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罂粟花-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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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里?” 岩嘎问道。
“我和他在一起,给他开车送货,他现在去小便。这批货将要拉到省城春都市。” 尼龙答道。
岩嘎心想尼龙处在危险之中,不能跟他多说了,当这一念头在他心中闪过之时,他听到电话里传出:“阿铁是为金三角一个……不好,他来了。”尼龙的声音变得急促而焦虑。
电话突然间挂断了。岩嘎一惊,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尼龙很有可能要出事了。
他一边冲向楼下的越野车,一边用手机拨通了副支队长李华的电话。很快,李华带着刚从警校毕业的林宇和女干警罗燕赶来,随他一起到黑河口岸黄草地现场。
黑河口岸黄草地距勐龙市十多里路,当岩嘎等三人风尘仆仆地赶到时,一具鲜血淋漓的男尸躺在草地上,岩嘎有些紧张了起来。他希望那个男尸千万不要是尼龙,可是事与愿违,细看时,他看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切。尼龙,死者就是尼龙。
岩嘎跳出越野车,奔过去一把抱住了尼龙大声喊道:“尼龙、尼龙!”
尼龙的眼睛紧紧地闭着,脸色十分苍白,鲜血从胸口不断地涌出来。当岩嘎确定尼龙确实已经死亡之时,他的血液在体内沸腾,眼里流露出了愤怒的目光。
“阿铁,真狠。你最好别让我抓到,让我抓住了你,我绝饶不了你!”岩嘎的嘴角抽动着。
李华、罗燕看着队长,刚想劝他几句,只听岩嘎向他们发出了指令:
“罗燕、林宇留下看现场。从尼龙身上还在流血的现场看,阿铁还没有走得太远,李华跟我走。”
“是。”李华飞快地启动了丰田4500型越野车。
草地上隐约可见印着卡车轮胎的一道道痕迹,岩嘎指挥李华沿着车印加大马力,以最快速度向前追去。
越野车沿着森林飞奔着,岩嘎只感到心里一阵阵地疼痛。尼龙之死,使得他悲痛万分。
尼龙和他是同村的人。八年前,由于家乡所处的地理位置,使得这里的人受到的毒害最早。他亲眼看着尼龙的阿爹、阿妈都因吸毒相继死去,看着尼龙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由于没人管,很快他便被毒犯拉下水,吸上了毒。
岩嘎是在一次回家探亲时得知这一情况的。为了拯救尼龙,岩嘎将他带到戒毒所用两年时间彻底戒断了毒,并出钱让他学会了驾驶车辆,靠跑长途运输挣钱养活自己。可是,从前那些提供过毒品给他的毒犯们却没有放过他,一直盯着他,并常找上门,想再次将拉他下水。尼龙戒掉毒后,常常给他的黑汉哥电话汇报自己的情况。当岩嘎得知这一情况后,便将尼龙发展为自己的线人,由于尼龙几次提供的准确信息,使得岩嘎破了好几起特大的贩毒案,并缴获了数千万毒资和数百公斤毒品。
可是现在尼龙死了,从此以后这条重要线索就断了。岩嘎一方面为此而痛惜,另一方面觉得万分的对不起尼龙。这个孤儿,如果不是自己将他发展为线人,不让他为自己提供线索,他也不会这样年轻轻的就死去。矛盾、忧郁、沮丧搅得他苦不堪言。
车里的他,使劲地捶打着自己的腿,觉得自己害了尼龙,是最不可原谅的人。
坐在旁边的副队长李华,看着岩嘎悲痛的表情,安慰他道:“队长,我知道你的感受,你在自责,你认为是自己害了他。可是,当年如果不是你救了他,他肯定早就不在人世了。更何况,他死得值。”
身材瘦小的李华,性格温和、点子多,在岩嘎心中,他是个处事谨慎、沉着机智的汉族小伙,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听了他的一番话,他的自责似乎轻了些。可是尼龙那充满了忧郁的面容,在他眼前始终挥之不去。他镇定了一下对李华说道:
“快,李华,加快速度!”
不远处,一辆大卡车快速地奔驰着,当发现后面的警车时,那辆车疯狂地加快了速度。
“砰”的一声,岩嘎鸣枪警告,令其停车。然而,卡车不但没有减速,却更加快了。
岩嘎见状冲李华吼道:“超上去堵住他!”
李华见前方的公路狭窄,无法超越过去。正当他不知所措之时,他眼前突然一亮,看到了旁边的一个小坡道,他一脚油门,猛地翻越了过去。岩嘎和李华一个趔趄,越野车一个转弯绕到了大卡车的前边。李华一脚刹车,便将大卡车堵在了路中间。
只见一个身强力壮的中年男子“噌”地跳出卡车,钻进了路边的树林里,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你往哪儿跑!别说钻这树林,就是钻那枝繁叶茂的原始森林,都是岩嘎最拿手的。打小,岩嘎就是寨子里身体最棒、跑得最快的小伙。岩嘎一溜烟也进了山林。
岩嘎发现,不远处一棵大树后藏着一个人,他飞速向那名男子冲了过去。这时,那名男子突然间一转身,从腰间掏出了一个手雷投向岩嘎。说时迟,那时快,岩嘎飞起一脚,手雷飞到了丛林中。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手雷爆炸了,响声划破了长空。他就地一个滚翻趴在了地上。
接着,岩嘎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来,一个箭步扑在那个男人身上,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那个男人也不甘示弱,拼命地想摆脱岩嘎,而岩嘎却死死地抱住了他,俩人滚打着扭成了一团。
恰好这时,追赶上来的李华也一起扑上来,帮助岩嘎反手给那名男子戴上了手铐。
那个满身是土的男子被他俩押下了山。接着,他俩从大货车的油箱里,搜出了80公斤海洛因。
这个满脸胡须、一副憨厚模样的男子自进入看守所便不吃不喝,审讯他时,一句话都不说。
尼龙电话中告诉岩嘎这个男人是阿铁,可是问他姓名时,他就是不开口。这可急坏了岩嘎。连续三天三夜进行审讯,好不容易,这个男子才开口承认了自己的名字叫阿铁。
岩嘎十分兴奋,终于有了巨大的突破口。前两年的几起案件牵出的货主阿铁,终于浮出了水面。
“阿铁,你的货都给过谁?”岩嘎问道。
“最早给过阿兵!”
“阿兵是哪里人?干什么的?你们是怎样交的货?”
阿铁转动着木讷的眼睛心里想,出卖下家可以,但我决不出卖那个心爱的女人英子。于是他开始编起了谎话:
“阿兵是从内地眉山来的,有一次我去街上卖菜时遇到了他,他问我能否搞得到鸦片,并对我说这种东西能赚很多钱。我被他说动心了,便开始帮着他寻找。”有生以来第一次说谎话,阿铁心里有些慌张,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来。
“你们怎样交的货?”岩嘎问道。
听到警察问的是这个问题,阿铁的心里似乎轻松了一些:
“我们有约定:我负责将货从境外组织好后,送到勐龙市交给阿兵,他负责将接到的货运到内地转手给下家。”
“你还与哪些人有过交易?”岩嘎问道。
“跟阿兵做了几笔,赚了钱,我买了一辆大货车。后来我认识了一个叫黄三的人,他说如果我将货送到眉山市,就给我三倍的钱。我答应了他。因为考虑到路途遥远,我便花钱雇了尼龙和我一起开车。谁知他竟出卖了我。”阿铁说到此时,眼里露出一丝凶光。
提到尼龙,岩嘎的气直往上蹿,他捏紧了拳头,恨不得上去痛打他一顿。可是理智战胜了情感,他忍了。
“知道吗?你贩毒就已经是在干伤天害理的事了,还杀了人。”岩嘎的眼里燃烧着怒火。
阿铁扭曲着脸,不再吭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审讯室里变得寂静无声。
岩嘎想起尼龙生前最后一句没有讲完的话:“阿铁是为金三角一个……不好,他来了。”于是他问道:“你的上家是谁?”怕他听不懂,接着又问了一句:“你从谁手里拿的货?”
其实从进看守所的那一刻起,阿铁最怕的就是警察问他这个问题。可是这个问题,最终还是无法逃避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舌头好像被千斤巨石拽住了; 低着头像个哑巴似的不再吭声。
岩嘎和李华苦口婆心地做着他的工作,见没有动静,将审讯人犯最有效的办法都用上了,仍然不起任何作用。阿铁又一次变成一个打不开的闷葫芦,敲不响的木鱼梆子。
英子那个魔一样的女人的身影一次次在阿铁眼前出现,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一生就是为她活着。这么想着,他便开始编起了谎话:
“货是我在金三角时,从多家不知姓名的供货商那里买来的。”
“谁家,在什么地方交的货?”岩嘎问道。
“在、在……”阿铁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
从阿铁的表情、态度中,岩嘎感觉到阿铁没有讲真话,在阿铁背后,境外金三角一定还有一个大的货主。可这个幕后人是谁呢?
“说呀,到底是谁?”岩嘎问道。
阿铁心想,既然不能为英子活着,那就为她去死。就是死,他都不会出卖她。索性他就不回答这个问题。
后来阿铁承认了所有警方掌握了证据的犯罪嫌疑人,还交代了一些其他的犯罪嫌疑人,唯独对那个幕后提供他毒品的主子只字不提。
对于他的交代,岩嘎感到疑虑重重。就警方掌握的阿铁的证据,他的行为已构成了走私贩卖毒品罪和故意杀人罪,法院很快就对他作出了死刑的判决。阿铁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也没有上诉。
执行枪决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直至死,阿铁都没有交代他的货主是谁。
阿铁被枪毙了,此案画上了句号。然而岩嘎心里明白,此案并没有结束。
阿铁的死,仿佛晴天霹雳,使得英子惊呆了。她想起了从前有一次村里来了个算命的何仙姑,缠着她要给她算命,说她一生中将与数个男人有情缘,然而都将被她克死。更可怕的是何仙姑竟然还说,一生中,她还要克死众多男人的命。莫非阿铁的死真的开始应验了她的话?
阿铁死了,有生以来,英子第一次感到心里的悲痛。尽管从内心来说,阿铁不是她心里的最爱,但是,他对她的那份情感,特别是临死不出卖她的那份忠诚,大为感动。
八月十五那天,她在离界碑不远的那棵她和阿铁从前约会的大青树下等呀等,等待着他的到来。她想象着阿铁出现时,她会激动地扑到他怀里,和他倾吐衷肠。可是,她等呀等,等得心都痛了,还是没有等到他的到来。
阿铁死了,给英子留下了一大笔钱。然而从前阿铁为她开辟的路线,全部断了。从此以后,她又得从头再来。后来她在开辟中国市场时,才知道中国对贩毒者处罚很重,而且有死刑制度。可是,毒品带来的暴利带给她的满足感、征服感,使得她陷得越来越深。当活生生的阿铁被枪毙的事实摆在她面前时,她惊愕了。她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走。
阿铁死后,英子不敢再回国。英子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不同的是,她口袋里有了一笔钱,一笔数额可观的钱。在家里她的腰杆硬了,全家人都得听她的,看她的脸色,特别是她的丈夫六子,自那次她的胳膊被他砍伤后,她再也没有和六子同过床。和他见面时,也无话可说。偶尔跟他说几句话,不出三句,她就得冲着他大发脾气。她恨他,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那天,心力交瘁的她回到了家。远远地看见六子坐在床前等着她。六子自那次被英子教训后,在她面前再也没有了从前的霸气。
“英子,以前我对你动过手,是我不好。以后我们还是好好过日子,像从前一样好吗?”六子像一只温顺的绵羊小声对她说。
“还像从前一样对我?”英子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不屑一顾地说。
“不、不,我是说像从前那样,过夫妻生活。”六子的细眼里泛起了一丝淫光。
“六子,做你的大头梦去吧,你不就是想让我陪你上床吗?记着,六子,这辈子,你别想再碰我一个指头。”她恶狠狠地冲着六子摔下了一句话,便走出了门。六子的脸色变得铁青。
由于她天长日久地和六子分居,后来,听村里的女人们对她说看见六子又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等等传言,也许因为六子在她心里已没有了位置,她对此不闻不问,不再为这事烦恼。
阿铁的死,断了她从前的发财路。她已不甘心再回到从前那种受尽欺辱的日子。养孩子需要钱,自己穿漂亮衣服需要钱,家业要发展壮大需要钱。有一点令她窃喜的是:阿铁给她带来的这笔财产,使得她可以不用自己种植鸦片。她可以做二道贩子,将毒品贩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