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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4269-红碱草-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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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营长,”一个知青从外面风风火火跑进屋,气喘吁吁地看着吴大山,“你快到三连看看吧,杜金彪和鞍山知青打起来了。”    
    邱玉明一听杜金彪三个字像被马蜂蜇了,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我心头也不禁一震。    
    “别人没拉架?”    
    “杜金彪那么横,谁敢上前?”    
    “这个杜金彪,真是没事找事。好,我马上过去。”吴大山说,“我先走一步,下面由连长接着讲话吧。”随即,转身出去了。    
    回到宿舍,伙食长拿着一个小木箱走了进来,我们已从达子的介绍中知道了她叫齐素芬。不知是缺少日晒,还是因贫血的缘故,她脸上缺乏青年人应有的红润,白得像涂了一层石灰。她脸庞很扁,下巴稍向前翘着,眼睛细长,目光中有一种冷峻,只有笑时才给人一丝和善的感觉。她从小木箱里翻出一摞饭票,分别递给我们说:“每月十二元伙食费,三十斤粮票,你们可要计划着用。”    
    “十二元伙食费”,我心里盘算着,每天只有四角钱,每顿饭也就一角三分钱。    
    “才三十斤定量啊?”邱玉明疑惑地问。    
    齐素芬对他说:“这还是县里照顾咱们知青呢。当地老农每年只分三百斤稻子。去了皮,你算算,他们每月才多少斤大米!”    
    “那不够吃咋办?”邱玉明又问。    
    “每月的月底提前五天发下月的饭票,这不就接上捻儿了吗?”齐素芬说完,抱起那个小木箱回去了。    
    我揣好饭票,开始与大家整理行李。老知青帮我们八个男同学摆好箱子。    
    屋子面积不足二十平方米。南炕住着六名老知青。一个个将铺盖卷起,露出苇子编的炕席。有几处已变黑,留下烤糊的痕迹。    
    北炕有一拐角稍长一些,我们八个人的行李就放在上面,邱玉明抢先占领了炕梢,我在中间,左边是我班同学,右边是别班同学。炕头的黎义鸣和我的铺位下是两个炕洞。    
    老知青给我们抱来三捆稻草,我和黎义鸣开始往各自的炕洞里烧稻草。    
    稻草有些潮,加上风向的关系,炕很不好烧,满屋是呛人的浓烟。我从这潮湿的烟气中,闻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淡淡的稻香味。这种感觉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便被那浓烈扑鼻黄白混合的成团烟雾呛出了眼泪。我强忍着草草烧完一捆稻草,便不顾一切地跑出屋外。黎义鸣随后也跟了出来。    
    外面很冷,天阴沉沉、黑漆漆,烟囱里慢腾腾升起了一缕缕青烟,更多的烟是从门里涌出的。    
    过了好一会儿,屋里的烟渐渐散尽,我们才回到屋内。扫净炕上的灰土,各自铺开被褥。渐渐感觉到屁股底下有了些热气,于是我赶紧脱衣钻进被窝。    
    在家住惯了床,冷丁儿睡炕,感到身下硬邦邦的不舒服。折腾一天,总算可以平静地躺下休息了,硬就硬点儿吧。困意上来,闭上眼睛只想睡个好觉。    
    一会儿,隐隐听到邱玉明的声音:“这炕梢也不咋热呀。”随后便感觉一股烟味钻入我的鼻孔。我睁眼扭头一看,邱玉明正在我身下的炕洞里点稻草。一位老知青说:“别烧太多,小心烧糊。”    
    “没事,烧完这捆草就睡觉。”邱玉明的声音满不在乎,好像这炕上就他一人似的。


第一部分垂头丧气(2)

    一捆草烧完,又开门放了一会儿烟,邱玉明才慢腾腾地上炕睡觉。老知青熄灭了灯,一会儿工夫我便听到了鼾声。受这声音传染,我渐渐进入了梦乡。    
    睡得正香,我忽然感觉炕上热得烫人,仿佛自己成了被烧烤的鱼干。我突然闻到一股焦糊的气味,一骨碌爬起来,下地打开灯,猛地揭开褥子。    
    啊!印着美丽小花的大红新褥面,此刻正冒着刺鼻的灰烟。我赶紧拿饭盒到水缸里舀起一饭盒水,向烧煳的褥子泼去。刺啦一声,褥子冒出一股白色的水蒸气。我身旁的周庆福也爬了起来,帮我扑打烧煳的褥子。整个屋子的人都被惊醒了。邱玉明睁开睡得惺忪的眼睛,默默地看着。    
    第二天,当我睁开眼时,天已大亮。南炕的老知青已下地干活了。我摸到棉衣棉裤,冰凉冰凉的,哆嗦着穿衣下炕。    
    一会儿,三个女同学过来了,见到我烧煳的褥子,便一齐埋怨邱玉明。    
    “干吗都冲着我?我又不是故意的。”邱玉明极力辩解着。    
    突然,门开了,从外面急急走进一位女知青。她个头中等,梳着五号头,脸庞被风吹得通红。她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关切地问道:“谁的褥子烧糊了?”    
    “啊,是白剑峰的。”女同学尚慕春指着我说。随后又向我介绍:“这是咱屋的女生排长韦翠花。”    
    韦翠花过来抱起我的褥子说:“小白,别着急,我先拿过去给你补上,下晚儿睡觉前你就能铺上了。”    
    我心中一热,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嘟……嘟……”一阵急促尖厉的哨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达子当当地敲着各屋的玻璃,催命似的大声喊着:“起床啦,快点儿起床。”    
    我揭开蒙在头上的棉袄,发觉天还未亮。南炕的老青年打开灯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我极不情愿地从被窝里钻出来,迷迷糊糊地穿上衣服。从褥子底下抽出昨晚放进去的毡垫,塞进黑色的胶皮棉欤B。    
    四周的墙壁上缀着点点霜花。水缸里结了一层薄冰,我将饭盒伸进去,捅开薄冰舀洗脸水。    
    我从小就没用凉水洗过脸,这儿的水凉得让我受不了。手伸进脸盆就像伸进冰窟窿里,冷得钻心刺骨。刷牙时,那凉水刺激得牙根都发酸、发麻,仿佛无数根冰针扎向口腔。    
    我翻出兜里的饭票数了数。这成了我每次打饭前的一个必要程序。在家时从未在吃饭上算计过,这回独自在外不能不考虑。来了近一个月了,后天才能发下月的饭票。我数了数,勉强可以维持到后天。这儿的伙食极清淡,菜汤里见不着油珠,能数出的仅有几片菜叶,大伙儿形象地称之为“军舰汤”。饭盒里的饭菜搅在一起像猪食,呼噜呼噜几下就扒拉进肚,总像没饱。周庆福长得瘦小,可饭量却挺大,每天饭票都花冒。我劝他计划着花,他却总吵吵饿了睡不着觉。我们这肚子就像个无底洞,总也填不满。这些老青年可怎么过来的?别说整天累得拽猫尾巴上炕,就是吃不饱饭的劲儿,都让人难受哇。    
    我拎着饭盒刚走近伙房,就听里面乱哄哄的。门口围着一堆人,有人敲着饭盒叮叮当当地跟着起哄。我走近探头一看,不禁心头一颤。一个蓬头垢面小脸尖瘦的青年站在伙房中央,他耷拉个脑袋,脖上挂着两只盛泔水的破铁桶。这不是周庆福吗?一伙人对着他像斗地主似的连踢带打,骂骂咧咧。他的脸青一块紫一块,眼皮肿得老高,一定挨了不少打。我悄悄问身旁的同学谢元庭,谢元庭凑近我的耳朵说:“刚才这小子趁伙食长没注意偷了两天的饭票,被人逮着了。”    
    我打了一个寒噤。这个周庆福平时蔫啦吧唧的咋还能干这事儿?饭票不够也不能偷哇,多给我们新知青丢脸。唉,这个没骨气的家伙。    
    达子拨开众人,上去踹了周庆福一脚。脸一沉怒斥道:“妈的,真没出息,跑这儿当贼来啦。丢人不?这回扣你十天工分。”    
    周庆福身子一趔趄,小声说:“连长,我饭票没了,想借两天的。”    
    “什么他妈的借,你这是偷。全连要都像你这样食堂还不早黄啦。”达子瞥了他一眼,“看你刚来这回饶了你。再有下次非把你送专政队关三个月。滚吧。”    
    周庆福这才哆嗦着摘下脖上的泔水桶,灰溜溜地钻出人群。    
    我打完饭稀里糊涂地吃着。想到周庆福的狼狈相,只觉脊梁骨直冒凉气。    
    天刚放亮,上工的哨声骤然响起。老农队长黄树川出于安全和进度的考虑,没安排我们新知青上脱谷机,只让我们几人将脱谷下来的稻草背到几十米远处的稻草堆。    
    黄队长强调了一遍“要注意安全”。随后,达子将闸刀一推,脱谷机顿时轰隆隆地转起来。霎时,脱谷机上稻粒飞溅,像散落的金色雨点,刷刷地打在地上。脱谷机前,一会儿就堆成了一堆儿稻粒。黄队长带着几个男知青在另一块平地上扬场。一个个木锨将撮起的稻粒向空中扬去,成堆的稻粒变成了好看的扇面形,借着风势,将混在其中的草屑等杂物分离出来。    
    女知青们戴着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看不清面容。口罩上粘满飞溅的稻粒。她们每人背着两捆稻草,从后面望去,像爬行的蜗牛。    
    男知青穿着的棉袄,大都剐出一个个口子,翻露出来的棉花粘满稻粒。我心想,这要是扫下来,差不多有一斤,磨成米也够一人吃一顿的。    
    我要显出比女同学能干,便背起四捆稻草,像背座小山。垂在背后的稻草撞击着脚后跟,走起来磕磕绊绊。我偷眼一瞧,邱玉明和周庆福只背两捆。他们二人一前一后,迈着小碎步,像个小脚老太太。    
    这活也不轻,刚走几趟,脸上的汗就下来了。衬衣贴在身上湿漉漉的,棉帽里汗津津的也不敢摘下来,怕风吹着感冒。除了中午吃饭休息了一会儿,我们一直熬到天黑才收工。    
    吃完晚饭,我刚要烧炕,达子马上通知我们,为了抢进度,从今天开始,全连分成两班轮流夜战。我、周庆福、谢元庭和三个女同学被安排头一班,现在就去场院夜战。    
    场院上,灯火通明。脱谷机的上方临时扯了电线,接着好几个500瓦的灯泡。老知青在脱谷机前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灯光下,一双双手敏捷地完成各自的工序,一绺绺稻子在脱谷机上飞快移动,显得有条不紊。只一瞬间,稻子便分离成稻粒和稻草。这些看起来机械枯燥的动作被他们做得如此娴熟、轻巧。    
    达子拿着木锨在闸刀开关周围的空地上转悠,不时撮起散落在地上的稻穗。稻草有些潮湿,连接脱谷机的钢轴上缠绕了很多稻草,飞快地甩成一个个黄色圆圈。平时老知青经常从轴上跨越。达子没少警告,但他们仍不在乎。    
    突然,一个圆形金属物闪着亮光弹到地上。这时一个女知青飞快地向这儿跑来。连接轴缠着稻草飞快地旋转着,她并不理会,抬腿就跨。达子刚好发现,惊得大叫:“别跨呀,危险!”即刻用手中的木锨猛地钩下闸刀开关。


第一部分垂头丧气(3)

    可是已经晚了,这位女知青就在跨越钢轴时,上面的稻草已死死缠住她的裤脚。开关虽被拉下,但钢轴的巨大惯性仍然将她甩倒。她顿时来了个“嘴啃地”,脸重重地撞到冻硬的地面上。    
    “韦翠花。”大伙惊叫着赶忙放下手中的活,一齐围了上来。达子亲自赶着停在场院的马车,由郎晓忻护送拉到营里卫生所。    
    我来到韦翠花摔倒的地方,眼见地上的稻粒已染上斑斑血迹,心里一阵痛楚。我下乡后最先认识的女知青就是韦翠花。她主动为我缝补烤煳的褥子。晚上铺褥子时见到那块补上的红布便想到她。她那双热情真诚的大眼睛,那关切直爽的话语,深深印在我的脑子里。    
    我在一小堆稻粒中,找到她掉下的那个圆形金属物,原来是一枚毛主席像章。我用手擦拭着,小心揣进棉袄的内衣兜。这是她最心爱的,我一定要亲手交给她。    
    有人到小窝棚拿来一把镰刀,一点点剔下缠在钢轴上的稻草。这时我才感到后怕。曾听达子说过,别的点就有知青不注意,被脱谷机绞了手指,甚至有的被绞住胳膊,造成终生残废。幸亏达子发现及时,如果再晚关一会儿电门,韦翠花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稍微平息了一下情绪,一排的男生排长李冬生招呼大家继续干活。    
    脱谷机又轰轰地转起来。气氛忽然变得异常沉闷,大家默默地一直干到天边露出鱼肚白。指导员领着另一班人来接班,我们才疲惫地回到青年点。    
    我惦记着韦翠花的伤情,顾不得休息,径直来到她的宿舍。我敲门进了屋。韦翠花闭着眼睛靠在被垛上。头上缠着白纱布,上嘴唇点着红药水,发紫的嘴唇涂上红色,像抹了一层口红,原本红扑扑的脸显得有些苍白。    
    “翠花,你看谁来啦!”郎晓忻轻声说道。    
    “哦,小白呀,快坐吧。”韦翠花睁开眼说。她一张口,我发现她的门牙缺了两颗,也许是嘴漏风吧,吐字不如以前那样清晰。    
    “怎么样?伤的严重吗?”我平时见女的就腼腆,一时不知该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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