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安静-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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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机上有一对老夫妻,去加拿大看儿子,沈彦一路与他们攀谈。老夫妻的行李也不见了,沈彦一并照料这对慌张的老夫妻,老夫妻感激不尽,叫来接机的儿子送沈彦。
行李三天后才到她的住处。四天后,那个中国男人打电话来问沈彦行李是不是到了,沈彦算是在加拿大开始安生,也认识了第一个国人。润研与她打电话,问那边的情况,她汇报都安顿了,自己每天去超市买菜,期待厨艺飞速长进。润研告诉沈彦要结婚的决定,她在电话那头恭喜,并揶揄,不要那么着急嫁,不然她可来不及回来参加婚礼。润研挂了电话,期待那个陌生的中国男人可以在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都打电话给沈彦。
一切都朝着顺利的方向迈进。白天开始缩减,尽管天气依旧炎热,日夜温差已经开始明显。秋天快要来临。
每个人都自以为是地委屈着,大公无私地被误解着。
失去信任是感情的硬伤。何况是叶笑蕾这样的完美主义。她固执地与佟硕陷入冷战,无力挽回。那一边,未完的梦想时刻召唤,她痛定思痛,买了张单程票飞回了德国。
秋天来临前,台风依旧活跃。风大雨大的夜里,佟硕一个人在酒吧坐着。笑蕾因为一个误会走了,她不听解释,是因为内心始终接受不了。或许,她始终都只是属于自己的。她不再相信他对她的爱,刚烈的女人,从来只听自己的。酒吧里,有人唱起歌——“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等待……”佟硕在心底跟着唱着,孤独蔓延,失落浸满了整个胸腔。
怨天尤人皆无用,天长地久有时尽。
佟硕惊叹自己如此不聪明。他掏出手机想要给笑蕾打电话,却发现自己压根没有笑蕾在德国的联系方式。她如此决绝,是因为自己伤了她的心。可他是不愿失去她的,他以为她明白。当今社会,女人总是容易下决定,男人却是优柔寡断的典范。他想到笑蕾不能生育这件事,他让她受的伤害,也许一辈子都无法弥补。这是一个遗憾,原本以为一场婚姻可以偿还,没想到笑蕾自己离开了。她始终是一个主意很大的女人,佟硕总是倾慕她。恍然间回到十几年前,在大学军训时,她从远处走来,长头发,超短裙,那个样子像是一个仙女。她是他的梦想,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梦想就破灭了。
他继续翻着手机,夏润研,念起这个名字,他的心总还是会抽搐。他欠她太多。她曾一心一意与他在一起,只可惜,笑蕾在先,他不能辜负。然而,夏润研用一种几近天真透明傻傻的方式对待自己,丝毫没有想要获得什么结局。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明知没有结局,也甘心付出,任由岁月流逝,年华老去。这就是爱吧?佟硕自己都无法做到。但付出的爱,要收回,是太过艰难的一件事情。他始终不敢去想,起初离开自己的那些日子,润研是怎么挨过来的。他在神面前忏悔过无数次,也祈祷,下辈子,如果还有机会,一定等她,等着结识她,等着她款款走进生命里,给她最初最纯粹的爱情。
佟硕呆滞地喝着酒,满心都是泪,直至夜幕深邃。台风在夜半登陆,酒吧外面,已经是狂风暴雨。喝到凌晨,他听不到雨声,站起来要走,只有酒吧嘈杂的歌声还徘徊在耳朵里,“命运如此安排,总叫人无奈。”
命运行至此,谁都不曾预料到,老成持重、谨小慎微、从不闪失的佟硕,把自己送到了一个始料未及的境地。他只记得那一夜大雨滂沱,车子的挡风玻璃上视线模糊,那个夜,天旋地转。他下意识地踩了刹车,黑夜里猛烈的雨声与突兀的刹车声,把他的醉意完全销毁。
毁灭是一瞬间的事。
消息传到夏润研的耳朵里,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她正在百货公司为汐远添置秋衣,电话是原来北奥的同事打来的。“佟硕撞死了个人”,听到这句话,夏润研僵直地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浑身汗毛直立。接下来的那些细节,完全都听不进去。
“他现在怎么样?自己受伤了吗?”半天她才缓过神来问。
“他全责。自己没事。”
“判刑了?”
“嗯,6个月。赔了很多钱。”
那夜那个骑自行车的中年男人,也是喝醉了酒的。可是,佟硕是酒后驾车致对方死亡,被判6个月监禁。
“公司没了他,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同事在电话里讲完,唉声叹气地挂了电话。
有关佟硕,夏润研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莫过于“他不好”。眼下的这个消息,实在太震惊。他开车一直很稳,怎么会酒后驾车,还撞死人?过往多少个夜晚,夏润研曾陪着他走夜里的高速,都因为觉得安稳而没有畏惧。佟硕竟然会酒后驾车,佟硕竟然会撞死人。她的头脑一片空白。有关佟硕的消息,依旧在她的世界里掀起千层浪。
夏润研整夜没睡。
第二天回到画廊,考虑一整天。傍晚时分,她终于拿起电话打给叶笑蕾。现在的这个境地,她只是想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她能想到的人,只有笑蕾,虽然自己的这个电话过去,也许会自讨来很多冷淡或激烈的反应。
可是电话停机。话筒里一直传来的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停机。”润研尝试好几个渠道去找叶笑蕾,就是联络不到。佟硕出事,她怎么会消失?她开始想象各种各样的可能。整日心神不宁。夏润研知道自己的焦虑从何而来。她已慢慢放下他的时候,他却不好好的。那个男人的眉目与名字,开始频繁地打搅她。夏润研一整天工作效率低下。傍晚时刻,汐远打电话来问她去不去看看新家,她看着一箱的邮件,只能向未婚夫请假,留下加班。
处理完画廊的事,已经8点多。她关了电脑离开,刚出门,忽然一阵凉凉的风迎面吹了过来,不由让人缩了缩脖子,秋天已经悄然降临。“一叶知秋”是多么精准的描述,夏润研看着眼前的街景,不由心生感触。想起来,也是这样的季节。那一天,满城下着倾盆的雨,他带着她,穿越大半个市区,去见客户。润研穿着高跟鞋,套裙,颤颤巍巍走在他后面。从客户那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尽黑,打着伞也被浑身淋透。
如果沈彦在,不知道她会如何选择。如果欣研在,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理。她迈开脚步心事重重地汇入人潮中。
他们之间,是有恩情的。她不知道别人懂不懂。没有谁亏欠谁,但是存着恩情,她不知道别人懂不懂。佟硕为她偷偷理清了一个大麻烦,而今,那也不是一种交换,他们之间,是有恩情的。无论别人会不会懂,这都是夏润研确定无疑的事。
这件确认无疑的事,是没有迟疑的驱动力。夏润研从来没有犹豫过,于是就出现,等在外面,看着佟硕从一扇门后面走了出来。他一下子瘦了许多,怎么就忽然没了光芒。他一路走出来,短发贴着头皮,眼神浑浊,整个人,又迟又重。见到润研,他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保持温和。润研想象过无数次日后的重逢,却从未想过会在此处,隔着玻璃,见到佟硕。她的心毫无防备地隐隐作痛,最让她痛心疾首的事,兀自发生了,眼前的人,怎么就忽然没了光芒。
“还习惯吗?”
“挺好的。”他笑起来,依旧原样。
“总会碰到这些事的。”
“嗯,以后吸取教训。”
“你自己人没事,已经是大幸。”
“都是安排好的。”他低头,抿了抿嘴。
他的轮廓依然没变,只是人清瘦憔悴了很多,可骨骼还是那么挺拔。这不该是佟硕呆的地方,润研感到疼惜。
“笑蕾她好吗?”她一直不明白为何她联络不到。
“她在德国。”
“怎么去了德国?”她太过吃惊。
“是事情发生之前走的。”
“你们,怎么了?”
“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
“是这样。”润研无从探究为何笑蕾与佟硕会需要分隔千里去冷静一下,听到这样的消息,她没有半点释怀的感受,他们出现了矛盾,她显得也沉重。
“要不要告诉她?”他大难当头,还有什么前嫌无法冰释。
“别告诉她。”他坚定地说。
“好。”她总是听他的话。
“你父母那里,交代过吗?”
“交代过了。他们还好。就是年纪大了,我真是不好。”他的眼神又暗了些。
“公司呢?”
“现在还撑着。”
“北奥没有其他的股东。”
“是,也许还可以撑一段时间。”
“佟硕,我可以帮你照看公司。”她望着他。
“你有你的事,你有你的生活。”他拒绝。
“公司是你的心血,也是我的,交给我吧。”她恳求。
“润研,不该的。”
“我也舍不得,你就交给我吧,相信我。”
他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这家公司也是我的心血,不可以倒的。求你。”她再一次企图说服他。
他看到夏润研眼中的真诚,好像当年一样。
这种眼神,让佟硕无比心疼,他如鲠在喉,一切早已不关她的事,再也不能打乱她的生活。
“公司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让我帮你,直到你出来。”
“那些事,与你无关。”
“我不愿看到我们那么多年的心血垮塌。我舍不得。”
“公司不会倒掉。”
“没人比我更清楚,你不在,它会是什么状况。”
“你还是那么执拗。”
“求你了。”
“润研,谢谢你来看我,我自己的事,自己办。”他撂下电话,面无表情就从玻璃后面站起来,径直走了进去。
夏润研怔怔地看着他,佟硕的背影,这会儿看起来竟然有些佝偻,这让她一阵眼冒金星。他还是那样的人,没得商量,不会听她,哀求无用。这就是克星,他从来不要求,她却甘愿献上自己。
她感到喉咙一阵肿胀,没错,是眼泪滞留在那里,没有出来,也回不去。夏润研感到一阵眩晕,身体隆隆地响,仔细听,是一颗心即将跳出胸腔。她无可奈何地搁下电话,看着周围。
身处的这个地方,其实最适合她,夏润研自我判监,是个永久的牢狱。
她恍恍惚惚地走到外面,过了半天,摸着自己的脸,竟都是泪水。她吓了自己一跳,一切如梦魇一般。
佟硕早已长在她的心里。
她想不到任何方式找到叶笑蕾。而佟硕拒绝她的帮助,夏润研心急如焚。
她想到打电话给北奥现在的副总。夏润研与他并不熟,只知道姓贺。没有佟硕的允许,她不能自说自话接下北奥,她是谁?没人会听她的。贺先生听起来很年轻,夏润研自我介绍了一番,贺先生闻之,立即知道她的来路。
“我很熟悉北奥的业务。”
“这个我也清楚。”
“这六个月,没有他,会十分艰难,是不是?”
“没错,我只管产品库存,客户那里,全是他带着销售在做。”
“我可以帮你。”
“求之不得。”
“请你授权给我。”
“这不是佟硕的意思?”
“你授权就够了,我们在一条船上。我仅仅对这家公司有感情。”
“他为什么不授权给你?”
“他不想欠我这份情。但我会帮你们,六个月后,我自行会离开。没什么不妥。”
电话那一端,有片刻的思忖。
“那夏小姐,就拜托了。”
“贺先生,也需要你的协助。”
“我明白你的意思。”
“一个星期后,我就会到岗。”
“谢谢了。”
夏润研呼出一口长气,幸亏获得贺副总应允。这也正是她必须回来的原因。没有人会在意,北奥离开佟硕,压根就很难运转。他太过要强,什么都握在手里,手下的人,撑不起一片天。那些人,随时可以走。只有她,说回来就肯回来。贺先生需要自保,她有益无害,佟硕那里,可以先斩后奏。她总算放下心来。只是不知道怎么跟汐远与淡如说。夏润研陷入困顿。
“汐远,你来一下。”May在电话里说。李汐远的上司,成熟温婉的市场总监May。
“什么事?”
“总部忽然要做米色系的促销。我想做一个市场调查。你能不能帮我先查查公司有哪些米色或者浅色系的产品,你可以先问问Jack,然后问问James那里,看能不能获得客户的反馈。”
“知道了。”
李汐远直接在资料库里查。安逸系列。夏润研的名字总是可以在一大堆数据里先冒出来,是她的设计,汐远在心里笑了一下。色号C3001,库存0。出处北奥。“北奥”这两个字毫无征兆,惨烈地出现,李汐远忽然想起什么,浑身的血刹那间全部涌到头顶,手指冰凉,头皮发颤。
李汐远觉得震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