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游戏-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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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溅在我脸上的血干。当然,他已经死了,皮塔呢?他活过今天了吗?我在几个小时之后就会知道,那时他们会把死者的影像发射到空中,让其他“贡品”看到。
想到这,我突然一阵寒战,我感觉皮塔也许已经死了,流了好多血、脸色苍白,他已被人抬走,正在运回凯匹特进行清洗、穿衣,之后装在简朴的木棺中送回十二区。他已不在这里了。正在回家的路上,
我设法回忆行动开始时我是否看到了他,但我能拼凑起来的最后印象是铜锣敲响时他在对我摇头。
也许他走了更好,他对于赢并没有信心,我也不必为最终面临不得不杀死他的绝境而无比烦恼。也许对他而言,永远退出了这场搏杀是件幸事。
我已经累极了,跌坐在地上,身旁放着背包,不管怎样,我要在天黑前完成艰难的跋涉。看看我还能干点什么。我打开背包,我发现这包很结实,但颜色很糟糕,橘黄色会在夜晚发光,我暗自提醒自己明早第一件事就是把它伪装好。
我打开背包盖,此时我最需要的是水。黑密斯要我尽快找到水源的指令不是随意做出的。没有水我坚持不了多久,没几天,我就会因脱水而身体不适,之后我会越来越糟,直至一周后死去,最多一周。
我小心地拿出里面的补给品:一个可反射体温的薄薄的睡袋、一盒火柴、一小卷线、一副太阳镜、一个半加仑容量的空塑料水壶。
没有水。究竟他们装满水壶又有多难呢?我开始感到口干舌燥、嘴唇干裂。我已经连跑带走一整天了,天很热,我又出来很多汗。在家时也有这样的情况,可总能找到溪水或者融化的雪水来解渴。
我把东西重新装回包里,这时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攫住了我。那个湖,在我们等待铜锣敲响时看到的那个湖,如果那是竞技场唯一的水源怎么办?那样任何人想挣扎着找到水喝的人都会有一场恶斗,而那个湖离我现在坐着的地方有整整一天的路程。一路焦渴的回到那里肯定比来时要艰难得多。即使我回到了那里,肯定有几个职业“贡品”严密把守。我内心一阵慌乱,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今早吓跑的小兔子,它也要喝水的呀!我只要能找到它在哪里喝水就行。
已近黄昏,我不能安歇。这里林木太稀疏,不能用于藏身。松针盖住了动物的脚印,靠追踪它们找到水源就更加困难了。我仍然在向山下走,越来越深入到这看似乎永无尽头峡谷中。
饥饿同时向我袭来,可我不敢吃宝贵的饼干和牛肉。我用刀剌下一块松树皮,刮下里面比较嫩的部分,放在嘴里,边走边嚼。吃了一周世界上最精美的食物,这东西的确有些难以下咽。可我以前吃过很多松树皮,很快就能适应。又过了一个小时,我感到自己确实需要休息了。夜间动物都已经开始活动,我可以偶尔听到远处传来的猫头鹰和其他动物的叫声。这是最初的信号,证明我在与食肉动物争夺兔子吃。至于我是否也会被当作食物,现在还说不上。此时恐怕有很多动物正在偷偷靠近,准备猎杀我。
但现在,对付那些对手是我要首先考虑的问题。我肯定夜间也会有很多“贡品”在继续捕杀行动。那些在宙斯之角厮杀的人会得到食物、湖里的水、火炬、手电筒和他们急于要使用的武器。我只能指望我已经走得够远,超出他们目前的捕猎范围。
在休息之前,我用绳索做两个诱捕圈套。我清楚现在做圈套很危险,但食物很快就会告罄,而我也不可能边逃跑,边做圈套。之后我又走了五分钟找到宿营地。
我精心挑选了一棵柳树,不很高,但却和其他柳树紧挨着,有长长的、飘动的枝条,十分隐秘。我爬到树上一个紧挨着树干的树枝,找了一个结实的树杈放好睡袋,很费了一番力气。我把睡袋放在相对舒服的位置,又把背包放在睡袋脚头,之后钻了进去。为了更安全,我把皮带解下来,绕着睡袋和树枝绑了一圈,在手腕的位置把它勒紧。现在就算我睡着时翻身,也不会摔到地上。我身材瘦小,正好睡袋可以盖住头顶,我把睡袋兜帽也盖上。到了深夜,气温会很快下降。尽管抢背包时冒了很大的险,可现在看来我的选择没错。这个睡袋可以很好地保持我的体温,真实无价之宝。
我肯定有些“贡品”此时最担心的是如何保暖,而我还可以睡几个小时。要是没这么渴该有多好……
夜幕已经降临,这时我听到奏响了国歌,这是播放今天亡者的前奏。透过树枝,我看到了凯匹特市徽,似乎飘在空中。我实际看到的是另一个由远处的直升机运送的巨大银幕。国歌结束,天空陷入暂时的黑暗。我们在家乡时,能看到每个选手被杀的全程报道,但有人认为这会对活着的“贡品”带来不公的优势。比如说,要是我拿到弓箭并射杀了一个人,我的秘密就会被所有人知道。但,在竞技场,我们看到的只是播放训练成绩时使用的同一张头像。原来写成绩的位置现在换成了区号。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是十一个死者的头像在我的眼前划过,并掐指算着他们到底是谁。
第一个出现的是三区的女孩,那就是说一区和二区的职业选手活了下来,这不奇怪。之后是四区的男孩,我没料到,通常职业选手都能活过第一天。五区的男孩……我猜是狐狸脸女孩活了下来。六区、七区的“贡品”都死了,之后是八区的男孩,九区的俩个“贡品”,是的,还有和我抢包的那个男孩,我掐指计算着,只剩一个了。会是皮特吗?不是,是十区的女孩。就这些。此后伴随着雄壮的音乐声,画面上出现了凯匹特市徽。之后是一片黑暗,森林恢复了寂静。
皮特还活着,我松了口气。我再次告诉自己,如果我被杀,他赢了,那对妈妈和波丽姆也有好处。这也说明了为什么每当我想起皮塔时内心矛盾重重。对于电视访谈中他对我爱的表白所带给我的优势,我非常感激;可对于他在楼顶表现出的高高在上的样子,我又非常气愤;对于在竞技场可能面对面相遇,我又极度担心。
十一个人已经死了,但没有十二区的人。我试图推算出谁活了下来。五个职业选手、狐狸脸、萨里什和露露。露露……她终究是活过了第一天,我很高兴。这样算来已经是十个人。另外三个我明天再想是谁吧。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奔跑了一天的我高挂在树上,现在我必须休息了。
我已经有两天没好好睡觉了,今天又在竞技场长途奔波。我慢慢地让自己的肌肉松弛下来,闭上了眼睛。我脑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万幸,我不打鼾。
噼啪!树枝断裂的声音把我从梦中惊醒。我睡了多长时间?四个小时?五个小时?我的鼻尖冰凉。噼啪!噼啪!怎么回事?这不是人踩树枝的声音,而是从树上传来的断裂声。噼啪!噼啪!我判断声音是从右侧距我几百码的地方传过来的。慢慢地、悄悄地,我把脸转到这个方向。有几分钟,周围只是一片黑暗,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接着我看到火星,继而是一个小火堆,有一个人在火上烤手,剩下的就看不清了。
我咬住下唇拼命忍着不让自己朝点火的人喊出声来,他们怎么想的?在夜晚点火只意味着一件事。那些在宙斯之角互相厮杀、身强力壮、装备齐全的人,他们早些时候应该不会离得很近,不会看到火苗。可现在,他们也许正在林中搜寻猎杀对象。这样做就好像举着旗子在喊:“嘿,来抓我吧!”
而现在,我被困在树上,距离比赛中最蠢的笨蛋只有一箭之遥。我不敢逃跑,因为我所处的这片区域刚刚暴露给杀人者。外面很冷,并非每个人都有睡袋。那就咬牙坚持到天亮吧!
我被困在睡袋里,渡过了随后的几个小时。心想,要是我能从树上下去,杀死我的新邻居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我的第一反应是逃跑,而非杀人。但这个人一定也很危险,愚蠢的人往往很危险。但他也许没有称手的武器,而我还有一把好刀。
夜色很浓,但我感到黎明将近。我开始想,我们――我和那个我设想着如何杀死的人――完全可以逃跑而不被发现。这时我听到了一阵声响,是几个人的脚步声,此时已变成跑步声。点火的人准是睡着了,没来得及逃跑就被他们抓住了。我听出来她是一个女孩。她在苦苦哀求,接着是凄厉的呼喊,之后又传来了笑声和互道祝贺的声音。有人大喊“十二个已经搞掉了,还剩十一个!”,接着是欣赏的啧啧声。
这么说他们已结成一伙。我并不吃惊。在游戏的起始阶段他们往往结成一伙,强壮的人一起打败弱者。之后,随着形势越来越紧张,他们会彼此对立。我不用费力就能想出谁是这一伙的,一定是一区、二区和四区的两男和三女,也就是一起出发的那几个人。
有一阵子,我听到他们检查女孩的供给品,可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出他们没找到几件好东西。我在想死的人会不会是露露,但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像她那么聪明的孩子是不会干点火这种傻事的。
“最好清理一下现场,这样尸体发臭前他们就能找到她。”
我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二区的粗野男孩。大家咕哝着,表示赞同。接着,我听到他们朝我这边走来,太可怕了。他们不会知道我在这。他们怎么能知道呢?我藏在浓密的树枝里,只要是黑夜他们就看不到。但到了白天,我的黑色睡袋就会从伪装色,变成大麻烦。可他们只要朝前走,就会经过我并很快离开。
但这些职业选手在离树大约十米远的空地上停了下来。他们有手电、火炬,我可以透过树枝隐隐约约看到胳膊或靴子。我像石头一样僵卧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已经发现我了?不,还没有。从他们的话里可以听出来他们的心思不在这里。
“难道我们现在不该听到炮声了吗?”
“应该响啊,应该马上听到炮声。”
“除非,她没死?”
“她死了,我亲自下的手。”
“那怎么没有炮声?”
“应该有人回去看看,确定一下是不是齐活了。”
“对啊,我们可不想追她两次。”
“我说她死了!”
他们争吵起来,直到其中的一个“贡品”制止了他们。
“我们在浪费时间,我回去把她结果了,然后咱们再继续往前走!”
听到这声音,我差点从树上掉下来。是皮塔。
第二篇 猎杀 12、水百合
感谢上帝,幸好我预先把自己绑了起来。我已经从树杈上滑落下来,面朝地面,手脚隔着睡袋跨在树杈上,幸亏有皮带固定着身体。我身体滑向一旁时,一定有嚓嚓的声音,但职业选手正争得不可开交,没有听到。
“那就去啊,‘可爱男孩’。”二区的男孩说。“你自己去看吧。”
我看到皮塔,他手拿火炬,朝火堆旁的女孩走去。他的脸青一块紫一块,一只胳膊上打着绷带,上面渗着血,从他走路的样子看,他也有点瘸了。我想起当时他摇着头,示意我不要去抢供给品的样子。而实际上,他一直就在策划着和这帮人混在一起,这和黑密斯的想法正好相反。
好吧,开始和他们一起我能忍受,因为那些物品太诱人了。可现在发生的一切,这完全是……另一码事,他和这些职业禽兽在一起,杀死我们剩下的人。在十二区的人里,没一个会这样做。职业选手过于邪恶、傲慢,不缺衣食,就因为他们是凯匹特人的走狗。一般来讲,除了他们本区的人,他们总是遭人痛恨。我可以想象家乡的人怎么议论皮塔,而皮塔竟然有脸跟我说什么耻辱?
显然,楼顶的高贵男孩正在跟我耍弄又一个把戏。可这是他耍的最后一个把戏。从此我会急切地盼望空中出现他的影像——如果我不能亲自杀死他的话。
职业选手安静了一会儿,等到皮塔走到听不见的地方,我听到他们放低声音说:“我们干吗不现在就把他杀了,不就省事了?”
“先让他跟着吧,有什么害处?他还挺会使刀的。”
是吗?这可是第一回听说,今天我了解了好多我朋友皮塔有趣的事情。
“另外,他也是帮我们找到她的最佳人选。”
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她”就是我。“怎么?你认为她吃他浪漫爱情的那一套?”
“她也许会。在我看来她很单纯。每次想到她穿着那裙子转圈的样子我就想吐。”
“真想知道她是怎么拿到十一分的。”“我猜‘可爱男孩’知道。”
皮塔回来了,他们赶紧不说了。“她死了?”二区那小子问。
“有,可现在她死了。”皮塔说。就在这时,炮声响起。“可以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