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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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咴……”一声长嘶远远传来。
“是乌云兽。”皇太极若不是在树上,几乎要欢呼跳跃起来。与自己常年为伴的坐骑,自己焉能不知它的习性。在这生死关头,乌云兽返回来援救自己。不,是这匹有灵性的战马,从赫图阿拉城中搬来了救兵——他在树上望见一队马军,足有数百人,在乌云兽引导下,正风驰电掣般向这里狂奔。
“皇太极,休慌,我来也!”大贝勒褚英一马当先杀入狼群。
五百精锐马军杀到,镔铁刀寒光闪闪,花杆枪枪枪见血,耳听得群狼哀吼惨叫。皇太极兴奋得难以自持,他瞥见乌云兽腾空跃起,从群狼身上飞奔到树下,便看准马背,跳下树杈,稳稳落在鞍鞒之上,手中刀便向群狼挥舞,转眼间便有十数只恶狼血肉横飞。
一刻钟后,群狼丢下了三百多具尸体,特别是在那只为首的头狼毙命于皇太极的刀下之后,余下一百多只四散逃命去了。
皇太极顾不得擦拭满身血迹,驱马至褚英近前,躬身一礼:“多谢大阿哥及时相救。”
褚英说话向来不冷不热:“要谢当谢你的宝马乌云兽,要不是这牲畜张嘴叼住我的战袍死不松口,又尥蹄子又蹭头,我还真不知你在此有难。这也是你命不该绝啊。”
皇太极感到褚英的话有点发酸,但他脸上并不表现出来:“还是大阿哥疼爱小弟,这条命就是您给的,以后若有驱使之处,定当竭尽全力。”
“行了,用不着嘴这么甜。只要在父汗百年之后,你能拥立我继位,就算有良心了。”
皇太极感到心里不舒服。褚英的口气分明是期待早日掠取汗王的权力,这不是盼父汗短寿嘛。但他依旧不表现出反感,而是极其恭顺地:“大阿哥为长,继位乃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但愿你心口如一。”褚英换过话题,他的性格是,对一切都持怀疑态度:“你不在城中管理家务,到这羊鼻子山所为何来?该不是父汗交与你什么特殊差事要办吧?”
努尔哈赤在诸多子女中,对皇太极最为偏爱,因而遭到众阿哥的猜忌,而身为大阿哥的褚英尤甚。皇太极岂能不知,故而他要十分认真地回答,以解除长兄的疑心:“小弟饭后无事,来到这山脚下遛马,不料听到有人呼救,为救一汉人少女,才与狼群相搏。”
褚英不觉发出冷笑:“救人?那汉人女子何在?莫不是插翅飞走了不成?可笑你谎话未曾编圆。”
“大贝勒,奴家在此。”树上的范文娟早将他二人对话听在耳中,未免高声应答。
皇太极这才想起文娟尚在树上,回头招手:“危险尽除,范小姐快请下地来谢过大阿哥救命之恩。”
“这,”文娟感到为难,“奴家如何下得去。”
皇太极一想也是,上树时是在马背上,况且有自己托举,便走到树下,张开双手:“范小姐,只管跳下来。”
文娟看准,松手跃下,恰好落在皇太极怀抱之中。范文娟的粉面,与皇太极的脸也挨在了一处。她瞥一眼皇太极,又与皇太极目光相对,不觉羞得面红耳赤,赶紧落下地面,低下头来。
褚英一直在旁冷眼相观,尽管文娟与狼群搏斗后,已是衣装不整,但她身上那件皇太极的战袍,却掩不住天生丽质的窈窕身躯。仿佛是月宫仙子故作乞丐,依然是风采照人。褚英不由得两眼紧盯着范文娟,口中发出揶揄之语:“难怪八阿哥拼却性命来此幽会,原来有这样一位勾魂的美人哪。”
“大阿哥取笑了,小弟与范小姐素昧平生,岂有约会之举?实乃闻她呼救而来相助。”
“如此说来,八阿哥与她毫无瓜葛了?”
“正是。”
“那就好,那就好。”褚英禁不住放声大笑。他双目如锥,狠狠盯住文娟的胸部。
文娟感到那目光是淫邪的,不觉低下头细看,顿时羞得无地自容——皇太极那宽大的战袍,怎能遮严她的玉体,大半个酥胸敞露出来,莹洁的双乳清晰可见。她下意识地用手将战袍掩上,一只手再也不敢松开。
皇太极见褚英笑个不住,疑惑地发问:“大阿哥为何这般笑个不住?”
“八阿哥与她并无瓜葛,那是再好不过了。”褚英随之说出一句恰似惊雷炸响般的话来,“这个小妞归我了!”
皇太极一惊,就觉得心头像是突被插上一把尖刀。范文娟则是猛然怔住了。
第一部分 狼群与佳人第4节 大贝勒逼婚(1)
陡起的山风掠过山坡和树梢,枯枝如遇刀剪纷纷折落,飘零的败叶扑打在人身马头上,连同沙土迷眼糊嘴,战马不安地刨起四蹄。不知何时,浮云掩住了晴空,丽日失去了踪影。背阴的山坡,在风中更添了几分暮秋的寒意。
范文娟冷得打了个激灵,她用敌视的目光射向褚英,自我保护地后退两步:“你说什么,我归你了?凭什么?我乃范氏门中闺阁之女,与你素无来往,凭什么你红口白牙上下嘴唇一碰,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归你了?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皇太极不觉现出了赞许的微笑。刚才他还担心柔弱的文娟,会在大贝勒的威风下屈服,那么他就只能目睹心爱的人落入兄长手中了。想不到文娟反把堂堂大贝勒贬了个狗血喷头!
此番轮到褚英吃惊了。没想到这个小毛丫头,竟敢如此轻蔑他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贝勒!他跟进两步,用如隼的目光上上下下再把文娟打量一番:“真是牛长山羊胡马生水牛角了,这赫图阿拉城周围,还有人敢对我如此不尊。问我凭什么?就凭我是女真满州国的大阿哥大贝勒,也就是像汉人大明朝的皇太子。父汗百年之后,我就是这里的一国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守土之人,皆我子民,听我号令,归我调遣,谁敢不遵!”
范文娟可是吓不住的:“漫说你是大贝勒,即便是当今大明皇帝,也无权强抢民女!何况令尊努尔哈赤不过只是大明朝建州卫的世袭将军罢了。”
“你!你!”褚英被气得浑身发抖,他恶狠狠拔出三环刀,“小毛丫头,出言不逊,待我打发你上西天下黄泉。”
不待褚英出手,皇太极已站在了文娟身前:“大阿哥,使不得,不可轻举妄动。”
“怎么?你还是与她有些瓜葛呀!”褚英连声冷笑,“难怪她敢对父汗不恭,原来有你在背后撑腰。皇太极,此事我一定要禀明父汗,必要治你个私通明贼之罪。”
“大阿哥休说气话,莫忘父汗教诲之三戒。一戒欺凌百姓,二戒霸占民产,三戒强抢民女。父汗还曾特别告诫,如哪位贝勒将军看中某位女子,须禀明父汗同意后明媒正娶。”皇太极从不正面顶撞褚英,“兄长何不回城向父汗禀明心意再做道理呢?”
褚英被皇太极说得无言可辩,好一阵张口结舌,才把刀送回鞘中:“哼,且到父汗面前再与你理论。”
皇太极回转身,对文娟微笑道:“范小姐,快请返归宝宅吧,令尊想必是在引颈盼望。”
范文娟深施一礼:“多谢八贝勒相救,后报有期。”她慢闪秋波,向皇太极又投去深情的一瞥,像一朵彩云飘走了。
褚英忍不住目光在文娟的背影上飘移,他贪馋地咽下口水,对身边的亲信章京伊里布说:“你带一百马军护送范小姐回府,并在宅外保护,无我号令,不得擅离。”
“遵命。”伊里布心领神会带兵尾随而去。
皇太极心中暗笑,看起来褚英对范文娟是没死心哪。不过,皇太极深知父汗的脾气秉性,他相信只要自己说话,褚英就难以如愿。
兄弟二人并马返回。由于范文娟而产生的隔阂,使褚英对皇太极心怀不满,所以一路上忿忿然地不搭理他。皇太极喜怒不形于色,显得是故意讨好般地找话说。可褚英就是不哼不哈,对皇太极不予理睬。皇太极见状,也就不再勉强巴结了。
赫图阿拉城北门,遥遥面对松果山,偏东方隐约可见烟筒山巅高高矗立的状似烟筒的石柱。有人说它是远古社会人类为繁衍后代,对男根图腾崇拜的表现,以至女真人才选中这“风水宝地”,在它脚下筑建费阿拉城。也有人说,那石柱与女真人居住的房屋旁的烟筒极其相像,因之山得其名。总之,这烟筒山下是女真人的发祥地。也许是那男根图腾在冥冥中荫庇了努尔哈赤家族,他们的人丁越来越兴旺,以至于不得不弃费阿拉城,而在苏克素护河的北岸,这片东西绵亘十数里方圆的山岗上,新建了这座气势恢宏,已有十万人口的赫图阿拉城。这规模足以同辽东总兵李成梁镇守的广宁府媲美。
抛开那些图腾崇拜的话题,努尔哈赤选中此地建城并在日后设都,应该说是极具军事头脑的。作为城址的横岗子,它东西南三面环山,等于是三面都有了天然屏障。北面是宽阔的苏克素护河,北岸一马平川足有几里路方圆,是天然的护城河。站在北门城头,居高临下,若有来犯之敌,相距七八里远,便难逃哨卒的视线。这实实是座易守难攻的城堡、依山傍水的要塞。
褚英与皇太极不紧不慢临近北门时,二人同时望见父汗努尔哈赤正在城头手扶女墙眺望。二人不觉全都精神起来,催马加速进城。二人一溜烟驰上城头。
褚英抢在前面,见努尔哈赤倒身便拜:“儿臣叩见父汗。”
但努尔哈赤并未理会褚英,而是把目光投向正健步走来的皇太极,褚英未免有失落之感。
皇太极上前大礼参见:“父汗圣安。”
努尔哈赤笑眯眯拉起皇太极之手,上下左右打量个不住:“王儿没有伤到哪里吧?”
“多承父汗挂念,儿臣一根毫毛也未损伤。”
“为父获悉你遇险,倒真是坐卧不宁,在这城头上,已是守望了一个时辰了。你平安返回,为父也就放心了。”
“儿臣让父汗如此分神,实在罪过。”皇太极诚惶诚恐地再施一礼。
“何需自责。”努尔哈赤显然心绪颇佳,“王儿的乌云兽,堪称是宝马良驹,若不是它回城报信,只怕我儿难以生还。传令下去,为乌云兽披红戴花,全城夸功。”
在一旁的褚英感到备受冷落,心中万分不满,但也不敢表现出来。他实在忍不住了,不禁抢过话头说:“父汗,是儿臣率五百马军,赶到羊鼻子山坡,救了八弟性命。”
“为父知晓,这还用你报功。”努尔哈赤便有些不喜,“身为长兄,为弟弟们分忧,乃分内之事,理所应当。”
“儿臣并非报功之意。”
“还犟嘴!你那点小算盘,还不是在我心中。”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努尔哈赤对褚英的缺点了如指掌,便又趁机教导,“居长爱幼,古训有之。我不在人世之后,你更要对弟弟们爱护有加,我女真人决不可如汉人帝王之家,父子兄弟残杀,做自毁手足亲痛仇快的蠢事。”
“父汗此一教诲,说过何止一次,儿臣早已铭刻在心了。”
“记下就好,切不可口是心非。不然,你将会受到萨满神的惩罚。”努尔哈赤对褚英总是一脸严肃,这有他的用心良苦之处。因为褚英为长,日后他的事业要褚英来接续执掌,怎能不严格要求呢。
褚英虽然窥见努尔哈赤面孔还是板着,但心中如虫儿爬得发痒,还是壮胆启齿:“父汗,儿臣有一事意欲禀明。”
“又想何勾当,你且讲来。”
“城外有一民女,生得容貌极佳,儿臣一见便割舍不下,恳请父汗恩准儿臣接她入城。”
努尔哈赤皱起了眉头:“褚英,你已有四房妻室,也应该满足了。须知纵欲伤身哪。”
“儿臣对此女实实是一见钟情,父汗见谅。”
女真人当时有一习俗,只要养得起,娶妻是多多益善,这是其民族人口较少所决定的。为了极大地拓展生存空间,获取更多的财富,女真各部之间,无论是建州、叶赫、海西……都是连年征战,而女真与汉人、高丽人、渤海人……也是彼此杀伐不断。要想获胜,就得具有军事实力,而人力则是第一要素。有了人,才有一切,所以女真贵族无不妻妾众多,子女成群。即努尔哈赤本人,有名号的福晋妃子也不下十来个。所以,努尔哈赤在这方面是比较宽松的。他也不问褚英看中的民女是何许人也,甚至连姓甚名谁都不在意,便不耐烦地答应了:“好了,好了,随你,只是莫要三日新鲜四日便唾弃,致使女家着恼吵闹,再闹到我这里,叫我不得安宁……”
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