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罂粟花-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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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子,你是我婆娘了,半坡村的人知道,我们村的人也知道,你是我搞过的婆娘了。嘿嘿、嘿嘿……”
她拼命挣扎着,然而六子却死死地抱住了她。
“英子,你知道我第一眼看上你是为什么?”趴在她身上的六子问道。
她闭着眼睛,不吭声。
“我看上你那扭动的大屁股。村里的老人都说,找婆娘就得找你这种大屁股婆娘,能多生娃娃。我还看上你强壮的身子骨,好给我家做农活。”
听着他的话,无名之火在英子心里燃起。可她忍受着。
“英子,这个家我说了算。只要听我的话,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男人在她身上折腾够了,下床拎起水烟筒吸了起来。
“女人嘛,嫁了男人就得乖乖地听话。”他“呼噜”了几声又吸了口烟,“从见你那天起,还没跟我好好说说话呢!”他边说边放下水烟筒,走到床边,看着床上闭着眼睛的英子:“说话呀,英子,喜欢我吗?”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英子。
双眼紧闭的英子感到心里空荡荡的。对面前这个男人,她没有一点好感。她嫌他脏,嫌他臭,甚至从心里不想让他碰。总之,她从心里排斥他。
六子见她不语,仍然不肯罢休,搂着英子说道:“英子,你可喜欢我?”
英子还是不语,男人盯着她的眼睛问道:“英子,我的小心肝,讨得你这么好看的老婆,我们村的男人们都羡慕得要命。管你喜欢不喜欢我,反正已经是我老婆了。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不准跟任何男人来往,如果被我看见,我就打断你的腿。”男人说完呼呼睡去。
英子的眼泪滚落了下来。出嫁的第一天就是这样的感受,今后的日子该怎样度过?
她的生活确确实实改变了。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日子从此结束了。她已跟身边这个男人结婚了。这就是说,从此她已别无选择了。
“认命吧,认命吧。”在一声声叹息中,阿妈的话从远处又一次飘入了她的耳中。
泪水伴着她进入了梦乡……
她的男人六子,在外面给一个在这一带有名的人称“八爷”的鸦片贩子跑腿,家里的开支全靠他。
环境能改变一切。没有了选择,没有了自由,在六子家天长日久,英子变了,不再那么倔强,也不再那么任性。她变得能吃苦、能忍耐。每天她很早起床给男人准备早饭,送走了男人又给婆婆穿衣喂饭、照顾儿子,然后出门去农田做活。傍晚收工回家,将晚饭做好了,先让婆婆吃了,然后等着男人归来时,一起吃饭。
虽说日子过得不尽人意,可英子慢慢习惯了。年复一年,还真应验了六子的那句话,大屁股女人能生娃。嫁给六子七八年时间,她生了六个娃娃。三个女孩,三个男孩。可是仅仅存活了两个儿子:阿强和阿蒙。
这个家因为靠六子在外挣钱养着,英子总是要看六子的脸色行事。因此,六子渐渐不把她当回事。有意无意开始在别人面前奚落她。
他常常借酒劲当着英子的面对他的那几个弟兄们说:“我这个婆娘,嫁过来的时候,还牛呢,不理我,现在怎样?这个家还得靠我。你们瞧,她靠我吃靠我穿,我叫她朝东她就不敢往西,不信你们看。”他一把捏住正在收拾碗筷的英子的脸,“你不就有一张狐狸精的勾魂脸吗?不也得听我的吗?”
被丈夫当众羞辱,英子两腮涨红、十分愤怒。她捏紧了拳头,却又忍住了。想想他是自己的丈夫,将来还要在一起过日子,她只能忍了。
有一段日子,六子每天回家时间很晚,而且身上还带着一股缅桂花的香味。英子问他上哪里去了,他根本不理,倒下就睡。
虽说英子跟他那么多年从没爱过他,但他毕竟是自己的男人。莫非他在外面已经有了女人?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股刺鼻的香味,一定是来自女人身上。她问六子:“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
“谁说的?”六子懒洋洋地说。
“你身上怎么会有香味?”英子问他。
“有怎么了?在我们这里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三妻四妾的男人多得是。”
“我无法忍受。在我们中国那边,一个男人只准讨一个老婆。”英子痛苦地皱着眉头说。
“你是我婆娘,到了我们这里,你就应该入乡随俗。”六子半睁着眼睛说着。
“你在外面要是真有女人,最好不要让我看见。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英子恳求他。
半天没有回音,英子再看六子时,他已打起了呼噜。英子悄悄流下了一行热泪。她知道,六子在外面肯定是有了女人,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随后的日子,她发现六子依旧很晚才回家。回来时总是带着那种女人的香水味。同时,她感到六子对她越来越不屑一顾。
有一天,六子喝醉了酒回来,看见桌子上的碗筷还没有收拾,便冲着英子叫道:“英子,你这个烂婆娘,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收碗?”
“我正忙着给娃娃补衣服。”英子小声说。
“砰”的一声,英子听见桌子被男人掀翻在地上。
她急忙跑出堂屋,只听男人满脸通红地吼道:“你一天到晚在家做什么?老子在外面挣钱那么累,这么晚回来,你连碗筷都不收。”
英子忍着心中的委屈,听着男人无理的怒吼,心痛地回忆起嫁过来这几年自己受的委屈。她回了一句:“我在家做农活照顾老小,难道就不累?”
“你还顶嘴!”男人过来抓住她的胳膊大叫道。
“难道你不承认?”英子又回了一句。
“吃老子的,穿老子的,还顶嘴!”他顺手抓起一把菜刀,对着英子的身上砍下去。英子一闪,菜刀落在了她的胳膊上。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向她袭来,只听英子惨叫一声,胳膊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大口子。
豆大的汗珠从英子的身上滚出来,六子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扬长而去。那天晚上,六子没有回家睡觉。
英子的心碎了,她独自一人躲在屋里哭了一个晚上。六子这一刀将她砍醒了。就为了阿妈那句女人认命的话,她忍了整整十年,当她的眼泪流干之时,六子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也随之荡然无存了。
第二天一早,她背上小儿子阿蒙回了故乡。她的阿妈看到英子受伤的手,心痛得流下了眼泪。
她一走,就是一个多月。
在娘家,她的伤势渐渐好转,在阿妈的一再劝说下,她不得不再回到那个令她痛苦的地方。
那天,天空中浓云密布,苟延残喘的夕阳隐隐躲在乌云之中,只有一道晚霞的余晖映衬着半边的天际。
英子心情沉重地走在山间小道上,呈现在她眼前的山林是撒落在飒飒冷风中的阴影。
她回到了家,院子里空无一人。进了堂屋,看见婆婆闭着眼睛已经睡了。出了门,她来到自己的卧室,见门关着,便用劲推了推,却推不开。她有些奇怪,大白天的,什么人在里面?莫非是儿子阿强?
她悄悄地绕到了房屋的后面,透过窗帘露出的一线空隙,她看到六子正光着身子,和一个一丝不挂的年轻女人抱在一起。
一时间,她只感到头脑一阵眩晕,两眼发黑,趔趄着差点栽倒在地上。待她镇定下来,胸中的怒火燃烧了起来。
她像一只被激怒的老鹰,睁着血红的眼睛冲到前院,一脚踢开了房门。一股刺鼻的缅桂花香飘进了她的鼻孔。她大骂道:“不要脸的烂婆娘,勾引我男人!”
她一边叫着一边冲上去,一把将床上那个被她吓得脸色发青的裸体女人抓了起来,发疯似的用手使劲抓她。边抓边说:“让我看看,你到底哪点比我好,勾走了我的男人!”
六子大叫一声“住手”,一巴掌将英子打倒在地。然后对那个被英子抓得满脸是血的女人说:“穿上衣服,快跑。让我来收拾这个疯婆娘。”
那个女人急忙穿上衣服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她的家门。
“疯婆娘。”六子看那个女人走了,一把抓住了英子的头发,拳打脚踢了起来。
忍耐是有限度的,多年积压的痛苦,突然间在英子的胸中炸开了。野小子的天性也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开来。她像头狮子一样扑向眼前这个一次次带给她伤害的男人。她用头撞他的肚子,用手狠命地乱抓他。
六子对她突如其来的还击,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因为在他心目中,英子从来都是逆来顺受惧怕他三分。万没想到原来她竟然如此厉害。
英子一边用手抓他,一边大声叫道:“看你还敢欺负我,我让你死。”她抓住六子的头往墙上撞去,一股鲜血从六子的头上顺着耳边流下来。
“救命啊,救命啊。”六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叫着。已失去了理智的英子依然不住手。
“英子,饶了我儿子。”不知何时,瘫痪的婆婆从自己的屋子爬到了英子脚下恳求道。“要打,你打死我好了。”老太婆泪如雨下地抱住了英子的腿。
英子这才住了手。那个被她痛打一顿的男人,吓得趴在地上直打哆嗦。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英子突然冷笑了一声,接着大笑了起来。六子和她婆婆面面相觑,以为英子疯了。这是他们娘俩第一次看到英子的真面目。他们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随后的几个夜晚,英子失眠了。看着身边那个被她打得满脸是伤“哎哟、哎哟”直叫唤的男人,她心想,男人是什么东西?他今天欺负我,不就是因为他口袋里有几个臭钱吗?钱是什么东西?
夜深人静之时,她仔细在心里琢磨起钱来。没有钱,无法生存,没有钱,就受人欺负。看来这钱,还真是好东西。它能使人的日子过得更好,它能让人抬起头来做人。有了钱,男人不敢欺负,村里的人也得刮目相看。瞧,东边黄二家那媳妇阿梅花,听说就在外面做生意发了财,村里的人都羡慕她,丈夫呢,也让她三分……还有村西那个阿昌,因为做毒品发了财,谁都不敢惹他。翻来覆去,她难以入眠,脑海里浮现出了大把大把的钱。
想想自己,就要奔三十了,却窝窝囊囊地跟着六子活了十年。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出现了:换一种活法。
如果说从前她活着的一部分原因是为男人、为这个家,那么,从此以后她要恢复原形,为自己活着。她要让六子看看这个他曾经欺负过的女人的本来面目。有一天,当她也有了大把的钱时,她要羞辱他、折磨他,她要让他也尝尝受气的滋味、受辱的感受。这么想着,她又一次大笑了起来。
看着身边那个在她眼中变得越来越丑陋、越来越渺小的男人的脸,她冷冷地“哼”了一声。也就在此刻,她的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报仇雪恨。
四、痴情郎为情丧黄泉
英子变了,从那以后,她完全变了。她开始走出农家小院,四处观察,寻找发财的机会。她不再做那个良家妇女,不再过从前那种忍辱负重的日子。她要靠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养活儿子,她要在这个家抬着头做人,要让那个臭男人在她的面前威风扫地。
一个来自异国他乡的小女子,要想挣钱,哪有那么容易。她知道自己的男人,是跟着老板冒着生命危险贩卖鸦片赚的钱。而自己呢,一个女人要想找发财机会,那就太难了。
路边的山坡上,那灿若朝霞、华如锦云、绚丽多姿的罂粟花,跃入她的眼眸。与此同时,一个念头跳入了她的脑海——种植罂粟。此地由于气温、海拔等原因,适于种植罂粟,可比种粮食赚钱多。
她靠在森林中的一棵大青树上,望着遥远的大山遐想了起来……这时,天空中飞来了一只老鹰,时而抖动着翅膀盘旋在高空,时而睁着犀利的眼睛,猛地向着她所在的方向俯冲下来,英子的心间突然充满了强烈的渴望,她多想化作一只鹰,翱翔在广阔的天空,飞向她憧憬的美好未来。
有了这一想法,她便开始干了起来。
这罂粟呢,说来也怪,种子一落地,不用费力就小有收获。
那时的她,大儿子阿强八岁,小儿子阿蒙一岁多。家里家外,忙得她团团转。可为了实现她的“宏伟目标”,再苦再累,她都咬着牙挺过去了。
鸦片生产出来,在当地因为种植的人太多,卖不上价。那些种植鸦片的烟民们往往赚不到钱。而那些有本钱、有销售渠道的毒贩子赚的钱却能翻几倍。
种植了两年罂粟的英子,才感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是最辛苦并且是回报最少的。她从中悟出,真正赚大钱的是那些二道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