刘备就不说话了，刘备想，请功就请功吧。刘备还是到叶青那儿去坐坐，有时
候还帮叶青剪剪花枝。两个人还是很少说话，叶青看他一眼，他知道是让他递个剪
刀，还是递个花篮，或者彩带。叶青后来说，刘备你为什么常来我店里。刘备想了
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刘备只好说，我也不知道。叶青说，刘备你知道我多少。
刘备又想了想，只知道她没上过大学，高中毕业的，其他如年龄身高家庭情况一概
不知。刘备就说，不知道。
这段时间里，刘备开始忙起来了，网上追逃攻势凌厉。有许多时候，刘备必须
面对着电脑屏幕。前些天，还有无聊的电脑黑客攻击政府网站，尽管刘备也知道政
府网站破绽百出，但刘备没有想到有人会去攻击它。刘备就很少去叶青那儿了。刘
备再去叶青那儿的时候，隔壁食品店的老板娘说，叶青被公安带走了。
后来刘备就向同事们打听，才知道叶青的父亲是一个刚被捕的黑社会老大，叶
青和父亲除了血缘以外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叶青父母早已离婚了，叶青判给了母亲。
叶青的父亲还是网上逃犯，抓到他也有刘备的功劳。
许多天后，叶青还没有回店里，据可靠消息，叶青曾经窝藏过父亲，弄不好可
能会判刑。刘备心里就像少了一些什么东西似的，很难受。
白虹又来了，白虹来是给刘备下最后通牒的，白虹说刘备不是我抬高自己，我
身后都跟了一个排，你倒一点危机感也没有，要是我愿意，每天都可以红杏出墙，
而且每一个男人都比你漂亮潇洒有钱。刘备看着白虹薄薄的嘴唇一下子吐出了这么
多话，刘备想，白虹说的是对的。
刘备去了看守所，刘备在去看守所的路上看到两个人在吵架。刘备就走过去说，
我是警察。两个人看了刘备一眼，突然都发怒了，一个说，滚一边去。你也像警察，
你照照镜子吧你也能冒充警察。另一个说，你能冒充警察我就能冒充国旗护卫队。
刘备感到很悲哀。刘备不再和他们争执了，他向看守所走去，看守所里有刘备的一
个熟人，熟人说你看谁，刘备说我看看我表妹。
刘备就见到了叶青，叶青的脸色有些黄，她看着刘备，笑了笑没说话。刘备也
看着她，没说话。两个人的眼睛对着眼睛，刘备的眼睛说，你还好吧，你瘦了。叶
青的眼睛就说，不碍事我受得了。叶青的眼睛还说，这些天你好吗？刘备的眼睛就
说，还好，有点忙，就是没人肯相信我是警察。叶青的眼睛就说，其实你不适合做
警察的。叶青的眼睛叹了一口气，刘备的眼睛也叹了一口气。后来刘备走了，走之
前叶青用眼睛拉住他，然后叶青用纤长的手指为刘备的上衣领子附近扯去了一个很
细的线头。刘备的眼睛就一下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刘备还是告别了看守所，刘备走出看守所的时候，看到了一条穿城而过的浦阳
江，江面上波光粼粼，阳光很好。刘备就想起自己和白虹在江边散过步。刘备掏出
手机给白虹打电话。白虹那边很嘈杂，好像是在舞厅里。刘备说，白虹，我同意来
省城工作。白虹没听清楚，大声地喂喂喂。刘备听到了音乐声中的喂喂喂，又想起
白虹的话，我身后已经有一个排了，刘备就想，那么白虹就和排长一样威风了。刘
备挂了机，电话铃响了，是白虹打过来的。白虹说，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刘备说
我听不清楚，你那边很吵。白虹又问，有什么事吗？刘备说没什么事。我来省城吧，
我来省城工作。白虹那边沉默了很久，后来低低地说，好的。
刘备沿着浦阳江一路走着，他突然像小时候扔石头一样，把手中的手机向浦阳
江扔去。手机呼啦啦转着圈，落到了水中。
没有快乐只有痛
刘阿芳
有了对青春流逝的感觉就有了痛。
星期六的早上，我还在床上躺着，就听我奶我爸我妈在楼下吵成一团。我本不
打算下楼的，想他们以往哪一天不吵个三五次的，不过是平常战事而已。但我后来
听听不行了，我爸开始咆哮，我妈开始咆哮，我奶开始有韵律地嚎哭，而且我还听
到左邻右舍围拢过来劝架的声音。我再不下去就说不过去了，尽管我十二分的不情
愿，而且我心里十分清楚，我下去不下去都是徒劳，但我得下去，这是义不容辞的。
像这样的架事我家里时有发生，我感到十分厌倦，但又无可奈何，他们每个人
看起来都是那么有道理，每个人吵起来都是一副不想活的样子，但他们又总是日复
一日地活在世上。
我奶很伤心，我下到楼下的时候她正哭得喘不过气来。邻居老太给她舀了一碗
水，老太的儿媳给她拧了把毛巾。但我奶不理会这些，她沉浸在无比的悲痛之中，
不仅拉着长腔哭诉，腰节处还像安上了弹簧，将上半身和地面以水平或者垂直的角
度交替存在着。
世上的人死了千千万，我怎好就不死的哩……我奶就在反反复复地哭这句。
我妈脸上全是横肉，横肉上不可避免地沾着几星子眼泪水。她口里不住地叫骂
着，老坏货，有本事你就去死，要死你就去死，你怎么不去死的……吃的穿的哪一
样不曾先让你？呃，做起来轻的重的都是我去……
我爸是两边都不做好人，一会儿对我妈吼一句，一会儿对我奶咒两声，手里提
着个喂猪用的铁皮桶，铁皮桶给摔得叮咚作响。
场面十分精彩，当事人也都全情投入。我几乎想折身再回到楼上去睡大觉，因
为我对这场面实在是无可奈何、无能为力并且无动于衷，以前他们吵架时我也像他
们一样激动，哭着上去劝架，但我现在不了，他们吵架时我比谁都冷静，有时候我
甚至躲在楼上听音乐。
但是我今天想我应该制止这场纠纷，因为邻人之中有人看到我下楼了，我再这
么屁股一扭不负责地离去，只怕要遭到舆论的谴责。我在想我以什么方式制止这场
纠纷。半分钟后，我从碗柜里取了一只瓷碟子，我把瓷碟子顶在手心来到现场，他
们就在门槛前的晒谷场闹事，晒谷场是水泥地。我把碟子拿到场心掼了。他们总算
注意了一下我。但因为我奶是个聋子，又因为哭得太投入了，没听到那声碎响，所
以场面只是稍微冷静了几秒钟的样子又恢复了。我只好又跑进厨房，搬来一叠海碗，
一个个照着地上去砸，他们终于都惊愕了，瞪着我。我知道他们没一个想死的，因
为几个碗碟就令他们心疼了，想死的人应该万念俱灰才是，断不会痛惜这点东西。
我砸完了，冲着他们一摊手。我说没了，我去买新的。然后我顺理成章地骑上
自行车去了镇上，不管他们是接着闹，还是不约而同地去默默地缅怀那些不幸丧身
了的碗，我算是逃离了现场。
我在小镇是个名人，小镇上起码有一半以上的人认识我。我成名的方式并不罕
见，任何一个像我一样活在小镇的女人，过了三十岁还没有嫁掉的话，她别无选择
地会成为小镇的名人。我就是这样成名的。关于这一点，我相信只要是稍微有一点
生活经验的人都能够理解。
我在成名之前是个默默无闻的女子，所到之处，引不起人群的任何骚动，过得
自由并且自在，我面对生活就像好莱坞最优秀的影星对着摄像机的镜头。但我成名
之后就从好莱坞回国了，我感到我的生活就像国产演员演戏，心里甭提多清楚自己
是在演戏。
我在小镇的维维电器修理部坐了会儿。维维电器修理部的掌门人是我初中同学，
同时也是个男的，大名何银海。何银海的老婆向红梅又是我小学的同学，所以我经
常会在他们的小店里坐坐。
我很怀疑这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