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皇2-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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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整天闷在后宫里,闲得无聊,除了逗小山和娇妍就再也没有别的乐趣,转念想到荧现在也在金陵跟着宏青,想看她点支香都看不到。凤来阁不见阁主,苏倩也来信催过好几次了,说在哪里养着不是养着,阁主都一两个月不露面了,去了什么事也不做,让总堂的子弟看个活人也是好的。
我仔细一琢磨,也不再客气,以行动不方便为由,把凤来阁的总堂挪到了京师。堂口就开在玄武大街上,出紫禁城不到五百步,夹在一堆官衙和内造厂之间,一时风光无二,连京城巷子里的老奶奶都知道现在有了个凤来阁,是厉害人扎堆的地方。
日子飞速地过去,一切都很平静,江湖再无风波,朝堂上还是吵吵嚷嚷的老样子,什么都没有变化,却像是有些什么已经悄悄改变了。
转眼就是明媚的三月天,御花园中的海棠开了满树,一夜风过,就是满地残红。这天起床后没有事做,我就搬了个椅子坐在绛雪轩外看书晒太阳。
我一月份的时候间或疲乏干呕,后来精神和胃口就好得不得了了,还特别喜欢吃油腻东西,坐着看书时就让小山到御膳房叫了碟火腿肉,边看边吃。
淡粉的海棠花瓣不时飘落到书页上,一碟火腿刚吃了一半,娇妍就捧着一封信走过来了,一脸懵懂:“娘娘,刚刚有个小公公跑过来,把这封信塞给我说让我交给娘娘。”
我放下书,舔舔指头:“给我。”
娇妍犹犹豫豫:“有些蹊跷啊,信里没什么古怪吧?”
我一笑,夺过信封就把信笺抽出来:“在信纸上下毒这招太老了,你娘娘我好歹也是凤来阁的阁主,还怕这个不成?”
纯白的信笺抖开,只有寥寥的几个字:出宫一叙,如何?落款是:灵碧教教主,钟无杀。
我用手指轻轻拂过那一行字,灵碧教教主,钟无杀。
娇妍在一边插嘴:“娘娘,娘娘,这信里果然有古怪吧?”
我抬手一个暴栗打在她头上:“真有古怪了还有时间让你嚷嚷?”
娇妍抱住头,“哎呀”一声,小山在一旁偷笑。
我站起来,身上穿的是轻便的白纱和襦裙,正好省得换装,径直就向玄武门走去:“我出趟宫。”
娇妍和小山在身后哇哇乱叫,我撇下她们来到门口。执勤的御前侍卫执事是熟识的孙定宽,我向他笑了笑,他行了个礼,就叫戍卫们放行了。
穿过长长的城门和护城河桥,远远看到无杀坐在街对面的一对石狮上,一身近乎白色的轻绿纱衣,双脚搭在狮子脸上,微微晃动。
等到我走近,她就跳下来笑了笑:“知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好茶馆?找个说话的地方去。”
我笑着点了点头,喜欢的茶馆都不在这条街上,我出宫可以,真走远了也怕郦铭觞和萧千清着急,就指了指凤来阁总堂的方向:“阁里坐坐,喝杯茶,可以吗?”
她点头笑,掩不住一脸的风尘仆仆:“好。”
两个人一起慢慢走过去,进了门,一路上都是笑着向我抱拳问好的弟子,也许是对上任阁主感情太深,我这个基本上什么事都没做过的挂名阁主因为是被“钦点”继位的,所以在阁中人缘还算不错。
和在金陵的堂口一样,这里的堂口也是由原本废弃的王公花园改建的。带着无杀一路走进去,然后在一个荷塘边的石桌旁坐了,郦铭觞叫我不要坐凉的石凳,早就有弟子快手快脚地搬了两张木椅过来。
和无杀一起坐了,端上来的瓷壶里装的是水果煮的茶,我抱歉地向无杀笑笑:“害你陪我一起被管教了。”
无杀也笑笑,捧起茶杯啜了一口,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下,我先开口:“你现在是教主了?”
无杀点头:“上任教主过世了,我就接了位。”
我点点头:“噢,原来是过世了。”
无杀轻轻摩挲着茶杯的边缘,笑了笑:“苍苍,我先讲段很久以前的旧事给你听吧。”
“怎么都行。”我笑。
无杀笑笑,盯着手中的茶杯,仿佛在寻思该从哪里说起,良久才缓缓地开口:“有那么一对夫妻,丈夫很喜欢妻子,妻子好像也很喜欢丈夫,可是他们都不说,丈夫没有说过,妻子也没有说过。他们就这么淡淡地生活在一起,相互间都淡淡的,有时候因为一些琐事彼此误会了,也还是不说,就这么过着。
“终于有一天,出现了一个很爱那个丈夫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因为太爱丈夫了,又知道丈夫只爱他的妻子,所以做了件很疯狂的事情。那女孩子把妻子抓起来,带到天山,那里有一个水池,凡是在里面泡满三天三夜的人都会中一种毒,叫做冰雪情劫,天下至寒,无药可解,中毒的人只能慢慢地等死。
“那女孩子把妻子放到水池里泡,让她中毒。可是这样还不够,女孩子又找到因为妻子失踪而焦急得几乎要疯掉的丈夫,告诉丈夫,他的妻子在她手里,如果想妻子平安回去,就要什么都听她的,和她欢好,做她的男人,用他的命来换他妻子的命。
“丈夫虽然很有本领,机变百出,但是对着这么一个把他妻子抓起来藏着的人也毫无办法,只得答应。
“那女孩子就给丈夫吃了一种三天后会让人毒发身亡的毒药,然后把丈夫带到一个冰块砌成的屋子里,开始疯狂地和丈夫交欢,什么话都不说,就只是交欢。三天三夜,一直这样,累了就休息,饿了就吃饭,休息过后还接着。就这么三天三夜。”一口气说到这里,无杀停了停,摩挲着茶杯低下头,接着说下去,“而在这三天三夜中,被泡在冰池中的妻子就透过墙上的一个机关,看着她的丈夫和那个女孩子交欢。
“三天之后,那个女孩子打开房间的暗门,让丈夫和妻子彼此看到了对方,妻子一言不发地拖着中毒的身体走了。那个丈夫则在废掉那个女孩子的武功之后,毒发昏倒在了水池旁。
“幸运的是,丈夫被赶来的医术高超的好友救下,并没有死。而独自离开丈夫的妻子在几个月后产下了一个男婴,由于生了孩子,那妻子体内冰雪情劫的毒素被这个婴儿吸走了大半,所以妻子也活了下来。
“不过,从此之后,妻子再也没有回到丈夫身边,那件事成了他们之间的一个死结,他们开始相互怨恨和争斗,直至死亡。”
无杀讲完,停了一下。
我深吸了口气,眼前闪过归无常提到这些事情时的深邃目光,那种总让我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目光。我想起来了,我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目光的,那次在山海关,我回到关内之后,又返回女真人的大营,非逼着萧焕和库莫尔比武,那个时刻,萧焕看向我的就是这种目光—他爱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为了她可以去死,可惜她永远都不肯相信。
胸口仿佛抽痛了一下,我低下头,捧起桌上的茶杯,茶水的热气蒸腾上来,氤氲了眼角。
无杀停了停,笑了笑之后继续说:“这个故事到这里就讲完了,接下来要讲的就不是一个故事了,而是一个人的意图,这个人你也认识,有些人叫他白迟帆,也有些人知道他其实有另外的名字和另外的身份。
“这个人要去阻止他母亲的一个计划,但是他既不能伤害自己的母亲,也不能放任自己的母亲将计划实施下去,那样会造成很多人的痛苦,他不能坐视不理,所以他选择了一个看起来很愚蠢的方法。
“他知道由于他百般和自己的母亲作对,他的母亲已经下定决心要杀死他了,也花了重金在江湖上悬赏他的人头,但是他不能就这么死,他要死,也要逼自己的母亲亲自动手。他相信自己的母亲不是天良泯灭的人,他相信用自己的鲜血就可以换回母亲的谅解,洗去所有的宿怨。”无杀笑了,眉峰微微扬起,“很骄傲很有自尊的死法对不对?在我见到过的所有人中,只有他为自己选择的死法是最有尊严的。”
我把手中的茶杯放到石桌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努力稳住语调:“真好……那么这个人成功了没有?”
“成功了。”无杀的声音轻松愉悦,“这个人抱病千里跋涉,终于在天山找到了能够解开最先那个死结的人,也就是原天山派的掌门云自心。她被废了武功之后,已经是一个疯疯癫癫、神智和身体都停留在幼女时期的可怜女人了。
“带着云自心,这个人辗转追寻着自己母亲的足迹,躲避着重重追杀,越过天山,穿过大漠和高原,一路艰辛。别人都是在求生,他却是在求死。他终于在灵碧教总堂所在的玉龙雪山,把他的母亲逼到了不得不亲手杀他的境地,他成功了。”
无杀长出了口气:“这一路上的斗智斗勇你是没有见到,现在我是服气了,别说他用半年的时间建了一座凤来阁,说他用半年的时间再建一座凤来阁我都信。”
我用手死死地抓住木椅的扶手,耳朵里一声接一声地轰鸣,嘴角用力地挑起,目光似乎被什么东西遮住了,眼前模糊一片:“是吗……真好……”
无杀叹气:“是啊,真好,我刚接了教主之位,什么都还没有上手,真想留他一阵子帮帮我啊,谁知道他身子刚有点起色就非要上路赶回来见你,如今重色轻友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我一下愣住,用力睁大眼睛看着无杀:“你刚刚说什么?”
无杀眯起眼睛笑了:“我说他非要日夜兼程赶回来见你啊,你心里想着的那个人,萧焕。”
我抬起手擦掉脸上的泪珠,努力镇定地看无杀:“可你刚刚说……”
无杀眨眨眼睛:“我是说他把他的母亲逼到了不得不亲手杀他的境地,却没有说他母亲真的杀了他。”她停下来笑了笑,“萧伯父最后去了,他和教主一起坠崖了。”
我沉默了一下,归无常和陈教主,他们是不是可以算一对怨侣?那样真心地相爱,却怨怼一生,最后得到的是同归于尽的结果。
“教主在坠崖之前,托我带给你一句话。”无杀突然笑着说,“她让我告诉你……”她停下来轻咳一声,“猜猜是什么?”
我有些发愣,就随口诌了一句:“珍惜眼前人?”
无杀翻翻白眼:“你也动动脑子好不好?这是你婆婆带给你的话啊,可不是老和尚规劝人的说辞!”她摸着下巴笑笑,“教主说,好好对焕儿,他身子不好。”
我愣了愣,“扑哧”一声笑了,然后肃了肃容:“我知道了,我一定做到。”
无杀也笑了,挥了挥手:“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是先来看看你,顺便给你讲故事传话的。你的那个他现在正在陪都黛郁城里,一路上赶得太急了,再不休息我真怕他见到你之后第一个动作就是昏倒。”她挤了挤眼睛,“你要是不想让他担心,就在这里等着他回来,也就是这一天两天。你要是等不及了,就去找他吧。黛郁城中如今海棠最好啊……”无杀卖了个关子,“地方你应该能想到。”
我“哦”了一声,站起来准备走。无杀的声音忽然有些落寞:“苍苍,对不起,那次在天山的时候,我不该说那么恶毒的话,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现在真好,你还能见到他,不像我……”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无杀,你这段时间在玉龙雪山,很忙吧?”
无杀愣了一下:“是,怎么了?”
“你不是真以为慕颜死了吧?”
她睁大好看的眼睛,声音发抖:“难道不是……”
我哈哈笑了起来,快要直不起腰:“笨哪,笨死了,那天我是在说气话……你也够可以的了,过后居然不打听一下。”我轻咳一声,忍住笑指指荷塘对面的一个房间,“慕颜就在那里,他这两天好像公文太多,批得怨天怨地,你去了正好可以帮他解决一些。”
无杀眼睛睁得更大,忽然扑上来狠命在我手上咬了一口:“死人!死人!玩笑是这么开的吗?我差点自刎你知道不知道?”
我被她咬得“啊啊”地叫:“我是孕妇!孕妇,懂不懂,别动粗……哎呀……”
有几滴眼泪落在我的手背上,无杀跳起来向荷塘那边冲去,我看着她飞奔得像兔子一样,完全没有一点天下第一大教教主风范的背影,哼了一声,揉着手背上红红的齿痕:“死女人,刚才居然故意耍我……嗯,想想我已经耍了你三个多月了,也够本了……”
揉完手看看四下没什么人,一路小跑找到马棚,套了匹马翻身上去,就向黛郁城奔去。
三十多里的路半个时辰就到了,无杀说得不错,黛郁城中的海棠正好,到处都是前来赏花的游人,在遮天蔽日的西府海棠树下往来穿梭如织。微风吹过,枝头的海棠花瓣零落如雨,树下并肩而行的恋人停下来相视而笑,画面甜蜜而美好。
站在绵延整个城池的海棠花树下,我放开马的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