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测爹爹心 作者:月亮蛋挞(潇湘2012.06.06完结)-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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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乐谷替天行道,扶危济困,赐封长乐谷主为长乐王,将靖安十郡赐与长乐王,为其藩地,钦此。”
第十章 雪溶之死
钟鼓楼建在添香殿西南角,是个三重檐的高大建筑,我站在钟鼓楼上凭栏望远。
午后春光明媚,蔚蓝的天空中浮荡着几抹薄云。又是桃红柳绿时,温暖的春风带着紫丁香时而浓郁,时而清芬的香气,徐徐拂来。
和谈尚在继续,双方争论的焦点已经从封地的权限,朝廷征缴的赋税转移到如何鼓励农耕,从商环境,提高商人地位上来。
我困得上眼皮直碰下眼皮,他们还在不知疲倦地讨论着,燕云殊的脸上自始至终温润含笑,言语精炼却能切中要害,花幻海双眼漆黑有神,时不时做补充提示,这两个人配合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管擎言语极少,但是每讲一句话都极为严谨,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皇甫端偶尔会露出沉思之态,但多数时候脸上是从容带笑的,从容不迫的阐明自己的观点,当然他代表的是长乐谷乃至天下百姓的利益。
和谈气氛越来越轻松热烈,众人各抒己见,看意思他们还想制定出个重振瀚洲的方针政策来,不过他们是什么材料制成的?一天一夜不睡觉,还这样精力充沛。
瀚洲有这样一群殚精竭虑的精英,重拾繁荣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最后,我困得实在受不住,悄悄溜出来透气。
身后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我转过身,看清来人时,不由诧异起来。
李瑜眼眶泛红,面容紧绷,冲我一抱拳,声音暗哑地说:“灵姑娘,我家主人有请。”
雪溶找我?他现在恨死了师兄,恨屋及乌,他不会是想报复在我身上吧?虽然他很可怜,但是我也不能贸然犯险。
“你家主人找我什么事?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李瑜容色微微一动,眼中闪过一抹痛楚之色,“主人回到住处,便咳血不止,如今浑身虚软无力,他有些事情想问你,所以命我来请你。”
我闻言不禁动容,又咳血了?他竟痴情到这种地步,到底是师兄对不起他,我略一犹豫,自己身份特殊,想来他也不敢将我怎么样,我就算是代师兄去看望他。
长乐谷东,入目万竿翠竹,踏竹枝疾行,脚下是茫茫竹海,清泠泠的溪水边,建有一处清雅居所,曲曲的院墙,院门敞开,匾额上题着两个大字:猗竹。
李瑜引着我绕过精美古雅的飞檐楼阁,顺着蜿蜒的长亭一路走来,园中广植兰花,幽雅圣洁,兰香幽幽,我不禁感叹,种兰品竹,雪溶真风雅!
李瑜在一处题着“鉴兰居”的清幽居所前停住脚步,欠身相让:“主人正在等候,灵姑娘,请。”
我迈步走上青石台阶,房门虚掩,我推门而入。房间布置得简洁典雅,绕过四扇绘着梅兰竹菊的绢纱屏风,四壁挂着山水名画,紫檀木的床榻上,雪溶半倚半卧。
“灵姑娘,过来坐。”声音恹恹无力。
床前放着一张锦凳,我走到床前。看向雪溶,不由一震,一夜光景,他形销骨瘦得如同病入膏肓,脸上毫无血色,嘴唇苍白,仿佛一株随时凋零的雪莲,锦被盖至腰际,上半身穿着洁白的丝绸里衣,衣衫松松垮垮,露出胸前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我的脸不由一红,犹豫了一下,没敢坐。眼睛不知道放哪好,最后落在雪溶优雅匀细的大手上,劝慰道:“溶大哥,即使我身为花幻海的师妹,也要说句公道话,师兄这件事做得很不对,他不值得您这样。”
“咳咳咳……”雪溶毫无征兆的剧烈咳嗽起来,手捂着嘴,苍白的脸上泛起粉红的晕色,指间一串串鲜血,滴落在素白的锦被上,犹如雪中盛开的红梅,鲜艳刺目。
我见状骇然失色,后退两步,心中不住埋怨花幻海,他的状况比想象中严重许多,我慌乱地说:“你等等,我去找陆神医。”
“回来!”苍白的声音。
我不解的看向雪溶,他染血的红唇勾起一道绝美的弧度,眸波潋滟,轻笑道:“呵呵,灵霄,你好天真,难道你就没有一点防人之心?说起来,这一点我们挺像。花幻海爱的人是你,你说,我要是把你毁了,他是不是也会像我这样心痛欲绝。”
也许他伤心过度,才说出这样狠绝的话,我好言相劝:“师兄他爱的人不是我,他虽然说过喜欢我,但是那时候年少懵懂,他对我的喜欢好比美丽的花朵,只能开一时,却并不长久。我知道你心中痛楚,等会儿我回去一定好好劝他。”
正说着,忽见雪溶神情一肃,直起身,手臂抬起,床头一道白绸划出优美的弧度向我飞来,在我怔愣之际,缠住我的腰肢,雪溶往回一带,我的身体顺势落在床榻上。
他想干什么?眼见他掌风袭来,我连忙运出星芒,快速插入他的前胸,他瞬间失去动作。
我连忙从床上跳下来,爱有多深,恨就有多重,是我低估了他的恨意,“雪溶,你可不要动歪心思,师兄那边我会帮你劝说。”
意念动,星芒收,雪溶的身体无声无息的栽倒在床榻上,半天没动静,他想诈我上当?那可没门儿,心中这样想着,还是踌躇着走到他床前,他双目微阖,脸上和胸前的皮肤微微发青。
我的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颤抖的手指探向他的口鼻,没有一丝热气,我的心底仿佛漏出一个大洞。
“雪溶……”
我惊恐地喊着他的名字,同时摇晃着他的身体,可他毫无反应。
他死了?!
当我认识到这一点,脚一软,跌坐在地,呆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想到,陆颖之起死回生是出了名的神医,找他来兴许有救。
我疯一般跑出屋子,正撞上李瑜,他冷不防,被我撞得一趔趄,此时,我没工夫道歉,也没工夫解释。甚至慌乱之下忘记运轻功,就这样我一直跑回添香殿。
当我上气不接下气,踉踉跄跄地来到偏殿时,众人正起身离座,看来和谈已经结束。
面对众人惊讶地眼神,我知道自己现在很狼狈,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找到那抹道袍的身影,跑过去抓起陆颖之的袖子,语不成句地说:“神医,你……你快去,看看……看看雪乐使!”
说着,拉起他的袖子就往外拽,燕云殊走来,“霄儿,看你满头是汗,发生什么事了?你先喘口气,再慢慢说。”
花幻海也走过来,黑眸里一道不明的光芒闪过,看似平静的声音道:“是呀,师妹……你要神医去看谁?”
我急速喘了两口气,又急急忙忙地说:“神医,雪乐使不好了,他在鉴兰居里,你快去看看吧。”
没等陆颖之答话,眼前身影一晃,花幻海消失在偏殿。
管擎一众人等闻言皆是大惊,也不多问,以最快的速度掠出偏殿。我正想跟上去,燕云殊拉住我,递来一杯清茶,跑了半晌,我早就嗓子冒烟,鲸吞牛饮般一口气饮下。
燕云殊见我喝完茶水,将我抱起,我正要抗议,他低头轻啄我的嘴唇,温柔地注视着我,目光中暗含警告。我只得噤声,垂眸不语。他现在越来越霸道,我就算是享受他最后的温暖吧,等除掉雪济,我们就可以长相厮守。
鉴兰居门前堵得水泄不通,哭泣叹息声不绝于耳,众人看见我和燕云殊,让出一条小道,门前的侍卫没有阻拦,我们推门而入。
房间里安静得出奇,花幻海僵立在床边,看着雪溶,目光有些呆滞。
雪溶平躺在床上,脸上盖着一方洁白的丝帕,我的心忽悠一声,他真的死了,一想到雪溶那等绝代风华竟然误死在自己手中,心中不由悲痛起来。
管擎临窗而立,单看背影都觉得沉重。皇甫端双拳紧攥,额头青筋绷起,眼睛死死盯住花幻海,那样子仿佛随时准备将他碎尸万段。
陆颖之眉头紧锁,见我进来,问到当起的情形,我将事情的始末叙述一遍。
陆颖之面容凝重,叹一口气说:“他急怒攻心,伤心过度,又妄动内力,致使吐血不止,即使不是被星芒所伤,也活不了多久。”
三日后
在凄风楚雨里,雪溶下葬,长乐谷中哀哭声动天,花幻海僵立在坟前,他已经立了整整一天,不管我怎样劝说,他仿佛木雕泥塑一般,任凭风吹雨淋,一动不动。
自那日和谈后,朝廷方面很快撤兵,长乐谷的人已接管下靖安十郡,燕云殊不止一次要带我离开长乐谷,都被我婉言拒绝,面对他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我知道他极有可能来硬的。
第十一章 雪济归来
夜雨初收,阴云密布,晚风清冷,混杂着泥土的潮湿气息,心绪渐渐冷却下来。
燕云殊果断地将花幻海劈晕,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又被大雨淋了一天,已经到达极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自那日雪溶死后,燕云殊时常现出沉思之态,还让我将当日的情形,仔仔细细讲一遍,我毫无遗漏的讲给他听,心中慨叹,讲多少遍也改变不了雪溶已死的事实。
回到添香殿,后殿角门已经落锁,只得转到正门,路过圆顶大厅,穿过正殿,走向玉座后的层层帷幕,忽听玉座之上,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
“明天你就要走了。”肯定的语气,带着不加掩饰地惋惜。
玉座上一道黑漆漆的人影,是管擎,心中着实厌恶,但是这里是他的地界,和他弄得太僵,对诛杀雪济不利。
我耐着性子回答:“长乐谷山清水秀,远离尘嚣,如果谷主不嫌弃,灵霄想住上一段时间。”
“真的?”惊喜的声音里,玉座上的人影猛然站起,快步走向玉阶,旋风般来到我面前,“怎么会嫌弃,你想住多久都行,哪怕……一辈子。”
透过夜色,我隐约看见他的脸上浮现出明朗的笑容,双眼璀璨生光。
“谷主若是没别的事,灵霄告退。”转身欲走。
“等等!”一道旋风转到我面前,我心中不悦,他想干嘛?
“你……我……我受小人挑拨离间,那天夜里……”
没等他支吾着说完,“叭!”一道响亮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殿堂里格外突兀。这巴掌结结实实地抽在管擎的脸上,我打得手生疼,他还敢提那件事,一想起来我就恨不得将他抽筋剥骨。
他的眸中闪过一道寒光,我心中冷笑,大概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扇巴掌吧,他想打我?我后退一步,指间现出星芒,随时准备应战。
“呲楞”一声,寒光闪过,管擎抽出腰间佩剑,我正要挥出星芒,却见他眸光一动,轻声说:“我刚才只是想说,你不是说要砍掉我的双手吗?星芒应该不管用,你用这把宝剑。”
宝剑当空划出一道弧度,剑柄朝向我,递到我面前,我诧异地看着他,一时不理解他的行为,他不会做做姿态吧,长乐谷主又能怎么样,我照砍不误。
想到这一层,我接过宝剑,勾唇笑道:“管擎,这可是你让我砍的,你可别后悔。”
管擎低低的声音说:“如果这样能让你消气。”
我不屑地瞧着他,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运剑如风,“刷”一声削向管擎的左臂,他一动不动,剑锋离他的手臂只余分毫,他仍然没有躲开的意思,我剑势不改,宝剑没入他的前臂,一分,两分,直到剑身全部没入,他依然没有动。
这个疯子!我连忙撤回剑,他的手臂血流如注,“当啷”一声宝剑坠地。
“你不忍心?”这时候他居然还笑得出。
“我不杀手无寸铁之人。”
无法理解这个疯子,再不跟他废话,我转身离去。回到寝殿,黑漆漆的宫室里不见一丝光亮,身心俱疲,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到时我一定不能心软。
雨过天晴,春阳和煦。
添香殿外,管擎亲自率队相送,皇甫端没有来,据说他一直抱病在床,连雪溶下葬都没有出现。
燕云殊身穿一袭烟青色丝绸长衫,长衫随着他的步子轻扬飘展,飘逸得找不到一丝褶皱,我和花幻海跟在他身后。
我斜眸瞟一眼管擎,管擎右半边脸肿起老高,伤臂用悬带吊在肩上,看着他这副模样,我的心情如同外面的天气,格外透爽。
管擎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偏头瞥我一眼,冷峻的脸上露出笑意。
一行人谈笑着,一路走到山脚下,陆颖之递给燕云殊三粒药丸,脸上春风带笑,抱拳当胸,哄亮的声音道:“燕元帅,戎马一生,战功赫赫,不愧是天下男儿的楷模。今日就此一别,后会有期!”
燕云殊笑容和煦,别有深意的目光看向陆颖之,启唇道:“陆兄神医盖世,起死回生,在下更是钦佩!”两个人相视一笑。
燕云殊将药丸分与我和花幻海,花幻海毫不犹豫的服下解药,这一路上他沉默不语,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