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12-大冒险家-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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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运公司仍然属于银行吗？”　　　　
　　　　“不是。”　　　　
　　　　“属于谁？”　　　　
　　　　洛白唇边的微笑倏然消失。“我不能告诉你。船运公司的业务中止了几年，我们觉得这家公司并没有什么用途，就把它卖掉了，我们同意在记录上继续扮演执行人与受托人的身份。依瑞士法律来说，这种方式是完全合法的。”　　　　
　　　　“所以，对外来说你们依旧是这家公司的所有人，该公司的行为应该由你们来负责？”　　　　
　　　　“是的。”他开始露出担忧的表情，“我们依法应该负完全的责任，不过每个人只是把它当成一种障眼法。”　　　　
　　　　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洛白，这使他更为担心了。过了一会我才说：“我猜你也很清楚该公司目前的营业状况。”　　　　
　　　　“略微知道一点。”他小心翼翼地回答。　　　　
　　　　我把史威格寄给我的文件拿出来摔到桌子上。“那么我可以认定柯氏银行并不反对成为东德顾氏工厂出产的武器之航运代理商了？”　　　　
　　　　洛白的脸刹时变得惨白。“你你是什么意思？”　　　　
　　　　“看看那些文件。”


《大冒险家》　第三部分第六章　政治·暴力（36）

　　　　洛白匆匆检视着从东德政府与柯氏船运公司所签定的合同中抄录下来的摘要。等他把头抬起来时，额上已经冒出点点汗珠。他的嘴呆呆地微张着，看起来一副生病的样子。　　　　
　　　　我一点也不为他难过，洛白根本就是自作自受。男爵说对了，如果我们能够以朋友的身份，平心静气地谈出这个结果，情况将好得多。这件事情的揭露足以使根基雄厚的柯氏银行为之倒闭，我们都明白没有人会相信银行是无辜的。　　　　
　　　　“洛白，你并不像你自己所想像的那么聪明。”我平心静气地说道。　　　　
　　　　当天傍晚文件就从瑞士送了过来。洛白和我花了整个晚上的时间在他的办公室里翻阅这些文件。等我离开时，我的手提箱里塞满了文件，我已经知道那个丑恶的故事。马瑟像章鱼似的躺在角落里，卑污的触手从各个方向伸了过来。　　　　
　　　　早晨我打电话向梅玲道别。　　　　
　　　　“你要走了？”　　　　
　　　　“我已经在机场了。”　　　　
　　　　“对于报纸上的新闻我觉得很抱歉，德士。我希望她不会相信那些记者的胡说八道。”　　　　
　　　　“没有关系。”我真的觉得无所谓了。碧翠和我之间已经有了太多的误会。“况且，这又不是你的错，梅玲。”　　　　
　　　　“德士，我们很美好，是不是？”她迟疑地问道，“我是指我们之间”　　　　
　　　　“是的，梅玲。”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再度开口时，声音低得我几乎都要听不到了。“再见了，德士，自己多保重。”　　　　
　　　　“再见，梅玲。”　　　　
　　　　22　　　　
　　　　当我走进大使馆的外间办公室时，看到齐乐多少尉坐在那里。我停下脚步，齐乐多跳了起来，立正待命。　　　　
　　　　“齐乐多少尉！”我伸出手来，“真没想到能在纽约看到你。”　　　　
　　　　他跟我握了握手。“我也觉得很意外，”他说道，“我在韩战期间被送到美国去接受空军的飞行训练，现在我又突然被送到这里来参加补习课程。”　　　　
　　　　“补习课程？”我微笑地说道，“可是我们并没有飞机呀。”　　　　
　　　　“我知道，”齐乐多回答道，“所以他们才派我来美国。”　　　　
　　　　“到我办公室里来。”齐乐多跟我走了进去，我返身把门关上。“原来你还是飞行员呢。”　　　　
　　　　“可是我只开过单引擎飞机，我这趟来是为了接受喷射机的飞行训练。”　　　　
　　　　“喷射机？”总理的期望可真大，我真不知道他要如何达成那些期望。我在办公桌后面坐了下来。“国内的情况如何？”　　　　
　　　　“还是老样子，”齐乐多看着我，迟疑地说道，“时局并没有好转，土匪越来越大胆了，好几座村子都遭到袭击，只是报纸上没有报导罢了。我想这就是我被送到美国来的原因，听说政府打算用战斗机对付土匪。”　　　　
　　　　“枪支的问题呢？”　　　　
　　　　“我不知道。港口由贺伊斯管理，我们根本听不到什么消息。至于那批被查获的枪支，我们也没听到进一步的报告。”　　　　
　　　　我默不作声。如果我的预感是正确的，枪支必然还不断地被私运到国内去，光靠贺伊斯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禁绝。　　　　
　　　　“古拉都已经变成军营，”齐乐多继续说道，“城里到处都是士兵，一般民众的态度都很沉默，但沉默中透着一种紧张的气氛，仿佛他们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似的。每天晚上八点钟以后，街道就见不着人影，简直就像个鬼城。”　　　　
　　　　“或许局势很快就会好转了。”我说道。　　　　
　　　　“希望如此！”齐乐多热切地回答着，“这种日子真是可怕。我们开始觉得我们好像生活在一座大监狱里。”　　　　
　　　　塞奇气得满面通红。“我要宰掉这个王八龟儿子！”　　　　
　　　　我从塞奇的办公室窗口往外看，即将西沉的太阳将余晖洒在座座高耸的白色建筑物上。我觉得眼睛刺痛，眼皮沉重，困倦感阵阵袭来。在长程的夜间飞行中，你永远也无法得到真正的休息。　　　　
　　　　“我早该弄清楚！”塞奇仍然一个劲地叫骂着，“那个杂种平白无故给你什么好处时，就得当心点，我早该知道其中有陷阱。”　　　　
　　　　我厌烦地转过身来。“你太贪心了，塞奇！他不用碰你，就可以把你吃得死死的。”　　　　
　　　　“一个人想多赚几个钱又有什么错？”塞奇反问我，“这里的税那么重。你只能想办法把钱弄到瑞士银行存起来，每个人都这样。”　　　　
　　　　我打量着他的豪华办公室，想到他在第五街买下的豪华公寓，以及他在康涅狄格州的豪华宅邸，还有那辆车门上饰有金色徽帜的黑色劳斯莱斯大轿车。“如果你一无所有，你就用不着付税金。”　　　　
　　　　塞奇必然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因为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你是个傻瓜！”我继续说道，“为了微不足道的东西冒那么大的风险，你为了那一点臭钱，就甘心踏上贼船。”　　　　
　　　　我并没有把塞奇所不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可是他还是防卫地说道：“至少，我不是唯一踏上贼船的傻瓜。”　　　　
　　　　如果塞奇要以这个想法来安慰自己，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不幸的是他说对了。洛白的贪心使得他也踏进同样的陷阱，只有上帝和马瑟才知道，除了塞奇和洛白之外，还有多少个傻瓜。　　　　
　　　　过了好一会，塞奇才问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用不着怎么办，我自有办法。”　　　　
　　　　我揽下这件事情，塞奇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把整件事情再从头想了一遍。马瑟用塞奇的名字向洛白承购船运公司，表明该船运公司的用途是将塞奇的产品从法国运到美国。洛白知道塞奇的成就，以为他有数量庞大的货物需要船只来运送，就毫不迟疑地把船运公司卖出手了。


《大冒险家》　第三部分第六章　政治·暴力（37）

　　　　马瑟对塞奇的说辞又是另外一套。他告诉塞奇，柯氏航运公司的股票有利可图，并且将百分之五的股权无条件让渡给他。柯氏银行在塞奇心目中是块金字招牌，再加上马瑟和洛白谈过，洛白同意塞奇出任总裁之职，塞奇就乐昏了头。塞奇所收到的股息，和柯氏银行所赚到的佣金，使得他们大为满意，也使得他们利令智昏，根本没想到其中的蹊跷。　　　　
　　　　老实说，我只能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把真相挖掘出来。我第一次听到私运枪支的事情，心中就已经怀疑了。或许我所听过有关马瑟的故事还存在潜意识里，他买第一批船的钱，就是将武器卖到东方所赚来的。他对于买卖枪支、谋取暴利的事情应该不陌生才对。可是我一直都和其他人一样，笨得想不通这层道理。　　　　
　　　　我注视着坐在桌子对面的塞奇。“你身为总裁，公司的文件都经过你签署吗？”　　　　
　　　　“是的。”　　　　
　　　　“公司文件是否由你保管。”　　　　
　　　　塞奇摇摇头。“马瑟说由他保管比较安全。”　　　　
　　　　“那么你保管些什么东西？”　　　　
　　　　“只有我的股票证明。”　　　　
　　　　“给我看看。”　　　　
　　　　塞奇拿起桌上的电话。“请你把我私人档案中的红色公文夹拿来。”　　　　
　　　　过没一会，他的女秘书进来了。“是不是这个，王子殿下。”　　　　
　　　　我看了她一眼，想弄清楚她是否在开玩笑。她是认真的。　　　　
　　　　“是的，谢谢你。”　　　　
　　　　她转过身去离开了办公室。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噢，兄弟！”我说道，“你真的办到了，王子殿下？”　　　　
　　　　塞奇似乎脸红了一下。“公司的业务相当繁重。”他把股票递了过来，“喏！就是这些。”　　　　
　　　　我小心地查看那些股票。它们和其他股票一样，绿色底压上了橘红色的花边，公司名称印在顶端，每张股票所代表的股份是用打字机打上去的。下端的两个角落分别由两个人签名。其中一个当然是公司总裁塞奇的名字。我注视另外一个角落，希望能看到马瑟的名字。我还是应该放聪明一点，像马瑟这样奸诈的人，当然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不过，我所看到的名字却更具有启发性。因为它把枪支、土匪、桂荷西的团体都连结起来了，孟德昭以公司秘书的身份签下他的名字。　　　　
　　　　电话铃似乎从遥不可及的地方传了过来，我从睡眠中迟钝地挣扎起来，抓起话筒。“什么事情？”　　　　
　　　　“我已经找到你所要的资料了。”大使馆的职员在楼下打了这个电话。　　　　
　　　　我坐在床边，拼命想着我跟他要过什么资料。那个职员似乎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他又添加了一句：“有关孟德昭的资料，先生。”　　　　
　　　　“啊，对了！”我已经清醒过来了，“请你把资料送到楼上来。”　　　　
　　　　我把话筒搁下，看看时钟，快要十二点了。我记得我离开塞奇的办公室回到大使馆之后，就吩咐一名职员把孟德昭的档案找出来。然后我走上楼想冲个澡，看到床又决定先躺下来休息几分钟。谁知道就这样睡着了。　　　　
　　　　我觉得嘴里干干的，衣服也弄得皱巴巴的。我站起身来伸伸懒腰。此时，门上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我一面解开衬衫的钮扣，一面走过去开门。　　　　
　　　　肥猫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培瑞兹先生想见你。”　　　　
　　　　“让他进来！”　　　　
　　　　门打开了，一名灰发的职员怯生生地走了进来。“进来吧，培瑞兹，”我说道，“你肯放弃晚上休息的时间来找这份资料真是太好了。”　　　　
　　　　“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他将一份打字的文件交给我，“这就是你要的资料。”　　　　
　　　　“谢谢你，培瑞兹。”　　　　
　　　　“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有了，谢谢你。你办得太好了，再见。”　　　　
　　　　“再见，先生。”　　　　
　　　　我把这份文件放在衣柜上，一边脱衣服，一面注视着该份文件。　　　　
　　　　孟德昭：三十四岁，一九二一年七月八日出生，古拉都人　　　　
　　　　父亲：孟佩罗，商人母亲：葛蕾丝　　　　
　　　　学历：古拉都教会中学一九三九年毕业。墨西哥大学政治经济学学士，一九四三年。哥伦比亚大学政治学硕士，一九四四年。　　　　
　　　　经历：一九四四年七月被任命为陆军少尉。一九四五年十一月十日因在军中散布激进思想书籍，并图谋在军中成立政党等罪名送军法审判。审判结果：服十年劳役。　　　　
　　　　一九五年特赦出狱。　　　　
　　　　其他：一九五年前往欧洲，一九五四年九月重返科多圭，在这段期间内行踪不明，他的私人生活状况亦一无所知。　　　　
　　　　我在床边坐下来把鞋子脱掉。我的疑虑似乎已得到证实。我想到碧翠就觉得难过，我们面前有如此多的阻碍，我们永远都没有机会了。难怪，她会认为我和她父亲的死亡有关。　　　　
　　　　我大声咒骂着，整个人突然清醒过来。我看了时钟一眼，马瑟不到清晨三点绝不会上床。现在去做我必须做的事情还不嫌晚。


《大冒险家》　第三部分第六章　政治·暴力（38）

　　　　马瑟前来开门时已经有些醉意了。他微笑着站在走道上，软弱地朝我挥了挥手，并且歪歪斜斜地靠向前来，双手抓住我外套的翻领。“德士，你这条狗！我老是在报上看到你的消息。”　　　　
　　　　我怕他摔跤，就伸手抓住他的手肘。“最近我也翻阅了不少东西。”　　　　
　　　　马瑟的讽刺神色蓦然消失，他凝视着我。“你知道有一段时候我几乎都要放弃你了，我觉得你太刻板，太拘谨。现在我更了解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