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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双绝之月满南安寺by冷音-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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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过去。
可他不能,不是么?一旦过去了,他们便就此恩断义绝,再也不是朋友。
但要他就这么呆站在这儿,他做不到。
青年所表现出的排拒虽然强烈,可那排拒之下所掩藏着的垂落,却更让他为之心揪。
――他不能就这样放着李列不管。
即使彼此的友谊可能因此毁于一旦又如何?他已后悔了一次,便不该再让自己后悔第二次!无视于一旁练华容的尸体,东方煜一咬牙,当下已然踏出了那本自悬着一步,抬足上前将青年紧紧拥入怀中。
过于突然的变化让仍未覆上面具的白冽予心下一震,容颜垂落,真气运气便欲挣开对方――可那温柔而确实地包覆着周身的温暖,却让他终还是撤下了本已运起的劲力。
也在同时,身后友人低低的语音,传开……
「对不起,可是我没办法放着你不管……便是从此分道扬镳也无妨。但我求你,不论是为了什么,都不要这样勉强自己……」
音色沉稳悦耳如旧,用着的,却是太过沉重的语调。
一字一句,都是暗含着无尽关切的恳求。
随着这字字句句入耳,心中万千杂绪所激起的浪涛,竟奇迹似地就这么一点点平息了下来。
感受着周身仍旧让人难以习惯的温暖,青年心境渐缓,眸间亦已逐步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他依然没用挣开对方,只是轻轻阖上了双眸,任由那份包围着已身的温暖丝丝沁入心底……
「方才的话,便当我没说吧。」
好半晌后,白冽予轻轻一句脱口,音调淡冷一如平时,却又带着一丝少有的柔和。
稍嫌突然的话语让听着的东方煜微微一怔,一时有些无法明白过来:「什么话?」
「恩断义绝那句。」
「……怎么样都好。见着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这才明白了他所指为何,听出友人已恢复如常的东方煜心头一松,想也不想便这么直接应道。
可换来的,却是听出他语病的青年隐带戏谑的一句反问:「那么,恩断义绝也没关系了?」
「咦?不,那、那个当然……哇!对、对不起!」
也不管背对着他的青年看不看得到,被反问得手足无措的东方煜正想摇手表示不行,可这手一挥,竟就这么让怀中青年本就松垮的衣衫直直滑落至腰际。
无暇裸背瞬间展露。入眼的情景让东方煜心头一跳,忙闭上双眼、慌慌张张得便打算帮他把衣服拉起――可人一慌,这事儿便怎么也干不好了。该拉的衣服没拉着,却反倒不小心碰着了青年后腰……察觉了那异常柔滑的触感及青年一瞬间的微颤,东方煜暗叫不好,只得有些狼狈地抽回了手。
「抱、抱歉,我笨手笨脚的,还是你自个儿来好了……啊!你放心,我不会挣开眼睛的!」
说着,他还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转过了身,以掌覆住了双眼。
听他反应如此慌张,白冽予心下莞尔间正想道句「你我同为男子,自无须在于这些」,可话才到口,便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原因无他――方才对自个儿意图不轨的,同样是个男人。
下身仿佛仍残留着那令人厌恶的触感……体内残存着的微热,再次勾起了方才强忍着的屈辱与不快……
虽说会有此遭遇,他突然心神失守一大原因……可最最根本的问题,却是出在他未够周全的思虑。
他虽猜到了练华容潜入杨府的身分、猜到了练华容会因二人的到来而急于动手……可他千算万算,却偏偏没算到练华容竟然有此「天赋」,单凭感觉便能找到最适于他的目标;更没算到……自己,竟然便是练华容的目标。
太多的疏漏让他失了冷静,所以才会在练华容说出他容貌绝世之时,误以为二十八探中有人泄密而至心神失守。
如今想来,二十八探若真有人想背叛他,又何须把脑筋动到练华容身上?以他的实力,是绝不可能为练华容所害的……而且由其前后所言推断,此子根本不晓得白冽予的身分。之所以能猜出他容貌不俗,靠的便是其过人的「直觉」――练华容曾数度提到他兴奋得连手都抖得如此厉害……而这,想必便是他「发觉」目标的方式了。
心绪既平,思虑便也得以厘清。虽对自个儿竟然二度给此等角色缠上的事深觉无奈,可这一切,终究是得以告一段落了。
收了思绪不再多想,白冽予背对着友人垂落、抬手,将早先给藏起的面具再次戴回了面上。
无双容颜瞬间掩盖。当他重新抬起头来之时,带着的,已是那张属于李列的平凡脸孔。
确认面具已经戴好后,青年将半解的衣裳重新穿戴完整,并将被扔在一旁的银鞭重新缠回了腰上……一番整理过,再次展现于外的,已是那个相貌平凡却名动江湖的「归云鞭李列」了。
只是,此刻的他所流露着的,却是属于白冽予的宁适与淡然。
甚至是……添上了几分温柔的。
没用分毫掩饰地,他就带着这样的表情一个转身,望向了那个依旧刻意转过身去、以掌遮着双眼的俊朗男子。
眼下的他哪里还像是那个风流倜傥、留连花丛无数的「柳方宇」?友人的模样让瞧着的青年心下莞尔。唇角笑意浅扬,他淡淡问:
「柳兄平日上青楼时,也都是这般回避姑娘穿衣么?」
「不,当然……哎。」
理所当然的回答才到一半,却在意识到提问者的身分时,莫名一噎……东方煜虽对自个儿的反应有些困惑,却终只是一声叹息、将那「不是」二字含含糊糊地带了过去。
如此回答让听着的白冽予更觉好笑,当下已是自上前拍了下友人肩膀。
「你我同为男子,稍加回避便罢,不需如此戒慎恐惧吧?」
「我只是想……你才刚遇过练华容,难免会有些在意,才……」
这才收起了原先遮住双眼的掌,东方煜婉转解释着自己如此反应的理由,心下却又隐隐感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两人同为男子,他又不像练华容有那等龌龊心思……明明道声歉后稍加回避便可,为什么方才会慌成那副德行?
为什么……平日的从容潇洒,此刻却连分毫也不剩?竟然那样慌慌张张的,连话也说不完整?
他……到底……
「柳兄?」
中断了思绪的,是青年低幽悦耳的一唤。
这才察觉自己竟然想出了神,东方煜张唇正待告罪,却在瞧着不知何时已然来到勉强的、青年带笑的模样时,微微一怔。
「列……你怎么……?」
「怎么?」
「不、那个……」
不知是不是受眼前笑容的影响,一时竟连个话也说不完整……「难得又瞧着你笑了,所以……唉,有些讶异而已。」
「你不是希望我多笑笑么?」
「咦?嗯……是啊。」
微微一愣后才明白了他指的是早先就寝前的事,回想起自个儿当时胡里胡涂、满口醉话的样子,东方煜不由得面色一红:「抱歉,之前出言冒犯了你……我们回去吧?桑姑娘的情况,怕还需交由你亲自看上一看。」
「桑姑娘?」
「此事说来话长,等会儿边走边解释吧!」
「……也好。那么,练华容的尸身便劳烦柳兄了。」
才刚经历过那种遭遇,此刻的白冽予是怎么样也不想「接近」练华容的……东方煜自也明白他的想法。一个点头应过正要担起苦力的职责,却又在想起什么时,本已抬起的脚步一顿。「你的身子……」
「嗯?」
「该怎么说……唉,你需要上青楼消消火吗?」
婉转措词不果,只得拐个弯提出了疑问。
白冽予微愣之后才明白他是指自个儿中了春药的事,面上不由得一阵热辣,摇了摇头道:「我已自行运功化解了。」
「没事便好……咱们回去吧。」
「好。」
待东方煜抬起练华容尸身后,青年简单一应过,己自转身朝杨府的方向直行而去――这不平静的一夜,终于暂时告了个段落。
* * *
回去的路上,经东方煜一番说明后,白冽予这才明白了杨府方面出的乱子。
得知练华容可能来袭之后,和杨燕辞本是闺中密友的桑净便自作主张私下同她换了房间。而临时转了目标的练华容又只将杨燕辞当作牵制东方煜等人的工具,没管房里的人是谁,下了个药之后便离开了……因此,那个中了媚药、情况危急的人,自然成了桑净。
没坏了清白虽是不幸中的大幸,可练华容为牵制杨府,所下的媚药极为恶毒,让众人一时根本无从处理……幸得东方煜想起身上还留有过去友人所赠的解毒灵药,遂冒险让桑净服下,而终于得以暂时压制了药性。
只是这药性虽暂时压制了,如何化解却无人知晓。请大夫来么,能不能解还是未知数,一些流言蜚语却铁定少不了。桑净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若让这等谣言缠上,难免污了清名……思及至此,众人只得缓下了请大夫的念头,转而冀望李列能顺利擒下练华容,好由其身上找出化解的方法。
但如今练华容已死,便是找到了解药也不知如何使用……东方煜之所以说需要李列看上一看,原因便在于此。
他虽不清楚友人的医术如何,可既然能替人看诊了,简单的望闻问切总是没问题的。便是无法化解,大概弄清楚状况也总强过在那里束手无策。
白冽予本非无情之人,桑净又是凌冱羽义姐,单凭这层关系,便没有理由见死不救。让东方煜由练华容衣带中翻出各式药瓶后,他也不解释什么,拿了药便把自个儿往桑净房中一关,只留下负责跑腿的凌冱羽在外头随时待命。
后者素知师兄医术通神,自然不大担心,认命地当起了跑腿的。但不明究里的东方煜可就头大了。不但得负责安抚杨府众人,还得编造理由解释友人的举动、以及方才追捕练华容的过程――不论真实情况为何,先前看到的一切,他是死也不可能说出口的――便是他东方煜再怎么善于交际,这一番编造、圆谎下来,也多少有些筋疲力尽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忧心忡忡的「家属」,有些疲倦的东方煜于花坛边歇坐了下,目光却有些不由自主地移向了友人所在的房间……望着房里房外来回奔波着的少年,他一度有些想上前帮忙,顺道看看友人到底在做些什么,却终究还是按下了心底的好奇,于一旁静静等候着。
也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有了好好整理思绪的余暇。
早在来到杨府之前,他和李列便已由所获得的情报推断出几个练华容可能乔装的对象,并在见到「卜世仁」时肯定了他的身分……早先之所以还会如此「松懈」地喝得酩酊大醉,便是为了诱使练华容在今晚出手。
以他的功力,要想驱除酒意并非难事。虽在酒醉时同友人说了些失礼的话,但在二人分头行动之前,今晚的一切,都还算在预料之中的。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本该顺利的计划,竟在最意想不到的环节上出了岔子。
回想起早先于林中见到的情景,东方煜心头一紧,双掌已然不由自主地收握成拳。
凌乱的衣裳、披散的长发……唇间流泄的喘息急促,那勉强撑坐着的身子几近半裸,肤上,还晕染着异样的瑰红。
虽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不清楚练华容为何会突然转了性、对相貌平凡的李列下手……可那入眼情景究竟代表什么,在各方面都是个成年男子的东方煜自然十分清楚。
而他从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从没想过……李列竟会让那淫贼给……
由现场的情况看来,那练华容应当没有得逞才是。可不论有无得逞,一个好端端的大男人居然遇上这种事,也难怪列方才会那样失常吧?
虽说……他实在无法理解练华容怎会把友人当作了下手的目标。
李列横瞧竖瞧都是个实实在在的大男人、好青年,便是有一身见不着分毫瑕疵的肌肤,也不至于成为那等采花贼下手的对象吧?何况他还有副以男儿而言十分完美的好身板,再怎么样都不会误将他当成个女子的。更遑论非礼?
不管怎么说,那情景,都未免有些……
因而想象起友人给练华容压倒于身下的可能情状。瞬时,说不清是怒气还是其它的热意一涌而上,让东方煜吓得忙甩了甩头,将那过于刺激的景象赶出了脑海。
友人受此遭遇已是十分不幸,他却还在这里胡思乱想的,岂不等于间接侮辱了对方?
尽管那个情景……出乎意料地不带有丝毫违和感。
察觉才刚驱离的景象又回到了脑海中,心绪已有些紊乱的东方煜再次甩了甩头。
他到底是怎么了?不但在林里慌慌张张、手忙脚乱的,现在又老是这般胡思乱想……不论李列遇上什么,过去就过去了。比起弄清友人的遭遇,他更该做的,是好好守着、照顾对方才对,不是吗?
心下正自思量间,便在此时,房门开阖声响。东方煜一抬头,便见得友人熟悉的身影自房内走出……平凡的脸孔之上虽见不着分毫表情,却已隐隐带上了一丝倦意。
这也难怪吧?才刚解决练华容,还没怎么休息便又得继续应付这些,实在是难为他了……心下几分不舍升起正待上前关切,本就候在门口的凌冱羽却已先一步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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