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敲门 作者:[苏] 亚·基科纳泽-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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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垒。在他的桌旁总是围着一大群人。我已经知道。他原先是一位化学家,在做试验时发生爆炸,从此丧失了视力。对他来说,下棋可以稍微补助退职金的不足。大家都愿意和他对孪。
……
这一天他赢了七、八盘,可是后来,走过来一个年轻人。他身穿花格上装,带着一副度数很深的镜子。也许,就是因为高度近视军队才免征他入伍。他耐心地等到轮上自己,便坐到小桌旁。他赢了两盘,摘下别在暗兜上的别针,拿出钱夹,把4马克放了进去。
“我很想……和您再下几盘,”输家说,“可是,我不能再这样让子儿了。您同意不同意把马拿去?”
“不。不,这个条件对我不合适。如果您这么想下,我还可以再奉陪一盘,不过只能按原来的条件。”
“可是,您已经赢了两盘让子的了,”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插嘴说,“您下得不比他差。”
身穿花格上装的人,轻蔑地撇了撇薄薄的嘴唇:“我愿意把位子让给您。”
过了几天,我在剧院里碰到了这位赢家。
安内玛丽从老远就指给我看:“这是奥托·霍茨英格尔,我的中学同学。从前,他对我有过意思,现在是记者。他旁边的那个人是个十分有趣的人,叫弗里德里希·奥默尔,我国有名的运动员,奥林匹克冠军,美茵河畔法兰克福市市长的儿子。”
奥默尔是一个手脚很长的年轻人,在浓密的双眉下,有一对快活的眼睛。他不时地碰到熟人,亲切地向他们躬身致意。他那长长的身材显得镇定、自信、志得意满。
……
舞台上演出的是一出叫做《凤凰》的芭蕾舞剧。天幕上“1920”几个字闪闪发光。一队倦怠、淡漠的人迈着十分不自然的均匀步子,鱼贯地走过路堤。音乐很轻,显得绝望、阴沉。在幕前,也就是路堤下面,是一个幽灵的王国。第一次世界大战阵亡者的鬼魂飘忽不定。只有当他们从远处看到自己的某个亲人时,才活跃起来。灯火落在他们身上,他们梦幻般地回忆着往昔,可是他们的回忆就象灯光一样,又熄灭了。
音乐渐强,充满了越发令人不安的调子。有个人失足跌倒,沿着路堤往下滑,要滑到幽灵王国里去。他扭动着,竭尽全力支撑住,大声呼救,可是谁也不理睬他,各人想各人的事。只有一个人扔给那个下滑的人一条绳子。开始,下滑的人抓住了绳子,可是后来他明白了那个人想要把他送回到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去,于是便松开了手。
接着,响起了勃蓬有力、进行曲节奏的音乐。路堤上出现了一群强有力的、精神振作的人。他们前胸宽阔,步伐齐楚。天幕上亮起了“1933”几个字。先辈的幽魂受到了鼓舞,他们跳起舞,歌颂人世间发生的变化。后来,世上的人也跳起舞。画面一幅接着一幅展现开来,华美得叫人感到甜腻。演员们十分得意,认为剧场里响起阵阵掌声是理所当然的。安内玛丽说,一般说来,这出舞剧她还是喜欢的,但她更喜欢古典舞剧。
在休息室里,我们几乎同霍茨英格尔和奥默尔面碰面,可是导演把他俩拉走了。
我听到奥默尔说:“妙极了,真是妙极了!我想,观众对这出戏不能无动于衷…”
第二天傍晚,安内玛丽带着俄语教科书和她的翻译作业来了。
她在镜子前站得比平时久些,双眼不住地注视着我。我感觉到了她的目光。
她脱下外衣,十分随便地扔在椅子靠背上。连衣裙紧紧地包着她那苗条的身段。她站到我的对面,用双肘支撑着趴在桌子上,翻译一段课文。
我看见,她那双乳的线条显得格外分明。
她发觉了我的目光,便嫣然一笑,继续翻译,可是不象平时那样心中有底。
我夸她进步很大,便把目光移开了。她说:“教师先生,听到您的夸奖,我十分高兴。在学校里,老师很少……”
“看不出芳年才气的教员是可鄙的。”
“如果您这识才之才不被人发现,那也影不公平的。”
“请您把刚才讲过的这句话,尽量准确地译成俄语。”
“可是,这是我力所不能及的。如果您这么愿意……我只能把它用俄语简要地概括成:‘我很爱我的教师’。”
她走到我的面前,把双手放在我的肩上,跷起脚尖,好象想试试看。是不是够得着我的嘴唇。她吻了我,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上,屏息不动。
“亲爱的,你对我有什么想法?你说,你对我有什么想法?”
她极力用平稳镇静的语调说话,可是她做不到。
“我想,你是这样一位少女……为了你,男人们会神魂颠倒的。现在我好象也要神魂颠倒了。”
“那你就神魂颠倒吧…不要怕……”
我是不是过于迷恋她了,所以对她的信任我不想、也不能以恶相报?可是我能不能做得比现在差一些呢?怎样做才好?我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当我远走高飞,而她只落得孤身一人的时候,她会怎么样?我对她说些什么,用什么样的眼神瞧她?这一时刻是注定要到来的,不可能不到来。她不知道,而我是十分清楚的。是不是正因为我知道,我才不想、也无权欺骗她,
她头脑十分清楚、冷静。她对我会有些什么想法呢?
伯父房间里的钟已经敲了11下。随着这最后一下,我的全部疑虑和担忧忽然一扫而光,对安内玛丽的怜悯也无影无踪了。
我说了一句陈腐的套话:“你的头发散发着晨露的香气。”便吻了她。
她回了一个吻,可是好象出于礼貌、怜惜。这种吻忽然使我感到快活起来。
“你不了解自己,你不了解自己!上帝啊,你怎么能保住了童贞?怎么,捷列扎村的姑娘们就没注意过你?俄罗斯姑娘也没注意过你?上帝呀,她们是多么蠢呀!谢谢她们!现在我更加赞赏元首同俄国结盟的英明。我是由于结盟而受惠最多的人,你知道吗?我爱你,只要我活着就爱你。你呢?你呢?”
我吻着她,心中想:“这是她自己要来的吗?”
第十章 送给阿格利毕娜的头巾
伯父匆忙地在睡衣外面套上一件小坎肩,便上楼来到我的房间。他手里拿着一瓶打开的莱茵葡萄酒,他大概已经喝过几杯了。
他的双颊泛着红晕,眼里流露着快活的神色,言语之间充满了得意的调子:“你会看到,战争肯定要在你的签证期满前结束。瞧,《全军通报》是怎么写的,”伯父把报纸递给我。他按照老习惯,继续订阅这份报纸。
在第一版的右上角写着:“空军——对英展开‘大规模闪电战’。”旁边是用大号字排的一则报道:空军开始大规模轰炸英伦三岛,重创港口、造船厂和钢铁厂。
“好消息,弗朗茨,好消息呀,”伯父斟了两杯酒。“英国人罪有应得,自会求和。让我们干一杯……为我们的胜利,为即将到来的和平干怀。好消息从各地传来。”伯父慢悠悠地泯着酒,用手指着报纸说:“你读一下。”
伯父不愿和我分开。他害怕孤独。对任何一个表明和平就要到来的消息,都感到万分高兴。
《最后一点钟》专栏里报道,“组织专门部队清点战利品”,“安东内斯库购买我军在波兰缴获的武器”,“又有两列车粮食自东部各省运抵柏林”。
“假如我们还要打很久,我们就不会把缴获的武器卖给罗马尼亚人,你懂吗?这些武器我们自己还要用的。一切都会好起来。来,我们给你爸爸写封信,告诉他,我们要求延长签证期限。”
报纸、广播、电影——戈培尔的全部机构都颇具匠心地巧妙地向德国人灌输一个思想:用新的限光看待自己,看待自己的国家吧!你看,元首给了你何等的力量。“德国军队的脚步声震撼着古老的欧洲”。
从前线传来的胜利消息使市民们一个个都神气活现。再努一把力,德国便可以得到根据强者的权利应该属于它的一切。市民们有些昏昏然了。其实,难道只是市民们这样吗?世界上需要找到什么力量,需要发生什么样的事变,需要熬过多少年头,这乌烟瘴气才能消散?德国人本身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欧洲呢?全世界呢?在我的窗下有个小男孩正在自己和自己玩足球,我十分可怜他。他们想把他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很遗憾,你没在4年前到德国来,”乌利里赫说,“那样你就会对现在世界上发生的事情清楚多了。那时,在柏林举行奥林匹克运动会。这次运动会使我们体会到我们究竟能干些什么。今天在‘柯利杰’影院上演纪录片《柏林运动盛会》。如果你不反对,我可以定票。”
……
在台子上放着一副寒光闪闪的大杠铃,牌子上写着“155”。解说员洋洋得意地说:“杠铃的重量是不可思议的——155公斤。这要比1932年在洛杉矾运动会上创造的奥林匹克纪录多2公斤半。整个大厅都屏住了呼吸。只剩下一次试举了,最后一次试举了……约瑟夫·迈尔决心争得重量级举重金牌。”
大力士得意洋洋地迈着方步走上台子。俯身抓杠铃。这时,解说员险些撕破喉咙:“这,就是德国的力量!这,就是德国的荣光!这一瞬,作为体现伟大的雅利安精神的一瞬,将永远留在我们的记忆中!!!”
“这个迈尔真是个好小伙子!3项比赛中一共举起了410公斤,真是不可思议!你瞧现在这位老相识在哪儿,” 乌利里赫说。
银幕上出现的镜头是不久前在波兰会战中拍摄的。摩托化连同波兰的前沿部队在争夺一个有风磨机的小高地。奥林匹克冠军所乘的装甲运输车,切断了正在撤退的炮兵连的去路。从德国装甲车上霍地跳下几个射手,他们用自动步枪猛烈扫射,捉拿敌人。冠军的脸上现出满意的笑容。
运动会的镜头和战地新闻的镜头不时地穿插着。
由奥林匹克拳击冠军指挥的“容克”式飞机腾空而起,直飞英伦三岛。机翼下面是一个巨大的铁路枢纽。列车纵横。炸弹准确地投向目标。“这是对太阳神经丛的决胜一击,”解说员说。一艘有奥林匹克射击冠军服役的潜艇出猎。“他站在鱼雷器旁,眼准、心静、手稳。请看,敌人的这艘运输艇将会遭到什么厄运。”
又是运动会场面。
帝国运动场上的全体观众为赛跑获奖者祝贺。他们直挺挺地站在“勇士台”
上,等待着庄严的时刻。影片用一个近景镜头映出这些获奖者……咦,一个多么熟悉的面孔……奥默尔。他幸福地微笑着,眼睛紧盯着主席台上的一点。那里,在细丝线后面坐着一个人,他的一绺头发落在前额上,他用一只手的手指轻轻地碰着另一只手的手掌。
德国的冠军走过全场,他们的脸上浮现出胜利的微笑,流露出忠诚于元首的神情。
“你知道我们得了多少块金牌吗?”乌利里赫问道。他没等我回答。便说:“34块;比美国多12块。而在这以前,美国佬在历届奥林匹克运动会上总是称王称霸。他们以前还从来没有遭到过这样的惨败。”
“这个奥默尔,”我问,就是我们在看芭蕾舞剧时碰到的那个人?”
“是的,”卢克怀着十分崇敬的心情答道。“现在他也在战斗岗位上。新的时代,要唱新的调子。‘今天,德国属于我们;而明天,属于我们的将是全世界’。难道不是这样吗?”
梦中,我多少次清晰地看见过这个场面,我是多么盼望它出现,并且时刻作好准备。可是,当这个场面真的出现时,正象维亚切斯拉夫·马克西莫维奇·波多利亚克老师常常喜欢说的那样,我简直无法表达内心的狂喜。
一切都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
7点半,门吱扭一声开了。邮差来了。伯父正在花园里干活,他和邮差打了个招呼。门又吱扭一声关上了。
不多时,我便听到伯父吃力地上楼找我。他急不可待地敲门:“起来,弗朗茨,起来,你快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什么样的阳光,我们收到了一封什么样的信啊……家里来的信,快起来……信走了14天,迄今这是最高纪录。”
伯父从书架上拿了一把剪刀,整整齐齐地剪开信封,高兴地叫了起来:“啊,写得好长呀!快起来,你快读!”
这是一封很普通的信。
马克斯·坦年鲍姆谈了农庄的情况,每个人的健康状况,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最后,马克斯对哥哥讲了一些住在季杜别、第比利斯附近和伏尔加沿岸一带的远亲们的生活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