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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节

步步生莲-第3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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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浩含笑道:“且忍一时,想钓鱼,总得下点鱼饵吧。”
  他拍拍壁宿肩膀道:“你这一路往来奔波,辛苦的很,先喝杯茶,在我舱中歇息一会儿,船正往泗州城去,在那里是要停靠几日的,届时你再提前赶路,探访一路官风民情。”
  杨浩安顿了壁宿,便走出了房间,只见程羽等人正在船头指指点点,杨浩走过去,只见道路两旁水田处处、阡陌纵横,看来今年风调雨顺,粮食定然丰收。一见杨浩过来,程羽便向他笑道:“杨院使,如今已进了泗州地境了,你看这粮食长势这么好,丰收在望,泗州府的储粮这下尽可放心地起运京城了。”
  杨浩也是连连点头,说道:“这泗州左近,多大小水源,只要不闹虫害,农事自然兴旺,千岁要在泗州驻跸几日的,可曾派人通知他准备接迎么?”
  程羽道:“千岁不喜铺张,一路行来再三嘱咐不得扰民,若是早早通知下去,泗洲必然要聚集大批士绅名流,披红挂彩,远迎十里,未免太过张扬,所以不曾提前派人知会邓知府。”
  杨浩道:“泗州知府姓邓么?不知此人为官如何?”
  程羽微一停顿,淡淡说道:“此人么,听说待下严厉苛薄,善于揣摩迎合上意,在这泗州任上,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作为。”
  一旁方正南隐约听到一点声音,若无其事地走来道:“泗州知府邓祖扬乃乾德三年两榜进士,历任阳谷县主簿、新都县令、南京应天府判官,既能躬亲政务,又兼干练精明,如今做泗洲知府已经两年,忠诚体国、公正廉明,乃是一个难得的能臣,杨院使不妨好生结交一番。”
  自从上次杨浩当面拂了慕容求醉的面子,众人才晓得这位杨院使愣头青之名果然名不虚传,程羽、程德玄对他更加亲热了几分,时常也会邀他一同饮酒,说些体己话儿,而赵普一系的人对他也客气了许多,免得他当场冲撞,彼此下不来台,所以表面上,大家倒是一团和气,看起来融洽了许多。
  杨浩一见这两人评价大相径庭,便知必然又牵涉到二赵之争,果然,方正南一走开,程德玄便冷笑道:“邓祖扬是赵相公一手提拔起来的,在他们眼中,这姓邓的自然是个能吏了。”
  杨浩现在虽然旗帜鲜明地站在赵光义一边,却没有从派系角度看人的习惯,而且他对这个邓知府确实不熟,倒也不便多做置喙。
  船儿继续前行,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河水渐渐趋浅,像这样庞大沉重的官船已难前行,程羽纳罕道:“泗洲城傍着洪泽湖,向来雨水充沛,怎么河水竟然这么浅了?”
  正说着话儿,前方一只小舟驶来,前行探路的人登船禀道:“各位大人,泗洲正在修建堰坝水闸,河水导向其他支流,所以大船已行不得了,前方不远便是泗洲城外码头,请魏王殿下登岸而行。”
  程羽奇道:“修建堰坝?泗洲城的动作竟然这么快?”一旁方正南、慕容求醉却是面有得色。众人前去禀知赵德昭,赵德昭听说泗洲这么快就招募民役农夫开始修建堰坝,心中也自欢喜,当下便登岸步行。
  因为此处距码头已不甚远,赵德昭也未坐轿,他也是自幼习武的人,身手强健,便与众官员于堤上柳下步行,一路向前走去。
  前方不远就是泗洲城外的大码头,来往客商大多在这里拾舟就陆,起早雇车,这里不但是漕运的重站,也是重要的水陆埠头。所以就像东京城的瓦子坡一样,以码头为中心,发展成一个热闹繁庶的城郊地区,客栈、食店、酒坊密布,便利那些不愿进城投宿的旅客就近打尖。
  众人到了码头附近,只见上游果然堵起,自左翼引出一条支流,保持下流水源畅通,而码头前方因为水面落差较大,正在起筑堰坝。这里的地形,杨浩等人在水利图上已经看过的,因为水面落差较大,所以在泗洲城一南一北,各有两处大码头,南来货物在南码头卸货,通过驴车骡车,或是穿城而过的小船载运到北码头,再装乘大船起运,如此一来耗时太久,而附近诸县邑都要通过泗洲这个重要的漕运关口向东京运粮的,因此这里便被列为了修建堰坝水闸,调节水流水位的一个重要工程。
  只是赵德昭等人从京中赶出来的速度并不慢,工部官员也只比他们早行了一日而已,泗洲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招齐了民役开始施工,其效率的确不凡,这位泗洲知府当得起干练之才的称许,从程羽对他的评价可以看出,这位邓知府确也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所以他只好用待下严苛、迎合上意来贬斥。但凡做官儿的,只要不是发了失心疯,就喜欢跟上司对着干,谁在上司面前不乖巧一些,治理地方如果想干出一番政绩,总要触动一些人的利益,你要说他待下严苛,也总有把柄可寻的。
  码头上,上千民工正在断了水源的河道淤泥之中干的热火朝天,一些民夫肩拉背扛,将一车车、一筐筐的淤泥运出河道,垫高河堤,又有一捆捆竹席搁在堤岸上,竹笼子装满了沙石,只待河泥清罢,拓宽加深了河道,便在河中筑造堰坝。
  堤下一个督工的小吏无意间回头一望,见堤了柳下站了一群人在那儿指指点点,便从堤下爬上来,他拍拍皂隶青衣上的泥痕,一看岸上这些人俱都是戴着官帽儿的,中间一人居然穿的是蟒袍,不禁有点发蒙,吃吃地问道:“你们……各位大人,是……是什么人?”
  属下从官还未答话,赵德昭已含笑答道:“本王奉旨巡狩江淮,刚刚赶到此地,你们举动倒是迅速,泗洲府截流筑坝已经几天了呀,依本王看来,这进度倒快。”
  “王……王爷?王爷来了?王爷来了!”那小吏惊慌后退,一跤失足,顺着那斜坡便滚了下去,他也不嫌痛楚,爬起来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大人,大人,王爷到了,钦差到了。”
  程羽忍俊不禁地道:“我们应该直接进城去见邓知府的,这一下张扬开来,只怕这些小吏们要围上来聒噪不休了。”
  那小吏跑到人堆里,不一会便带出一人,两人急急赶来,到了近前那人向赵德昭一打量,不禁面露惊容,连忙拱手道:“不知王驾千岁已到,下官有失远迎,王爷恕罪。”
  赵德昭见这官儿三十六七年纪,面容清瘦,眉眼精神,青绸的衣襟掖在腰带里,一条驼黄色的裤子挽着裤腿儿的,溅得全是泥巴,先就生了几分好感,便笑道:“不知者不怪,你是泗洲府衙的从吏么?你家知府邓大人如今可在衙内?”
  那人恭恭敬敬又施一礼,谨声道:“回千岁,下官就是邓祖扬。”
  赵德昭等人听了不由俱是大吃一惊。
  第七卷 王对王 第018章 异曲同工
  得知是魏王一行人马赶到,邓知府赶紧张罗着迎接他们进城,如此情形下自然谈不上什么仪仗,只叫人把他的那顶绿昵小轿抬来,魏王坐了轿子,其他人步行相伴,好在这里距泗州城已不远,这些人乘了几天的船,身子骨早已闲得发痒,权当是散步放风。
  泗洲城面临淮水,距盱山二里,为夯土建筑,城池周长九里,城墙高约两丈五尺,环城皆水,将整个泗洲城完全圈在当中。城墙上共开有五处城门,进出城池均需通过吊桥。因为这里是水陆要冲,商贾云集,所以相当的繁华,一进城去,寺、庙、塔、楼、观、庵、祠、坛等优美的建筑处处可见,城内河沟交纵,舟楫通行,沟渠之上尽是桥梁,仿佛东方威尼斯一般。
  泗洲府衙建的也十分气派,到了府衙,邓祖扬吩咐大开中门,将魏王一行人恭恭敬敬迎进客厅,先上了茶来,这才告一声罪,匆匆下去更换衣裳。由于天气炎热,也不需准备热水,邓祖扬匆匆用冷水冲洗了一番,换上官服,又赶到客厅正式参见魏王千岁。
  这邓祖扬在堤坝上一身褶皱衣裳、衣上俱是泥巴的时候,完全看不出一点官员的模样,这时匆匆打扮一番,穿上官衣、戴上官帽,靠着衣装,倒是立刻有了一方大员的雍容气度。邓祖扬匆匆拜见了魏王赵德昭和三司使楚昭辅两位上官,又与程羽、杨浩等人拱手施礼,大家重新落座。
  赵德昭对他亲临码头督建堰坝赞许了一番,顺口又问起邓祖扬的从仕经历,以及泗洲情形,邓祖扬如同述职人,将自己的履历和在泗洲为官几年的政绩一一回禀了,赵德昭便问起此地蓄购粮草的进度。
  邓祖扬道:“千岁,朝廷的旨意一到,下官便立即部署人马,紧急抢购粮食,前几日已收购了一批粮草,加上府库中原有的粮食,大约已经完成了规定征粮数目的四成。本来,府库中应该保障一定的存粮以防灾情,不过如今已临近秋收,如果无甚变故的话,这存粮也可上缴朝廷,泗洲府的存粮,下官可俟秋收之后再做打算。”
  和赵德昭说了这一会儿话,邓祖扬紧张的神态渐渐镇静下来,他喝口茶水润了润喉咙,又道:“不过,粮商们俱都十分机警,下官只收购了两天,尽管极力做出寻常姿态,这样大批购粮,还是让他们察觉了情形有些异常,粮商们纷纷封仓停售,四处打听消息,紧接着开封府缺粮的消息就传出来了,这一下想要按时价收粮可就为难了。”
  赵德昭听了不禁紧张起来:“邓知府,朝廷此番征购粮草,不比寻常年份正常征粮可以徐徐图之,商贾唯利是图,借机涨价取利之举本在朝廷意料之中,是以,朝廷特许各地官府酌情提价,但是不能任由粮商们漫天要价,否则朝廷府库是承担不起的。如此,就需地方官府多方筹谋,邓知府亲赴码头,督建河堤,如此克尽职守,本王是十分赞许的。不过,修好了河道,还是要有粮可运才成的,这粮草既已收不上来,邓知府可有什么对策?”
  邓祖扬听他有责怪自己舍本逐末,不急于解决粮草收购、却跑去筑堤建坝的意思,忙解释道:“王爷,下官赶赴码头督建堰坝,是因为泗州南瞰淮水,北控汴流,这堰坝水闸不仅关乎我泗州一地,江淮各地粮草都要通过我这泗水码头来运往京师的,是以这处堰坝若不修好,就会影响各地粮草运往京城的速度。至于泗州本地收购粮草的困局,下官现在亦采取了几条对策,只是刚刚施行,尚不知成效如何。”
  赵德昭转嗔为喜道:“邓知府已然有了对策?不知采取了些什么对策,且请对本王一一道来。”
  邓祖扬拱手道:“是!”
  他四下一看,厅中除了京中这些大员再无一个旁人,便挥手把自己府上的下人也赶了出去,这才说道:“王爷,刁顽的商贾们但逢水灾旱灾、虫病瘟疫,亦或重大军事时,趁机倚粮自重,上则蓄粮不售,勒索朝廷;下则以粮易物,兼并民田,此风素来如此,他们知道朝廷缺粮,无论怎样晓以大义,也是不肯放弃暴利为国分忧的。
  下官如今只能派遣胥吏于各处巡察,严禁粮商趁机涨价扰乱民心,违者严惩不贷;同时征调民壮乡勇,把守各处水陆交通要道,对贩运粮草于外乡者课以重税,以税赋调节,阻止粮草外流,然后委托下官的妻舅帮着筹措此事。
  下官的妻舅就是一个粮绅,每年发运司、转运司、籴便司负责收购的本地粮草,一向多是由他出面帮助洽谈帮办的,在本地粮绅之中还算有些人望,下官让他也效仿那些屯粮的士绅商贾,暗中收购粮食,至于下官本人,则暂且摆出停止购粮的模样,全力专注于构建堰坝、修建水利。”
  他轻轻吁了口气道:“万幸的是,今年风调雨顺,病虫害又少,是个丰收的预兆。只要夏秋之季不发生大水患,新粮必定是十分充裕的。”
  赵德昭学的是经国之策,于这些事情毕竟有所欠缺,闻言顿时急道:“秋收?只恐等到秋收,粮食收割下来,再打米入仓,已是来不及足额起运京师了。”
  楚昭辅粗声大气地道:“千岁,邓知府的意思是说,那些黑心肠的粮商压着仓粮不售,本是打的屯积居奇之心,劝是劝不来的。可是秋粮若是大丰收,他们压在仓中的陈粮也就卖不出去了,这地方雨水多,潮湿的很,存粮卖不出去,放久了必然霉变。
  咱们朝廷上到时候固然是来不及购齐足够的粮食了,可是他们那些黑心肠的奸商却也占不到半点好处,如此一来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了。所以,如今就看谁能沉得住气了,那些粮商们要是抗不住,眼看着旧粮难售,新粮已来,就得向官府服软了。”
  赵德昭嫩脸一红,赧然道:“原来如此。”
  邓祖扬看了楚昭辅一眼,眸中露出一抹笑意,颔首道:“三司使大人说的对,下官先以重税堵住他们外销之路,又以重法压制他们涨价的期望,同时下官又赶去堤上筑坝,暂且放下购粮一事不理,那些粮商们既不知道本府到底需要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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