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第306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是一进了车子,这两位就把他张大老爷给踢到一边去了,两个美人儿往榻上一座,张牛儿赶紧拾起两把扇子,哈着腰给两位捏着鼻子的美人儿扇起风凉来。
“你不错嘛。”吴娃娃笑吟吟地瞟了张牛儿一眼:“以前本姑娘还真没看出来,你居然有这样的本事,周望叔也算是十余传承的商贾豪门,在他面前,你居然气焰比他还要嚣张,举止比他还要雍容,叫他生不起丝毫疑虑。”
张牛儿本来就胖,又喝了酒,在这么小的空间里,还得巴结着给两位姑奶奶扇风儿,脑门上汗珠子噼呖啪啦地往下掉,听吴娃儿夸奖,他自得地一笑道:“周望叔虽说是十余代豪门,说穿了不过是泗洲地方上的一霸,见过甚么大世面?小的在姑娘面前,名震京师的公卿王侯、声倾天下的鸿儒名士也不知见过了多少,他们席间饮乐的谈笑作派,小的都看得熟了,随便模仿模仿,再捡几个他们谈笑过的话题,还怕镇不住一个泗洲土豪?”
吴娃儿抿嘴一笑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如今为山九仞,还是大意不得。这么大一笔生意,到嘴的肥肉他是按捺不住的,我看他已然意动,如今只是吃不准咱们可不可靠罢了。姐姐,你编排的这个身份没有问题……”
她扭头一看,只见唐焰焰板着一张俏脸正在生闷气,不禁怔道:“姐姐怎么了?”
唐焰焰重重一哼,没好气地道:“若不是咱们现在还要用到那个姓周的,我一定要他当面好看,他把咱们女人看成什么了,居然要跟咱们这位赖大老爷换妾,真是气死我了。”
张牛儿连忙把腰哈的更低,陪笑道:“小的这不是没敢答应么。”
吴娃儿听见唐焰焰竟是为她抱不平,不禁感动地握住唐焰焰的手,幽幽说道:“唉,天下间的男子,大多是哪此了,情浓时候,当你如珠似宝,山盟海誓滔滔不绝,一旦厌了,就像骡马牲口一般随意处置,哪个真把我们当人看了?也只有我们官人,王爷的权威也罢、自家的前程也罢,看的都不似自己的女人为重。也只有姐姐你这样的当家主妇,才会为小妹如此不平,小妹有福气啊。”
“我倒不是为了这个……”唐焰焰愤愤然道:“那个周望叔不把我们女人当人看,竟然大醉之后提出换妾,这个本已叫人生气,更加叫人气愤的是,他用八个美妾换你一个,怎么却不来换我?本姑娘难道就生得差了,入不了他的眼去?真真是个该死的东西,长了一双什么狗眼!”
“呃……”
吴娃儿登时无语:“我家这位大妇,怎么脑子里似乎缺根弦儿啊?”
石陵子一进房门,就搓着手,呲着牙,点头哈腰地笑道:“哎哟,两位壁爷,都在房中歇着呢,呵呵呵,小的刚又联络了一位粮商,这位住的远了点儿,在城东马家集,您二位看,是不是雇两顶抬轿呀,要不然可辛苦多了。”
杨浩似笑非笑地道:“马家集就不用去了吧,呵呵,今儿去了马家集,明儿再去牛家坡,见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货色,答的一概是无粮可售,你每日收了我们的钱,带着我们像没头苍蝇似的东奔西走,这么走下去,恐怕猴年马月,也收不上来一粒粮吧?”
“啊?壁爷这是……这是什么意思,这个……这个这个……小的是个粗人,实在听不明白。”
“粗人?”杨浩慢悠悠地踱到他的面前,折扇一收,在他脑门上“啪”地一瞧,笑容一敛,森森然道:“粗人?你这么瘦,风一吹就折的身子骨儿,也敢自称粗人?你拿本大人当猴儿耍,是么?”
石陵子脸色微变,狡诈的眸光一闪,装傻充愣地道:“壁爷倒底在说甚么?小人……小人真的听不懂。”
“听不懂,那本官就说与你听!”杨浩一回身,将袍裾一甩,往椅上安然一坐,沉声道:“壁宿。”
“属下在!”
壁宿踏前一步,振声说道:“上坐的这位,就是右武大夫、和州防御使、南衙院使杨浩杨大人,还不跪下?”
“啊?什么?你……你们不要诳我,我石陵子……”
石陵子脸色大变,却不肯就范,吱吱唔唔只是装傻,壁宿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腿弯上,石陵子卟嗵一声就跪了下去,一时双腿欲折,痛得呲牙咧嘴,却不敢起来了。
杨浩冷冷一笑:“你不用怕,无论在谁面前,像你这样的角色,都只过是个听命跑腿的主儿,本官不会自降身份,跟你这样的小虾小蟹较劲斗气儿的,你给我听清楚了!”
杨浩微微向前俯身,沉声说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这件事本官既然要查,就一定会一查到底。开封府多少权贵勋卿家的不法建筑,本官只消画上一个圈儿,就拆也就拆了,他精心编织的这张网,本官也一定能扯得破,不是强龙不过江,叫他好生候着,本官自有办法把他这条老泥鳅,从洞里头挖出来!”
第七卷 王对王 第022章 许人陈报
杨浩将石陵子教训了一顿,便带着壁宿扬长而去。石陵子跪在原地,大汗淋漓地发了半天怔,忽然如梦初醒一般,跳将起来便急急冲了出去。
壁宿早换了一身衣衫,稍作改扮,在客栈对面坊市中候着,立即悄悄尾随其后,石陵子匆匆行至五游桥,忽地在桥上站住,他望着河水怔怔思忖一会儿,忽然折身闪入桥侧坊市,慢悠悠地踱去,壁宿更加小心,只在远远人群中慢慢地辍着。
杨浩回到知府衙门,就在门房下面遮阴处候着,过了一阵儿,壁宿急急赶了回来,杨浩问道:“那石陵子去见过了什么人?”
壁宿摇头道:“我悄悄地跟着他,到了五游桥口,他站了一会儿,便折向‘五游阁’酒楼,似乎仍在招揽生意,他同那儿的几个帮闲汉子闲扯了几句,便各自散去,而他自己,则碰到一个到泗洲买妾的乡下豪绅,便收了佣金,领那人寻牙婆去了。”
杨浩点点头,又摇摇头,轻叹一声道:“这些市井汉子油滑狡诈的很,我还是看轻了他们,本以为亮出身份故意恐吓一番,他惊慌之下会马上去见那幕后主使,想不到他一个帮闲无赖也有这样的心机。”
杨浩在院中徐徐踱了一阵,止步说道:“那些帮闲与他皆有勾通,消息随时会通过别人送回去,想盯他的梢,从他身上打主意是不可能了。看来还是魏王说的对啊,以正治国、以奇用兵,我们代表着官府,有着不可拂逆的威权,只要抓到他们一星半点儿的把柄,就可以借题发挥,这样的长处我弃之不用,偏去与那些地头蛇们较量阴谋诡计,这是落了下乘了。你且回去歇息一下,我去见魏王。”
杨浩匆匆赶到后庭,尚未进入月亮门,就听一阵幽幽的琴音传来,其中一曲传自赵德昭房中,另外一曲却是来自花树绿丛之中,琴音袅袅,互相应和,听来心旷神怡。
魏王侍从侍候在廊下,一见他来,认得是近来与魏王走动极亲近的朝官,不敢阻拦他去路,只是向他打个手势,示意他不要打扰了王爷抚琴,杨浩会意颔首,径直进入厅中,那近侍却折身绕向屋后去了。
杨浩放轻了脚步进入房中,就见赵德昭宽袍大袖地盘坐于光滑清凉的竹席上,在他膝前横置一案,横上放着一具古琴,对面是八屏的沃雪梅花屏风,屏风下的小几上点着一炉檀香,香气扑鼻而来,赵德昭则微瞌双目。正在自得其乐地抚着琴弦。
杨浩驻足一旁,只听两曲琴音忽而如遏行云,忽而婉若流水,应和缠绵,赵德昭一脸的陶醉,仿佛根本不曾察觉人来。待一曲弹罢,赵德昭方展袖起身,对杨浩呵呵笑道:“她奏一曲《梅花三弄》,我便奏一曲《阳关三叠》,相衬相映,珠联璧合,这位姑娘不但琴弹的好,而且人极聪慧,听其音而思其人,年方妙龄、清丽灵秀,如同书画跃然心头。”
杨浩想起花丛掩映下那翩然闪去的一抹纤影、锦衣罗裙,不禁笑道:“莫非是男是女也能从琴音上听出来?千岁既不曾见过她,怎知她定是个年轻聪慧的女子?”
赵德昭哑然失笑:“那怎能听得出来,本王是向府中下人问起,才知那抚琴的是邓知府的千金邓秀儿,年方十七,抚得一首好琴。她的模样本王虽不便问起,可是只听其琴音,却是可以想得出来的,若非兰心惠质、貌若仙子,怎能抚得出这样曼妙不俗的琴音?”
杨浩见赵德照无限向往的神情便忍不住想笑,看背影想犯罪、看正面想自卫的所谓美人儿实也不少,有一副曼妙娇丽好身材的女子,可未必就能长出一副精致妩媚的五官,杨浩便打趣道:“王爷若想见她,却也不难,王爷在邓府中住了也有两日了,找个甚么借口不能与这位琴友知音一见?”
赵德昭急忙摆手道:“不成不成,借住于邓府内宅,已然有些不大妥当,怎好再寻借口窥伺人家女眷?”说到这儿,他轻轻吁了口气,有些迷醉、有些向往地道:“这两日每天都要与她斗上几曲,虽不曾谋面,在本王心中,却像是相熟已久的知音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好,若要让本王见她,一时反而忐忑。”
“这位魏王从小养在深宫大院里,虽说有不少名师调教,学识、才干皆是不俗,只是这情商……似乎和智商发展的不太平衡。不过却也苛求不得,他们这里以琴音遥相交谈,和我们那里的男女以网络所幻化的才子佳人互相痴迷大抵相似,王妃是官家指定的,先入洞房。后生情感,看魏王这架势,恐怕实际上尚是初恋,憧憬激动一些也属寻常。”
杨浩正胡思乱想,赵德昭已收拾了心情,肃然问道:“杨院使寻访的如何了?”
杨浩忙道:“那些地头蛇确不好斗,下官用尽了心思,可是就连一个市井间的泼皮闲汉,也有十分狡诈的心思,若是慢慢寻访,下官也未必不能抽丝剥茧。找出操纵泗洲粮市的幕后黑手,奈何我们时间有限,不能在泗洲长住下去,是以下官才来向千岁请示,咱们得另辟蹊径才成。”
赵德昭点点头道:“连着两日不见你有消息传来,本王也猜出几分了,粮商是不可缺少的,调剂余缺、流通有无,许多朝廷做不足的功夫,都需他们辅助补充。可是,惟利是图乃商贾本性,是以为富不仁者大有人在。
他们聚钱运本,乘粒米狼戾之时,贱价以籴。翘首企足,俟青黄不接之时,贵价以粜。籴米时,巧施手段,一再压价,粜米时,杂糠秕而亏斗斛,犹不知足,还要屯粮居奇,只盼天下水旱灾频、百姓饥无可食方趁其意,最是不仁不义。这个痼疾,古已有之,想要根治,何其难也。
可是正如你在工部所言,如今火烧眉睫,不求千秋万世,总得先解了眼前危难再说。你要各地抽调人丁,建筑只供三月之用的堰坝水闸如是,清理管理地方粮市,同样要为达成这一目的而行,你说吧,需要本王做些甚么,本王必全力配合。”
杨浩喜道:“如此,下官就直言了。我们人地两生。又不能在此久耽,那些不义粮绅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有恃无恐。下官想,他们蓄粮屯粮,不是不肯卖粮,只是为了牟取暴利罢了,泗洲府在严抑粮价,他们必然私下高价出售粮食;泗洲府控制了水陆交通要道,对贩粮于外地的粮商课以重税,他们也必有秘密渠道可以交易。粮食不是金珠玉宝,随便找一名心腹藏于胸怀之中就能运得出去,知之者必众。咱们如今私访不得其法,唯有利用官府之力,如此这般……”
杨浩将自己打算一一说出,赵德昭沉思片刻,颔首道:“使得,本王若是亲自登衙……唔……却是有失妥当,这样吧,你是钦差副使,当得起这个差,本王就全权授权于你,邓知府那里,本王去说。”
杨浩微微一怔,拱手应道:“下官遵命。”
待杨浩告辞离去,赵德昭微微蹙眉道:“老师何以阻止学生?”
原来方才杨浩向赵德昭授计,赵德昭本已全部答允,闻讯自后堂转来藏于屏风之后的太傅宗介州忽地探出一只手来向他摇了摇,赵德昭这才临时改口,授意杨浩主持其事。
宗介州自屏风后面闪了出来,微笑道:“殿下思虑有欠周详呀,许多事情还是由下属去办的好,成则成矣,败也不伤羽毛,一旦陷入僵局,还可从中斡旋,进退方才自如。泗洲知府身为本地的父母官,尚且拿这些粮商无计可施,殿下若依杨浩所请亲自坐衙,一旦仍是抓不着粮商把柄,消息传开,岂不惹天下人耻笑无能?此其一也。
王爷亲自坐衙,公告乡里许人陈告,这就是对邓祖扬不甚信任了,泗洲知府是个精明干练的官儿,而且又是赵相公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如果王爷真的亲手抓住了把柄,于赵相公脸面上须不好看,若是抓不着把柄,更是要让赵相公和邓知府这朝廷和地方两位大员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