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闺中秀 作者:宋昙(晋江vip2014-08-08完结)-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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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昌长公主徐姜,彼时尚还年少,美艳而跋扈,在京郊游玩时对小公子一见倾心,硬闯入人家的院子里,非要将他带走不可。长公主的母亲本就是韦后,别院里的管家想着同是一家人,向长公主说明缘由应该也是无妨,便将小公子的身世告知了长公主。
然而他却不曾料到,长公主自从别后,对那人魂牵梦萦,茶不思,饭不想,害了相思病。她痴迷得厉害,便日日驱马赶往京郊,最终强迫小公子与之燕好。长公主有了身孕后,韦后大怒,将小公子藏了起来,且逼着长公主打胎,谁曾想徐姜竟抵死不从,非要生下这个孩子不可。
这个孩子,就是徐平。韦后之所以选择徐世韦为长公主驸马,看重的便是他对于名利的汲汲之心。这样的男人,再好控制不过,更何况他还有沈晚这么个把柄。
这也是为何这么多年以来,沈晚不曾被长公主彻底除去的原因。
只可惜那位小公子后来还是死了,长公主也因此心灰意冷,专心尽起为□□子的本分来,接连为徐世韦生了数个子女。也就是说,徐世韦的子女中,唯独徐平不是他的亲生子,而是他顶上绿帽的象征。
宦娘从沈晚口中听到这样的过往,不由得震惊不已,再联想起徐平对于父亲及弟妹的漠然态度,不由得憬然有悟。难怪他基本只提起过母亲和外祖母,对于徐世韦提都懒得提起,对待徐兰露虽还有些哥哥的样子,稍有照顾,可到底说不上亲热。
那么,也就是说,她与徐平……并非兄妹?
沈晚瞧着她的模样,笑了笑,又启口道:“这还不算完。”
“在那小公子死之前,也就是长公主甘心为他生儿育女之前,徐世韦对我还很是看重,每个月都会偷偷摸摸地来看我。我当时也是对他还没完全死心,于是,便怀上了宦娘你。徐世韦很是高兴,送了许多银钱过来。然而自从长公主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后,徐世韦青云直上,对我的心思愈发淡了,每个月跟打发叫花子似的给些银钱,我对他的心思,也渐渐死了。”
“搬到杏花巷后,因为银钱不足,周转不开,本想着要活的有骨气些的我,还是不得不接受徐世韦送来的银钱。银钱越来越少,我也渐渐习以为常,然而到你九岁多的那一年,每月送来的钱,竟然多了起来。我心里奇怪,却也收了下来。某一日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恰巧在巷口处看见了送钱的公主府上的奴仆。”
“那奴仆的身后,还跟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少年。那些多出来的钱,都是这少年给他的。”
听着沈晚的叙述,宦娘不由得僵住了身子,关于戴着斗笠的黑衣少年的回忆瞬地漫上心头。若是记忆不曾出错的话,她小时候,似乎真的曾在家附近遇见过这么一位少年……这个人,难道竟是那个邪魔一般的男人吗?
“我打听之后,便知道这小子正是长公主与她表哥的孩子,样貌俊秀得不像凡人,真真是继承了他父亲的容颜。虽不知这孩子为什么这样做,可我到底还是觉得这样不好。恰好那一年,凤大娘给了我很多绣活,我赚得了不少银钱,日子也宽裕了许多,便想着,终于可以断掉徐世韦那边的钱了。公主府的奴仆连声说好,高兴得不行,可徐平却还会每个月往院子里扔钱。”
“我想着这样可不行,便在巷口等到了他。那时候,我才看见了这孩子的真面目。本以为会是个性情纯良的孩子,却不曾想到,竟是个天生带着些暴戾的怪小子。”
宦娘怔怔地抬起头来。却原来娘亲不但知道伯平便是徐平,还知道徐平的本性。那么她为何还会几次三番地夸赞徐平?
沈晚低着头,回忆道:“当时下着雨,天色阴沉沉的。我亲眼看见他杀了人,杀了整整三个乞丐,都是平常在这附近作奸犯科、强抢财物的家伙。这几个乞丐,身上也不干净,背着人命,可是因着朝廷重本抑末的政策,羽林监对杏花巷向来管辖极松,巴不得这里出乱子,所以也没人管。徐平看见了我,眼睛里一片血红,当时便对着我拔剑,可最后却硬生生地止住了。他还梗着下巴,强硬地说着‘想去告发我,尽管去告发’。”
那几个乞丐,宦娘很有印象,小时候也曾受过他们欺凌。后来这几个人突然就死了,邻人拍手称快,官府查了半天也没查出结果,如今方知,竟是徐平做的。
“从前我便听人说,虽然表兄表妹成亲常被人说做是佳话,可生出来的孩子常常有些问题。当时还半信半疑,见了少年时的徐平后,我倒有些信了。这孩子不正常,容貌妖冶艳丽,身材颀长而剑法高超,诸多方面都远胜常人,可他骨子里带着邪性,时不时便会失去控制,暴虐而嗜血。”沈晚缓缓说着,“当时我还和他说了些劝慰的话,他偏着头,握着剑,一句话也不答。听我说完以后再也不要来送钱后,他方才冷笑着说着‘我便看看你们能苟活多久’,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应该是再也不曾来过杏花巷这边了。”
宦娘抿着唇盯着,目光定定地盯着摇曳不定的烛火,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后来再在宫城里头见到他时,我确实有些认不出他了。他远不似从前那般阴郁,言行举止全然是个十成十的翩翩贵公子。你似是对他唯恐避之不及,而他却一直看着你,目光很是柔和。我佯装做不认识他,想要试探一番。毕竟以他平常的性子而言,若是刻意接近你的话,此时一定会说穿自己的身份来气我。可是他并没有。”
“这个人,似乎出人意料地克己呢。这些年来,应该一直在很努力地控制自己,强迫自己装成正常人罢……”
宦娘却激动地打断道:“没有!他就是有病,死了也活该。”
沈晚瞥了眼她,又收回目光来,缓缓摇了摇头,“你是固执,他是偏执,倒也相似。不过,确实多说也是无益,他到底还是死了。”言及此处,她笑了笑,“娘只盼着,你能找到比他对你更好的人。”
宦娘咬了咬唇,平声答道:“再容易不过了。”
☆、第55章 归来
第五十五章
李家的李凌昌、代玉儿代珠儿的弟弟代琅;再加上与宦娘同一支队的赵锁阳;三个小少年在灾变之前便关系十分要好,自称做是“龙虎豹三小侠”;如今三个男孩又都追随燕王;关系甚好。
此刻,屋子里围着彩绸;摆着礼香烛,龙虎豹三人换上了整洁的衣衫;仔细地梳了发髻,面上带着难得喜庆的笑容不住地追跑着。近些日子以来,天色灰霾,城中亦不断有人离奇染上怪病;如今总算是有了件喜事;能够稍稍冲淡人们的愁绪,让大家能有个场合好好乐呵乐呵。这喜事便是燕王的得力手下李绩,与新贵沈家的远亲沈女郎的定亲之事。
人都说这两人早就有意,如今是因着沈夫人行将不久于世,所以这两人才这般着急地定下亲事。时殊事异,现在的不少有情人都跨过“纳采”、“纳吉”等步骤直接成亲。据说这两人本也打算这样做,然而沈夫人却死活不同意,说是成亲之礼对于女子而言最要紧不过,半点也不能将就。她时日无多,等不到成亲那日,便令两人先行定下婚约,也算满足了她的心愿。
龙虎豹三小侠互相追打着,不是狠狠撞到宾客身上去,便是磕到了桌椅的边角。李绩连忙喊住他们,责令他们好好地待着,去座位上候着。三小侠嬉笑着抬起脑袋,向着李绩看去,没大没小地调笑道:“李大哥真是意气风发!今天打扮得格外俊俏!”
李绩冷着脸,抬手去拧他们的小脸,心里却喜不自胜,唯独不在面上显露罢了。
他清楚得很,沈宦娘是为了娘亲才说愿意嫁给他。可是这重要么?无论如何,她都要成为他的妻子了。他信得过宦娘,只要她嫁进了,必定会成为一个贤妻良母。灾变之前,李绩对她的身份还有些介怀,可如今宦娘这般厉害,又挂靠上了沈家这个名门望族,已经半点污点也无了,李绩满意的不能更满意。
虽然心中也为沈晚惋惜慨叹,可有时李绩也不由得有些庆幸。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沈晚的祸,竟成全了李绩的福。
龙虎豹三小侠忽地又不安分起来,吵嚷着要去看宦娘新妆的样子。从前在杏花巷里时,宦娘没有余钱买胭脂水粉,向来都是素淡着一张脸,后来在宫城时,她为了行动方便,穿着男女莫辩的衣服,将长发全都盘起,乍一看去活似个清俊小哥儿。这般说起来,谁也不曾见过宦娘好好打扮的样子。
李绩想象着宦娘的模样,心中也不由得生出几分羞赧,便挥了挥手,对龙虎豹三小侠放了行。
李绩办定亲宴的地方,借的乃是燕王的居所。此处红柱碧檐,层台叠翠,端是肃穆端庄。
三个小家伙走在回廊上,嘻嘻哈哈地说笑着。
较为腼腆的赵锁阳忽地开口道:“从前在皇宫的时候,那个徐统领和宦姐姐很是亲热。我一直以为他们俩会成亲呢。”
李凌昌没见过徐平,当即不悦地皱眉道:“你可不要跟着乱传闲话。若是让我哥听见了,难免心里会存下芥蒂。”
代琅怔怔地想起那个男人俊美无俦的容貌,举世无匹的风姿,沉默了片刻,并没有答话。
气氛陡然冷了下去,直到三人走到了宦娘那里之后,气氛方才又活络起来。
燕王为昭示出对李绩的看重,特意令自己的侧妃裴氏带上侍婢,亲自为宦娘梳妆打扮,陪在一旁的还有代玉儿、代珠儿姐妹。沈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微微露着欣慰的笑意,实则却在竭力忍着不出声呼痛——她身上的血泡已经遍布背腹,汨汨地流着血,奇痒无比。为了不展露异样,沈晚特地穿了许多层衣服,以防身上的血渗出来,引人注目。
“来,沈妹妹,我为你带上这耳环。”燕王侧妃柔柔地笑着,轻轻扶着她的耳垂,为她穿上耳坠。
当下的规矩是,女子穿耳洞,代表着到了议亲的年纪;穿上耳坠,则昭示着名花有主。宦娘不敢在燕王侧妃面前摆冷脸,虽满心愁绪,却还是勉力一笑。
她望向铜镜中的自己,黛眉朱唇,额贴金箔花钿,发髻高高盘起,被梳成了妇人的样式。如云乌发上尚还点缀着数朵绒花,恰合了“荣华”之意,最是吉祥不过。
她强迫自己巧笑着,回头对沈晚说道:“娘,女儿可好看?”
沈晚面色尤显苍白,额前布满细汗,却还是颤声答道:“好看,好看得很。”代珠儿娇笑着,也夸赞她妆容精致,分外好看,唯独姐姐代玉儿似有心事一般,笑意很是勉强。
宦娘垂着头微微一笑,心中却思绪万千。众人迎着宦娘及沈晚往厅中走去,口中不住地说着吉祥话,李凌昌和赵锁阳搭着肩,蹦蹦跳跳地跟在后边。
代琅察觉到体内热血喷涌,充沛的能量不住地四处冲撞,令他难受得很。他借口腹痛,走在众人的最后,正眉头紧锁之时,却忽地瞥见园中假山后藏匿着一个人。那人衣着分外朴素,甚至有些穷酸,然而当代琅看清他的侧脸时,却不由得震惊至极——这个男人明明死了,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倘若流言是真,那么他会不会是来毁掉定亲礼的?
然而不过稍一错神,那男人便消失不见。代琅怔怔地看着那园中假山,满心都是忧虑,几乎要以为自己方才所见乃是幻觉。
或许……真的是幻觉?
直到定亲宴顺利结束,都没有任何人出来搅局。代琅觉得很不对劲,如果那个男人真的还活着的话,以他的个性,能忍到现在?也许自己真的是看错眼了吧。
定亲宴后不过两日,沈晚便撒手西去。她夙愿已了,又无法忍受连脸上都长满血泡的惨状,便从厨房拿了刀,自杀而死,死前特地言明,说是宦娘不必为她守孝。宦娘大恸,执意守孝一年,不着彩衣,不食荤腥,更不行成亲礼,李绩很是理解,便将亲礼推迟到了一年之后。
然而,谁知代琅并没有看错,李绩到底是落了空。
沈晚去后两日,宦娘和李绩忽地被燕王叫了去。
二人虽定了亲,迟早都会是夫妻,然而关系却很是尴尬。宦娘抬步跨过门槛之时,李绩见她神思恍惚,便想要搀扶一下,谁知宦娘却分外警醒地避开了身子,待回头看清是他后,方才有些歉疚地低下了头。
到了地方后,李绩站在宦娘前头,先行推开了燕王书房的木门,面上一片恭谨之色。然而待他看清正与燕王交谈的人是谁后,他立时气血上涌,面色铁青,身子完全僵在原地。
宦娘差点撞上他的后背,不由心生诧异,便自李绩身后向屋子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