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12-大冒险家-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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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士大笑。“总理认为战时穿军服容易给人深刻的印象。”
“尊夫人呢？她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没有，国内有很多事非她不可，总理认为她最好留在国内。你的新任丈夫呢？”
苏安耸耸肩。“一个傻孩子，我们上个月离婚了。我在婚姻这方面的运气一直不好，为什么你就从没想过跟我结婚呢？”
他还是笑。“因为你从来没有向我求婚。”
“真的只是这样？”
“嗯，你知道的，我有一个秘密，我生性害羞。”
“而我则太笨。我向某人开过一次口，但我绝不再犯第二次错。下一次我会记得先找到正确的人再说。”
“你怎么知道会有下一次呢？”
“我了解你，也了解女人。假如你太太能听她父亲的话放你单飞，那就会有下一次。”
“你错了。”他仍然笑着说。
“噢，我不会看错的。 我可以等，你将是我的下一任丈夫。到我家去玩吧！”
丹妮从马瑟的肩上看着他们，心中窜过一股与德士无关的憎恨。虽然她也不喜欢德士这种对女人自信满满的男人，但她的恨是针对苏安而生。
金发、蓝眼、细致的皮肤，自然流露的魅力与高高在上的自信。学校与社会上，常有这类女孩，她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拥有她费尽心力去追求也不见得能到手的东西。
丹妮自小就黑，同学叫她希腊人、讲话有怪音的人、竹竿，以及各种奇怪的绰号；而金发的她们则是女神，永远有男孩子追求。一直到十二岁时，有件怪事发生了。
《大冒险家》 第三部分第五章 时装·政治（4）
她那奇怪的声音开始转为丰润、华丽的高音，从她的喉咙流畅地冲出来。音乐课上，音乐老师突然要大家停止歌唱。“那是谁唱的？”
丹妮不敢出声，怕她做错了什么。“那是谁唱的？”老师又问。
班上已有几个同学转过头来看她，她躲藏不了，只好站出来。“是我。”
老师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这个平庸、奇怪的女孩。“下课后请你母亲来学校一趟。”
就这样开始了奋斗挣扎的岁月，与训练课程奋斗，与自我否定挣扎。到她十七岁时，她已认识到自己绝不可能凭容貌取胜，她开始用音乐与戏剧来丰富自己。渐渐的，效果便在她的化妆与衣着上显示出来。她已学会把五官之中最美的眼睛加以强调，用长发改善那太高的身材，以浅色口红使嘴看起来大一些。
丹妮早就知道母亲绝对没有能力供她受完声乐训练，所以她一直小心地周旋在对她有意思的男人群中。终于找到一个，虽然大她三十岁，但五十来岁的他却有足够的财富助她完成训练，而且也够好心。他们结婚的时候，她才二十岁。
丹妮对他也很诚实，他们之间除了音乐以外什么也没有，她不准任何可能干扰或阻止她成功的因素介入。为她的天才所蒙蔽，他谦卑地把最后十年的男性气概奉献给她。
她还有其他的男人，他也知道。像那个替她在史卡拉歌剧院争取到卡门这个角色的男高音，还有把她带上纽约大都会剧院的指挥作曲家。到丹妮三十岁时，她已不再需要任何人，连他也派不上用场了，这点他也忍受下来。只要她仍冠用他的姓，仍让他沐浴在她的天才光芒下，他就满足了。
如今丹妮又有了新的野心。她害怕如果她的声音一旦消失，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她岂不注定要陪一个老头子生活在昔日光辉的啃啮中。
就在这时候她认识了马瑟。在他的富有与权势中，丹妮看到自己的影子：同样的自私、贪婪与永远填不满的欲望。他的已婚与儿女成行并不构成阻碍，身为艺术家的她，自认可以超越这些俗事。重要的是他像其他人一样崇拜她的天分，且错把她在舞台上热情洋溢的表现认为是她性感的一部分。
她很有耐心地等，马瑟果然如她所料的离了婚，然而他并未要求她离婚再嫁，似乎对目前的状态非常满足。丹妮也知道他有许多难题，她相信只要克服那些困难，他一定会娶她。反正她还有原来那位丈夫当后备。
看着德士和苏安两人畅快地欢笑，她突然对那机械化的舞步感到极为不耐。她点点马瑟的肩膀。“休息一下吧，我累了。”
3
贺杰姆靠回椅背上。“这件事你已经和杰若谈过了？”
德士点点头。“他说他将尽力协助，但他相信你可能有更大的力量，所以我来找您。”
杰姆看着窗外的雨。“也许我能帮忙，”然后突然倾前问，“杰若说过他想离开政
坛吗？”
“没有啊？”德士惊讶道，“他一点都没说。”
“噢，至少他不打算参加竞选，他对国务院的公职较有兴趣，选举似乎太烦琐也太吃力。”
“我相信或许还有其他原因。”
老人疲惫地笑了笑。“杰若已打定主意要跟那个德国女人结婚。他也知道在全是天主教徒的波士顿，选民一定不容许他们的众议员有外国妻子，而且还是离过婚的人。”
德士无以为答。短暂沉默后，贺杰姆继续说：“杰若打算支持杰克·肯尼迪，在五二年竞选参议员，五六年争取副总统，六○年进军总统的宝座。杰若答应支持他到底。”
德士的心里十分同情，这该是多么苦涩而难以咽下的一口气。这原是他为他的儿子所拟定的计划，如今却被人取而代之。
“难怪杰若会说你可能较有能力帮助我，”德士轻声道，“你认识肯尼迪家族吗？”
贺杰姆点点头。“他们的别墅也在棕榈滩，离我们家不远一个很大的家族。”
德士笑了笑，贺家也不是小家庭。“你想他们愿意帮忙吗？”
“可能，我相信杰若会跟杰克讲，我可以去找他父亲。据我所知，他们对于让南美洲国家自立自强，并在联合国扮演更活跃的角色，一直很有兴趣。”
突然，贺杰姆却把话题一变。“你在纽约时见过马瑟吗？”
“我昨晚才和他一起吃饭，”德士拿出一包烟，“他好像对他的征兵令颇为烦心。”
“马瑟真傻，像他这样丢人现眼只会惹人反感。我要他放低姿态，少去俱乐部，也少在报纸上露面，可是他不听。”
“你说他该怎么办？”
“我告诉他不声不响地去，反正以他的年纪，入伍也是坐办公桌的工作。以后再来想办法除役，但他就是不肯。”
“这样下去会怎么样？”
“他会毁了自己。在美国，你绝对打不过舆论，他在众人眼中已是逃避兵役的懦夫。”
德士站起来。“你一定很忙，可不要让我浪费了你宝贵的时间。”
贺杰姆看他走到门口，才唤住他。“德士。”
德士转身问：“你还有事吗？”
“你是个很特别的人，德士。我们经常谈起生意上的事，但你从不提起洛琳。”
德士耸耸肩。“有什么好提的吗？”
杰姆直直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以我自己的方式爱过她。”
“我也一样，”德士平静地说道，“也是以我自己的方式。”
“她不适合你，显然也不适合我。”
德士默然了。
“最近见过她，或有她的消息吗？”
德士摇摇头。“没有，据我所知她仍和父亲住在巴黎。”
“我也一直没有再见到她，”言语中透着若有若无的一丝哀愁，“若我愿意为过去的某些行为道歉，会太迟吗？”
德士沉默了许久才回答。“你没有理由向我道歉。但是，也许我们俩都应该向洛琳道歉。”
贺杰姆凝望着紧闭的门许久，才拿起电话。他想凡事都是个人的机缘，杰若的放弃政治，马瑟拒服兵役，甚至德士对洛琳的看法。
秘书的声音把他从沉思中唤醒。“噢，噢，请你替我接肯尼迪家。”
《大冒险家》 第三部分第五章 时装·政治（5）
德士可能死在韩国的方式假如有上千种，也绝不包括战死在内。 允许他最靠近的前线只有汉城的军官俱乐部，那儿每星期放映一次由东京转过来的最新战况的新闻影片。十五个月来，他在联军总部有一张特设的桌子，主管拉丁美洲的部队事宜，可是他却终日无所事事，因为根本没有拉丁美洲部队。
起初，他每天八点准时上班，拿出一些卷宗装腔作势地翻阅，五点的时候再放回空无他物的抽屉，然后到军官俱乐部喝杯酒听听闲话，七点进餐，夜里十点通常已在床上。
每星期他就到参谋长助理那边报到一次，探听他的军队的最新消息；可是每次都空手而返。后来他就不再每天去上班了，即使一两个星期没去，似乎也没人在意。
他搬出了宿舍，在军官的乡村俱乐部附近租了一栋小房子，每天早晚去打高尔夫球，不到三个月已低了七十杆的标准杆许多。
又过了将近七个月，一九五二年，麦克阿瑟被调回国，德士才被唤到新参谋长的办公室。沿着仁川河谷的天气冷得可以冻死人。
新参谋长的新助理笑着对他说：“稍息，上校，我想我有一件好消息换换你的胃口。”
“请长官吩咐。”
“总司令希望你证实贵国那支原作后备的军队，目前已收到新的武器并正在训练之中。”
“我能证实，上星期敝国总理有外交函电给我，他说为数超过两千的军队，正积极接受新武器的操作训练，随时可以奉命前来支援。”
“很好，我将把你的证实转报上去，他将发出指令请贵国的军队马上派出。”
“若蒙你的允许，我愿意直接拍一封外交函电给敝国总理，亲自转达这份指令。”
“好，我正希望你配合，如此可以加速事情的进行，你的人最好一接到命令便出发。”
但是，两天以后，德士带来一封总理的回电，苍白着脸，默默地交给参谋长的助理。
“请代向总司令转达深切的歉意。因征召延误，目前只有不到五十人在接受新武器的训练，新的训练已立即展开，名额满时即刻通知。总理”
助理注视着德士说：“好像有人跟你玩政治游戏呢，上校。”
德士没有回答。
“我能将这封电报转呈总司令吗？”
“请便，另外，我能请总司令帮个忙吗？”
“请说。”
“我觉得自己在此地是个冗员，”德士的声音从抿紧的嘴唇中挤出来，“请求解除职位。”
助理默默地想了一会。“我想这样或许对大家都比较好，明天我就替你办。”他伸出手来。“我很抱歉，上校。”
德士与他握了手。“我也是。”
这是一场没有秘密的战争，不到一个钟头消息就传遍了汉城。连朝鲜的电台都对科多圭总理拒派军队前来打这场帝国主义侵略战的事，大肆宣传了一番。
德士面前摆着一杯半满的酒，落寞地坐在军官俱乐部里。偶尔有个朋友前来表示同情，但都因为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而留他一个人独坐了。
后来，有一个刚从前线下来的美军陆战队少校，带着战场上的泥泞，以在炮火声中吼惯了的大嗓门叫了一杯酒。不少军人围了上去，想听最新的消息。
“哇，真是场血战！”他一口喝下酒，又叫了另一杯。“我损失了一半以上的弟兄，可是那些斜眼的婊子养的还是不停地攻上来，我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黄种人。”
少校把手肘搁在吧台上转身四下张望，便留意到德士，瞪了他一会后，仍未降低声量就大吼着说：“嘿，那家伙不就是来自全国都是胆小鬼那个国家的什么上校吗？”
室内突然全静了下来，德士抬起头毫不畏惧地接住少校的视线。他来得够久了，知道怎么玩这种语言游戏。他慢慢地站起来，把该付的钱数清楚，小心地放在桌上，便向少校所在的吧
台走去。
“我羡慕你能参加战争，那或许使你有权利说这些话，少校，”他平静地说，“但我并不羡慕你在言语中暴露的无知。”
过了一会儿，少校终于垂下眼帘，德士也转身走出俱乐部。翌日他就到了东京，不到一个月已抵达纽约。距总理派他出任这支从未存在、却骗到了一批武器的军队的领队，前后将近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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