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国记-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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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云儿含着泪,看他疯。
钱小小道:“你说,我有儿子,叫他钱马儿,还是叫他马钱儿?钱马儿,马钱儿,都不好听。妈的。我怎么尽姓这些狗姓?”
云儿低语如丝:“你儿子叫钱马苗,好不好?”
钱小小看苗云儿,真是斯斯文文,大家闺秀模样,不由喜从中来,叫道:“好,就叫钱马苗,就叫钱马苗,有什么不好?”
她看着钱小小:“我跟着你死。”
钱小小很决绝:“不行,我儿子怎么办?你嫁与我,就得帮我带大儿子。”
苗云儿哭泣。
谷里有雾。
这是在深谷里,那几十个男人呆在原地,听得水响,有人叫道:“是流花女人谷的溪水!”
一听得溪水,所有入谷的男人都是一噤,他们的尸体是不是都得从那溪水里漂出去?
一个男人道:“我看咱们别再冲了,钱大老爷也许已经冲出去了……”
“你说什么?”
问话的声音冷涩如铁。
这人慌极了,说道:“我说,咱们这一阵子吵,一阵子冲,钱大老爷还没有动静,他说过,要我们到了七月七日,看不到他,便出谷去……”
这人说话,声音嗫嚅。
有人应声了:“钱大老爷还叫你去分他的家财,你去不去?”
“好,好,这位仁兄说得有理, 只是不知道钱大老爷对你有什么恩,你也来这里拚命?”
他沉默了,许久才道:“他从街上把我救了回来,要不是他,我就冻死街头了。”
那人的声音冷冷的:“是呵,钱大老爷有的是钱,他救你回来,也只是想让你给他干活,对不对?”
那人沉默,许久方道:“不是,他带我回来,给我银子,让我好生过日子,帮我娶了妻子……”
他说话声越来越低,渐渐听也听不见了。
“是么?”问话声很平静。
死一般的沉寂。
突然“啊”地一声尖叫。
那个想走的人的腰上插了一刀,那一把刀插得很深。
三十几个男人都看着他,他们的眼光很冷。
他慢慢倒下了,说:“我想,我不是想……我只是怕……”
其实,三十几个男人都怕,但他们都站在风里,看着谷里的雾渐渐散去,看得到女人在雾里出现。
女人们的衣着让他们大大吃惊。
他们从来不曾看过像谷里女人此时的装束:所有的女人身上都披着羽毛,挂着树叶,在她们的脸上,用谷里的颜色画得浓浓艳艳。她们的身上只穿了极少的衣服,其实也不算是衣服,只是一丝丝一缕缕的布丝,或是在羞处垂下一块块布绦。
所有的女人都把她们的头发垂成一种种怪样儿,有的盘在头上,成一卷卷儿;有的全披散,垂发如鬼。有的女人头上披了一种谷里的石块,一串串石块在谷里的朝阳下返光。
所有的女人都十分重视她们的节日。
七月七日,是谷里的“尤物”的死期,是谷里的女人忘情欢快的节日。
天已经亮了,谷里的女人从屋里,从树下,从篝火旁出来,一直奔到谷里最神圣的地方——天台。
仍有一丝丝浓雾,那些困在谷里的三十几个男人互相看着,有人哑声道:“是谁,是谁杀死了他?”
更有一人答道:“是我。”
“他罪不该死。”
“我们都不该死。”
所有的男人都沉默,他们知道,所有的人都得一死。因为到了七月七日,七月七日是男人上天台的日子,他们这一天还留在流花女人谷里,必会倒霉。
咚咚咚咚——有人敲鼓,鼓声时急时缓,像在催人魂魄,更像在呼人去天台。
男人说道:“我们只有一条路。”
是一条死路,谁都知道。
“我们一齐冲向天台,只要奔着鼓声的方向,一定能找得到天台。”
没人反对。
三十几个男人再向谷里走,纵深下去,便是他们的死路。
天台热闹起来了。天台下,有许多的女人聚集,她们笑着,叫着,把一种深色的药水拿来,所有的女人都抱壶大饮,她们在天台下,必须喝下这种药水,才能尽情地折磨男人。她们喝下这种药水,才能对男人没有一丝情面,把他们折磨得奄奄一息。
今年的“尤物”在哪里?
是米离,是那个自称大侠的米离,他不是对女人最尽情么?好,让流花女人谷里的女人看看,米离是什么东西?还有那个钱不多,他是天下最有钱的人,拿出钱来吧,他就是把流花女人谷的谷涧全都填满,他也得死在谷里,死在天台上。
让男人们上天台!
谷主怎么没来?往年此时,谷主早就来了,她站在那天台尽头,看着下面的芸芸众生,看着流花女人谷的女人,所有的女人都对她欢呼,所有的女人都对她致意。
但今天谷主没来,她有什么事耽误了?难道有比男人上天台更重大的事儿么?
但愿得谷主早来,但愿得痴娘早来。谷主早来,那男人们便该来了,痴娘来了,那盛典便该开始。
女人们在等,她们忽地发觉,谷里的重要人物都没到,谷主没来,痴娘也没来,早先谷内三大支柱的红衣女死了,与白眼一同跳下了陡崖。但还有那个孤独红,她也该来了,她应该带着她那一大群人一齐来。
没有她来,谷里的七月七日会很冷落。
第五十二章 冲天台
女人们在等待。
她们看到了日出,看到了谷里雾渐渐散去,看到赶来了一群群女人。
流花女人谷的女人有多少?只有谷主知道,只有谷主的心腹痴娘知道。
她们缕缕行行而来,踏歌声也近,人如醉如痴,都是浓妆艳抹,全都聚到天台下。
男人们该来了。
但见远处带来了男人。那些男人与往年不同,一个个傲然而立,慢慢踱步上台,还昂首四望,像是来谷里观光的客人。
众女人一见那些男人,便都大哗。
“钱不多!钱不多!”
“小崽子,小崽子!”
这是呼唤钱小小。
“秃驴,秃驴!”
这是叫那秃僧。
钱小小笑嘻嘻,看着下面的女人。头一回看到女人都是这副如痴如狂的样子,他觉得很好玩。
秃僧大声道:“罪过,罪过!”
他低头顺眉,像一个有道高僧,至于他心底里如此思想,又有谁知道?
“飞隼,飞隼!”
女人更掀起一阵狂热,她们喜欢飞隼。越是狂傲的男人,她们越喜欢。她们早听说了飞隼对女人的态度,也早就想好了对付飞隼的千方百计,只等着这一天到来。
七月七日!
女人如潮,看着台下的女人,飞隼的心里有一丝悲哀,因为他想起了米离,没了米离,他去了哪里?是不是早就被流花女人谷的疯狂女人给处死了?
钱不多与钱小小站在一处,对着钱小小笑。
钱小小怀里还抱着那只小小的兽儿。钱不多想对钱小小说一句话,但他笑笑,只是说:“人真多……”
他们几个男人只是像猴子,是供这些疯女人玩耍的猴子。她们最后会玩够了,耍够了,再把他们一个个弄死,扔到溪水里去,任他们在溪水里漂流。
钱不多想起了那知府,他做官,只要年年把溪水里的男尸捞上来,埋起来就是也,这很容易。
孤独红来了。
在节日里,孤独红与谷主和痴娘一般,有着说不尽的威风。从前曾有一个男人不服,是孤独红上去,用她那男人般的剑法,一击击败了那人,使那人嗒然若丧,郁郁而死。
若没有孤独红,流花女人谷也没了威风。
有谷主,有痴娘,有红衣女人,有孤独红,流花女人谷便无敌天下。
红衣女人死了,她与白眼一齐跳下了崖。
孤独红到来时,谷里的女人都静无声息,她们看着孤独红,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一向七月七日只她一人穿衣最多的孤独红,如今也是穿着最多,她的衣着让谷里的人都是惊讶不止。从前的孤独红是一身男人衣服,箭衣小袖,一身青衫,俊俏里透着英气,十分精明的样子。她的身后跟着二十八个女人,她们都是女人装束。在谷里,只有孤独红的女人在七月七日这一天全身都是衣服,不像那些疯女人,她们都低头走着,跟着孤独红亦步亦趋。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因为孤独红是谷里的“男人”。
但今天的孤独红不一样了,她上身着一件水红的上衣,那是闺中少女的装束,头系一条丝绦,一头秀发绾成髻,竟是袅袅的一个女人。她的下身穿一件裙衣,雪白雪白,显得极是庄重。
女人谷的女人看她,后面跟着的女人仍是那样衣着庄重,不由得一愣:她怎么是女人打扮了?
在女人谷里的女人看来,孤独红是男人。
谷里的女人一齐声欢呼。
孤独红是她们的主心骨。
有了孤独红,她们对付那些臭男人,定是有许许多多的办法。
孤独红比平时更是威严,对那些对她欢呼的女人一举手,她神情淡漠,只一挥手,便在天台前的椅上坐下了。
再等了一会儿,只见谷主慢慢走出来了。谷主仍是老样子,她的头上戴着面纱,仍是不见庐山真面目,只是袅袅婷婷地走,一直走到台前。
谷里的女人齐声欢呼,她们喊的是:“谷人无力不种田!”
一齐声喊,声势浩大。但听得谷里左左右右一齐声响,只听得所有的女人齐声震吼。
她们是女人,女人谷里无男人!
痴娘出来了,她手里举一枚令牌,谷里的女人都看得出,那令牌便是谷主的女人令。
女人令,可令天下。
痴娘对众女人说道:“今天是七月七日,谷里的人都聚在这里,看男人上天台。”
痴娘的眼光变得锐厉无匹,瞪眼看着下面,那些女人一齐振臂欢呼。
世上唯有女人谷,能让男人失色。世上唯有女人谷,女人自家事自家做主。
风吹得响了,谷里有风。
本来天是晴的,但忽地起了风,风吹得谷里的树疯响。
仍是那个童女模样的女孩儿来了,她站在天台上,对着众人道:“今年的男人有许多,都是江湖上最有名的角色:有一个是钱不多,他是天下一富;还有他的儿子,也是一个小富翁;还有一个恶人,他叫秃僧。最后还有那个在谷里百般折磨我们女人的飞隼。”
她这里正在说着,忽听得台下远处,有人呼叫道:“放下钱老爷子,让你们女人得超生!”
远处冲来了那三十几个男人。
女人谷的女人都漠然而视,看着那些男人。男人们怒吼着,持着兵器,扑向台下!
痴娘看着钱不多,说道:“想不到钱大庄主还有这一计。”
钱不多只是笑笑。抬眼望着下面,看到了那些男人,扑过来的只有三十几个人!
那七十人只剩下了三十几人?!
可见他们冲到了天台下,竟是冲得很苦。
一个男人喝道:“臭女人,把钱大老爷放开,我来替他死!”
有一个人叫道:“臭女人,你叫钱大老爷死,我叫你一谷人不得超生!”
谷主屹然不动。
她是流花女人谷的谷主,见过的阵势比这大得多,她不能动。
孤独红也不动,只是慢慢脱下了她的长衣,那件水红的上衣扔在了地上。
是不是孤独红想出手对付这些狂妄的男人?
但孤独红不动。
她里面的衣衫欺雪,一身雪白的衣衫,是不是不想让血染了衣衫?
她身后的那些女人都是谷里最好的高手,她们一动不动,没有孤独红的命令,她们就是被人用暗器射死,也不会动上一动。
痴娘看着那些男人,大声喝道:“杀!”
谷里的女人冲上去了。
一场好杀。
钱不多看着,听得那些人在喊他,他不能动,只是静静在台上。他知道他不能动,他一动,谷主必是会对他出手。
他此时没有必胜的把握。
待得有把握时,他方才会出手。
他得寻找最好的时机。
那些男人在叫:“钱老爷,快下来,快!”
一个男人冲过来,他仗刀怒吼:“啊——”一刀一刀,狂舞刀风,刀风刮得那些女人睁不开眼。女人看他,等他出刀。刀舞着,他狂叫:“钱老爷子,我还你人情债!”他叫道,“快出来,钱老爷子!快出来,狗女人!”
他乱刀狂舞,毫无章法,一刀刀砍去,全然砍不到人。
他疯了,一夜的颠簸使他的神经狂乱了,他怒吼着,冲过来,无人也砍,见人也砍。
女人冲过去,一个女人一出手,便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在女人握中,还兀自狂舞那刀,叫道:“我杀了你,你把钱老爷子弄来,还要我活命么?”
唰!
刀光一闪,那人的头被他自己的刀砍下。
那些人拚死冲击。
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