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12-大冒险家-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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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你们两人就这样完了？”　　　　
　　　　姬赛儿注视着塞奇说：　　　　
　　　　“是的。这么多年才发现你深爱的那些气质，已经不存在于你当初深爱的那个人身上，好像是件很奇怪的事。”她的手不停地转动香烟。　　　　
　　　　“德士已经变了。”　　　　
　　　　塞奇倾前为她点烟，并用眼色示意侍者再送两杯饮料。　　　　
　　　　“每个人、每件事都变了。”　　　　
　　　　“我在德州离开了他，”姬赛儿好似没听见他的话，　　　　
　　　　“突然之间，我再也忍受不了。我好想回家，回到巴黎来。美国对我是过去式了，我再也不愿意回那边去。”　　　　
　　　　“连好莱坞也不去？”　　　　
　　　　“不去，在法国我是演员，在那边只是性感象征，还是法国的性感象征。仿佛美国人从红磨坊带回去的明信片。”　　　　
　　　　“你走的时候，德士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毕竟他能说什么？只有再见。可是我有一种感觉，好像他也觉得无所谓了。也许这就是令我难以忍受的地方什么都无所谓。”姬赛儿喝着她的酒。　　　　
　　　　“他与那些可怕的人整天只谈油、钱还有船，好像我完全不存在似的。有天晚上，我走了进去，他连抬头看我一眼都舍不得。我便坐在一旁像看陌生人似的观察他，想起我们应该有而没有的孩子，我们应该享受而不曾享受过的生活。突然我满心地想要那些孩子和那些生活。”　　　　
　　　　她的大眼中已饱含晶亮的泪水，继续望着无限遥远的地方，用她低沉的声音说：“我们刚认识时，我以为等战争结束，等一切混乱过去，我们就会拥有那些。而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内心深处也和我有同样的期望。可是，就在那一刻，我才突然发现我错了。所有他想要的，他已经要了；所有他能给的，他也都给了。”　　　　
　　　　姬赛儿默然良久，才又说：“塞奇，我还来得及吗？我是不是还年轻，还能去爱人、生养孩子呢？”塞奇在餐厅门口送她上了出租车后，看看时间还早，便信步向寓所走去。八月的大热天，把大大小小的法国人赶出去渡假，由门上的小牌子可以看出。他闲散地走到费尔曼街，反倒有点想不起来自己来此干什么。可是很快又回过神来，答案很简单，他又没有钱了。柏斯坦说得最透彻，他说：“小伙子，你总要做点什么，虽然你每年有五万英镑而不是五万美金，可是你总有办法变得不够用的。”而他已经预支到未来两年的费用了。　　　　
　　　　“我能做什么呢？”银行家的语气殊为尖锐地说：“首先就是别再做你那些莫名其妙的投资了，那家裁缝店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自从你认识他，每年都要花二万英镑在他身上，防止他破产。”　　　　
　　　　“这怎么行？尚杰可是最有才华的时装设计师，迟早有一天他定会成功的。只是他现在走得太前面，一般人跟不上罢了。”　　　　
　　　　“到那时，你已经破产了。”　　　　
　　　　“他最需要的就是人家的支持。”　　　　
　　　　“一年前你也这样说，所以你让姬赛儿穿他设计的服装，可是成功了没有？”“我想可能要找个美国人，现在的流行常常由美国人来决定，他们喜欢的就会大为风行。”　　　　
　　　　“那你为何不找你的前妻？”塞奇瞪着他，他从不怀疑这位银行家有他独特的幽默感，但现在对方的表情倒是十分认真。“苏安领导流行？我看算了吧，要找的应该是一个已经举世公认、本身就是最佳服装的人才行。”　　　　
　　　　“我劝你早日死心，这种人不存在。假如有，也早被迪奥、香奈儿他们抢走了。这种人不会请你那位无名小卒的朋友设计衣服，向无名氏买衣服没有道理。”塞奇突然兴奋地站起来：　　　　
　　　　“倪王子时装！这一定会成的！”　　　　
　　　　“什么会成？”　　　　
　　　　“美国人最喜欢头衔，也许她们嫁不到一个王子，但她们倒可以穿上一件。”　　　　
　　　　“胡说八道。”　　　　
　　　　“不一定，首先要让她们知道我们已经在法国成名，然后美国人就会跟着来了。”　　　　
　　　　“可是你要找哪一个地位够显赫的法国人呢？”　　　　
　　　　“柯洛琳，芮德士的夫人，”塞奇说，　　　　
　　　　“洛琳一定肯帮我这个忙，我去想办法请她来。”　　　　
　　　　“可是现在都已经七月了，夏季展示会老早都办过了，谁还来？”　　　　
　　　　“只要洛琳肯来，就有人会跟来看她为什么回来。展示会就订在九月一日，我们的宣传会一再强调这是真正的秋天的时装。”　　　　
　　　　“这可能行得通，可是你的钱从哪里来？”　　　　
　　　　塞奇微微笑道：　　　　
　　　　“你会借给我。”　　　　
　　　　“你的脑筋有没有问题？我已经很明白地告诉你，你快要破产了！”　　　　
　　　　“尊夫人将会因为你的吝啬，使她不能受邀参加全巴黎最盛大的时装秀而生气噢！”　　　　
　　　　柏斯坦看着他，眼角渐渐浮起了一丝笑意。　　　　
　　　　“你这个无所不为的大混帐！”　　　　
　　　　塞奇大笑道：　　　　
　　　　“这是题外话。”　　　　
　　　　“好，我把钱借给你，但有两个条件。第一，你让我看芮夫人接受邀请的证明；第二，在展示会完全结束前，给我整天待在裁缝店里。”　　　　
　　　　“没问题。”塞奇说着，就伸手去拿电话。　　　　
　　　　“你干什么？”柏斯坦紧张兮兮地问。


《大冒险家》　第二部分第四章　婚姻·时装（20）

　　　　“有什么方法能比电话更快地联络到芮夫人呢？你以为我会给你机会改变主意呀？”　　　　
　　　　走了一半的塞奇这时改变主意向时装店走去，小小店门口的两边挂着刻了他名字的黄铜招牌闪闪发光，他对赶上前来为他开门的门房说：　　　　
　　　　“招牌太亮了，好像我们才新开张，弄旧一点。”　　　　
　　　　塞奇进门后，匆匆步上通往大展示间的楼梯，许多装璜工人正忙碌地工作着，根据他的名字所设计成的花体字已到处都是。他经过展示间，进入后面的工作室。　　　　
　　　　这里更为忙碌，小女工抱着大把衣服来回奔忙，模特儿摆出各种姿势，有的身上已有别针别着的衣服，有的半裸着任人摆弄。除此之外，还有尚杰可几乎歇斯底里的声音吼来吼去。　　　　
　　　　塞奇站在门口看着小舞台上手足无措的模特儿，尚杰可看到塞奇，非常激动地叫道：“我要怎么办哪！她们既笨又没有天分！连我要求的最简单的事都办不到！”他演戏似的按住自己的额头。　　　　
　　　　“我要疯了，我告诉你！我真的要疯了。”　　　　
　　　　“杰可，镇定下来，把你的想法告诉我，也许我可以帮你解释。”　　　　
　　　　尚杰可站在模特儿面前说：　　　　
　　　　“你看，我的设计是想赋予这件衣服在鸡尾酒会上有全新的生命。我看到的是许多的三角形从这位夫人的肩上泄下来，像一件动态的艺术品。如此一来，可以使身上的重要部分，如胸部、臀部和膝盖都有完全自由的感觉。”　　　　
　　　　塞奇看着模特儿，发现她身上的衣服正和尚杰可手上拿的设计图一模一样。可是他可以了解设计者的用意，衣服并没有错，毛病出在展示的人身上。众人都静了下来，似乎要看他怎么说。　　　　
　　　　“杰可，你真是天才，我知道你的问题了。”　　　　
　　　　“真的？”那声音混杂着骄傲和迷惑。　　　　
　　　　“真的，”塞奇用很有自信的口气说，　　　　
　　　　“就在这里！”他戏剧性地指了指模特儿的臀部。　　　　
　　　　“这里，你的三角形应该大一点，所以这位小姐摆动的幅度就要大一些，这样除了能表现出她的女性美外，还有另一种动态的艺术感。”　　　　
　　　　杰可仍然望着模特儿研究他的话，他不让他回答，忙说：　　　　
　　　　“我还有事，得回办公室去，谢谢你给我机会窥视到你的天分。”　　　　
　　　　11　　　　
　　　　五十来岁的安爱玛体重不轻，带着大大的黑框眼镜。她伸手欢迎来访的塞奇。　　　　
　　　　塞奇吻了她的手，口中说：　　　　
　　　　“有谁抗拒得了这么一位可爱女主人的邀请呢？”　　　　
　　　　爱玛的笑声虽然低沉，但是仍不失其女性的韵味。　　　　
　　　　“塞奇，你这个野小子，你总算还坦白，没说我青春美丽。”她把烟插在长烟嘴上，等塞奇替她点着，把烟像男人一样由鼻孔喷出来。　　　　
　　　　“好久不见了。”　　　　
　　　　“自从我结婚到现在，当时你在‘大千世界’的专栏里写了一段。”　　　　
　　　　“想不到你还记得。”爱玛放下烟，拿起一张纸说，　　　　
　　　　“你知道我为何找你来吗？”　　　　
　　　　“有待指点。”　　　　
　　　　“纽约的社方给我来了一封电报，他们听说芮洛琳和她的一群朋友正要专程来参观你最新的时装发表会，他们要我留心一下。”　　　　
　　　　“噢？”　　　　
　　　　“你是打算保密吗？不然为什么没有先来找我？”　　　　
　　　　正是要如此才行，他想，压力必须来自美国那边。他要是如她说的先来找她，展示会早就被她腰斩了。　　　　
　　　　“我不敢，”他在声调中加入适当的谦卑，　　　　
　　　　“要是没有一个足够重要的理由，我怎么敢来打扰像你这般举足轻重的人？”　　　　
　　　　“每一件有关社交与流行的人与事，对我都是重要的，塞奇。”　　　　
　　　　“可是，我们也只是另一家时装店而已。”　　　　
　　　　“塞奇，你可真傻！这世界可不是每天都有一位王子所开的时装店要办展示会呐！”　　　　
　　　　他故意自嘲地笑笑。“你明明知道我根本不是王子。”　　　　
　　　　“你倒还诚实！”爱玛大声笑道，“我知，你知，可是其他的人知道吗？曾经跟戴苏安结过婚的人，不可能不是王子！”　　　　
　　　　“那是因为他们不认识苏安。”　　　　
　　　　“苏安又有了一个新人，一个很帅的墨西哥男孩，大概只有十七岁。”　　　　
　　　　塞奇微微一笑。“这对她有好处，至少他年轻。”　　　　
　　　　爱玛又把烟嘴塞回口中。“你会邀请我参加你的展示会吧？”　　　　
　　　　塞奇故作迟疑地想了想。“我们并不打算邀请新闻界。”　　　　
　　　　“我不管你怎么应付其他的记者，我一定会到就是了。而且，你知道，我能帮很大的忙唷。”　　　　
　　　　塞奇点点头。“我知道。”　　　　
　　　　“今天早上，我刚巧和伦敦的高立更夫人通电话，我顺便提起我认识你，她表示很有兴趣。”　　　　
　　　　塞奇心中那份胜利感，只差不敢摆在脸上。高立更夫人是英国最富有的女人之一，也是过去两年连续名列世界十大最佳服装的时髦人士。　　　　
　　　　“我还可以邀请一些人来共襄盛举，”爱玛很快地追着说，“他们都能使你很快的被时装界接受，当然，那也要你的东西的确有其价值。”她又机伶地说：“莫非你害怕我们这些挑剔的观众？”　　　　
　　　　“当然不是。”他仍迟疑着。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问题？”　　　　
　　　　他看着她，终于投降地举起双手。“好吧，我送邀请函来，可是你当然要谅解，如此一来，其他的新闻人士也都得邀请了。”


《大冒险家》　第二部分第四章　婚姻·时装（21）

　　　　“其他人我不管，你只要保证我坐在最前面一排就是了。”　　　　
　　　　“这没问题。”　　　　
　　　　“我还有个主意！你何不让我在展示会后替你开一个小小的宴会，只挑对我们有利的人，大约五十到六十人左右。”　　　　
　　　　“真是好主意，也令我非常感动，但是，容我坦白说，个人有点小困难。”　　　　
　　　　“对我，你永远都可以坦白地说。”　　　　
　　　　“钱，我把所有的钱都投资在展示会上了。”　　　　
　　　　“你少来这一套吧！我做过调查了，你这次展示会有柏斯坦的银行在背后支持。”　　　　
　　　　“我已经透支了三年的生活费，他们不肯再让我预支了。”　　　　
　　　　“他们都是白痴！”爱玛愤慨地说，突然和塞奇站在同一阵线。“我想，宴会还是得开。”　　　　
　　　　“可是我哪里有钱？”　　　　
　　　　“这个让我来操心，就算是我的投资。我突然感觉到你这一次会非常成功。”　　　　
　　　　“但愿你是对的。明早我就要他们送过来给你，就说，百分之五的股票吧。”　　　　
　　　　“百分之十。”　　　　
　　　　“好，就百分之十。”塞奇点头同意，上前握住爱玛像男人一样伸出来的手。　　　　
　　　　“现在，”她把烟拿掉放入烟灰缸中，“把展示会的事告诉我，让我写入星期天的专栏。”　　　　
　　　　塞奇为她点燃再度装上的烟，看着她把一张纸塞进打字机。“你想知道什么？”　　　　
　　　　“首先，你为什么会对女人的衣服感兴趣？”　　　　
　　　　他笑起来。“这还不简单，如你所知的，我对女人一向都很有兴趣。”　　　　
　　　　爱玛跟着笑。