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卫平炮击金门-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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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九师原驻在长沙,入闽参战,命令来了说走就走,大家没一点准备。我们大队长叫
张闯虎,好不容易30出头讨到了老婆,头天晚上喜气洋洋在部队举办了婚礼,第二天又油
光满面地领着新娘子去逛大街。他刚出营门,我们就接到了立刻转场的通知,赶紧派人去找
吧。长沙那么大,一下子找不到,就想到了广播寻人这个办法,于是,又联系电台喊:张闯
虎同志,听到广播后请马上回单位,有急事找!张闯虎挽着老婆逛得正来劲哩,他居然听到
了广播,这小子犹豫了一下,对新娘子说:怎么广播电台里还有个张闯虎?肯定不是我,咱
接着逛。刘玉堤左看表右看表,实在等不及了。说“他妈的我们走,让兔崽子幸福去”,带
着我们就起飞了。张闯虎傍晚回营傻了眼:怎么人全没影啦?后来他乘车归队。刘玉堤好一
顿臭训:你这个大队长怎么当的,你的大队呢?你他妈就知道结婚,老婆!
我们第一站落江西新城,和从东北转来的空一师住在一起。一师政委叶松盛给两个师一
起做动员,大家明白了,这回要真打,纷纷表态。我发言,打不下来撞也要把他撞下来!
8月4日,我们空转漳州一线机场。三十几架飞机浩浩荡荡,落地时,有人看错了跑道
走向,形成了分两队从跑道两端对头落的局面,像在公路上会车一样,真他妈玄哪!保卫机
场的高炮兵看傻了眼,都翘大拇指:哇,这个部队好棒,技术顶过硬!我心说,硬个鬼,在
跑道上来个两机,多机相撞,那就彻底稀松软蛋啦。
情报侦悉,空九师进驻漳州后,国民党空军连日召开紧急会议,布置空防。金门军眷,
也开始大批撤往台湾。
刘玉堤即便盘弓不发,对手也已感到了一种有形的压力。
第三梯队,立体掩护。
计划:空十六师进驻龙田,海航第四师进驻福州。
8月4日至13日,整整9天,聂凤智按兵不动,既然暂不炮击,他有意要让已经烫手
的台湾海峡降降温。电示已在浙江衢州集结的部队安心待命,抓紧训练,自己则蹲在罗裳山
的坑洞里,一包接一包消耗香烟,不知疲倦的大脑转动着他的“万全之策”。
犹如科研试验先要虚拟各种假设条件一样,聂凤智将参谋人员召集起来,提出假设:我
进驻连城、汕头敌人还不很紧张。进驻漳州时紧张了一下尚能忍受。此番我如再进福州、龙
田不仅威胁金门、马祖,而且直接威胁台北的安全,敌人很可能孤注一掷,下决心乘我立足
未稳实施轰炸,或乘机进行大规模空战,拚个鱼死网破,不将我逐出福建,决不罢休。
各位智囊,有何高见?
智囊们深思熟虑后,向他呈上两案,一是若无空情顾虑,海航先转福州做好战斗准备,
空十六师直飞龙田,一步到位。二是若空情复杂,则两师均先到福州,十六师视情再转至龙
田作二级跳跃。而无论取哪一案,沿海各机场均应起飞多批机群给以有力掩护,以优势兵力
压制威慑敌人。因为第三梯队转场的隐秘性实已丧失,不妨大张旗鼓,先声夺人。估计对方
真欲来炸、来袭,也不能不有所顾忌,三思而后行吧。
聂凤智摸出一支“中华”,有人划火递过来,他摇摇头。一只手来回揉搓那支倒霉的香
烟,直至碾成粉末状,人们终于听到从他嘴里吐出一字:好!
他又补充道:不能光想着转场,还必须想到转场以后将出现的状况。驻连城、漳州部队
可起飞较多兵力到莆田、惠安一带活动,使敌人不易接近福州、龙田。给新到部队一两天时
间抓紧研究敌情,熟悉空域。
如此,“方案”更显完整,稳妥了。
8月13日晨,海航四师从衢州飞抵福州。一架架正在降落、滑行中,雷达荧屏上显示
三都沃方向出现敌情,F—86共14架分三批正向福州飞来,紧接着,又发现,后面还跟
有F100美机四架。刚刚落地的海航立刻重新发动,战斗起飞。不速之客们知趣乖巧,于
闽江口上空兜个圈子,悉数折返。
聂凤智判断,敌人已经高度警惕福州方向,空情将更趋复杂,遂命令:空十六师按第二
方案转场,沿海各机场同时起飞,提供有效掩护支援。
福建空域,顿时扯起了一座前所未有的空中立体防护罩。
苑国辉,当年任空十六师四十六团团长。老人好像并无安全感,说,降落时,我差一点
被打下来当了冤死鬼。
我们四十六团原驻地辽宁丹东,空转从北一直往南飞,2000余公里,和候鸟差不
多。起飞时,我领着全团在机场上空盘旋一圈,大家都明白,这回不是训练,而是出征,要
去打仗了。
机翼下白云朵朵,一闪而逝,心里很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
壮。
8月13日上午,在衢州接到命令,第一步飞到福州,滞留了个把小时,接着飞龙田。
在福州听说航路上敌情严重,我们做好了充分的战斗准备。一路上很顺利,安全无情
况。到达后下降高度,突然间,地面高炮向我们猛烈开火,天空中爆点一片,把我气的,真
想对他们施以同样猛烈的还击,我们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还好,他们技术不怎么样,没把
我们打下一架来。落地我就找高炮算帐:不是已经通知自己飞机要转场嘛,为什么还向自己
人开炮?原来,一个高炮连长太紧张,一看机群到了,不识别就喊“开炮”。打一阵,想一
想不对,又大喊:“错啦,停!”在前线,小连长就有开炮权,你拿他怎么办?气得我们飞
行员看见高炮兵就骂脏话。
后来通知,还是冤死了一个无辜者。
机场旁边一个拾粪老头儿,看到机群忽喇喇飞那么低,四周又嗵嗵嗵打炮,吓得一头栽
到河沟里,呛死了。
苑国辉还不知道,他在空中的那一刻,连城、汕头、漳州、福州、路桥各基地根据聂凤
智命令,共起飞了29批124架次为他保驾护航。
我军第一次在福建空域显示雄厚实力,台湾空军不明其中玄妙,像突然间受到惊扰的马
蜂炸窝,紧急出动300多架次在台海上空来回乱飞。台北市也数度拉响了防空袭警报。
空十六师平安到达龙田。罗裳山如释重负,参谋人员喜笑颜开,愉快地交头接耳。聂凤
智也颇带几分悠然地点燃一支“大中华”。仅片刻,他的面容又回复到惯常的严肃,他及时
提醒部属:争夺台海制空权的斗争刚开头,我们不可有丝毫的马虎和大意。…沈卫平《炮击
金门》六、空中3:0
毛泽东对彭德怀说:彭老总,你把那么多飞机开到海边去,我的老朋友会不高兴哩,你
这不是要打上人家的山门嘛。人家派出了哼哈二将来,你那先锋,是关云长还是鲁提辖(鲁
智深)呀?
彭德怀对刘亚楼说:刘司令,毛主席对空军入闽能不能打好第一仗很关心……我还记
得,长征的时候,你的红二师一直打头阵是打响了名声的。空军里头,也要搞上几个“红二
师”。
1958年7月29日,闽粤内陆依然像个不愿见人的傻小子,捂着那件用乌云做就的
肥硕外衣,把自己遮盖包裹得严严实实。
海岸线以外,大海却是一位开朗的姑娘,她随手把阴霾丢到天外,将薄雾织成的纱装搭
在肩头,在旭日朝晖中随风曼舞。
一个对守方颇为有利的天候。
汕头机场,林虎“加长的耳朵”(侦听台)和“放大的眼睛”(雷达)全部打开,捕捉
着彼岸任何一点微弱的异动。
11时03分,荧光屏上闪出一个跳动的黑点,接着又是一个、两个,一共四个:F—
84,敌机!
11时15分,F—84低空越过台湾海峡中线。林虎把拳头向下轻轻一按。塔台飞起
三发绿色信号弹,四架米格17隆隆出动。带队长机大队长赵德安,飞行员黄振洪、高长
吉、张以林依次跟进。
为迅速接敌,赵德安打破常规,命令在150米高度编队集结,于云下低空左转直飞战
区,看到云缝再逐渐爬高。
雷达荧屏上,显示出两组八个亮点接近着、靠拢着、拼组成一幅台海上空颇具历史意义
的动态图案。
四对四,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战后,赵德安才获知自己的对手叫刘景泉,少校,在国民党空军中有“空靶冠军”之
称,曾代表台湾参加在菲律宾举行的“飞行兄弟大会”,获炸射最优成绩,因作战“勇
猛”,击毁大陆舰船而荣获“克难英雄”,受蒋介石召见。一位技术超一流“尖子”。
空军,是国民党三军中的骄子,战斗飞行员,更是整个台湾的宠儿。当这些身着桔黄色
紧身飞行服,梳着油光光的分头,肌肤白皙,受过良好教育和严格训练,会讲英语会跳舞,
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小伙子们一出现在公众场合,总会引起轰动的效应。加上他们常常深
入“匪区”、“敌后”执行特殊神秘使命,与“共匪”殊死搏斗的非凡经历,更使他们的
“英雄形象”套上光圈,成为社会各界尤其是纯真少女们所崇拜钟情的男子汉偶像。用阿飞
哥们的大幅照片做杂志封面,在台湾与影星、歌星、体育明星一样叫座、好销。空军“雷
虎”特技飞行队的精湛表演,在台湾也早已成为百看不厌的保留节目,每回都会引发万人空
巷一睹为快的欢腾。
应该承认,1958年,飞喷气式飞机总平均每人774小时、其中60%完成了夜间
复杂气象训练,并具有在昼间组织中等机群活动能力的数百名国民党空军飞行员,若论文化
技术,个人与整体水准,确高胜大陆一筹。
一方早有准备,一方茫然不知,打击便具有了使敌措手不及的突然性。
“看见了,两架!”11时11分,高长吉在右上方5000米处首先发现敌机,兴奋
报告。
“是四架,不是两架!”林虎在地面及时提醒空中注意,“你们周围没有其他情况,大
胆攻击!”
战斗过程大致如此:
高长吉、张以林首先咬住敌僚机组(3、4号机),敌长机组(1、2号机)立即右
转,意欲迂回包抄。张以林处于敌机内侧,发射炮弹进行拦阻,迫敌1号机停止右转而改为
左转,敌2号机随其后,正好给高长吉提供了良好的射击角度,他收缩瞄准光环,待里面投
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揿按炮键,一个点射,敌2号机翻身落马。
同时,在高长吉上方的张以林,也蹬舵、推头,咬住了敌1号机刘景泉。刘急剧下滑摆
脱。张以林从高度2000追到200米,距刘景泉150米处开炮,目见将敌机左机翼斩
掉一块。负伤敌机勉强飞到马公附近,因再无法操纵,刘景泉跳伞弃机。我情报部门获悉:
刘右腿中弹,左手受伤,头擦伤,腰扭伤,但仍清醒。被台湾渔船大元二号救起,再由运输
机直送台南医院抢救。刘恨恨说:这次被打主要是发现敌机慢了。他们速度太快。
另一方面,赵德安也抓住了敌3号机,连续开炮三次,敌机背部中弹,现出朵朵火花。
负伤F—84无力还手,摇摇晃晃向东南方飘去。…沈卫平《炮击金门》七、平时多流汗
1958年夏,死赖在台湾海峡上空不肯离去的乌云,像一块能把整个太平洋都吸收进
去怎么拧也挤不干的大海绵,那雨忽大忽小说来就来真把人下得五脏六腑都要发霉长毛;又
像一床不知有多宽多重多厚的大棉被,三伏天里把偌大一个世界捂盖得严严实实,憋闷潮湿
不亚于眼下时髦的“桑拿浴”。
偶尔,太阳贼似地扒开云隙探头探脑露个脸,便又缩到见不得人的地方去,阳光,简直
成了千金难求的奢侈品。夜半,有时又突然会刮起一阵强劲的海风,让浑身透湿的人们两手
抱紧了双肩牙齿不停地打战,身上那一片片麻麻点点的东西不知是白天热出的痱子还是这会
儿冷出的鸡皮疙瘩。
恶劣的天候,给部队备战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困难和艰辛。
曾任九十三师炮团二营教导员的郭子兴老人说:那时他们的阵地设在大嶝岛最前沿。夜
间上岛。一条舢舨一门炮,很不容易。上了岛更不容易。85炮本是小炮,不重,柏油大马
路上,五个人可以拉着跑,现在不行了,乡间小路全翻成了泥浆。一脚下去,陷到小腿肚,
炮轮子陷进去就再也转不动。卸掉轮子反而好拉。稍平一点地方,一个排可以拉动。上坡,
得一个连。陡处,一个营加上民兵好几百人,才拉得动。从渡口到前沿,七八里远,就那么
一寸一寸往前拖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