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皇2-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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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亮的剑头夹着劲风从一旁飞来,直直地切入我和云自心之间,云自心飞快松开我的手臂,退开一步。
“别碰她,云掌门。”萧焕的声音冷冷响起。他握着王风站在院落之中,几尺之外的兰若愔面色惨白,一言不发地看着手中少了一截剑头的断剑。
“大哥哥你好凶啊!”云自心用一双玉白的小手拍着胸口,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撅着嘴,“人家什么都没做,这姐姐就开枪了呢。”
她抬头,笑眯眯地转身去看萧焕:“你很勉强啊,大哥哥,我听出来了,你的气息很乱……”
她忽然停住,白瓷一样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双手紧紧握住,瘦小的身子向前倾,声音变得尖锐凄厉:“煜?煜!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她的面色猛地转为煞白,突然扭头看着我,呵呵地笑,“你还带了一个贱女人回来对不对?你怎么还是总护着别的女人?难道我还不够好么?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么?”
她每问一句话,声音就凄厉一分,问到最后,尖锐的童声几乎像要撕破喉咙。
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脊背差一点就靠上围墙:“你说什么?他不是你的煜,你认错人了!”
云自心咯咯地笑:“认错人了?不会的,那么英俊的一张脸,这一生只看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这个男人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她碧蓝的眼中射出狠绝的光芒,手掌蓦地向我拍来,几尺外的白影倏忽间到达身前,一道青光更快地直刺向她的咽喉,夹着寒气的掌风从我耳边扫过,云自心手腕一转,轻巧犹如折梅,手掌已经击向萧焕胸前。
云自心的手掌僵在半空,王风的剑锋停在她的咽喉上,一滴鲜血顺着她白瓷一般细腻光洁的肌肤滑下来,萧焕冷冷地开口:“我不是说了吗?云掌门,别碰她。”
云自心笑了,她一笑就是蕴玉含珠一般地光彩。她收起手,典雅地放在胸前,声音突然变得成熟优雅,仿佛一个从容待客的女主人:“白先生,何必这么着急呢?我们才刚刚见面呢,游戏还长,不是么?”
她雍容地笑:“你不想看些有趣的事情吗?只有我才能带你去看的有趣事情?”
王风的剑面倒映出萧焕看不出一丝情绪的重瞳,他把剑收回,挑起嘴角:“我一直在等云掌门。”
“啊,真是个聪明的男人,”云自心轻笑,“和你的父亲一样。和这样的男人说话真是舒服。”她的手指突然从萧焕的脸颊旁柔柔地抚过,放在他的领口上,指头摩挲着他脖子上的肌肤,“得不到你的父亲,能够得到你,也很好。”
萧焕的嘴角挑得更高:“云掌门过奖。”他扬手把王风收入袖中,淡淡地点头,“我们可以走了,云掌门请带路。”
我被云自心弄得有些头昏脑胀,愣愣插一句:“萧大哥,我们要去哪里啊?”
萧焕看着我,淡淡笑了笑:“你不必去了。”
我脑袋有些发昏,脱口问:“我不必?”
他明亮的深瞳从我身上转开,笑容淡然:“我一向觉得,一个女人糊涂一时不为过,错的是糊涂一辈子,你还不明白吗?苍苍,我不会陪你一生,我们该告别了。”
他笑,依然是温和平静的声音:“你在这一役中的表现很好,你可以告诉他们,从此之后,你就是凤来阁的阁主了。”
他转头向兰若愔笑着抱拳:“烦劳兰掌门做个人证。”
兰若愔抬起头,答应:“好,我会作证。”
我用力摇摇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仿佛整个人都悬在薄冰上,虚幻凌乱,随时都可能跌落:“为什么要告别?刚刚……刚刚不都还好好的?”
一片寂静,他给我的回答是沉默,然后他转身,把手伸给云自心:“我们走吧。”
云自心挽起他的手,脚步欢快,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向高墙的出口,转过石壁,被血迹染脏的雪裘一角翻了一下,消失在墙后。
我向前走了两步,伸出手去,指缝张开,我的手指间空空如也,如同那天我在太和殿的汉白玉栏杆前伸出去的手一样,空空如也。
突然间明白,他一直都在同我告别吧,这次江淮重逢,几个月的朝夕相处,雪原中的千里相随,都只不过是一场延续数月的告别而已。我伸过去挽留那个身影的手,早在去年冬天的那场大雪之前,就已经落空。
有阵清冷的微风从高墙上吹入院落中,吹落腊梅枝头的那层积雪,吹起缕缕暗香,和着满地的血腥送到鼻尖。
我把手放下来,垂在身侧,原来这个院子中还种着腊梅。
兰若愔跨过地上横陈的尸体,走到我面前:“出钱买凤来阁阁主人头的,不是我家主上,江湖中的事,我家主上从来都没有插过手。”
我深吸一口气,点头:“我知道。”
“我也不是为任何人做事,尾随你们,只是想和皇上比一次剑而已,为了激起双方的斗志,才说是要取他项上的人头。”兰若愔淡笑着,“习剑十三载,出师三年,我从来都没有败过,我很想知道,我剑法的边界在哪里。”
我笑:“现在知道了?”
他点头笑:“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能够战胜你的人,很好。”
我合上眼睛,再张开,举起手中的枪:“兰掌门,你懂不懂奇门八卦之术?”
兰若愔点头:“会一点。”
“太好了,”我笑,“我不太懂,你来指路,我们两个冲出去,如何?”
24
夜色逐渐弥漫,海刹宫中依次燃起明亮的灯火,血腥的厮杀渐渐停止,天山派的弟子们在负隅顽抗了四个多时辰之后,缴械投降。
在双方死伤无数之后,中原武林和天山派僵持数月的争斗,终于宣告结束。
此后数日,清理战场,论断功过,天山派掌门云自心下落不明,派中归降的弟子全部被废去武功,天山派自此在武林中被除名。
年关将近,各派掌门弟子不耐雪山严寒,十几日后纷纷离去,忙乱半年的江湖眼看就要恢复平静的旧貌,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我做了凤来阁的阁主。
那天厮杀结束后,没有人问我为什么一个人回来,也没有人问我萧焕去了哪里,仿佛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我在海刹宫中接过阁主的大任,也在萧焕留下的东西中找到了他书写的那些资料和建议,依照着上面的提示,开始理所应当地和各派的掌门议事,理所应当地对各种提议做最后的裁决,理所应当地过目所有的账本文书,也开始慢慢习惯弟子们抱拳称我为“阁主”。
二十多天之后,驻留在海刹宫中的其他门派都已经离去,喧闹一时的海刹宫成了一座空城,除了少量的凤来阁弟子之外,再无他人,凤来阁也没有了再留在这里的理由和必要。
这天在和几位堂主例行议事之后,我把手放在梨花木桌上敲了敲:“吩咐下去整顿行装,明天我们启程,回金陵。”
说完,我站起来准备回房,四周沉寂着,没有一个人离座,我只好站住。
“真的要走?”苏倩最先打破沉默。
我笑了笑:“弟子们都等着回家过年呢,明天启程,差不多年前能赶回去。”
“我说,别太勉强自己了。”素陵澜还是懒懒的,“弟子们可以回家过年,你要是真想等,我陪你在这里等。”
“我们差不多都是无根的浪子,在哪里过年都一样,”谢楼南也笑着接上,“可以陪阁主等一等的。”
我笑笑,坐下来:“忘了还有件事情了。”我停了停,“给武林各派的掌门发丧帖,说凤来阁的前任白阁主,因病亡故,一切丧仪从简,叫他们不必多礼了。”
一片死寂中,我再次站起来,一个人走出房间。
门外灿烂的阳光照在雪山上,照射在脚下仍有积雪的台阶上,也照射着海刹宫宏伟的重重建筑,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紫禁城,那座被我遗忘太久的城池。
我一直以为它只代表着腐朽和禁锢,现在突然明白,那样一座深密庞大的庭院,骨子里是寂寞的。
轻轻地扬起头来,艳阳高照,天空蔚蓝如洗,真是个好天气。
一路奔波,苏倩和伤势半愈的慕颜赶回金陵凤来阁总堂,其余堂主各自回分堂,弟子们也各自散去,我在这天日落之前赶到了京城。
紫禁城后的玄武大街是不能骑马的,我牵着鞍蹬破旧的坐骑走在人群当中。擦肩而过的,是喜气洋洋的提着各种年货的京城百姓,又一年过去了。
突然悠悠地想起去年除夕喝酒的那家小酒馆,不知道今年还有没有甘甜的黍酒喝。经过紫禁城外长长的护城河,在桥头转个弯,守城的戍卫挺了挺身体,没有拦我。
抬起头,萧千清静静地站在桥面上,素衣轻裘,脸上带着熟悉的笑意:“我叫人在城门守着,看到你回来,就来报告。”
我点点头,笑:“这么想见我啊。”
他笑,郑重地点头:“很想。”
我“哧”地一声笑了:“知道了,我也想你,成了吧?”
身后的街灯逐渐点亮了,结了冰的护城河倒映出匆匆走过的人群,我笑了笑:“萧千清,我终于想通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努力地爱上你,人不能总活在过去对不对?”
萧千清的手伸了过来,他把手指插进我蓬乱的头发中,他低着头,我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表情。他拉住我的肩膀,把我抱到怀里。
我牵着马的手僵了一下,然后扔掉缰绳,也抱住他。
渐渐有一些温热的液体从我眼里流了出来。
“萧千清,你真的很好。”
“我知道。”
“萧千清,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知道。”
“萧千清,为什么一个人一生只能真正爱上一个人?”
他顿了一下:“我知道。”
无数的行人从我们身后走过,无数的街灯亮起,喧闹远成背景,我清晰地记得,这一天,是德佑九年的腊月二十二,德佑皇帝驾崩整整一年的日子。
回了宫,忙新年庆典,忙各种政务,我一直以为萧千清很能干,谁知道他扔了一堆最棘手的事情给我,什么清流派和实务派的纠纷,什么西洋派和排外派的论战,我费了半天劲儿才完全搞明白这些是怎么回事,更别说处理了。
一问萧千清,他就很无辜地摊着手说想我想得茶饭不思,处理日常政务就已经很费心了,最烦这些麻烦的事情。
真想敲死他,麻烦的事情他就不管,我要他是干什么的?
昏天黑地地忙了几天,好不容易熬到新年临近,也到了一年之前约定的萧千清登基称帝的日子,本想着过了这关就可以到金陵逍遥去了,谁知道我却在新年前一天昏倒了。
说起来还挺丢人的,只不过起床赶朝会的时候有点头晕,结果在乾清宫坐了没一会儿,再起身的时候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就昏倒了。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萧千清寝宫的床上,郦铭觞坐在床头,见我醒了,一脸似笑非笑:“恭喜娘娘,有身孕了。”
我翻身坐起来:“真的?”
郦铭觞摇着头,山羊胡子乱动:“先生我诊出来的,能有假么?只是这个怀孕的时机真不好啊,虽说是货真价实的臭小子的孩子,可说出去谁信啊……”
我跳起来一把抱住他:“太好了,太好了……”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眼泪鼻涕涂了郦铭觞满身。
知道我怀孕了之后,萧千清总算逮到了借口,找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把隔天的登基大典推了,私下里坐下来跟我说:“这个皇帝做起来真是太累了,我这么青春年少,可不想英年早逝。”说着盯着我的肚子,“这孩子是男孩吧?太好了,等他生下来,我们咬定他是皇上的遗腹子,推他登基。年龄不对了,就找些理由编编,反正等孩子两三岁后,差他个一岁两岁的也看不出来,总归我们两个现在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说什么就是什么,谅他们也不敢废话。”说得还特别理直气壮,一点也没有心虚惭愧的样子。
我气得用枕头砸他:“凭什么我儿子就要当皇帝做牛做马?她要是个女孩儿,你还想要她女扮男装来做皇帝,是不是?”
萧千清眯起那双浅黛色的眼睛,笑得倾国倾城:“厉害,这都被你猜到了。”
我翻翻白眼,他长了这么一张脸,真是罪孽。
闲话归闲话,最终新的一年到来,是德佑十年。
做了孕妇之后,郦铭觞天天围在我的屁股后面打转,严禁我出紫禁城十里之外,口口声声地说我也就比树上的猴子安生一点。萧千清也很自觉地把政务都揽过去了,说为了往后数十年的清闲,一劳永逸,值得。
我整天闷在后宫里,闲得无聊,除了逗小山和娇妍就再也没有别的乐趣,转念想到荧现在也在金陵跟着宏青,想看她点支香都看不到。凤来阁不见阁主,苏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