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安静-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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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旭无意间发现了沈彦并不绝然,她洒脱的是表象,其实情谊尚存,他相信,她离去并不是不爱了,而是不愿两个人难堪与纠缠。婚外恋最后两败俱伤,大多都是女人积怨太深,所以选择焚心似火,顺便把对方也烧着了。而沈彦如此识大体,她从未闹过,不在汪旭身后闹,更不在汪旭眼前闹,甚至都没有直意提出过要与汪旭修成正果。她还有旁人有所不知的深情,只是在该离开的时候悄悄离开了,没有一丝前兆以及迂回,让汪旭想都没想到。但事后沈彦表示这不是因积怨而赌气,是成全与退让的意思,汪旭转眼就被瓦解了。那个小朋友还小,对新妈妈很快熟稔,糖衣炮弹下,很快投入新怀抱。
夏润研真是佩服沈彦如此想得开,看得开,跟卧薪尝胆一样,早早知道会有甜蜜结局在远处等待,或者说,沈彦真的了解汪旭这个人,所以吃苦的时候,无怨无悔,不凄不凉。
可是夏润研不了解佟硕啊,她时常搞不清佟硕的想法,尤其在对待她的感情方面,如镜花水月,夏润研刚要下沉,明晃晃的月亮就又破了。沈彦在那儿一边找奥特曼,一边分析佟硕为人,自然没有她家相公如此清澈透明。
佟硕的价值观早已决定,他是那种不颠覆的人。当叶笑蕾一个决定——回国结婚,他就立即归顺了少年的理想。那个理想根深蒂固,仿佛不需要挣扎,他就固执地把与夏润研的关系定位成了同事,朋友,或者情人知己。
夏润研与佟硕一起看过一部电影——《甜蜜蜜》,张曼玉饰演的女主角有句著名的台词:“黎小军同志,我来香港的目的不是为了你,而你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我……”
夏润研又不是他的理想。
“佟硕是你老板,润研,问你梦想这种话题,这明明是种感情投资,让你死心塌地于他。”
“汪旭退缩的时候,你可挣扎过?”润研转了一个话题。
“挣扎,但我知道汪旭是可以理顺自己的人,与不爱的人同度一生是荒唐的,佟硕不懂这种荒唐,他只懂得避让。当然,这种假设的前提是他其实爱你,如果不爱你,我看就是感情投资。”沈彦不依不饶的。
“沈彦,人生哪儿有那么简单。”润研听着很失落。
沈彦听出了言语中的异样,恨自己口太快。
“走吧,去我家看汪宝宝。”沈彦拖着润研走。
汪宝宝活泼得过分,沈彦根本弄不动他,润研看在眼里,懂得那是一种牺牲,一个没当过娘的人,突然省略怀胎十月的过程,直接获得一个儿子。她看着这一幕,再想着那句“我来香港的目的不是为了你”,也算是她的一种自我调剂。
润研坐在电影院里,身边是心爱的男人佟硕,黑暗中他突然伸手抚摸她的头发,对着她微笑。润研转过脸来,他看着她,心疼地轻拍她的脸颊。他那么清楚她爱他,当他身心最松弛的时候,会直接地表达对润研的依恋。如同此刻,如同第二个品牌到手那天,他和润研精疲力尽地倒在会议室里,累得无法欢呼时,佟硕过来猝不及防地拥抱润研,对着她说,谢谢。那些时候,润研总是全心迎合,她怕那样的时间太短,怕佟硕清醒了。她从未想过,这黑暗中的安抚,是如此举不上台面。
亲近时,润研搞不清楚,佟硕是恋人还是老板。他们在这种场合,达成了无比的默契。他突然定睛看着她,在无人的时刻,他应酬后思维不清,给了她一个绵长却不粘腻的吻。润研眩晕,她迎上他厚厚的嘴唇,不问怎么可以。离开佟硕的双唇后,润研听见自己说,我爱你。佟硕好似醒了,沉默不语。这样的表现,让润研明确,于是,她更愿意他不清醒,不清醒的时候,他属于她。不再是平日里那个佟硕。今朝有酒今朝醉,反正佟硕在她身边,每天看到他上班下班,她送早餐给他,和他讨论问题,一起晚餐。她为他选衣服,他帮她给车子加油。
“佟硕女朋友”这个称号一直属于远在德国的Vivian,但只要佟硕在身边,夏润研便浑然不觉醒,这到底公平不公平。
的确,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们成了这样的关系,天长日久,彼此都糊里糊涂。恋人可算,他们拥吻,牵手在电影院看戏。恋人不算,润研从未走进佟硕的房间,除了吻,佟硕不再越雷池。或者说,环境不再允许,大多时刻,是深夜在办公室里,勾勾手指,拉拉发丝,含蓄地表达。佟硕的克制力有那个价值观与道德标准捆绑着,吻上夏润研已经是底线,虽然彼此都知道,这多么荒唐和自欺。但夏润研配合他的那种自我约束,她怕不配合,这些她都会失去。因为佟硕一定会那样做,她没有走进佟硕的过去,也没有能力颠覆他的决定,所以她忍耐着,而没有人在佟硕的身旁,那些光阴,是她与他朝夕相处,便足以。
夏润研就像做了一场甜美而残缺的梦一般。
夏润研打了一个电话给詹姆斯王,她病了。病得内功尽失,病得不是时候。
宣雅有个很大的投标在眼前,客户是臣业湖畔高档楼盘的所有家具订单。如今她一病不起,詹姆斯王内心火冒三丈。但销售总监无法将夏润研从病床上拖起来参与投标,詹姆斯王心里恨恨地想,这种艺术家真是不负责任,竟然能放着大案子不做,病假。
詹姆斯王抓起电话通告夏润研的顶头上司华健,“你的人怎么回事?”华健听着詹姆斯的一阵狂吼,劝慰:“投标事情,我会派另外的人来负责,这个案子也会由我亲自来跟。”詹姆斯余怒未消,骂骂咧咧半天,华健耐心听完他的投诉,放下电话。
他叫秘书拿来詹姆斯的单子,打开了夏润研的方案。这么久以来,这个安静的夏润研只参与在一些小项目中,华健常驻在北京,偶尔来上海。虽然他是她的顶头上司,却没有太多的一起参与的项目,也没有单独的交流,在他心里,润研是产品经理中并不出挑的一个,他没有好好审视过她的作品,也对她没有过深的印象。
可眼前她的作品却是惊艳。全装修的案子华健看得太多,大同小异,宣雅的那些产品在他脑子里滚瓜烂熟,却难料,夏润研的方案做得还能让审美疲惫的华健不禁停留下来。她是专家,是有感觉的人。华健仔细地看着夏润研的作业,渐渐想起来夏润研的样子。
她默默无闻,集体开会时,都像个影子,从不发表意见。宣雅这样的大公司,靠混的人比比皆是,想必夏润研也是其中的一个。华健的思维跟这大公司的规章一样很定式。至于为何要招夏润研进来,是因为宣雅需要这样的人,来设计那些大同小异的东西,这叫做打工。华健对他们毫无期待,所以他平时严肃地与同事以及下属往来,因为他也是打工。没有同道中人却都是同道中人。
华健花了半天的时间观摩夏润研的方案。他准备打个电话给病中的夏润研。
“Jack,对不起。”夏润研接到老板的电话强打精神说了一句。
“干吗要对不起?谁都有生病的时候。”
“James好像很生气,因为我临阵不能帮忙。”
“没事,我打电话来是慰问一下你,好好休息。”
润研挂上电话,很难想到这个声音是平日里那个严肃的老板。他仿佛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她只是他手下一个无足轻重的兵。
李汐远知道夏润研病了,但不知道是什么病。她刚被没收了驾照,一派悲痛欲绝的样子,莫非是想不开,开了煤气?他想都无法想,一整天都想打电话给夏润研。她在医院还是家里?打电话给她会不会打扰了她休息?她的家人会不会在她身边?他发了好几个短信,夏润研都没有回。莫非病得很严重?
终于忍不住,一个电话拨给了夏润研。
“我在自己的公寓里。”
“怎么不去父母家?”
“他们在美国,姐姐家里。”
“我下班来看你行吗?”
“行。”
“你想吃点什么?”
“我没胃口。”
“那我自己买点东西来。对了,你哪儿不舒服?”
“我太累。”
李汐远下班直冲超市,买了米,想要给润研熬粥。还有海苔,他猜她只能吃点清淡的。他还冲到蜜饯铺子,买了一堆女孩子喜欢的话梅。最后没忘记去药房,买了阿司匹林。他猜夏润研是在发烧。
果不其然。夏润研体力透支导致发高烧,浑浑噩噩躺在床上。她爬起来给李汐远开门,脸色惨白,人像一团棉花。李汐远冲进厨房找热水,发现夏润研连热水都没有。
他像个很懂得家务的人,帮夏润研烧水煮粥。水开了,叫夏润研坐起来,药片放在她的手上,看她吞下去。李妈妈要知道儿子这时的所作所为,一定诧异到昏厥不醒。他脱了西服,解了领带,就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年轻男人的健康样子,忙出忙进,在夏润研冷冰冰的房子里。
他在夏家厨房忙开。夏润研的厨房设备倒是很齐,就是油盐酱醋都是崭新的包装,还都过了期。她真的连大米都没有。这女人平时一个人吃什么?怎么过的?难怪自己是“李吃饭”。
白色的大米粥,热腾腾的,李汐远把海苔和白芝麻洒在粥上,切了小半个西瓜,端到润研面前。夏润研此刻已经坐了起来,她的耳朵因为发烧而通红,喝过热水,脸色比先前好了一些。
夏润研看到白米粥,很心仪。她端起碗开始喝,海苔融化在白粥里,有甜甜鲜鲜的味道。等喝到一大半,她才发现李汐远看着她。
“谢谢你。”夏润研声音还是很轻。
“噢,客气,你都病成这样了。”李汐远傻笑。
“你自己要不要喝一碗,很香的。”
“不用,我等下回家吃。这里还有西瓜,利尿的,可以帮助你退烧。”
夏润研顺从地又吃了一小块西瓜。随后她又显得很累,便躺下了。李汐远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依然滚烫的。
“润研我送你去医院。”李汐远坐在床沿显得焦急。
“我只是发烧而已,不碍事。”润研坚持着说。她的脸烧成了红云,声音无法响亮。
“与其跑来跑去,不如让我躺着。”夏润研企图说服李汐远。
“那我留在这儿,万一你实在难受,我送你去医院。”李汐远知道扭不过她,但坚持要留下。
夏润研迟疑,随后答应。她没有力气赶他走,便随便他。
李汐远侧身扶夏润研躺下,这同龄女子高过正常体温的身体,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
瑜伽裤,是夏润研的睡衣。她的头发散在枕头上,沉沉地呼吸。晕头转向。李汐远坐在她身边,把她的手塞进被子里。夏润研的双手修长洁白,指甲修得极为整齐,是画画、写作的手。她反对地将手又伸出被窝,搁在额头上,夏润研睡觉的样子,皱着眉,像个思考的人。
端详了半天,李汐远把卧室的灯关了,将碗碟拿出去,顺便换水。他得以有机会视察夏润研的住处。
整体整洁,局部小乱,夏润研把书丢得一地都是。但任何东西都有各自摆放的地方。看得出花了心思,细节做得极好。放水果的盘子都是少见的木质果盘,不知她何处淘来,这些装修和摆设都符合夏润研的职业身份。她的沙发是皮制的,白色,各色的靠垫堆在上面,他想象着她夜晚睡在沙发看书的样子。
她有个很大的鱼缸,各色鱼穿梭着。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养的鱼,都是小小的热带鱼种,丝毫不名贵,但那缸水却极清澈,已经带有绿的通透,像是活水。
这个家十分的好,夏润研看起来花了心力的,只是没有太多生活气息,没有油烟味,看来她很少在家做饭,只是一个睡觉、逗留的地方。李汐远想着夏润研一个人住着,会寂寞的。
客厅右侧有间屋子,许是夏润研的书房,虚掩着门。李汐远稍迟疑,进去会不会很不礼貌。但他好奇心又很重,他想参观。夏润研应该是在里面学习冥想的。李汐远还是进去了。
年轻男人的身影,白色衬衣,出现在夏润研的书房里。他端详书房中心的她的画架,是一幅未完成的作品,一幅油画。是另一个年轻男人的侧影,仿佛是坐在异国情调的木榻上,凝视着前方,双手支撑着下巴,若有所思,清风拂面,光与影正流泻。画中的男人,也是白色衬衣,短短的头发,手指颀长,成熟男人的姿势。李汐远很吃惊,他久久看着这幅画,夏润研画笔下的人,有淡淡的忧郁。
夏润研把书都搁进了墙壁里,立式的白色书架。很多摆设都在这间书房里。迷你版的转脚沙发,古典收纳盒,夏润研的书桌和椅子更是个别出心裁的组合,拼在一起就是一个四方形的木箱子。
李汐远从书房里退出,保持了门的虚掩。他希望夏润研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