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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谁在敲门 作者:[苏] 亚·基科纳泽-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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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错似的。

  盖上校对副手说:“瞧,一切都按你们的意见办了。我们正在开始做一桩十分重要的工作,这不是一年可以做完的。佩斯科夫斯基不得不在遥远的地方努力增长聪明才智,总之,要学习生活。现在我们必须用脑袋担保他。让我们尽一切所能,保证他的安全。就象我们讲好的那样,在最初一个时期里,任何可能引起对他怀疑的工作都下要交给他。应该考虑到,那边会审查他的──就是要这样考虑问题呵!人应该有个性。动身以前的时间要好好利用。让他到家乡捷列扎村住些日子。请地方上的同志把一切都安排好,帮助他同坦年鲍姆一家和他们的亲戚熟识起来。不要让任何细节末梢将来坏事。至于领签证和护照,所有手续都应该通过正常的途径办,最重要的是不要赶期限。谁也不要以为我们想赶快把坦年鲍姆的侄子送到德国去。虽然官僚主义和拖拉作风不好,但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妨碍。噢,除此之外,我们大家一起来考虑考虑怎么加快对佩斯科夫斯基的专门训练。还有……让他熟悉一下弗朗茨·坦年鲍姆毕业的巴库师范学院,以及苏联学校在德语教学方面的特点。”

  送走潘捷列耶夫以后,我在奥斯科近郊住了两个星期。

  冬天显得那么柔和,雪下得很多。我平生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冬天。男孩子们穿上冰鞋,到结冰的池塘上滑。在我眼里,他们都是最勇敢的人。我知道,我没有什么希望学会滑冰,可是决定试试学滑雪。前3天,我都用来对付滑雪板的前端,不知为什么,两块板的前端总是朝两边滑去。

  我故意慢腾腾地走上一座很陡的小山岗,装作欣赏周围的景色。可是,当我爬到山顶后,一个胆怯的声音在心里问道:“怎么样,叶夫格拉弗·阿尔谢尼耶维奇,也许用不着试自己的运气了吧?让我们规规矩矩、大大方方地走下去不好吗?”

  “住口,不争气的家伙,”另一个声音反驳道。

  “这很简单嘛,站好,然后就滑起来。不过,到那个小山包时,全身要稍微收一下,再纵身往前。”

  ……

  在“那个小山包” 附近,我腾空飞了大约3米,还有10多米……

  20多个叫人非常讨厌的男孩子十分开心地看着我的着地动作。他们知道,以后不会很快看到这种场面的,所以大喊大叫起来:“叔叔,再来一次吧!”

  我首先本能地感到要躲起来,远远地离开这些看热闹的孩子。可是,我又一想,这也是一个锻炼意志的小机会,不应该轻视它。所以,我极其坦然地不理睬任何人,重新走上小山岗,去做我有生以来的第二次跳跃。

  这次我在空中滑翔的距离比在地上滚的距离长些。现在我应该爬起来。

  我曾经听说过可以在3棵松树之间迷路,可是如果说在两块滑雪板之间搞不好,那我是决不会相信的。

  在我身边站着一个10来岁的小孩子,他一本正经地给我出主意:“尽量先把右板滑出去,要这样,好,现在……”

  他不那么令人讨厌,又很懂得分寸,我想,他肯定不是那一伙的。那群衣冠不整的孩子正站在山头捧腹大笑。

  “不对,叔叔,右板不能这么放,左板要往紧靠肩膀的方向拉。不是向那面,要向这面,从肚子下面往上。让我帮帮您……不要往后踢脚。要站得平稳,现在蹬脚--再稍微蹬出去一点儿,这不就行啦!”

  “什么行啦?”我提了一个很不得体的问题。

  按照义务教练员的指导,我准确地做了全部动作后才确信,我的左板落在右肩区域内,同时,右板却在腰的下面。我看,这正是那个小调皮鬼竭力要我做的。看来,我就象一个反坦克拒马打上了双重航海结子①。我那个自告奋勇的助手全速奔上小山头,跑到看热闹的孩子们中间去了,然后用滑雪杆对着我指指点。这群孩子高兴极了,而我却在心中对自己说,看一个人绝不能只凭第一个印象。

  【 ①喻动弹不得。——译者】

  我在滑第二十三次或第二十五次时,落地动作才比较成功。我体会到这是何等的幸福。很可惜,斯塔尼斯拉夫、科泰、沙根不在身边,维罗尼卡也不在身边。我心里想:我们结婚以后,每年冬天都进山,要把所有的假期都安排在冬天。

  我自己编了一句格言:不会战胜自己,就不会战胜别人。后来,我才知道,有一位古代哲学家虽然根本不懂得什么是滑雪,却早就想出了这句格言,这使我大为扫兴。

  叶夫格拉弗得到了5天假,于是便动身到捷列扎村去熟悉坦年鲍姆的家谱。这份家谱是坎达林采夫以他素有的认真细心编写的。

  马尔塔很幸运,她有一种自找事做而不觉岁月流逝的本事。儿子偶尔写来的几封信,就是她生活的唯一乐趣。现在她知道,漫长的等待又要开始了。

  儿子的年龄都快要赶上父亲了,长得也越来越象他。他的脸上不常有笑容,即使有,也一现即逝,而且颇有些羞涩。叶夫格拉弗变得十分严整端庄。他好象连自己的性格也用皮带扎上了,从不懈怠,从不放松,即使在家和母亲在一起也罢。她知道迟早总要和儿子分别,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妈妈,这些钱给你留着生活用,以后你就到果戈里大街储蓄所去取。”

  “亲爱的,我要这么多钱有什么用?我自己挣的也不少……这些钱我就存到你回来。”

  马尔塔管理一个幼儿园。幼儿园不大,有26个孩子,十分干净整洁,是一个模范的集体农庄幼儿园。经常有人从最远的农庄,甚至从科纳赫肯德、克利巴贾尔和扎尔塔雷等山区来“学习经验”。他们来看看,一个普普通通的幼儿园能整治得多么漂亮。

  弗朗茨·坦年鲍姆向坎达林采夫和叶夫洛拉弗详尽地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很难猜透他对迁居到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抱什么态度。他没有流露出自己真实的感情,连父亲也弄不清楚他对有机会到大城市去工作感到高兴呢,还是对远离故乡感到难过。弗朗茨是个很不错的排球选手,有一次在玩球的时候,坎达林采夫发现他左下臂有纹身——一颗被箭射中的心。坎达林采夫总是竭力事先料到孰可、孰不可,这既是因为他的秉性如此,也是因为他的职业关系。他让叶夫格拉弗去拜访一下基洛瓦巴德棍痞中最有名的刺花匠。

  “现在你才算是真正的叶夫格拉弗,”坎达林采夫满意地看着刺好的花纹,说道。“挺象。”

  “为什么是‘真正的叶夫格拉弗’?”

  “因为你的名字是从希腊文来的,它的意思是‘写得很好的’。你大概不知道吧?”

  “我真的不知道。”

  “那我就预祝你,老弟,不仅写得很好,而且在你要去的地方户口上得顺利。你的有利条件是最理想的…我不想猜测你将来的生活,但是你要懂得,你不得不在十分聪明、老练的人们中间工作。在这个国家工作的侦察员,我的老爷子,必须得有绝顶聪明的脑袋,才能取得信任,然后才能打通路子……在那里,在给一个人安排稍微重要一点儿的工作以前,几平得要审查5代……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要善干等待,善于忍受孤独,善于在自己身边没有同志、朋友、指挥员的情况下生活。我老实告诉你,这是一种十分糟糕的生活。”

  叶夫格拉弗惊讶地看了坎达林采夫一眼。

  “你不要惊讶。人是不能孤独地生活的……不能自己和自己倾吐思想、积愫,不能自己和自己分享欢乐,分担失败的痛苦……把这一切全都深藏在自己的心里面不能同身边的人倾诉,这对一个人来说是很困难的。而在那里,身边的人可能就是盯着你的敌人。但是,在最困难的时刻,你应该始终记住,你的工作具有最崇高的意义……始终记住,为什么你的工作是必须的,你是在什么时候、为哪个国家工作。最后,我还想对你说,我非常相信你那个聪明的脑袋,亲爱的叶夫格拉弗,我象祝愿自己的儿子一样,祝你成功。”

  潘捷列耶夫和坎杰拉基趁假日来到基罗瓦巴德。好交际的坎杰拉基坚决反对不声不响、平平淡淡地告别,好象叶夫格拉弗是从第比利斯到拉戈杰希去两天似的。他,坎杰拉基,和朋友也许一别作古,却不干上几杯、吃顿饭、好好谈谈,也不说一声“科基里哥查’‘①──一路平安,也不了解一下到哪里去……不,这个他可不敢问。而潘捷列耶夫对一切事物总是持有正确和富有哲理的看法,他以应有的态度承受了这一切。他极力克制任自己受到的委屈,只想问一件事:维罗尼卡和叶夫格拉弗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他永远也不会向维罗尼卡发出。

  【 ①阿赛拜疆语。──译者】

  可是,他不好意思起来,改变了主意。只谈了些旁的事。如果就为谈这些,他可真不必来这一趟了。

  在分别前的一天,维罗尼卡和叶夫格拉弗从市场回学校。

  他们绕道儿走,经过海边,路过紧靠岸边儿的瓜田。

  天阴沉沉的。在乌云后面很远很远的地方,圆圆的太阳隐约可见。

  雨下得很奇特,令人忧郁、烦闷,完全不象巴库常下的那种雨。雨点稀疏地洒着,好以那位不露面的主雨水的天公十分吝啬,一滴滴数着往下洒,唯恐弄错。雨滴象一粒粒小子弹,在岸边的沙滩上打出一片小坑,沙岸看上去活象一块浮泡石。

  叶夫格拉弗提着一个有些象挎包又有些象篮子的大草包。他们准备吃最后一餐晚饭。

  “也让人家拿一会儿嘛,’维罗尼卡说,轻轻地夺了一下篮子。

  “其实,在东方,去菜场买东西都是男人干的活。你们这些女人隔着披纱能看清什么呢?”

  “你不必担心,会看清楚的,”维罗尼卡学着他的腔调答道。“还有,假如我没记错,东方的男子很少拒绝女子要把买的东西提回家的请求,所以,如果你那么尊重传统,就请--”

  “你搞错了,你看错了书。”

  两人不知为什么放慢了脚步。

  维罗尼卡脱下帆布便鞋,把两只鞋的带子打上结,挎在肩上背着。在潮湿的沙滩上赤脚走,她感到很舒服。

  大海好象凝固了,海上的乌云也纹丝不动。

  “让我提会儿篮子吧。求求你--你累了--我求你,要不就俩人提。”不等叶夫格拉弗同意,维罗尼卡便抓住了他的手。

  叶夫格拉弗心里想:“这条路是她要求走的,不是我。她知道在这种天气里,岸边不会有人。她很高兴下雨。把鞋子脱了下来。她的两条腿很美。”

  他们走着,尽量不抬头。低头走,看着自己的脚。这样轻松些。他们渐渐走近大遮阳伞。这个伞孤零零地立在海滨浴场上。

  维罗尼卡想起来了,当他们俩拐向海边的时候,在瓜田里干活的那个老人用一种什么样的眼神目送他们啊!他大概涉世已深,见多识广,已经猜到,为什么一男一女要在这种天气里到海边去。他准是把他们当作来避暑的人了。一见钟情,现在就要分别,也许,永不相见了。维罗尼卡想:“老头子,你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立刻就把你忘掉,你也就消失了。消失了,根本就不存在了!这整个世界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一切的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叶夫格拉弗在我身边。他是那样聪慧、和善、腼腆。如果是潘捷列耶夫,他会怎么做呢?我知道,他也爱我。可是,为什么他抚摸我的手时,我没有任何感觉,好象我用自己的一

  只手去摸另一只手一样?可是叶夫格拉弗……对他实在无可责怪,他总是怕委屈了我。他就要离开了。到哪里去?很久吗?我们还能再见面吗?如果不能呢?”

  他们走到遮阳伞下面,把篮子放在沙地上,在木椅上坐了下来。椅子背围着撑伞的柱子,成六角形。

  “雨就要停了,” 叶夫格拉弗询问似地望了维罗尼卡一眼。她依然闭着眼坐在那里,把头微微向后仰起,在柱子上留下了湿温头发的印迹。

  叶夫格拉弗想:“如果……如果我抚摸她那被雨水淋湿了的头发,拉住她的手,吻她,那会怎样?对,我现在就吻她。这样我立刻就会弄清楚,她会怎么回答,怎么对待这一切。如果她万一气恼了呢?那可怎么办?

  他听到维罗尼卡低声地说:“我们再坐一会儿吧,格拉尼亚!云就要散开了,太阳快出来了。多么美好啊,格拉尼亚!”

  “没有你,我会感到很难过。”

  “我没有你……没有你我会感到很难熬,格拉尼亚。我想象不出来,这会有多么难熬,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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