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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7节

步步生莲-第4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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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尓粲见到羊丹墨奉上的金银珠宝,便已被那珠光宝气迷花了双眼,又见他带来的确实是老的老,小的小、残的残,登时戒意大消,慷慨地答应把他们接纳下来。这时羊丹墨便又进言,说另外一支部落也已带着本族的全部财宝、牛羊、马匹和女人离开了庆王,只不过这支部落以前曾经参与过契丹对银州的攻击,他们的族长头人担心受到银州的惩罚,所以不敢前来归降,准备逃到吐蕃人的地方去,如果施尓粲大人有意招纳,他愿代为引见,消除那一个部落的戒心。同时他还很关切地告诉施尓粲,那个部落尚保留着三百多人的武装,有一定的战斗力。
  施尓粲听说那支部落携带了大批牛羊、财宝,还有女人,登时两眼放光,他本一介家奴,目光短浅,此时满脑子都是黄澄澄的金子和花花的肉体,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哪里还有什么戒心,这一去何止求财啊,银州正与吐蕃人征战,如果把本想投靠吐蕃人的部落拉过来,那还是大功一件呢。所以他马上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然后率领八百精兵,让羊丹墨带路,去招降那支契丹部落。
  这件事,他并没有向银州方面报告,因为一旦报告上去,由银州方面派出使者。第一,要分他的功;第二,要分他的财;第三,要分他的女人。施尓粲只想事成之后,再亲自去向李光齐报告,于是兴冲冲地上路了。
  当日傍晚,这支队伍就回来了,领头的还是施尓粲,施尓粲一进五羊驿,他带回来的人马便大肆烧杀起来,已先进城的那些老弱残兵也奋起余力竭死配合,将整座五羊驿顺利占据,随后他们片刻不停,便押着施尓粲“逃”向银州城。
  银州城头早已望见五羊驿大火冲天,及见溃兵逃来,连忙向城下探问消息,施尓粲在羊丹墨利刃逼迫之下,只得谎称契丹庆王溃兵攻五羊驿夺粮,他兵微将寡抵敌不住,要逃回城来向李光齐讨救兵。
  灯头打下灯光来,见城下站的确实都是五羊驿的兵马,最前头施尓粲穿着一套小衣,旁边还站着五六个披头散发的侍妾,那城上守军不禁暗骂。可他虽恨施尓粲是个废物,这个官儿毕竟是新任防御使大人的心腹,还不能得罪了他,只得没好气地令人放吊桥,开城门,叫他进来。
  若非银州城多少年来都不曾敌人摸到近边来,而且庆王大队人马确实已经穿越银州一带,继续向西逃去了,这位守城官也不会如此大意,如今他这城门一开,可就闯下了弥天大祸,那些“伤兵残兵”一进了城,发一声喊,便向四下措手不及的银州兵攻去,迅速占领了北城门。
  当李光齐闻讯挥军夺门的时候,城外一条火龙远远驰来,庆王耶律盛带领大军迂回绕了一个圈子,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杀了个回马枪,两千名敢死之士浴血护门,用他们的血肉保卫着他们这条唯一的生路。
  银州主力正在外线与吐蕃、回纥部落做战,银州城中只有守军一万多人,这些兵力倚仗地利,对付十万大军也能支撑一个多月,可是城门一破,他们就不堪一击了。到了天光大亮时,庆王已杀死李光齐,鸠占鹊巢,完全控制了银州城。
  银州守军死的死、降的降,正在外线作战的银州军队得知根基已失,立即作鸟兽散,有的率兵去投夏州,有的家眷族人都在银州城中,又受庆王利诱,便干脆投降了庆王,庆王耶律盛就此成了银州之主。
  因为此时夏州李氏正受吐蕃、回纥牵制,虽知银州有失,一时半晌也顾及不了银州,而德王耶律三明在上京也起了异心,迫使皇后萧绰急急调耶律休哥回师,这就给了耶律盛可乘之机。他占据银州之后,立即加固城墙、重修银州附近的军驿险隘,在战略要地部署兵力,把整个银州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然而,他虽以突袭手段占据了银州,杀死了李光齐,却不敢说这位子就坐得稳当。契丹萧后不会放过他,一旦让她腾出手来,必会挥师西进,除去他这个叛逆,所以耶律盛极为重视交好左近的吐蕃部落、回纥部落和横山羌人,同时加固城池,招兵买马,不但要应变,还希望有朝一日杀回上京。
  所以他需要不断地增强实力,疯狂地积蓄实力,才有与萧后一决雌雄的本钱,银州一万多精兵的归附,使他尝到了甜头,如果能继续扩充实力,萧后又不可能以倾国之兵来与他作战,他在银州就能稳若泰山。
  近在咫尺的吐蕃、回纥、横山羌人的主意暂时打不得,他们的势力太松散了,如今耶律盛正在稳固银州防务,根本不能东征西讨,得罪这么多令人头疼的邻居,于是他便把主意打到了国已不国的汉国头上。
  汉国如今虽如风中的一片残叶,凋零的很,可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于是耶律盛派了一位使者去见汉国新上任才一年多的皇帝刘继元,慷慨地许诺只要汉国与自己结盟,他愿意倾力助汉,建立攻守同盟。
  刘继元被契丹抛弃之后,整天担惊受怕,就怕宋国会派兵打过来,果不其然,契丹这边的绝交书送到不过一个多月,宋国就真的派兵来了,皇长子德昭亲自挂帅,五路大军杀气腾腾,对汉国摆出了志在必得的架势。
  刘继元正心惊肉跳的当口儿,从天上掉下来庆王这么一位仁义大哥,像一根稻草似的飘呀飘,飘到了他这个溺水人的面前,刘继元大喜,这对难兄难弟一拍即合,立即订立了攻守同盟。耶律盛马上派出一万五千精兵星夜驰援汉国,履行了自己的诺言。
  其实庆王这么做,只是看准了刘继元实力不济,在宋国的进攻下,根本守不住他的天下,庆王也根本没有打算派自己的人马去帮他守城,他只是想在势危的时候,把刘继元裹挟到到银州来,刘继元一来,他的兵马就得跟着,到时候在自己的地盘上,就能渐渐吞并刘继元的残部,到时势必大大壮大自己的实力。
  有刘继元在手,说不定那时还能用他这个废物皇帝与宋国做笔交易,可他万没想到赵匡胤突然驾崩,宋军潮水一般涌来,又潮水一般退去,他这个拾海人连根海带都没捡着,只得怏怏退兵。紧接着宋国新任皇帝又派来一位横山节度使,他的银州就在横山范围之内,这位横山节度使当然来者不善。
  况且,就算杨浩没有攻打银州的意思,他又岂能放过杨浩?那可是他的杀子仇人啊。然而若论在横山羌人中的影响,他这个新来乍到的契丹庆王可远不及已经和横山羌人打了两年交道的芦州,要他贸然出兵,穿过横山羌人聚居地去攻打芦州,他可放心不下。可若不尽快解决芦州这颗眼中钉,一旦来日萧皇后腾出手来,再度挥军讨伐,杨浩也见机来攻,银州势必腹背受敌,陷入两面作战的困境,是以耶律盛一面使人向汉国求援,希望汉国出兵合力攻打芦州,一面召集各路将领,日夜商讨解除威胁的种种办法。
  耶律盛一边吃着夜宵,一边思索着心中的难题,正沉吟间,一个小校忽地抢进厅中,大声禀报道:“启禀庆王,汉国侍卫都虞候刘继业到了,正在前厅等候召见。”
  耶律盛大喜,霍地站了起来:“刘继业带来了多少人马?”
  小校恭声说道:“刘继业主从一共十三骑,未见大队兵马相随。”
  庆王皱了皱眉,如即释然笑道:“是了,刘无敌用兵向来谨慎,自然不会招摇而来,我去见他。”
  刘继业坐在厅中,双眉微锁,正低头盘算着面见庆王耶律盛之后的说辞。
  汉国有难,庆王慷慨出兵相助,如今庆王有意攻打芦州,向汉国借兵,刘继元实在没有理由拒绝,可是宋国出兵伐汉时,刘断元恨不得跟耶律盛穿一条裤子才能体现他兄弟的亲密,但宋国一退兵他就后悔了,他现在国将不国,手中兵马有限,哪肯趟那个浑水,派人来供庆王耶律盛挥霍?
  可是庆王刚刚出兵助他,他不出兵,未免失了道义。二来庆王守住银州对他有益无害,如果庆王坐大,他就有了靠山,如果契丹或宋国想要攻打银州,说不定就会与他媾和,那时自己就能效仿芦州,待价而沽,左右逢源。于是刘继元左思右想,终于还是派了人来,只不过他派来的人少了点,只有刘继业一行十三人。
  “这么点人,庆王必然大失所望,我要如何说,才能维系住双方的盟约,不致得罪了他呢?”
  刘继业虽是巧妇,苦于无米,也唯有苦笑不已。
  刘继业看模样只有四十出头,他本姓杨,是麟州节度使杨崇训的胞兄,因扶保了汉国,并得汉主宠信,赐姓为刘,就此改名为刘继业。刘继业白面微须,眉目清郎,十分的儒雅,若不是他那挺拔的腰杆儿、正襟危坐的军姿,实难叫人相信他就是那个在财力、兵力、武器、军饷都严重匮乏下,仍然一手支撑着北汉国在大宋的强势下摇而不倒的那位汉国柱石,无敌将军。
  厅外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庆王耶律盛大步走入,哈哈笑道:“本王一封书信,想不到贵国皇帝陛下这么快就派了将军来,本王甚是欢喜啊。”
  刘继业急忙站了起来,趋前一步,叉手施礼道:“汉国侍卫都虞候刘继业,见过庆王。”
  耶律盛连忙上前相扶,满面春风地道:“刘将军免礼,本王久仰刘将军赫赫军威,如雷灌耳啊,想不到今日有相缘相见,真是荣幸之至,哈哈,刘将军一路辛苦了,只不知贵国皇帝陛下这次派来了多少人马,还请将军告知本王,本王好着人准备牛羊美酒,明日一早亲自去犒赏三军。”
  刘继业微微露出尴尬神色道:“庆王,实不相瞒,这一次来,只有刘继业和十余名小校而已。”
  耶律盛一怔,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只有将军一人?本王欲得贵国之助,合力图谋芦州,何以将军一人只身前来,将军号称无敌,难道就可以将军一人之力,抵得数万大军么?”
  刘继业被庆王一说,脸色微红,神色更显尴尬,他吸了口气,沉声问道:“庆王甫得银州,立即出兵伐芦州,途径诸多羌人部落,不无凶险,为何如此迫不及待?”
  耶律盛怒道:“本王信中说的难道还不明白?若本王受芦州和萧后南北夹击,如何守得银州?先取芦州,方无后顾之忧。贵国皇帝不肯出兵相助,可知我银州若亡,你那汉国没了外援,在宋国大军铁蹄下,顷刻间便要灰飞烟灭?”
  刘继业道:“庆王息怒,非是官家不肯出兵,实是宋国大军滞留边境久久不退,我汉国兵微将寡,再也抽不得人马前来助阵。芦州虽只一府之地,却受麟府两州支持,麟府两州绝不会容得庆王染指芦州,与他们比邻而居,这一战若是麟府两州插手,以庆王虎贲之师,也未必就能如愿。庆王所虑者,不过是担心芦州与契丹萧后彼此呼应,让银州首尾难顾。刘某奉官家所命赶来芦州,便是为庆王解忧来了。”
  耶律盛哂笑道:“哈哈,就凭将军一人?”
  刘继业笑了笑道:“不错,就凭我一人!”
  耶律盛目光一凝,沉声问道:“将军一人,如何解我危局?”
  刘继业道:“银州本有守军一万,庆王西来时手中有可战之兵三万余,若不诈城,能打下银州么?”
  耶律盛摇头道:“不能!”
  刘继业又问:“若容庆王从容准备,备齐了各种攻城器械,又有充足的粮草供应,可能打下银州么?”
  耶律盛沉吟良久,徐徐说道:“若给我一年时间,或许……可以打下银州,只是……那时我的人马也已损耗一空,得了一座银州城又有何用?”
  刘继业微微一笑,说道:“庆王是草原上的英雄,惯于游骑作战,本不擅攻守之术,一年打下银州,已是难能可贵。银州这些年来虽然征战不断,但战事多发生在外线,所以实外而虚内,银州防御并不紧密,并非不可攻克。若是备齐了攻城器械,又有充足粮草供应,由刘某来攻城,最多只须半个月,银州就要易主。”
  耶律盛双目一张,凛然道:“刘将军这是威胁本王么?”
  刘继业摇头道:“非也,刘某只是想说,同样的兵力、同样的武备,由不同的人来指挥调度,发生的作用就会截然不同。刘某善攻城,更擅守城,此番我国主虽只派来我一人,可是若得我协助庆王部署银州防御,银州将化作铜墙铁壁,契丹便出二十万大军,给他三年时间,亦难攻下银州城。他们……能出二十万大军,能打上三年吗?”
  耶律盛双目炯炯,紧紧盯着刘继业,目中渐渐放出光来。汉国有什么?既无地利之险,又无威武之师,可是赵匡胤一代雄主,不管征讨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蜀国,还是守着长江天堑的江南李煜,都是手到擒来,他御驾亲征的只有一个国家:汉国。可是却是数度前来,铩羽而归,虽说这其中有契丹出兵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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