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则问题 [美]罗纳德·德沃金-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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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里的游戏也具有相似的结构。但是在本人想象的实践中，
小说家们被期待认真地担负起他们的责任，并且认识到有义
务去创作出一部完整统一的小说，而不是具有同名角色的一
组短篇小说。也许这是一个不可能的计划；也许这个计划注
定产生的不仅是一部糟糕的小说，而且根本就不是小说，因
为最优秀的艺术理论对一个作者或多个作者的要求是，每一
部小说对整体都要有一定的控制。但是对于传奇和笑话有什
么要求呢？我不必进一步来探讨这个问题，因为我只对以下
事实感兴趣：计划是有意义的，在这个链子中的每一个小说
家都对他或她被要求做什么有一个想法，而不管每一个小说
家对　后来将被产生出来的价值或角色可能会有什么样的误
解。判定法律上的疑难案件非常相似于这个奇特的文学实践。
当法官思考并决定普通法案件的时候，这个相似性便最为明
显；也就是说，当没有条款就该法律争端给予关键的规定的
时候，当争论转向“潜藏于”以往的其他法官作出的相关决
定“之中”的法规或法律原则是哪一些法规或法律原则的时
候，这个相似性就最为明显。以我们的每一个小说家对这部
集体创作的小说形成一个意见的方式，该法官必须全面领悟
过去的其他法官所写成的东西，不仅要发现这些法官已经说
出的东西，要发现他们如此说时的精神状态，而且要对这些
法官集体完成的事情形成一个意见。假如他在适当的图书中
查找的话，那么被迫对一个诉讼案件作出决定的任何一位法
官都将发现在几十年以前或者甚至在几个世纪以前依照不同
时期不同程序传统和司法惯例，由具有不同风格、不同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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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和政治哲学的许多其他法官作出决定的许多有争议相似
案件的记录。在决定摆在他面前的新案件的时候，每一个法
官都必须把自己看作一系列既错综复杂又环环相扣的冒险的
参与者，那些冒险便是由这些不胜枚举的决定、建制、惯例、
习惯所组成的历史。他的职责就在于通过他今天做的工作继
续把那个历史引向未来。因为他有责任推进当前的这项冒险
活动，所以他必须解释以往已经完成的东西，但不是把它引
向他自己的某个新方向。所以，按照他自己的判断，他必须
作出决定，以往的判决，这个实践的寓意或主题，从整体上
看，究竟是什么。
　　　　　　正在处理我早些时候描述过的那个反事实案件―　亦即
一位受了情感打击的姑姑案―　的法官必须裁定，作为一个整
体，那个案件的主题是什么，不仅站在马路上的那位母亲的
特殊先例的主题是什么，而且包括那个先例的那些意外事故
案件的主题是什么。例如，他可能被迫在关于那条判决链条
的“意义”的这样两个理论之间作出选择。按照第一个理论，
疏忽大意的司机应当对可能因其行为而遭受身体伤害的人承
担责任，但是他们只对他们引起的施于这些人的实际伤害承
担责任，也就是说，他们只对受害者实际引．起的身体伤害
或情感伤害承担责任。假如这是一个正确的原则，那么那个
案件和姑姑案之间的决定性差异恰好在于那位姑姑不属于身
体伤害，因此她无法获得赔偿。不过按照第二个理论，假如
他们事先考虑到了他们的行为，那么疏忽大意的司机对人们
会合理地期待他们应当预见到的某个伤害承担责任。假如那
个原则是正确的，那么那位姑姑也可以获得赔偿。一切便取
决于以下情况是否可以充分预见：除了其直系父母以外，一
个小孩还有亲戚，当他们得知小孩被撞之后，他们会受到情
感打击。试着处理姑姑案的法官必须决定这两个原则中哪一
个再现了对于他必须给予继续的判决链条的更好解读。
　　　　　　那么我们能笼统地说出对法律先例的最佳理解有分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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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是对什么有分歧吗？我说过，文学的解释旨在展示当前
的作品如何才能被视为最有价值的艺术作品，所以必定触及
关于同一性、和谐和一致性的形式特点以及对艺术价值的更
实体性思考。以一个遥相呼应的方式，对法律实践之看似可
行的解释也必定满足了对两个维度的检验：它必须既符合那
个实践，又展示那个实践的寓意和价值。但是这里的寓意或
价值无法意指艺术寓意或艺术价值，因为不像文学，法律不
是一项艺术事业。法律是一项政治事业，假如它有什么寓意
的话，那么它的总寓意在于协调社会努力和个体努力，解决
社会争端和个体争端，保障公民与公民之间、公民与政府之
间的公正，等等。（当然，这个规定本身是一个解释，但它现
在是讲得通的，因为它是相对中立的。）所以，对任何一部法
律或法律分支―　如意外事故法―　的解释必须用政治术语通
过证明它能够服务的最佳原则或政策来展示那部法律的价
值。
　　　　　　我们从文学的相应论证中得知，对法律解释的一般描述
并不存在于法学史中，法官无法从中找出他认为应当存在的
任何东西。同样的区分也存在于解释和理念之间。法官的职
责在于解释他找到的那部法律史，而不在于杜撰一部更好的
法律史。关于符合的维度将规定某些边界。当然，不存在决
定一个特殊解释是否充分地符合还没有被排除掉的那个历史
的规则系统。由于一个法规、宪法或其他法律文献是那部学
说史的组成部分，讲话者的意思将起一定作用。但是就讲话
者意图或立法者意图的一些重大差异作出哪一些含义是适当
的选择本身不能被归结为某一个人的意图，相反，通过弄清
谁应当作出那个决定，它应当作为一个政治问题来决定闭。
在普通法案件中，适当性问题更为复杂些．关于一条判决之
弦的寓意的任何特殊假说（“这些判决确立了这样一个原则：
对不在对其构成身体危险的地带之内的任何一个人所产生的
情感损害都无法获得赔偿，'　　　　　　　　　　　　）都有可能遇到即使不是某个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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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案例中的直接反例，至少看似矛盾的语言或论证。所以，
正如任何一个小说家的解释理论必须包含关于章回小说（连
环小说）的学说一样，任何一个有用的解释观必定包含着一
个关于差错的学说。有时一个法律论证将明确地认识到这些
差错：“我们认为，既然张三诉李四案和王五诉赵六案是矛盾
的，它们受到了错误的判决，所以本案不应当遵循这些先例。”
有时，先例学说禁止如此露骨的路径而要求这样说：“我们主
张，在E　　　　　　诉李中，存在着如此这般情况，但是，由于那个案
件产生了一些特殊争议，所以我们认为，它必须限制于自身
的事实。”不过这个说法并不像它看起来那么不坦诚。如此的
灵活性似乎产生了我所坚持的解释和关于法律应当是什么之
新奇而另辟蹊径的判决之间的差异。但是仍然存在着某个压
倒性限制。其解释路径的每一个方面将依赖的任何一个法官
对于法律的寓意或功能的理解将包括或蕴含作为一个制度的
法律的一体化或连贯性观念，并且这个观念既指导着又限制
了他的适当工作理论，亦即他对一个解释必须在多大程度上
适合以及如何适合在先法律的信念。（在这里与文学解释是遥
相呼应的。）无论如何，应当清楚的一点是，任何一位特定法
官的适当性理论通常无法产生独特的解释。（在法律上难办案
件和易办案件之间的区分也许正好是他们作了独特解释的案
件和他们没有作出独特解释的案件之间的区分。）正如对一首
诗的两个解读都可以在正文中找到充分的支持以表明诗的统
一和连贯一样，在过去的各种各样的判决中，两个原则中的
每一个原则都可以找到足够的支持以满足任何一个看似讲得
通的适当性理论。在那个情况下，实体性政治理论（如对艺
术家成就的实体性考虑那样）将扮演一个决定性角色。直截
了当地说，对意外事故法的解释，即粗心大意的司机应当对
直接和可预见到的间接遭受其行为所导致的实体性损害的人
们承担赔偿责任，这样的解释也许是一个更好的解释，假如
它真是如此，那只是因为与把身体损害和情感损害区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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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任何一个原则相比，或者说与使得支持情感损害赔偿依赖
于原告是否处于身体损害危险之中的原则相比，它申明了一
个更站得住脚的正义原则。（我应当补充说，像政治道德问题
一样，这个问题是极为复杂的，每一方都得到了许多杰出法
官和法律人士的支持。）我们不妨用以下方式概括一下这些要
点。通过形成并提炼对于在特定案件中解释将依赖的那些争
端极敏感的某个政治理论，法官发展了通往法律解释的一条
特殊路径。他们称这个路径为他们的法哲学。它既包括说明
某个解释必须符合一般学说历史要求的结构特点，又包括有
关社会目标和正义原则的实质主张。所以，任何一位法官有
关最佳解释的意见将是其他法官不一定具有的某些信念的后
果。假如一位法官相信，法律制度的主导目标、它应当服务
的主要目标是经济目标，那么他将在过去的意外事故判决中
看到从总体上减少意外事故经济成本的某些策略。发现这样
一幅法律功能图画令人厌恶的其他法官在历史中将找不到这
样的策略，也许他们仅仅企图强化过错和责任的约定道德。
假如我们坚持在我们描述法律解释方面的高度的中立性，那
么，我们便无法使我们对于法律解释的性质的描述变得比我
作出的描述更加具体。
　　　　　　在法律领域的作者意图
　　　　　　我不打算考虑不是针对本人作出论证的细节而是针对本
人提出的主题的各种反驳：法律中的解释从本质上讲是政治
的。我将不另外花时间来考虑已经提过的一般反驳：正像“特
定法官认为什么是最好的”或者“他们早餐吃什么”的问题
那样，这种法律观使反驳变得不可比较且不可挽回地主观。
对某些法律人士和法学家来说，这根本算不上反驳，只能算
是对法律抱着怀疑智慧的起点。但是这个怀疑论所依赖的在
描述和评价之间的单调区分亦即在发现正好在历史上“存在
着”的法律和完全被创制出来的法律之间的区分正是我的论
证的关键，但是那个区分在这里是不适当的，因为解释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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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于描述，也不同于评价。
　　　　　　因此，我将重复我在文学解释中提出的关于主观性和客
观性的各种说法。在我考虑法律解释的过程中，不存在任何
理由去怀疑一个法律解释比另一个法律解释更优秀以及所有
解释中有一个解释最优秀。究竟是否如此，这得依赖于一般
的哲学问题，而不是依赖于为法律或文学所特有的问题。在
考虑这些一般问题的过程中，我们最好不从客观性的必要和
充分条件的某些固定观念开始。（比如，除非它在可实证意义
上站得住脚，除非它能够得到确凿无疑的同意，没有一个法
律理论是能够成立的。）与此同时，我们可以明智地把目标放
在为我们自己发展出各个层次的某种法律观上，放在找到关
于一个复杂而极重要的实践的解释上，那个实践在我们看来
似乎是对法律的正确解释，而那种解释也是一种正确的解释。
　　　　　　我将更细致地考虑另一个相当不同的反驳：我对法律解
释提出的政治假说，像关于艺术解释的审美假说一样，没有
给作者意图以适当的位置。它没有看到法律中的解释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