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第7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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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矛盾外引,把江山易主的动荡减至最低的契机,但能收复失地,取得几个大捷,挟此余威,也正是迁都的契机。
一旦先稳下来,没有个三五十年的功夫,这些事就做不得了。一旦真个拖上三五十年,恐怕有些事想做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所以,要北伐,而且……是御驾亲征!”
他笑着转过头来,说道:“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在我如此决定之下,三关那位李继隆,会如何取舍呢?”
第十六卷 婀娜我自痴 第017章 亲征
刚刚受禅登基的杨官家继赵官家之后,要御驾亲征了。似乎中原天子一个个都热衷于亲自领兵,挥师北伐,东京汴梁又热闹起来,到处都是一副备战的忙乱喧嚣。
赵匡胤十年封桩,积蓄之厚实在是非同小可,前番赵光义北伐,用的是闪电战术,推进的快,败的也快,兵马折损了近三分之一,粮秣甲帐的损失倒是不大,所以积蓄足可支撑再发动一次全国性的大战。东京城内外,南来北往车马成群,到处可见威武彪悍的军队来来去去,再不然就是赶着驴马输运粮秣辎重的大队役夫。
与往昔不同的是,在大队的步卒匆匆来去的时候,时常会有千百匹战马为一队的骑兵队伍铁蹄踏踏,一阵风儿似的从他们身边卷过,宋军原本的配置中可没有数量这么大的骑兵,这是杨浩的西夏兵,原本宋军步兵天下无敌,远攻至幽州城下,杀得辽国六路援军丢盔卸甲,只是机动力不足,无法对敌方败兵进行有效杀伤,扩大战果;无法掌握战局主动,攻敌必救,牵着敌人的鼻子走。
如今突然增加了这么多训练有素的骑兵,我们的优势敌人没有,敌人的优势我们也具备,再一次北伐结果如何,还真的令人期待。尽管刚刚经过一场大败,至少士子文人们对这一仗是抱着相当乐观的态度的,大街小巷,勾栏酒肆,常可以听到他们评估官家御驾亲征的胜算。当然,如果这一仗还是败了,恐怕对中原最沉重的打击不是物质上的,而是心理上的,从此中原人将患上恐辽症,相当长的时间里,怕是没有胆量再对北朝用兵了。
汴河上,也是船只往来昼夜不歇,汴河四帮在赵光义的严厉打击下烟消云散,成立了隶属于官方的漕运队,而唐家不惜血本全力支持,更是投入了大量新建的战舰和运输船,足以保证南粮北运和军队各种辎重的运输。
一叶小舟静静地泊在汴河上,千金一笑楼的灯火映得河面上流金碎银,一片迷离。
千金一笑楼的后院角门儿开了,走出来几个人,前边两个掌灯的仆人,中间三个看身段纤细苗条,应该是年轻的女子。天上飘起了零星的雪花,走在旁边的一个女子及时撑起了油纸伞,举在中间那个身段曼妙,肩系披风的妙龄女子头顶。
几个人登上了小船,竹篙儿一撑,尾橹轻摇,哗哗地离开了岸边,轻轻地向远方荡去。
那伞下的女子俏立在船头,回头眺望着灯火通明犹如人间仙境的千金一笑楼,痴痴凝望良久,又复转头,看向皇宫的方向。
又复凝望良久,船头的玉人幽幽一叹,黯然垂下头去。雪花零星飘落,轻轻拂在脸上,便是一阵温润的凉意,地上却是了无痕迹。
小船儿摇曳着,悄然向南驶去……
铁骑滚滚,向北而去的军队络绎不绝,不分昼夜,此刻又是一队人马过去,足足有五千多人,全是骑兵,一个个盔甲鲜明,刀枪闪亮,看装备,较之普通的队伍犹胜三分。
这支部队数量虽然庞大,可是看情形还只是先锋部队,因为他们过去不久,就是步骑混合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连绵不绝。此时已是深夜,军队始终在开拔,等到天明时分,老老实实在家蹲了一宿的平头百姓打开门扉,壮着胆子向外望去,只看见自深夜便开始行军的队伍还没有走完,探头往前看,是一队队步卒,身不着甲,手中没有兵器,看来实在奇怪,在他们后面,是一辆辆牛车,也不知载着些什么东西。
紧跟着过来的,是一队队骑兵,同样是身不着甲,一身布袍,胯下马都是高大壮实,远比中原战马高出一头不止的大食宝马,慢悠悠走的好不悠闲,仿佛不是去打仗,而是去踏青赏春。在他们后面,同样是一辆辆牛车,载得满满当当,上面又用粗葛布、草帘子盖着,也不晓得是些什么东西。
这些百姓只觉有些奇怪,却不知道这两队老爷兵正是杨浩名震西域的重甲铁骑兵和陌刀队,辽国的铁林军可是同历史上的西夏铁鹞子、金国铁浮屠齐名的重骑兵,杨浩既决意北伐,怎么可能不带上这件比他们更胜一筹的大杀器。
刚刚登基便御驾亲征,而且是以禅让方式登基,就敢把京城抛在后面,这一方面彰显了杨浩对控制大宋帝国的自信,也让天下臣民见识到了他的魄力。
留下主持宋国政务的是赵普、卢多逊、丁承宗。赵普和卢多逊本是宋国宰相,对帝国的这套统治机构、上下官僚再熟悉不过,他们之中任何一人留下,都足以保证这个大帝国的正常运行,何况是两个。也许以前他们之间也有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但是至少现在,他们绝对会齐心协力,共同维持好这个帝国的良好运行。
帝国初禅,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空置的官位,两位老宰相复位,受他们牵连而罢官免职的许多旧臣也会一一起复,这些人是在杨浩手中复起的,自然会奉杨浩为君,可是也不可避免的,要对起复他们的恩相亲近。
杨浩做了甩手大掌柜,把帝国交到他们旧宰相手中,予以充分信任,只此一举,由上到下整个帝国的庞大官僚体系的心便安了下来,起复朝中中下阶级官员和地方官员的权力下放给了他们,一方面可以最快的速度稳定、恢复宋国的秩序,另一方面,也让这两位宰相不可避免地重新建立了派系。
杨浩居上位久矣,已经开始不知不觉地动起帝王心术了。正所谓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妄想人人为公,全无私念,普天下臣僚不分官阶高低都抛开上司直接效忠于皇帝,那种天真可笑的想法至少杨浩是不会有的。做了这么久的首脑,他已经渐渐品出了其中滋味,没有派系,那是不可能的,有派系,那是短期利空,长期利好。如此运作下去,很快,赵、卢这两位同病相怜的宋国大佬,就会更加地依附于他。
而丁承宗留在汴梁,主要职责则是负责安抚巴蜀,招揽王小波义军,此外的唯一作用就是让赵普和卢多逊有所忌惮,勤勉办公了。
李继隆已经上表向杨浩效忠了,虽说他的奏表比许多望风而动的官员迟了一些。朝中已经变了天,前朝两位宰相都归顺了杨浩,赵元佐又明诏天下,逊位禅让,北朝之敌又陈兵于侧,虎视耽耽,处在李继隆的位置上,虽是手握重兵,却也实在尴尬的很。
东京禅让的消息传来不久,他就接到了杨浩的圣旨,追叙宋军自辽国撤退时他的殊异表现,予以褒奖,并提拔为太子少保,令其继续镇守边关,等候朝廷大军,一并发动反击。
紧接着,曹彬、潘美以及军中袍泽好友的私信也一一送到了他的案头,然后就是李家的亲信家人风尘仆仆地赶来,得知姐姐仍是太后身份,李家尊荣丝毫没有削弱,就算是那个无能的外甥皇帝,逊位之后也封了个镐王,一般来说,逊帝封个公爵之位也就够了,封王实是殊恩了。
以上种种,李继隆也是个聪明人,如何还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想反么?他能反到哪儿去,除非投奔北朝。何况,他虽不知曹彬潘美在送信给他劝他顺服的同时,业已知会了心腹将校,一旦他李继隆怀有异志,便行诛杀,却知道自己刚刚成为一方统帅,在军中尚无根基,他做这皇帝的臣子时,捧的是大宋的帅印,身后是皇权君上,将士自然从命,如果他真想反,有多少人愿意跟他走,也大成问题,于是这顺表便也递了上来。此时李继隆当面之敌就是耶律休哥的主力部队,他承受的压力着实不小。
杨浩御驾亲征,很快就要到了,曹彬率罗克敌等一众宋国大将,以及拓拔昊风、张崇巍、艾义海三位西夏将领赶赴雁门关去了,杨浩亲征,带的是杨继业、童羽、李华庭等骑兵队伍以及以潘美为帅的大队宋国禁军。
杨浩依稀记得,历史上杨继业就是在雁门关一战主动出兵诱敌,结果吃了辽兵的埋伏送了性命,而身为主帅的潘美在约定时间没有等到赶来汇合的杨继业,于是下令退兵,结果因此背了黑锅,被后人一本《杨家将演义》,便从开国第一名将,变成了一个靠裙带关系上位,只知道陷害忠良的潘仁美潘太师。
杨浩可不希望二人重蹈覆辙,论起用兵稳建的风格来,谁能及得上曹彬,所以他把曹彬派去了雁门关,而自己则亲自带着这两位大将军杀奔东线。
宋国这时的确有了些麻烦,前些日子传言交趾国兵马频繁调动,现在已经证实了,由于宋国政局动荡,交趾窃以为天朝威风不再,于是悍然宣布独立,不再承认是宋国藩属。杨浩没理会他们,区区交趾的些许骚动,在他看来只是癣疥之疾,北朝兵马才是心腹大患,先把他们搁在一边,解决了北边,再收拾他们不迟。
辽国方面现在看来倒是一派蒸蒸日上的气像,先是大获全胜,杀得宋国三十万大军落花流水,就连御驾亲征的宋国皇帝也死在了逃跑的路上,消息传来,大辽举国振奋,欢欣鼓舞。幽云十六州的汉人,还创作了些诗词歌赋、俚曲小调,嘲讽宋军气势汹汹而来,抱头鼠窜而去。
北朝汉地百姓在那里已经生活了很多年了,平民百姓,谁给他们安定的生活,让他们太太平平地生活下去,他们就拥护谁,什么夷秋之辩、民族观念,又不能当饭吃,更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好处,他们才不在乎皇帝是赵还是姓耶律呢,或许有些读书人还会在吟风弄月的时候说说什么故乡月明的话出来,不过要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同样找不出几个人来,现在北朝对他们可并不赖,政治开明,汉人的地位也在逐步提高,一样的有科举,一样的入朝为官,律法上也严禁各种歧视汉人的陋习,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辽国大捷,萧绰立即按功论赏,有过则罚,赏罚分明,手段凌厉,紧接着便趁胜追击,亲自携幼帝坐镇南京幽州,督促钱粮,前敌交予大于越耶律休哥,摆出了一副誓报宋人侵略之仇,甚至大举南下的气派,颇有点主贤臣忠,众志成城的气派。
至于上京那边,经过几年的治理和血腥清洗,又是在辽国大捷,皇室威望陡然激升的时候,她想不到还会出什么事。还会有什么问题呢?这几年杀的人还不够多吗?谁还有那个胆子,仍然铤而走险?她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前面。
前面的耶律休哥也是振奋精神,全力以赴,大丈夫建功立业、彪炳青史,正在今日,如何不抓住这个机会?
耶律休哥调兵遣将,以蚕食之策步步推进,稳扎稳打,与此同时,从近卫军、翰鲁朵军和铁林军中抽调精锐,组成了一支八万人的野战主力,做为摧毁宋军战力的最精锐部队。李继隆退守定州,分兵各处封锁要塞,驻守定州本阵的只有一万多人马,其中大多是步卒,也有一支骑兵,兵甲配备比辽国的铁林军还胜一筹,但是宋国这边马匹实在是太少了一点,这支重点装备,视之为主战兵团的骑兵队伍,满打满算也只有一千人。
李继隆一直在寻找反击的机会,在得知杨浩御驾亲征的消息之后,在战术上他放弃了进攻,进入全面防御,静候杨浩亲率的宋军主力,但是在战略上,放弃哪一块阵地、牢守哪一块阵地、必夺哪一块阵地,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看起来像是没有章法,其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反攻做准备。
他的威望,不是建立在胜利之上,而是建立在败退之时。一场大败,宋军彻底崩溃,全面败逃,独有他和罗克敌的兵马保持不乱,而且还能利用地形搞搞伏击,掩护着大队人马撤退,避免了更大伤亡,从而一战成名。
但是紧接着刘廷让中计被围,他却“见死不救”,反而果断退兵,刘廷让浴血厮杀,最后只率几十骑逃脱生天,忿然之下立即上表弹劾,他虽上表辩解,不久有逃散士兵陆续返回,也印证了耶律休哥确是以刘廷让为诱饵,意图引之入窍,得到了刘老将军的谅解,但是李继隆心里还是很难受。
他希望能有机会打一场大胜仗,狠狠地击败耶律休哥,报此一箭之仇。
自汴粱发兵,杨浩比赶赴雁门关的曹彬早到了一步,率大军在安国县扎下营来,随即命驻扎定州的李继隆参见,共议大事。
李继隆安排好定州防务,只率几十亲兵,快马赶到安国县临时行在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