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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节

步步生莲-第3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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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子渝见他痴痴怔立,心神恍惚,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便道:“不错,行计使谋,使开封断粮,欲解我府州之困的人就是我,我现在气力已经有些恢复,可仍动不得手,你要想绑我去向赵官家请功,用我的血染红你的锦绣前程,那就尽管动手吧。各为其主,本应如此,我不会怪你!”
  杨浩无力地挥挥手:“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伤了你,你明明知道。”
  折子渝听他这般说话,心头不由一热,却板着脸道:“我不知道!”
  杨浩叹了口气,说道:“一会儿有官吏往来,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折子渝凝视了他一眼,咬了咬嘴唇,举步便向外走,门外唐焰焰忙打手势,和吴娃儿匆匆逃开。
  折子渝走到门口,一脚迈出门槛,忽又站住,沉默半晌,扭过头来,眸中闪烁着意味难明的神韵:“你……现在做这宋国的官儿,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度日,时不时的便要焦头烂额一番,开心么?”
  杨浩一脸落寞地道:“希望似火,失望如烟,人生就是七处点火,八处冒烟……许多事,由不得我选择的。我相信,大宋是会度过这一难关的,你一个女子在中原游荡与事无补,还是回西北去吧。”
  折子渝怒道:“就此离开,我怎甘心?许多事,同样由不得我选择,你既然执迷不悟,那咱们就继续斗,我来点火,你去冒烟吧!”说完拂袖而去。
  杨浩怔怔地瞧着她的背影,心中仍在想着方才突然涌上来的那个念头:“难道,命运真的会改变?难道,这天下未来,未必会按照自己已知的历史去发展?”
  第七卷 王对王 第041章 终日奔波苦
  许久许久不见杨浩出来,唐焰焰和吴娃儿忍不住又悄悄折回来,在他门口偷偷窥视,就听房中杨浩说道:“你们进来吧。”
  二女吐了吐舌尖,干脆大大方方进去,就见杨浩仍然站在那儿,不过神态已经恢复了从容。可是唐焰焰和吴娃儿目光一闪,就见杨浩脚下有一汪鲜血,不由惊叫一声,把杨浩吓了一跳:“你们喊什么?”
  “你……你……”唐焰焰指着他说不出话来,还是娃儿心细,见那汪血迹是从杨浩身后的床下蜿蜒流出,忙叫道:“官人,床下有鲜血流出。”
  “什么?”杨浩赶紧转身,见地上果然有一道鲜血流出,到了自己面前时已近干涸,忙提着小心俯身往床底看去,随即探身进去拖出一具死尸来:“这床下……怎么有一具尸体?”
  唐焰焰和吴娃儿面面相觑,看那死者衣衫,二女已然明白,原来折子渝悄悄潜来此处,不是想要杀杨浩,而是要来救他,她与这刺客并不是一路。一时间,二女都不知道该说些甚么才好。
  杨浩也明白过来:“这具尸体想必就是淮河四雄中的老四独孤熙,是子渝杀了他。”
  吴娃儿道:“方才在榻上察颜观色,我就看出她对官人似无恶意,只是未想到她蹑来此处竟是为了帮官人除掉这个刺客,说起来这些刺客与官人作对,或多或少是在帮折小姐的忙,她这么做……对官人……对官人真的是很不错……”
  杨浩吁了口气道:“这事不要再说了。对了,你们两个不是在普光寺等我么,又是怎么来了这里,还藏到榻上去,喝什么春风散?”
  “这个么……”唐焰焰吱吱唔唔地道:“这个……说来话长……久闻泗洲风光,与扬州并称江淮二州,我们两个想着你公务繁忙,一时也顾不上我们,这个……这个就想独自进城游览一番……”
  杨浩瞪了她一眼道:“于是就逛进了官仓,游到了我的床上?而且因为闲得无聊,所以一个把自己像杀猪似的捆起来,另一个则吃点软骨散尝尝鲜?”
  唐焰焰脸儿一红,吴娃儿干笑道:“这个说来更是话长,一时半晌的只怕说不清楚,官人要是不忙的话,那么……那么改日奴家再详详细细地解释给你听听就是了。”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讲故事,看样子,你们两个还没把故事想好?”
  吴娃儿也有点发窘,讪讪地岔开话题道:“官人,这些刺客不知是谁人派来的,官人要追索他们的幕后主使,消除隐患才是。而且经此一事,以后出入更得多加小心。而且,折小姐这一次尾随刺客而来,是为了救官人性命,可是这也说明,折小姐一直也不暗中关注着官人与泗洲粮绅的这场明争暗斗。她不屑用匹夫之勇解决问题,说不定却有更加了得的计划,官人要格外的小心。”
  “这个我晓得的,我会提高警觉,你们不必担心。至于子渝……哼!”
  吴娃儿幽幽地道:“站在折姑娘的立场,其实并没有错,娃娃听那那些公卿权贵议论国事时,对西北三藩,朝廷上从始至终就只是笼络利用,从不曾真的把他们当成宋国的臣子,当成自己人。而西北三藩俯首称臣,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持他们现在的情形。朝廷与西北,对此都是心知肚明的。
  如今朝廷渐渐势大,不再需要维系他们,就想撕破脸面,软硬兼施地迫其就范,要他们献土称臣,缴权归顺,他们自然要反抗,漫说折大将军不肯,就算他肯,一仗未打就言败归降,他手下那些骄兵悍将也未必肯服。
  可是,官人如今是朝廷上的官,而折姑娘的所作所为却是为王法所不容的,如今官人私纵她离去,奴家自然晓得官人这是有情有义,知恩图报,可是却也为官人留下了后患,奴家实在有些担心……”
  唐焰焰疑道:“会有什么后患?”
  吴娃儿解释道:“折姑娘心高气傲,是不会就此甘心承认失败的,我怕她一计不成又出一计,这里毕竟是大宋的天下,万一失手栽在朝廷手里,牵扯出今日之事,官人是朝廷的官员,明知她是致使开封缺粮,迫使朝廷耗费大量财力物力以应其变的罪魁祸首,却私自纵她离开,朝廷本就有意为难官人,那时还能不趁机追究官人的罪责么。”
  “你想的太远了。”杨浩摇头道:“子渝聪明机警,做事很知轻重,从这次开封断粮案上就可见端倪,她只是顺势而为,利用了三司使衙门的漏洞弊端,而没有强行炮制什么事件,朝廷应对缺粮危机时,她也没有趁机再在购蓄粮草和运输方面搞鬼,看来她也是很小心的,也知道一旦有把柄落在朝廷手中意味着什么,这样谨慎,再加上她一贯机警,怎会有什么踪迹落在朝廷耳目之中呢。我现在倒真的有一桩为难之事,却与她无关。”
  唐焰焰听他夸奖折子渝,心中满不是滋味,便悻悻然道:“你有什么为难事。”
  杨浩看着她微笑道:“我的为难事,还不就是你么?”
  唐焰焰一呆,愕然道:“我?我又做甚么了?”
  杨浩道:“你倒是没做甚么,而是你家兄长,我这几天没去接你,一来是太忙,二来也是没考虑好要如何安顿你。令兄说已经把你许与晋王为妃,你在我身边一出现,这事儿能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长久。”
  唐焰焰的脸色难看起来:“着哇,的确是为难。人家如今是晋王呢,好吓人的大官,要不然你把我绑去送给他得了,我哥哥自然开心,你也可以加官进爵,大家皆大欢喜,多好哇,省得我只会给你惹麻烦,让你为难。”
  杨浩失笑道:“你在胡思乱想甚么?以为我惧怕晋王权势,想要把你拱手相让么?”
  他牵起焰焰的手,柔声道:“焰焰,我说为难,是说如何既能让你我在一起,又不致让你的家人太过为难,还有晋王那里,除非我们亡命天洼,否则得罪了他,终究要遗患重重,可不是说要丢开你这个小麻烦。
  焰焰,如果你想当晋王侧妃,我不会拦你,不管你是不是喜欢这个从未谋面的人,你既然做出了这个选择,那就有你的考虑,我没有立场拦你,要我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同一个强腕人物斗,而我要争取的那个女孩儿甚至也说要嫁给他,我没那个勇气,那不是情圣,而是白痴。
  可是只要你的心还在我这儿,你愿意跟着我,不管我是富贵还是贫穷,那么,就算你是个天大的麻烦,我也绝不放手,漫说他是晋王,是我的顶头上司,就算他是当今皇帝,掌握着我的生杀大权,我也要为你冲冠一怒,跟他争争这个老婆,否则,枉生了这男儿身躯!”
  唐焰焰听了脸颊涨红,只是痴痴地凝视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就连吴娃儿的双眸都变得朦胧起来。
  那个时代不是现代,现代女人要自己择婚论嫁才是天经地义,旁人干涉不是正理,可那时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合理合法的,父兄长辈想让一个女人嫁给谁,而她自己喜欢的却是另一个人,那么不守妇道、不遵礼法而受人唾弃的是这个女人,她喜欢的那个男人更加没有立场和权利与她家中长辈选择的那个夫婿抗争。
  如果这个人是皇帝,那更加的不得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要这个女子一日未嫁,皇帝说要纳她为妃,那就是再理直气壮不过的事了。
  所以杨浩这番话才让她们如此感动。在这场较量中,天时、地利、人和,都对杨浩完全不利,唐焰焰被许配于晋王为妃是家中父兄长辈的决定,那就是合理合法的事情,哪怕晋王与杨浩地位相当,甚至比权势官职还要低,受世人唾骂的也要是杨浩,因为是他不遵礼法,勾引有夫之妇。他与唐焰焰之间的感情,是不受承认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天经地义。
  如今,杨浩亲口承诺,只要焰焰芳心还属于他,那么他就绝不相让。这场较量,不止在权势地位上他和对手差着不只一级,就是道德舆论方面,他也完全不占优势,随时可能身败名裂,前程尽丧。这要付出多大的牺牲和勇气,天下间又有几个男儿肯毫不犹豫地为一个女人做出这样的牺牲?她们怎能不为之感动。
  娃儿听了杨浩的话,悄悄拭拭眼角,欣然转向唐焰焰道:“姐姐,你不是说想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好法儿么,何不说与官人听听?”
  唐焰焰珠泪盈盈,正要扑进杨浩怀里好好感动一把,听娃儿这么一说,却羞答答地垂下了头去,捻起了自己的衣角,那副小儿女羞态,着实可怜可爱,可是杨浩接口的一句话,却让她差点儿把鼻子气歪了。
  “谁?焰焰!焰焰能想出好主意?拉倒吧你,她左脑全是水,右脑全是面粉,不动还罢了,一动全是浆糊,她能动脑筋想法子?”
  “姓杨的!”唐焰焰瞪起杏眼,双手一掐腰,扮出茶壶造型大吼道:“你讨打是不是?”
  “啊!”门口一声尖叫,打断了他们的话,三人齐齐向门口看去,原来是壁宿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一到门口恰见地上一具死尸,不由一声惊叫。
  “娘,怎么样了?”
  刘夫人一回府,邓秀儿便急匆匆迎上去道。
  刘夫人阴沉着脸色,一言不发地向内室走去,邓秀儿急忙跟在后面。到了内室中,刘夫人坐下,秀儿忙去倒了杯茶来,端到她面前,低声唤道:“娘?”
  刘夫人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喃喃地道:“为什么?为什么人心会变成这样?”
  她的泪水忽然止不住地流下来,哽咽道:“我还记得,那一年家乡遭了水灾,把咱们家都淹了,我和你爹带着你逃难去了你三姨家,他们家也是颗粒无收,可是一个菜包子,她都要掰了大半给你吃。如今这是怎么了?锦衣玉食,高屋大宅,哪一桩不是靠了你爹才拥有的,现如今你爹遭了难,只要把亏空还上,魏王爷就能网开一面,那些钱本就是不义之财,她们为什么不肯交出来,为什么不肯救你爹一命?”
  刘夫人闭起双眼,泪水滚滚而下:“现如今,再不是他们巴结讨好咱们的时候了,他们的心都变黑了,有人敢向我恶语相向了,有人敢关紧大门连一步也不让你母亲踏进去了,娘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一家家的去求他们,就差在大门口儿下跪了,好话说尽,却没有一个人肯把到嘴的肉吐出来救你爹爹性命,女儿啊,娘对不起你爹,是我害了他啊!”
  刘夫人痛哭流涕,秀儿站在一旁默默陪她流泪,她更加没有想到,世态炎凉,曾经那些走动亲密无间,母亲或自己哪怕打一个喷嚏,都会有一大帮带了各种补品、药材赶来探问,种种嘘寒问暖的话儿说到让人发腻的亲戚,居然翻脸无情,居然可以坐视她爹爹去死也不肯伸出援手。
  曾经,他们或许是可以只有一个饼子也要掰成两半与他们一起分享的好亲戚,可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他们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华屋大宅,奴仆如云,再失去这种生活,对他们来说,简直比死还要难受,金银,已经让他们的心变得像砚一样黑了。
  自从得了魏王的承喏,母亲就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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